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下雨了!”
“老天爺保佑!終于下雨了!”
農莊外,佃戶的狂喜歡呼聲傳入牆內,傳到靜止不動的人群耳朵裏。
大雨如水簾,攜着大風吹進布蓬底下。
被雨水淋成落雞湯的烏丸人還愣愣地站在大雨之中,寒氣随着大雨從他們的腳底竄到了心中。
真的下雨了。
元樂君說中了。
被元裏雙目看着的達旦更是雙腿一個不穩,狼狽地跌落在了泥水之中。
懼怕從他心中升起,他驚懼地看着元裏。
元樂君他、他是知道天意嗎!
在大雨之中的骨力赤同樣又驚又駭。
他死死咬着牙,恐懼之後,殺意猛地升到最高,這股殺意甚至超過了對楚賀潮的殺心。
此等洞悉天地造化之法的人絕不能留!留了他對他們烏丸絕對百害而無一利!
骨力赤想得清楚,此時此刻,元裏對他的威脅一舉超過了楚賀潮。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有人能做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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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骨力赤猛地用殘存的右手拽過左桑,充紅的雙眼滿是殺意和恐懼,“左桑,你去給我殺了他!”
左桑卻渾身發着抖,他劇烈地搖着頭,“我不敢……首領,我不敢殺他……”
骨力赤吼道:“蠢貨!”
他就要起身去喊親兵過來。骨力赤甚至不敢拖延到去從長計議,元樂君的神異太過鬼神難測,絕不可給他成長的時間。
殺完就逃,正好天降大雨,楚賀潮無法追擊他們。
北周自顧不暇,不可能因為一個刺史被殺就立刻對他們出兵。即使就算因此挑起烏丸人和北周的戰争,他也要殺了元樂君。
但骨力赤剛剛站起來,天邊便猛地炸起一道響雷。
骨力赤渾身僵硬在原地,卷發被雨打濕難堪地糊在臉頰兩側,他瞪大眼睛,一步都不敢走了。
這是不是老天爺對他的警示……讓他不要對元裏動手。
布蓬下的衆人受到的沖擊不必烏丸人好上多少。
元單愣愣地伸出手,真切感受到了雨滴落在手心的感覺。
“哥,真的下雨了,不是夢,”元單聲音都有些發抖,“樂君真的算到了今日有大雨。”
暴雨怎能提前被人預料?
可元裏就做到了。
他非但算到了今日有大雨,他還算到了大雨落下的時間。
不。
元單倒吸一口冷氣,想到了一種更令人心驚膽戰的可能。會不會不是元裏算到了要下雨的時間,而是元裏因為烏丸人的嚣張,所以祈來了雨?
元樓一向沉穩,可此刻再也維持不住冷靜的表情,他心髒跳得快要從嗓子眼出來,巨大的震驚讓他到現在都說不出一句話。
大雨嘩啦啦地下,頃刻間遮掩了天地間的一切聲音,雷鳴轟鳴,響徹雲霄。
在驟然亮起又滅下的閃電下,蓬下衆人緊緊盯着元裏,目光驚駭又敬仰。
他們火熱的心跳動着,像是看着神仙一樣看着元裏。
劉骥辛狂喜之後,更是激動無比。
他比任何人都快地在腦海裏浮現了四個字——天命所歸。
浮現出這四個字之後,他的呼吸頓時開始急促,甚至有些呼吸困難。
天命所歸。
一種以前從未出現的野望開始在劉骥辛的心中浮現,劉骥辛目光灼灼地看着元裏,幾乎被自己所想的事激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升起一股不可名狀、壓也壓不下去的熱烈。
如果、如果主公真的能夠走到哪一步,那跟在主公身邊的他,便完全是做到了改換門庭、名留青史的偉業!
一想到這一點,劉骥辛腦子已經開始缺氧了。
老天爺啊,劉骥辛以往從來沒有想過還有那種可能。但此刻一想,他鼓噪的心卻完全停不下來了。
但在看到一旁的楚賀潮時,劉骥辛又陡然冷靜了下來。
現在不是暴露野心的時候,劉骥辛想,他會默默地幫助主公,只要主公能夠做到那般偉業,他死也在所不辭。但如果真如他想象那般,如今最大的難題便是楚賀潮。
如果沒有楚賀潮的兵力協助,主公根本沒法平定天下。
但如果楚賀潮自己有逐鹿天下的實力,又怎麽會屈居主公之下,全心全意地輔佐主公呢?
劉骥辛陷入了深思。
有人被吓得還沒回過神,有人在思索,還有沒什麽見識的仆人已經不在乎滿地的泥水,慌慌張張地跪下給元裏磕頭了。
“神仙大人、拜見神仙大人!”
元裏聞聲看向他們,露出無奈的神情,“趕緊都起來吧,哪裏有什麽神仙大人。”
仆人跪在地上還是不肯起身,元裏朝邬恺和汪二看了一眼。兩人咽了咽口水,立刻上前把跪地的仆人拉了起來。
他是一如平常的樣子,但其他人卻有些拘謹。楊忠發小心翼翼地問:“大人,您是怎麽算出來一刻鐘後會天降大雨的?”
