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片淺粉花瓣
沈宴楞了良久,直到又一片花瓣劃過,他眼睫顫了顫,收回眸光看向古兵書。
“這本書怎麽賣。”
沈宴兩個字從席歸淵唇齒間吐出仿佛帶着一種灼燙人心的魔力,尤其是此刻,沈宴不敢回應。
席兼之目光落在兩人之間,打量了一眼倒是有些看不懂席歸淵到底是什麽态度了,面上笑容絲毫未變:“指揮長喜歡就拿去看,這些書都是我閑暇時候練字打發時間手抄的,也沒有什麽花費,只是一些筆墨而已。”
沈宴眸光看着他,并未回應他這一套說辭,清清冷冷的目光冰冷,澄澈,有種月光照映薄冰的美,掩着他那幾分不明顯的冷倔。
席兼之便抿唇一笑,有些無奈:“十金幣。”
他有些明白他弟弟的想法了,逗沈宴的确很有趣,遷就他的倔強也并不會讓人不悅,反倒有種微妙的滿足感。
比其他Omega更容易讓Alpha血脈噴張,卻又絲毫不敢有所冒犯,這兩點是大部分Alpha不會在同一個人身上體會到的感受,沈宴卻能做到。
沈宴用光腦支付了金幣,接過席兼之遞過來的書道了一聲謝便轉身。他不喜歡席兼之看他的眼神,盡管溫和,儒雅,但那也是一個Alpha在看Omega的眼神。
一只手從身後抓住了他的手臂,襯衣布料很薄,對方掌心溫度赫然,沈宴皺起眉頭,想要呵斥,下一刻卻睜大了雙眼,僵硬在了原地。
帶着薄繭的指腹,輕輕碰了碰他的後頸,盡管隔着信息素阻隔貼,但細細的瘙癢明顯,那一點癢意沿着脊背向下傳遞直到尾椎化成一點酥軟。
席歸淵按住了他的領口,将衣領微微向下剝了些,露出白皙的後頸和形狀漂亮的微凸椎骨,另一手揭起信息素阻隔貼的邊角,指腹按住信息素阻隔貼一點點撫平。
“自己貼的?”席歸淵在身後問他,旋即淡淡道:“皺了。”
沈宴顫了一下,有花瓣飄進他衣領了,順着脖頸下滑,軟綿綿一點似有若無的觸感直到堆積到後腰窩。
沈宴沒掙紮,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向前走,席歸淵自然而然的放開了手,并未糾纏什麽,只是捏着他頸間拈出來的薄粉花瓣,垂手輕輕放掉。
席兼之看着自家弟弟的神情,思考了一瞬:“歸淵,你們認識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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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
席歸淵看了看沈宴快步走遠的背影,淡淡補充:“零四個月。”
白秉親自把小銀送回來的,連帶一疊聲的道歉賠罪:“對不起指揮長對不起,本來一會就可以回來的,我們又去了會游樂園,我實在沒辦法拒絕……”
“沒事。”
白秉看自家指揮長臉色不太好,以為是自己惹出來的,恨不得當場負荊請罪,一路陪同的将他送回了家。
到了門口白秉想起上次進指揮長訓練宿舍的感受,便說什麽也不進門。
沈宴已經倦了,問他還用不用小銀,要用随便開出去,只是明天早上必須送回來。
白秉帶着兩眼亮晶晶的感動被關在了門外。
進了室內,廚房傳來一點香甜的魚肉香,一個栗色腦袋探出來,手裏還舉着黑色軟膠鍋鏟。
“沈宴哥哥,你回來啦。”
越海将頭探出來又急忙收了回去,廚房傳來他一聲驚叫:“哎呀我的魚!”
沒一會他從廚房走了出來,手裏端着一個白瓷餐盤,裏面躺着一條煮得有些爛了的魚,魚肉松散的露出來,卻是雪白晶瑩的小瓣。
沈宴在沙發上坐下,看着茶幾上龍鳳呈祥的缺了翅膀的果盤,鳳凰頭上還插.着一柄細長的水果叉。
“黑珍珠好點了嗎?”他捏了捏山根,沙發上多放了一個軟墊,軟軟的墊着後腰依然覺得身上有點累。
越海在茶幾邊坐下,用筷子将一瓣瓣的魚肉挑出來碾碎:“它精神好着呢,就是不愛吃東西,我煮點魚給它,不知道會不會吃。”
Omega說着擡眼,有些擔心的打量了一下沈宴:“沈宴哥哥,很累嗎?”
沈宴抿唇:“你分化的時候持續了多久?”
“嗯……兩個月?”越海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實分化得很順利,沒有太難受,老師說可能是我早就知道自己會分化成Omega,所以心态比較好。”
他已經把魚肉全剃了下來,端着盤子起身去到貓爬架旁,将魚肉都放進了黑珍珠的小食盆裏,黑珍珠小小一團正蜷縮在貓爬架的最高處,探了探腦袋觀察下方發生的事。
越海沒有打擾它自己的節奏,将魚肉放進去了便回到了客廳,打算繼續和沈宴聊一聊分化這個問題。
兩手托着臉蛋有些憂愁:“沈宴哥哥,大哥說你現在每天都要和匹配的Alpha呆在一起是真的嗎,每天啊!”
