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就修一個,只給你
沈宴一口一口認真喝完了碗裏的湯, 放下碗的時候看向坐在對面的席歸淵,對他目光灼灼看過來的眼神有些難以招架,回避的微微垂下了眼:“林憑希望你能早日進入皇宮, 之後再準備典禮,進入皇宮才算是将一切穩固了下來。”
席歸淵卻只是淡淡的道:“不急。”
“你想等什麽?”沈宴從他的态度裏敏銳的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席歸淵和席元帥不同, 他更擅長政.治.鬥.争, 在這方面他有着一種冷酷而俯瞰的敏銳力,讓他比其他軍.官擁有更加令人畏懼的氣息。
席歸淵卻只是笑了笑,雙眸看着他:“只是一些簡單的東西,你快吃飯。”
他的笑意讓沈宴怔了一下, 這樣的笑容,幾乎是寵溺了。
沈宴低下頭,接受着他時而夾進碗裏菜,一口一口吃着。
席歸淵依然住在他的家裏, 沒有回到自己家中,也沒有住進皇宮,這件事讓林憑等人頗有憂慮,但席家對席歸淵的行為放任不管, 無論席元帥還是席兼之, 都沒有要出來勸說一句的意思。
他們倒是想把目标放在沈宴身上, 但想了想也就算了, 沈宴這個脾氣他們是見識過的,不見得比席歸淵好惹,何況他現在成了Omega, 被席歸淵捧在手裏的那股勁, 看得人牙疼。
但到底沈宴是願意的還是不願意的他們也摸不準, 當初沈宴在皇宮裏出了事,上将是為他炮轟了皇宮,然後當了叛軍的,之後又因為他要回來救人,從雙子星躍遷帝星。
這一來一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沈宴已經是上将的人了,但沈宴平時對上将那個愛答不理的态度,真讓人摸不準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是夜,林憑提前找了個席歸淵還待在軍機所的日子,特意前來上門拜訪。
沈宴剛洗好澡,穿上了新買的睡衣,睡衣布料柔軟絲滑,乳白色很襯他的皮膚,将人也顯出幾分霧蒙蒙的柔軟。
門外門鈴響了起來,向來少有人來拜訪,何況是夜裏,沈宴以為是席歸淵,也沒查看影像,赤着腳一路走向玄關。
拉開門看見林憑的一瞬,沈宴微微點頭同他打招呼:“事務長。”
說話的同時伸手在一旁的鞋櫃上取了雙拖鞋放在面前,平靜的将赤足踩了進去,擡起頭時還略帶潮濕的發垂落在眼尾,纖長的手指劃過耳後,将發別了回去,眼神淡淡望向他。
“事務長有什麽事嗎?”
林憑站在門口,縱然身為一個已婚的中年Alpha,此刻也察覺到了夜裏敲開一個成熟Omega的門十分不妥。
“我想和你談一下上将的事情。”
“進來坐吧。”
林憑難得局促了一下:“不了,就幾句話,我想知道指揮長的态度。”
“他的事。”沈宴思索了一下:“他有自己的決定。”
不管林憑想要和他溝通什麽,但沈宴很清楚席歸淵,因為他倆在這一點上完全相同,不喜歡被別人幹涉自己的決定。
林憑見他态度如此果斷,似乎對上将的事情沒有多少牽挂的樣子,一時之間張不開了口。
這樣的關系估計連上将都是感到頭疼的,他更加不知道該如何幹涉。
“你的态度我知道了,但還是希望你能在上将的身邊多給出一些關注。”
“盡量。”
林憑徹底無話可說,更不該此刻站在沈宴的門前,很快便辭別離去。
沒過多久席歸淵便回來了,身上還帶着秋夜微濕的冷空氣,今天是補充信息素的日子,他雖然被公務絆住了一會,但也在合适的時間趕了回來。
他看了一眼時間,九點二十七,這個夜還留了足夠的時間給他們。
他走進客廳,便看見沈宴正坐在沙發的角落裏看書,他已經洗過了澡,兩腿放在柔軟的沙發上微微曲起,硬質的書脊放在膝蓋上,書頁向兩邊展開。
纖長的手指托着書角,随着目光的移動緩緩翻過,席歸淵走近他身邊,俯視着浴袍下擺伸出來的修長小腿,和紙頁上精心拆解的冷兵器圖集。
席歸淵在他腳邊坐下,掌心托住那段腳腕,将那雙赤腳放進了懷裏:“怎麽不穿襪子。”
“忘了。”
席歸淵伸出手,按住他手底下的書頁:“別看了。”
“嗯?”