這讓元裏怎麽回答?
元裏淡定地道:“看天文氣象。我不止算出了今日有雨,還算出了這雨要持續三日。”
楊忠發看着元裏的眼神已經不是敬佩能形容的了,“大人說下三日,一定不會多下一刻!”
元裏:“……”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些人狀态的不對。
剛剛別看他從容淡定,實則元裏也很緊張。系統給的天氣預報精準到分鐘,但是元裏穿過來之前的科技根本辦不到這種程度。元裏不确定天氣預報所說的雷陣雨究竟會不會準時來到,別看他說得篤定,實則不過是一場相信系統的豪賭。
終于,他賭贏了。
元裏可謂是松了口氣。
但看着周圍人的表現,元裏這才想起來,他做的這一出事對古代人的沖擊該有多大。
看起來多少有些鬼神之說,或許還會跟諸葛亮借東風一事一樣,成為玄乎而又廣泛傳播的故事。
元裏無奈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現在傳出這種名聲是好還是不好。
但止是止不住傳聞的。
畢竟在場的還有烏丸人。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元裏預言下雨一事顯然比他做其它事情更具有威懾力。
楚賀潮手下人看元裏的眼神都很欽佩,恐怕元裏以後再說些什麽,他們都會完完全全地信服了。
元裏感嘆,他這一手,玩得還挺大的。
沒過一會,暴雨便下的更大更兇猛,雨中的烏丸人受不住這樣迅猛的大雨,跑到了最邊上僅剩的一個布蓬下擠着。
一陣大風猛的吹來,元裏等人頭上的布蓬倏地被掀飛了一半。
大雨猛地沖了下來,楚賀潮下意識抓住元裏就退到了第二個布蓬中。有一些人直接被風吹進了大雨中,渾身濕漉漉地又擠進了其他的布蓬下方。
大家夥都被凍得冷飕飕的,有人大聲喊道:“這雨太大了!得回房!”
“我出去那一下就濕透了,這布蓬看樣子撐不了多久!”
“刺史大人說這雨會下三天,咱們不能在布蓬下等雨停,将軍,這可怎麽辦?”
楚賀潮看了下大雨,再低頭看了看已經開始往窪地積水的泥面,皺了皺眉。
元裏事先在農莊裏看過了一圈,倒是知道哪裏能夠避雨,他不止讓人紮了布蓬,還準備了蓑衣。
只是蓑衣分量不多,只夠十來個人。
“十幾人十幾人地走吧,”元裏道,“抄近路,我帶路。”
他邊說便往身上套上了蓑衣,率先跑進了雨水中。
楊忠發和劉骥辛等人連忙跟了上去。
元裏埋頭往前跑去,這雨是斜着下的,打了他一臉。過了一會兒,元裏忽然感覺打在身上的雨少了一些。他擡頭看去,就看到高大地立在他身邊擋去傾斜大雨的楚賀潮。
蓑衣擋住男人的臉,只露出了剛毅的下颚。
果然是喜歡他吧……
元裏握拳抵了抵唇,繼續帶路。
但越走,風變得越來越大,甚至迎風都會把人吹得跑起來。還沒走到房間,就有人驚呼一聲,身上的蓑衣被吹散了。
元裏回頭一看,又是一陣風雨襲來,把他身上的蓑衣也吹得快要散了。
不好。
楚賀潮四處看了看,拉着元裏就往附近的一座假山亂石之中跑去。
身後的人急匆匆按着頭上的鬥笠,跟着他們往假山中去避雨。
假山亂石中有很多遮風避雨的洞穴,楚賀潮拽着元裏率先擠進了一個洞穴裏,進來之後才發現這個洞穴不怎麽大,也就只能擠下他們兩個人。
其他人連忙躲到了其他的洞口裏,各自都離得不遠,彼此之間還能聽到說話聲。
“這風太吓人了,”楊忠發扯着嗓門說道,又哈哈大笑,“不過大了也好!咱們在這等這陣風吹過去再走吧,要不然人都要被吹走了!”
“我覺得行,”何琅也大聲回到,“各位都躲好了啊,千萬別受風寒了!”
