第21章 我記得你喜歡

沈宴按時到了久繁樓,他不會遲到但也不會早到,踩着點進入教室,目不斜視餘光也不散落在身旁的位置上,不與席歸淵做過多的交流。

他最近頭有些疼,尤其是接觸到席歸淵的時候,額角隐隐作痛,他懷疑是被席歸淵氣的。

但席歸淵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冷淡坐在一旁一絲不茍的樣子。

藥劑課和理論課持續了三天,之後便是器械課,兩人又換了一個教室,左右立着兩面玻璃櫃纖塵不染,裏面陳列展示着無數的器械,Alpha的藥物手環,Omega的信息素極心率監測腕帶,對于信息素失控的防範一切器械應有盡有。

林革從外而來,走上講臺,他手上提着一個小小的蛋糕盒子,薄薄的小玻璃罩扣在木質托盤上,淡紫色絲綢緞帶束起,裏面是一塊圓形藍莓蛋糕,大約巴掌大小。

他将蛋糕放到沈宴桌前,随即又回到講臺上開啓課件。

這幾天林革都會給沈宴帶一塊小蛋糕來課堂,調整好課題進度,他擡起眼看沈宴依然沒有打開甜點罩子,便笑道。

“指揮長最近的狀态似乎不太好,甜食有一定的安撫作用,可以緩解Omega的不适,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沈宴半垂眼睫看着面前的蛋糕,藍莓醬裝點成漸變分層,圓鼓鼓的藍莓裝點在雪白柔嫩的奶油抹面上點成一個圓形。

下方的木質托盤是原生松木,玻璃罩外的托盤下有兩個镂空的縫隙,緞帶從中間穿過,固定了一柄被絲綢餐巾包着的餐叉。

這種外送包裝即使在帝都也并不常見,是洛利大道上一家開了二十七年的甜點店,小時候他很喜歡這家店的點心,但也只能一個一個星期吃上一次,更多的時候是母親或者家務機器人給他做的藍莓蛋糕。

能吃到這家店的點心的時候,是他父親因公事前往席家彙報,回來的時候就會帶一塊給他。

這家店離他家很遠。

在席家附近。

後來父母意外身亡的消息傳來,他每日上下學,拉開課桌下密封的儲物盒,裏面便是這個藍莓蛋糕,安靜陳放在木質托盤上,玻璃罩上綢帶系成繁複的花結,一直持續了一年。

送一次他便無視一次,直到他們初中畢業。

Advertisement

在不拆封情書事件之前他的冷淡之名便是這塊蛋糕烘托出來的。

沈宴擡眼,一雙帶着薄冰的眼眸看向林革:“教授住在洛利大道。”

林革教授怔了一下,随即将課件跳躍到上次的标記點,身後的電子屏快速變幻,畫面固定到了最新的頁面,他耐心的回答:“洛利大道寸土寸金,我住在附近,只是離得比較近恰好會路過。”

“教授破費了。”沈宴看着面前的藍莓蛋糕,舌尖在口腔中抵住了上牙膛,沉默了看了良久,他有些不悅,在林革開始展示器械之前又開口。

“我們光腦連一下,待會我把費用轉過去,不能總麻煩教授這樣跑。”

林革看着沈宴已經隐隐不悅的表情,臉上依然保持着淡笑:“只是一點小事。”說完眼眸微微一動,餘光掃向席歸淵,看了一眼他依然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尤其是那雙漆黑冰冷的眼眸,心裏哀嚎了一聲。

不愧是相識多年,這突然僵持的氛圍無聲勝有聲。

這都上五天課了,已經是最後一堂課了這兩人還是沒有一刻停戰。

不過外面都說他倆關系很差,他卻覺得不見得,他們明明是輕描淡寫就能刺中彼此弱點的存在,還能叫外人看不出來,畢竟就他所見,兩人有情緒起伏的時候,都是因為彼此。

這倒是很微妙。

他面上依然平和,微笑着點了點頭:“我想起來忘帶了一點東西,我去取來,兩位先看一看器械,這些結構對兩位來說應該都是小兒科級別的,不會有什麽難度。”說着他走下講臺,聰明的回避了這個戰場。

林革離開了,空曠的教室裏只剩下沈宴和席歸淵。

沈宴沒有說話,垂眼翻着手底下的書頁。

反倒是席歸淵先打破了平靜,像在薄冰層中投入了一顆小石子。

“我記得你喜歡。”

席歸淵修長的指間夾着一支細長的黑色瓷筆,壓在已經翻到了尾頁的書頁上,有些若有所思。

他說得很平靜,像只是在描述一個事實,盡管事實也的确是他記得,而沈宴的确也喜歡。

可沈宴聽着很刺耳。

“席上将,做這些事有意思嗎。”沈宴側眸冷冷看向他,心情奇異的不悅。

“你希望我做什麽。”席歸淵凝視着他的眼眸。

就像軍校畢業的那天晚上,無數人影交錯的典禮角落,席歸淵在安靜的角落裏忽然的問,你希望我做什麽。

沈宴當時的回答是,我希望你離我遠點。

之後席歸淵也做到了。

這個問題一瞬将沈宴拉回了那個夜晚,畢業典禮亢奮得有些混亂的氛圍,席歸淵的懷抱帶着盛夏夜風的氣息,混雜着他身上冰冷的味道,還有一縷淺淺的酒氣,濃烈熱辣而灼燙,以及那雙低垂下來望進他眼瞳的眸子。

沈宴梗了一瞬,語氣帶上了一絲諷刺:“難道席上将真的有打算和我在一起,就為了頂級Omega的身份?”