席歸淵又靠近了一寸,手臂收緊微微用力,将人困進了懷裏:“不想我嗎?”
席歸淵低頭,在他額頭輕輕吻了一下:“我可是很想你。”
他落吻的動作一僵,摟着沈宴腰肢的手臂驟然收緊,過了許久他的氣息才漸漸下移落在耳廓邊耳鬓厮磨,聲音溫柔。
“你身上Alpha的信息素是誰的。”
懷中抱着的人,他的信息素就像一個印記,已經刻在了席歸淵的骨骼裏,平時沈宴在外面行走,身上的氣息難免駁雜,可是現在,沈宴穿着浴衣,剛洗完澡,在家裏等着他。
“林憑剛才來過。”
席歸淵目光看着他,手指摩挲着他後頸:“你穿浴衣見的他?”
“不可以?”
席歸淵的臉上幾乎出現笑意了:“可以,你的權利。”
下一刻他已經将沈宴抱了起來,困在雙臂之間,一步一步上了樓梯。
門關上的那一瞬,席歸淵輕聲問。
“那我也可以行使我的權利,對吧。”
……
……
沈宴第二天睡到了下午三點才醒,如果不是床邊已經放着用保溫罩晾好的粥,身體也還算清爽,他就要把席歸淵從他這裏驅逐出去了。
手指在柔軟的床墊上借力,下陷後才緩慢的站起身,沈宴慢吞吞的走向窗邊,身體酸軟得厲害,腿根還泛着酥麻,拉開窗簾,落地窗外的帝國一隅映入眼簾。
帝國正從失序中一步步的恢複,曾經這裏是顧氏皇朝的領土,而席家對于這顆星球上的住民而言也并不是陌生的存在,在最初一段時間的惶惶不安之後,他們很快發現,席家還是他們印象中的那個席家,縱然席歸淵被認為是席家最出格的一代繼承人,但他對舊貴族和顧氏皇室舊部的冷血并沒有蔓延在民衆身上。
甚至他們還發現,他們的日子還過得更好了一些,原本無條件分給貴族的許多特權和福利,這部分隐形到他們甚至不知道甚至還存在着的東西第一次展現到民衆面前,讓人難免不驚嘆,原來即使偉大如帝國,他們也不能避免這些舊時代的腐朽存在。
席歸淵的繼位逐漸成了一件衆望所歸的事情,顧氏皇朝數百年來建立如同信仰一般的崇拜,在民衆心中不到一個月就坍塌殆盡。
而之前席歸淵所說的,只是一些簡單的東西,卻把帝國的民衆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他遲遲不繼位,民衆中逐漸流傳出席家不願奪取顧氏皇位,正在審查顧氏一族族人,在嚴明的懲處之中想要找出一個品行端正且無罪在身的顧氏子弟,讓他繼續延續顧氏家族的皇位。
這個消息一出現,剛開始大家還半信半疑,想來是別人放出來的假消息,但沒過兩天,大家徹底坐不住了,不管真假這個事情對已經厭惡顧氏的民衆而言都太難接受了,帝國開始掀起巨大的浪潮,向上請.願,請席歸淵成為他們的王。
這場聲浪對舊皇族顧氏的打擊是毀滅的,顧氏太後之前雖然被關在牢中,但一直待遇極好,幾乎和住在星級酒店沒有任何差點,她還能每天要求席元帥前去見他,在牢中怒斥席元帥是背叛者,是欺騙者,而當她聽說帝國民衆請求席歸淵繼位的之後,她在牢中自殺了。
盡管在生死邊緣被救了回來,只剩一口氣的她在見到前來探望的席元帥時,還是忍不住滿腔怒氣:“你終于敢來見我了,你們父子兩到底做了什麽,這樣蠱惑民衆,騙得他們這樣的愚忠!”
