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別濕着頭發睡覺
水面起了一層漣漪, 沈宴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腦海裏想到的卻是馮若,周無虞。
“進。”
沈宴取過一旁的浴巾披在肩頭, 手肘撐在浴缸邊緣防止身體下滑,半垂的眼簾神色冷淡。
側頭将目光落在門扉處,席歸淵正走進來, 手裏握着一個粉色的小玻璃瓶, 大步跨進的腳步停頓在浴室門邊,目光落在沈宴身上。
浴巾邊沿尚且是柔軟幹燥的,寬大的下擺浸入水中,松松垮垮掩住了身軀, 小臂從浴巾下探出随意擱在浴缸邊緣,小水珠晶瑩剔透,沿着指尖向下墜。
剔透的燈光充斥了每一個角落,将沈宴細膩的肌膚映照得如此清晰, 連同肌膚下淡淡的血管痕跡隐伏也一覽無餘,顯出幾分脆弱感。
信息素的燥意還沒褪去,浴缸裏的青年沾滿了水汽,浴巾露出的一線肩頭泛着淡淡的粉紅, 和那雙清粼粼的眼睛相襯, 像藏着殺意的水妖, 絲毫不明白向他靠近的獵物是被他的美貌引誘而來。
席歸淵走上前的同時垂眼擰開瓶子, 準确的在掌心裏傾倒出兩粒軟糖,折腿在浴缸邊半蹲下身,伸手攤開掌心, 那兩粒半透明的軟糖暧昧的躺在他掌心。
“想吃藥嗎。”
席歸淵半蹲下也比他高小半個頭, 微垂眼看着面前的青年, 另一手指節壓在浴缸邊緣,大拇指指尖堪堪觸碰到那片浴巾的邊角。
他怕沈宴難受,特意來給他送藥,他了解沈宴,如果他現在真的出現了那些Omega才會有的生.理反應,沈宴不止會惱怒,還會自我厭棄。
他的自尊是和他的野心一起膨脹的,從他高中畢業,進入軍校,再到進入軍機所,每一次出任務,成為指揮長,席歸淵都注視着他,一遍遍審核他将要去往的地方,他将要升遷的位置,他會得到什麽樣的獎勵,确保他能足夠穩,足夠安全,足夠春風得意,他時常想折了他的羽翼,又難以克制自己心中微妙又隐秘的滿足感。
他将他養得這麽好。
周無虞那種廢物有什麽資格和他相提并論。
周無虞如今的一切都是沈宴給的,沒有沈宴他早像條野狗一樣被踹出這扇遍布詭谲的大門,而沈宴的一切,是他給的。
沈宴偏了偏頭:“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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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歸淵皺了皺眉頭:“不苦。”
“你的信息素對我的影響程度還沒那麽大。”
“沈宴,別總挑釁我。”席歸淵擡手,輕輕揉了揉他濕漉漉的發:“我會忍不住證明自己的。”
“那時候,你要再懲罰我一次嗎。”握着藥的手心向前遞了兩分,鎖骨下方能感受到那份屬于Alpha的體溫在靠近。
沈宴拉緊浴巾,微微擡頭緊繃着背脊,向後拉開了一分距離,之前的行為沈宴只是想發洩憤怒,聽他這樣說浸在溫水中的腳趾不自在的微微蜷縮。
沒有Alpha能接受這樣失禮的對待,當初丁俊北談戀愛時,堪稱轟烈,他的故事在軍機所裏一代又一代的流傳,一年又一年的傳講,歸根結底就是他為了一個Omega和另一個Alpha大打出手,在撂到了對方之後他踩了那個Alpha的□□,導致的結果是那個Alpha暗殺了他三次,最後一次因為在宇宙飛船的小倉裏藏了微型炸彈引來軍機所震怒而被逮捕,那個Alpha至今都沒有獲得釋放資格,但那個Alpha前兩年買通獄警早已逃了出去成為了星際海盜,去年的任務中他們還收到過那個Alpha發來的威脅信,稱要丁俊北在星海之中死無葬身之地。
男來風犢伽席歸淵的自尊和高傲更不用說,沒人敢對他做出任何挑釁和羞辱的動作,僅僅只是在體術場上試圖挑釁他的,都進了醫院。
席歸淵看着沈宴冷淡又抗拒的模樣,目光有些探究:“沈宴,你從哪裏學的這些。”
沈宴擡眼看向他:“需要學?”