席歸淵看向沈宴,那雙眼眸裏有太多的東西,沉寂到最後只剩下一種冰冷的黑,但那片黑色的瞳孔中似乎有什麽情緒在某個縫隙角落發着熱。

“嗯。”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沈宴臉上,盡管模糊不清,但那雙漂亮的眼眸裏有着他的身影。

“我有了追求你的權利,不是嗎。”

這句話讓沈宴愣怔了一瞬,此刻席歸淵坦然得有些無恥,他的心卻滾燙了一瞬,充斥在胸腔的情緒一瞬有些懵懂而粘稠,他大概有點理解過度,席歸淵的句話裏似乎有着渴望這個機會的期待,解讀出的情緒讓沈宴心跳快了兩拍,随即又緩緩壓下這種不安的湧動。

“不要打擾教授。”沈宴只能冷冷說。

“那麽,你會收下嗎。”席歸淵看着他。

“為什麽要送這個。”

“你喜歡。”

這三個字由席歸淵唇齒間冰冷的說出,像板上釘釘不可更改的鐵律,就像他喜歡藍莓,懸浮車上的藍莓飲料,課桌下的精致蛋糕,沒有任何理由的理所當然。

這些在記憶縫隙中不起眼的藍紫色從隐秘的角落裏浮現,在漫長的回憶中成了細細的線,此刻猝不及防把沈宴綁住,甚至有些勒進了他的肌理中,讓他不适的皺起眉頭:“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真的很久了。

沒必要再提起。

煩悶讓他擡手解開了襯衣最頂端的那顆紐扣,單手捏住雪白的紐扣指尖輕輕一撥動,精巧的喉結在錯開的衣領口露出,微微起伏的弧線随着呼吸藏入第二顆紐扣下。

“沈指揮長不是容易被改變的人。”席歸淵目光如同受到牽引一般,目光從他盈盈薄冰的眼眸到他的鼻梁,微張的薄唇,緩緩向下。

眼神并不輕薄,只是将一切收入了眼底細細查看着,他認識的沈宴,他眼前的沈宴。

沈宴動作僵了一下,也不能當即将衣扣再扣回去顯得他心中在意,便垂下了手。

席歸淵的話,席歸淵的眼神,讓沈宴徹底陷入了沉默。

抿緊唇角,他從席歸淵眼眸中看見了自己,神色有些蒼白的緊繃模樣,好像快化了的冰塑,盡管掩飾得很好,但已經開始露出薄弱處的脆弱了。

他別開目光,沒有再看向席歸淵,直到林革再次走進教室。

林革走上講臺,似乎沒感受到教室裏的寂靜,若無其事的直接開始了講課:“兩位器械熟練得差不多了吧?”

沈宴垂下眼研究器械。

“将面前的實驗手環帶在手上,然後在十秒內進行正确操作,完成後手環頂端的指示燈會亮起,只要熟練了這一系列的實操不會出錯,這一個器械就可以通過了。”

對于并未接受過這些器械的Alpha和Omega而言或許初步熟悉各種專業符號需要一點時間,但對沈宴和席歸淵而言,看一眼器械再看一眼書頁上标注的操作順序就夠了。

沈宴點過操作鍵,然後感受到手環內部微微收緊抵住了手腕。

“實際用的時候這個手環裏是有針的,會快速将藥物注射進皮下,一個手環可以儲存三種藥物,根據情況決定使用哪一種或者調配三種的比例,操作鍵和操作模式相同,但有不同的器械可使用。”

林革指向陳列架被罩在玻璃上的各式器械,手環,頸環,腳環,為了方便佩戴各種設計都有。

沈宴目光移動,眼神落在陳列架最前端,依時間序列陳放,這應該是最近的最新款。

是一個頸環,黑色軟皮連接着黑瓷外殼的中樞,質感上乘。

設計得非常簡約卻充滿了剛硬美感,尾部金屬扣是一個線條狀的花型文字做成的,将兩端緊緊扣合,和其他以實用簡約為主的設計比起來,這個頸環更注重細節和質感的搭配。

沈宴看見了黑瓷外殼旁邊皮質上燙金的小小字母标注着A。

是給Alpha用的。

林革察覺他的目光:“那是頸環是最新款,市場上很少流通,是限量款,我們陳列室在剛發售的時候便上門取的樣品,說起來這個設計師兩位應該也認識的。”

“馮·伊諾?”沈宴反問,能讓林革教授都知道他倆都認識的人,設計師中也只有馮·伊諾,畢竟他們這些人一起當過同學也算一個熱門資訊。

“對,指揮長如果喜歡的話可以試着聯系馮·伊諾,現在這批貨都由他調控。”

沈宴收回目光:“只是看一看,和其他設計不太相同。”

“這些器械其實對很多人而言不一定用得上,很多是緊急情況或者病理下的輔助器具,但作為生理課必修依然會占很大比重。”

林革有條不紊的展示,分析藥劑和器械的差別,最後一堂課過得很快。

“這是我們的最後一節課了,課程結束後過一段時間才會随機抽取考試,當然我相信兩位不會離開了課堂就忘掉這些,這樣只會重修。”

說着林革看向沈宴:“指揮長課程之後有什麽安排嗎?最近學校想要組織一個面向年輕Omega的講座,校長很希望您能來給年輕Omega傳授一些人生觀,價值觀,畢竟現在他們最南崇拜的就是您,托我問問您的安排。”

沈宴想了想:“具體時間?”

“下周一。”

“我的假期已經用完,軍機所每日事務不定量,但也需要每天解決,如果星期一不忙我會來。”

沈宴餘光掃了席歸淵一眼,雖然軍機所的事務更多由他們那邊處理,但指揮部不可能缺席的,即使他變成了Omega。

“那太好了。”林革露出笑容:“您放心,整場還有其他講師在,不會占用太多的時間,您只要來和年輕的Omega說幾句話就行。”

Alpha、Beta、Omega,赫利烏斯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