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想當皇後?”
沈宴聽見他的話語, 甚至沒有在意席歸淵是不是在監聽他這件事,席歸淵對他産生的占有欲已經到了這樣決絕的程度,監聽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他明白他的很多原則并不是尊重對手, 而是源于他絕不會退讓的傲骨,熟悉他的行事手段裏的保守不是受制于道德,而是為了取信于他人。
前提只在于那個目标是什麽, 需要如何做, 他的所有手段,都是不折手段。
他不是在放輕佻的狠話,沈宴知道他能做到什麽程度,一旦周無虞真的被他認定為礙眼的對象, 周無虞如今所有的功勳,他都能無聲無息的捏碎。
沈宴喘了一口氣,突然覺得有些疲憊,從他成為Omega開始, 他仿佛從一個人,變成了一塊肉,在這之前他尚且看似有着一點選擇權,而席歸淵用這個選擇權威脅了他, 他選誰, 誰就必然走向毀滅。
“我如果選顧清賀呢?”沈宴凝視着他, 帶着一種毀滅的冷意:“你敢對皇室出手嗎。”
席歸淵眼皮跳了一下, 詫異于他說出來的話,沉默了片刻注視着面前的人,他在揣測沈宴的話, 是試探, 還是野心:“想當皇後?”
沈宴聽着他吐出的話語, 黑暗中他的聲線有一絲沙啞,聽不出具體的情緒,沈宴不确定他是在反問,還是已經有了這個野心,手指漸漸無力的松開。
原來不管面對什麽,席歸淵都不會畏懼,他的沉穩并不是循規蹈矩的死氣沉沉,冰冷也不是麻木不仁的退讓,這些東西掩蓋着他劍刃一樣無可匹敵的鋒芒,也是他最大的利器。
他以為他至少是畏懼皇室的,忠義二字是懸在席家頭上最鋒利的一把刀,席元帥這麽多年,都沒跨出去過一步的雷池,他看起來卻并沒有多少敬畏。
沈宴向來都是警惕他這種無往不利的,他越沒有弱點,沈宴的腳步越向後退。
“席歸淵。”沈宴的語氣有些疲憊:“別碰周無虞,他走到今天不容易。”
席歸淵的目光越發暗沉,細微的光消失在眸子裏,跳躍在那雙眸子中的只剩下晦暗不清的火焰。
“你倒是很心疼下屬。”
炙熱而有力的掌心握了上來,緊貼着沈宴有些失力低垂的手腕,捏得隐隐生疼。
席歸淵細細看着沈宴的手腕,那截雪白在黑暗中越發素淨動人,曾經這雙手也牽過他的手,撫摸過他的頭發,現在卻只會扼住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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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長不是愛談判嗎,這次又用什麽換。”
沈宴看着他,目光帶着一點譏诮,如同睥睨:“你想要什麽。”
他知道答案,但他要席歸淵自己說出口,他要他自己承認,他的天賦,他的無畏,他的超凡卓越,所有一切都不足以掩蓋他卑劣自私的本能。
席歸淵的呼吸聲忽然粗重了起來,濃烈的情緒在胸膛裏積攢無法随着呼吸排解,他的心第一次跳得如此沉重,機會就在面前,有且只有這一次,他知道沈宴不愛周無虞。
可沈宴一定會選周無虞,這是他必須要面對的事實。
周無虞回來,才代表一切開始。
除了緊緊握住面前這個人,讓他沒有任何機會逃跑,哪怕被他用這樣譏诮的目光看着,薄冰一樣的眼眸下是隐隐是鄙夷,他也想要這個開始。
他的聲線越發低啞:“沈宴,我要你。”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一粒一粒重重砸在車窗上,砰砰砰像錯亂的心跳,四濺又狼狽碎裂,濕漉漉的淌得到處都是。
沈宴沒得選,他也沒得選,從他跟随者前任指揮長踏上那顆小行星開始,他們的命運就像既定好軌跡的冰冷齒輪,注定從那一瞬開始錯開,但只有沈宴,無論情理如何,最好的選擇是什麽,最漂亮的姿态是什麽,他都知道,但他都做不到。
沈宴靜靜的看着他:“你知道我最喜歡周無虞什麽嗎,他聽話。”他在呼吸間睫羽煽動,漂亮的眼眸注視着他,冷漠又孤傲:“席歸淵,你得比他更聽話,做得到嗎。”
他是天生的狼王,該踽踽獨行,撕咬破敵人的咽喉,沒有朋友。
睡在他枕畔的是他的臣服者,他的奴隸。
沈宴不會是那個人,他想要的也是一個臣服者,他想要贏,想要成為上位者,他要掌握權力,成為獸潮中會被選擇的那個人,這些渴望在踽踽獨行的這些年裏,早就刻進了他的骨子裏。
“不知道,或許可能呢?”