“之前還對誰用過。”
沈宴冷冷道“膽大包天的也只有席指揮長。”
這是懲罰欲念之徒的動作,沈宴活到現在也只遇到了席歸淵這一個人敢如此逼迫他,自然只對他用過。
席歸淵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神色不自覺間緩和了很多。
那兩粒軟糖還在掌心裏躺着,席歸淵看着沈宴對藥抗拒的模樣,擡手摸了摸他鬓邊濕漉漉的發梢,将那一縷短發別到耳後。
“快吃藥。”
席歸淵看着他,漆黑的眼底帶上了一絲晦暗的笑意:“或者……吃我。”
“選一個。”
“……”
這個混賬……
沈宴被他一句話撩撥得尾椎發麻,身體的本能開始泛濫,皺着眉頭抓起那兩粒藥含進嘴裏,軟糖在席歸淵的掌心待太久了,沾染上了他的體溫,軟而溫熱。
含着那兩粒軟糖,沈宴神情不悅,不确定他是真的來給他送藥的,還是只是借着送藥的名義進來,語氣冷淡的道:“好了,我吃了,你出去吧。”
“咽下去。”
沈宴在他的注視下嚼碎軟糖吞咽下去,臉色已經很冷了,如果席歸淵敢提出檢察他的口腔,他不介意忍着反感再踩他一次。
席歸淵卻只是站起了身,垂眼看着他淡淡囑咐:“快些洗,小心着涼。”
直到門扉合上,沈宴緊繃的脊背才微微放松下來,下滑浸在溫熱的液體中,讓毛孔得到片刻的舒張。
席歸淵不好應付。
席歸淵在坐在客廳等待着,他給沈宴熱了一杯牛奶,加了一點糖,放在恒溫小杯墊上,保持着最好入口的四十一度。
他坐在沙發上,換上了和沈宴同款的家居鞋,沈宴的是白色,他的是黑色,手指搭在沙發寬闊的扶手上,指腹有節奏的緩緩敲着,一直到浴室門打開的聲音傳來。
門扉拉開,浴室內的光投了出來一半,沈宴穿了過膝的長浴袍,純棉的浴袍質感十分柔軟,将他裹在柔軟的暖白中,只垂墜的下擺露出一截修長的小腿和骨骼感精巧的腳踝,他沒吹頭發,發梢濕淋淋的沁着水珠,比起平時冷淡難以親近的模樣,更多的是柔軟的漂亮。
席歸淵想要抱住他,手指微微動了動,指向桌上的牛奶杯:“給你熱好了,把頭發吹了早點休息。”
一句簡單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也像下達的不可違逆的命令一樣,這樣的掌控欲讓沈宴微微皺眉,下一刻看着席歸淵站起身從身前走過,邁着長腿繞過茶幾走進浴室,拉開空間的距離讓這份壓迫感消失了不少。
沙發也換成了坐墊更柔軟的版本,無論在外作戰時條件如何艱苦,回到了家裏沈宴永遠喜歡足夠柔軟的家居品,半個身子陷進沙發裏,伸手端起牛奶,仰起頭,比起Alpha來說偏小的喉結快速下沉着。
他只想喝掉這杯牛奶讓這個夜晚結束,他也能順理成章的離開這個地方,讓席歸淵少一個找他麻煩的理由,将要喝完的時候,沈宴忽然聽見輕而穩的腳步聲傳來。
席歸淵怎麽這個時間點突然出來?
這個時間絕對不夠完成一次洗浴。
沈宴握着牛奶杯的手指收緊。
是杯子裏有什麽嗎?
想到這裏,沈宴目光鋒利的回頭看向席歸淵,接觸到換了家居服緩步走過來的席歸淵神色一怔。
他換了一身簡單的家居服,黑色圓領針織衫和長褲顯得簡約又随意,他手上握着一個小型吹風機走上前來,走近到沙發前,看了一眼沈宴坐的位置,擡腿半跪在沙發上,撥了撥他濕漉漉的短發,淡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別濕着頭發睡覺。”
一瞬錯亂的情緒讓沈宴都沒有措辭好該如何回避。
細微的氣流聲已經響起,溫暖幹燥的風籠罩在發梢間,絲絲縷縷的十分緩和,帶着薄繭的手指滑過頭皮,穿過發絲之間,簡單的梳理着青年柔軟的黑發,簡單的動作一次又一次重複,風口半抵在那只手的手背上,确認着溫度是否合适。
沈宴握着那個喝空了的玻璃杯,擱在膝蓋上,上面還殘留着牛奶的溫度,透進掌心裏。
沒一會頭發便吹幹了,幹燥的手心便拍了拍他的後背,垂手從他手中取走了空掉的玻璃杯:“去睡吧。”
沈宴擡眼看了看他,看見他那張依然不動聲色的臉,那雙漆黑如深不見底潭水,神秘,冰冷,讓人恐懼的眼眸,此刻眼界半垂,淡淡注視着他的發,他的臉。
沈宴心底忽然有了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他并不了解席歸淵。
這個念頭很快消失,他怎麽可能不了解席歸淵,他們從小就呆在一起,在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級,一直到軍校都沒有改變,到了軍機所他們在同一個屋檐下工作,出任務的時候他們在同一個營帳裏。
即使他們像陌生人那樣很少說話,将彼此排斥在自己的生活之中,但他了解他的所有事情。
席歸淵接收到沈宴的目光:“需要我陪你?”
“不用。”沈宴站起身,快步上了樓梯,一直到躺在自己的床上,內心還是在反複的躁動着。
黑珍珠躺在一旁的小軟墊上,早早已經入睡,聽見他進入房間的聲音,在黑暗中睜開眼,輕巧的躍上床,喵嗚叫了一聲,盤着身子蜷縮在沈宴枕邊躺下。
沈宴閉上了雙眼,嗅到黑珍珠身上屬于席歸淵的那一份信息素的味道。
他想,席歸淵還會來敲他的門嗎。
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失控,席歸淵的行為似乎也已經失控,但又隐隐有着某種規律一樣。
這種未知感讓人煩躁。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