她此刻正被綁在床上,軟皮固定帶控制住了她的手腳,防止她再尋短見,或者摳挖自己手腕上的傷痕。
席元帥看着這樣的她:“愚忠是最容易得到的東西,這一點你早就明白了,不必對他們有所期待。”
她怔怔的看着他,許久之後兩行淚忽然從眼角墜落,砸進枕頭裏沁出一團水痕:“你沒愛過我是不是。”
“做出選擇後再追求的愛是毫無意義的。”
她忽然大笑出聲:“你在諷刺我?嫁給了皇帝還想得到你的愛?可是不是的,我不愛他,是他需要我,他想要生出一個優秀的後代,他只是看上了我的基因而已。”
“可你答應了。”
“對……我答應了。”她怔怔許久,幾乎都快想不起了,在幾十年的怨念中,最初是那個人溫柔的詢問她,而她答應了。
為什麽會答應呢……
為什麽會答應。
因為她想生出一個優秀的後代,她想改變帝國的衰落,她的智慧,她的英勇,她的不凡,都将傳承到她的孩子身上,她有能力改變這個帝國。
況且只是一個孩子而已,甚至在先帝死前,還問過她想不想離開皇宮。
她拒絕了。
最初她想要創造一個奇跡,她想要制造一場偉大,可是到了後來,她只想贏。
她的孩子必須是皇帝,她必須是太後。
席元帥看着她:“最開始的時候你只是把這一切當做一場科學研究,甚至想要生出他之後離開皇宮,繼續回到赫利烏斯教書。”
“你……還記得?”
“皇室後代的事,我一直在看顧。”
“最開始我只是想照看他一段時間,後來我怕他贏不了,只能一步不離陪在他身邊,後來……”
她對他半點都不敢松懈,想要将一切知識和能力都塞進他小小的身軀裏,後來她發現他殺了自己的弟弟,她心裏慌了一瞬,卻誇獎了他。
因為她突然的感悟到,知識和文明都會在暴力面前崩解,她的孩子自己找到出路了。
盡管這條出路此刻走到了盡頭,原來是通向滅亡的火海。
原來是她錯了,她害了他。
席元帥離開了牢房,沒多久,在宣布皇帝的罪名處決的當天,太後再次自殺,身亡。
顧氏的死訊并沒有引起多少關注,因為席歸淵的繼位典禮在即,而大家最關注的除了席歸淵的繼位,剩下的便是沈宴。
他們想知道,沈宴在典禮上會扮演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是指揮長,還是站在席歸淵身邊的沈宴殿下。
而席歸淵的想法則荒唐得多。
深夜壓在他耳邊時啞聲的問:“我在繼位典禮上娶你好不好。”
沈宴被他這句話刺激得不輕,一直到第二天睡醒後才嚴肅的告訴席歸淵。
“不可以!”
沈宴讨厭繁雜,想到向席歸淵走去時那個長長的臺階,他要一路被所有人一瞬不瞬的看着,想想那個畫面就太傻了。
席歸淵卻只是靜靜看着他,口吻有些危險的意味:“那你想要怎麽嫁給我。”
沈宴看他的神情,那雙眼眸是真的冷了下來,連怒極反笑都不存在,仿佛他說了不嫁給他,他就會在此刻失控一樣。
“席歸淵,我不想要婚禮,太吵了。”
“我也沒有可以出席的家人。”
席歸淵神色微變,這是他最不敢碰的傷口,尤其是此刻,沈宴如此坦誠而柔軟的露了出來:“抱歉。”他幾乎有些緊迫的說,湊近上前在沈宴唇角輕輕的吻着。
“我會修建一個新的宮殿,裏面會有我們的婚房,這樣好嗎?”
“繼位就修新宮殿,你打算當昏君嗎?”
“就修一個,只給你。”
席歸淵此刻的溫柔很難讓人不心動,沈宴聽見自己的聲音都軟了許多。
“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