他小臉滿是震驚,感覺真是慘無人道。
“嗯,不過不是強制要求的,我們一起上生理課。”
越海眨巴了一下眼睛消化這個信息:“他們不是早分化了嗎?怎麽還有人沒上生理課啊?這人是不想結婚吧。”
“嗯,應該是。”
越海神情逐漸苦大仇深:“沈宴哥哥,不要理睬這種沒責任心的人,一把年紀不想結婚不想負責任,都過去幾年了才想起上生理課,也太臨時抱佛腳了。”
身為一個看遍AO關系的Omega,他見過好幾個這種沒有責任感的Alpha,不去上生理課,問起來就是不喜歡束縛不婚主義。
“沈宴哥哥,這個人是誰啊?”
“席歸淵。”
“席……上将啊。”越海一下收了聲:“那你……喜歡席上将嗎。”
沈宴沒回答,端起身前的水杯抿了抿。
越海看着沈宴端水,喝水,然後将水杯放回原位陷入沉默,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沈宴不想回答,也可能是不知道怎麽回答。
畢竟他的匹配對象都非同小可,喜歡不喜歡的這種話在他們面前大概是種有些幼稚的問題吧。
“越海。”沈宴突然問:“如果是你,你會選誰。”
這個問題讓越海陷入了長久的思考中。
“嗯……”他決定先不提席上将這號會讓他牙疼的人物:“首先我覺得大祭司很溫柔,但是這要仔細觀察一段時間才能清楚他的溫柔到底好不好,因為溫柔這種東西,對我好才叫溫柔嘛,要是對誰都好也不好。”
“然後五皇子,也很溫和,禮儀也很好,待人處世得體相處起來滴水不漏,在一起肯定是很愉快的,雖然我更喜歡情緒比較明白好懂的那種,但是應該很适合沈宴哥哥你,結婚後也能彼此尊重多好啊。”
沈宴靜靜聽着越海的抉擇,聽見他說完後的沉默,忽然問:“席歸淵呢。”
越海怔了一下,沒想到沈宴會主動問,便補充上:“我害怕他,我肯定不選他。”不過沈宴和他不一樣,他想了想輕聲問。
“沈宴哥哥,你怕他嗎?”
這個問題讓沈宴再次端起了水。
越海看他不愛回答有關席歸淵的問題,心裏琢磨他大概真的不太待見這個人,便不再提了。
黑珍珠在貓爬架上眺望了許久才跳了下來,在貓碗了吃了兩口魚肉便失去了興趣,搖着尾巴踩着貓步朝兩人小跑過來。
雪白毛茸茸的一團,四條小短腿往前不停的邁,到了沙發底下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往後拱了拱身子,嗖的一下便彈了起來,像個沾着糯米粉的元宵一樣落在沙發上,随即便往沈宴的腿上拱,喵喵的小聲叫着想往他身上爬。
越海看了大叫:“黑珍珠你爪子才在地上跑來跑去,別踩沈宴哥哥衣服!”
他話音落下,雪白的襯衣上已經有了一個淺淡的灰色小圓印,是肉墊上積攢的灰塵。
沈宴垂眸皺了皺眉頭:“它去室外了。”
“之前他踩進小陽臺花盆裏了,還沒來得及給它洗。”越海說着的聲音越來越小,有種自己做錯了事的無措。
沈宴反應過來自己的詢問讓越海有壓力了:“我只是問問,你來照顧黑珍珠我很感謝,這些小事本來就不該你管。”
越海笑着擺手:“沒有沒有,我有點反應過度了。”
他一看見沈宴皺眉問話,那種說不上來的壓迫感就讓他有點慌張,明明是Omega卻比一些Alpha氣場還要強。
“時間不早了,那我先回家了,明天再來幫你照顧黑珍珠,狠狠吸貓!”
沈宴目送越海離開,在心裏仔細的想了想,越海在他面前有些緊張。
自己很難接近嗎?
一直到Omega纖細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裏,沈宴才收回目光,垂眼看向衣襟上的小塊灰漬,轉身走進盥洗室。
盥洗室纖塵不染,白瓷貼面色澤溫潤剔透,向內是寬闊的浴室分區,半透明玻璃格擋劃開了空間,外部便是一面襄銀的圓形半身鏡。
髒衣簍立在幹燥的角落,後現代的布藝花紋很清晰,家務機器人每天都會定時清理一次,今天裏面尚且空蕩蕩的。
沈宴走過圓鏡,停步在髒衣簍前,一顆一顆解開紐扣,解開上面三顆後指尖捏住下擺抽出。
紐扣解到最後一顆,捏住紐扣的指尖停頓,貝殼紐扣雪白,淡淡的色澤珠光絢爛。
沈宴垂眼,看着白瓷地面上的,小小一片淺粉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