沈宴盯着他,眼神冰冷:“那麽現在,放開我。”
席歸淵松開了手,但那雙眸子緊鎖在他身上,即使他松開了手,無處可逃的感覺還是讓沈宴感覺惱怒。
“席歸淵,我過去對你念着舊的。”
“以後不會了。”
席歸淵應了一聲:“好。”
沈宴回避着他,也壓抑着自己的情緒,看在昔年那份感情的份上,他們就該漸行漸遠成為陌生人,而不是過于迫近,近到彼此都露出獠牙,近到他沒辦法不去憎恨。
席歸淵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中亮起一簇晦暗的光,瘋狂的肆意生長,帶着隐晦的笑意蔓延,自從那件事之後,沈宴對他便收起了所有的情緒,只有冷漠的對立和克制的緊繃,這是他第一次,将厭惡傾瀉出來,塗抹在他身上,帶着他情緒的熱度。
席歸淵在黑暗中低笑了一聲,冰冷磁性的聲線帶着黯啞:“看起來我讓你很不開心了,你打算怎麽懲罰我?”他想了想,身軀靠近沈宴,隔着衣料能感受到他傳遞過來的炙熱體溫,淡淡的聲線緊貼沈宴耳廓,壓得極低,幾乎只剩氣音,野獸般炙熱的呼吸灑落。
“沈宴。”
沈宴面孔緊繃,車內信息素越來越濃了,席歸淵不止沒有受辱,他冰冷的面孔下,是難掩的隐晦愉悅。
他的信息素背叛了他看似嚴寒的表情。
沈宴再次扼住了他的咽喉,這次他上下滾動的喉結抵在掌心的感覺格外強烈而鮮明。
“席歸淵,你很讨厭你知不知道。”
“沒人喜歡我,除了你。”
沈宴厲聲:“我不喜歡你。”
他們的關系在這一刻徹底變質,在這之前即使沈宴自己不承認,但他始終沒辦法忘記,席歸淵是他的朋友,是他生死與共守護過他後背的戰.友。
而現在,剝去一切的身份象征,一切的地位符號,他只是一個需要被皮鞭馴服的Alpha,野獸一樣的Alpha。
軍靴底冷硬,前端鞋頭圓潤皮革锃亮,有着不近人情的精英氣息,定制出來的鞋身和沈宴窄瘦的腳背契合,他擡起腿,狠狠踩住了席歸淵。
聽着黑暗中傳來一瞬慌亂的呼吸聲。
“沈宴……?”
他踩在他的弱點上。
致命的弱點。
“S級Alpha的強悍基因會讓S級Alpha的身軀猶如鋼鐵。”沈宴停頓了一瞬,口吻冷淡:“每個地方嗎?”
“不管什麽地方,随你處置。”難得在席歸淵的聲音中,聽見這種艱難的停頓,哪怕他克制得很好,也掩蓋不住他喘.息間的緊繃。
在這之前,沈宴喜歡他,既然他要将這份喜歡收回,那麽他就該這樣濃烈的恨着他。
嗅着已經濃稠到極點的信息素,沈宴壓制着後頸腺體針刺一般的疼痛,他身軀已經浮出了一層薄汗,襯衣貼在肌膚上粘膩的感覺十分不好。
席歸淵瘋了,他也快瘋了,席歸淵的手隔着長褲撫上了他的小腿,高熱的思維中,他聽見自己冷淡聲音:“席歸淵,動了就出去,你不是很會站軍姿嗎。”
“指揮長原來是這樣訓人的嗎。”
“不喜歡嗎。”
在軍靴冷硬的鞋底和制服粗粝的擠壓摩擦聲中,擡手打開了光腦,黑暗中虛拟屏細微的光線橫隔在兩人中間,光線映在席歸淵緊繃忍耐到極點的下颌上。
“喜歡。”
沈宴在屏幕上簡單輸入一句話,回去休息,去顧清賀給你的房子裏。
很快對面就回複了他一個好字,沒有問他要任何解釋,也沒有問他為何言而無信,在雨中安靜離去了。
暴雨将他倆關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只能嗅着對方的信息素,加倍的失控,加倍的折磨。
沈宴回到家時已經脫了鞋襪,軍靴和半筒襪都扔在了席歸淵的車上,像扔掉什麽不堪的印記。
他赤着一雙腳,還沒踩下懸浮車,席歸淵已經将他抱進了懷裏,被折磨得低啞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雨水涼。”
進了屋內,席歸淵他放下,側身取過家居鞋放在他腳邊,玄關入口處放着一塊暗灰色軟毛地墊,沈宴赤腳踩在上面,暗灰色軟毛半掩肌膚輪廓,沾了一滴雨水的腳背更顯出瑩潤的白,淡青色血管若隐若現,卻掩不住圓潤腳趾前端的一點粉白,随着那一滴水滑落,沈宴赤腳走進了室內,走動間足弓微繃,腳踝微微發力。
這是不見天日的姝色,包裹在軍裝下如同不許外洩的機密。
席歸淵站在他身後看着那雙赤腳,想到它方才是怎麽居高臨下折磨自己的,心口發熱得厲害。
他的确瘋了,回想方才沈宴冷漠又隐含惱怒的神情,竟也覺得很可愛,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向來冷靜自持的沈宴,惱怒後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不過沈宴想做什麽都可以,怎麽任性也無所謂。
只要不離開他身邊。
沈宴徑直走進了浴室,他沒有穿鞋,盡管沒有實質性接觸到席歸淵,但雙腳如同被什麽粘膩的東西包裹住了一般,心理上的不适感讓他微微蜷縮起腳趾。
踩進溫暖的水面,那種不适感才稍微緩和了一些。
浴室水波粼粼,水霧蒸騰沾染在漆黑柔軟的發梢,晃蕩的水波碰觸着青年漂亮的鎖骨,他半蜷在浴缸裏,垂眼看着自己浸泡在水下的赤luo雙腳。
席歸淵想要他,這份想要能讓席歸淵忍耐他到什麽程度。
沈宴不知道。
前路變得一片茫然,裹着濃重的霧氣,危險又誘人的纏繞着。
他和席歸淵之間的關系,一瞬之間變得這麽暧昧柔軟,又如此的緊繃瘋狂,像一根可能随時都會斷裂的鋼絲,他走在這根鋼絲上如同要在刀刃上舔舐鮮血。
他想要馴服席歸淵。
就像席歸淵想要馴服他。
誰都不會低頭。
他們刀刃相向,欲.望相對,都沒了退路。
叩—叩————
指節敲擊在半模糊的玻璃門上,節奏平穩的敲擊了兩下。
沈宴閉上了雙眼,微仰頭捏了捏鼻梁,分化後Alpha的基因會讓他們有着野獸般的本能,教科書果然一句都沒有寫錯。
門外的野獸想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