“放心吧,都躲好了。”
洞穴中,元裏和楚賀潮貼的極近。
旁人的叫喊聲和磅礴的雨聲明明就在耳旁,元裏卻覺得耳邊安靜極了,只能聽到“滴答滴答”的從蓑衣上滴落下來的雨水聲。
洞穴太小,穿着蓑衣很難受。更要命的是這個洞穴太低,兩人都要彎着腰。楚賀潮摘下鬥笠和蓑衣,看了元裏一眼,“先把蓑衣脫了。”
元裏點點頭,把身上的蓑衣脫了下來,兩套蓑衣被放在了洞口邊,遮住了半個洞口。
其他人還在聊着天,聊這場大雨,聊元裏剛剛神乎其神的預測,聊烏丸人難看的臉色和狼狽的樣子,時不時哄然大笑,也算是雨裏偷閑了。
脫了蓑衣後,洞穴裏比先前稍微寬敞了一些,但還是不夠,元裏稍微動動手臂就能碰到楚賀潮。站着太難受,兩個人幹脆席地坐在了地上。剛剛威懾烏丸人的熱血和激動緩緩褪去,又變成了莫名的尴尬和不自在。
元裏的餘光瞥了楚賀潮一眼。
他們身上的衣服都已半幹不幹,腰部、袖口和雙腿的布料已經牢牢黏在了身上。男人面上也都是濕漉漉的雨水,淌過喉結往領口上流。
元裏莫名其妙想到了楚賀潮被他逼得額角冒汗的那一幕。
啊。
反應過來之後,元裏就趕緊收回了眼睛。
洞穴裏很黑。
不止是洞穴,在他們躲進假山裏之後,外頭也逐漸變得昏天黑地,狂風大作,只有偶爾的閃電劃過才有一瞬的驟亮。還好這個洞穴雖然又矮又擠,但至少牆壁有個半圓形的凹陷,多少能避一避風。
剛剛這麽想完,外頭就一陣涼風攜帶着草地黃泥味的灌了進來,元裏瞬間打了個寒顫。
身上濕透的衣服透着股冷意,現在才四月初,農歷才三月份呢,天氣一變就冷得吓人。
楚賀潮忽然伸出手,用蠻力直接把元裏拽到了自己的腿間,“往裏面來來,避開風口。”
元裏直接摔在了楚賀潮懷裏,被男人半拽半抱着深陷在半圓凹陷處。
楚賀潮靠着石壁,石壁太少,還沒有他的肩背寬闊,他便露出了半個肩膀擋着風口。
雙腿一只伸着,另外一只屈起,他把元裏護得嚴嚴實實的,元裏就跪坐在他雙腿中間這一塊平靜安穩的地。
黑暗裏,元裏好像聽到了楚賀潮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的,他擡眸試探看着楚賀潮,正好有閃電劃過,他看到楚賀潮正在看着洞外的天氣,濃眉皺緊,嘴角緊抿。驟亮勾勒出他的下颚和高挺的鼻梁,又很快陷入黑暗。
元裏還瞥到,男人放在膝上的手正敲着膝蓋,手套上全都是水漬。
唉,元裏心想,好尴尬啊。
這麽密閉黑暗的環境一言不發只會越來越尴尬,元裏咳了咳嗓子,“你……”
楚賀潮立刻道:“別說話。”
他不讓元裏說話,元裏反而更想說了,“為什麽不讓我說話?”
楚賀潮轉頭看了元裏一眼。
自然是什麽都看不到的,但元裏好像感覺到了,元裏抿了抿唇,原本不想要戳穿的話忽然之間就有股想要說出來的沖動,“楚賀潮。”
男人還在透過黑暗試圖看清元裏,從喉間發出一聲:“嗯?”
有點性感。
元裏的聲音越來越低,“你是不是喜歡我?”
一問出來,元裏的臉便有些發熱。
但又無比好奇楚賀潮的答案。
楚賀潮瞳孔緊縮,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握成了拳。
寂靜狹小的洞穴裏,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變得越來越快,鼓槌一般響亮得有些吓人。
楚賀潮的太陽穴鼓噪,他的颌骨咬緊,好像面臨危險的猛虎。
随時都能拔腿而逃。
但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逃。
過了許久,楚賀潮才道:“沒有。”
元裏皺眉,不相信,想湊近看看楚賀潮的表情,“真的沒有?”
他滿腹狐疑。
不可能沒有啊。
難道真的是他自戀了嗎?
楚賀潮沒有再說話。
元裏使勁瞪大眼也看不清楚賀潮的表情,他在心中嘆了口氣,又有些不服輸的蠢蠢欲動。
他就不信楚賀潮是真的不喜歡他。
元裏又想逼一逼楚賀潮了。
升起這個想法後,元裏還有些良心不安地發現,在他逼着楚賀潮的時候,他竟然還有一些不應該有的小興奮。
元裏深呼吸一口氣,擡起有些微微發抖的手,從楚賀潮的側臉往下,摸過下巴,手臂,撐在膝蓋上的手。
在逼着楚賀潮回應他的問題。
男人的呼吸越來越沉,越來越炙熱粗重。外面風雨交加,其他人的聲音雜亂,潮濕的氣息混合着苔藓的味道,伴随着在深色洞穴中暗湧無形的隐晦。
假山外,有一道閃電橫空劈過,将天地驟然照亮一瞬。
兩張靠得格外近的面孔霎時間暴露在了對方的眼底。
雙方都是心中一跳。
楚賀潮感覺這道閃電也同時将他的理智給劈碎了。
他猛地抓住了元裏的手。
手心滾燙,燙得元裏心中一顫。
“嫂嫂,”男人低低喚着許久沒有叫過的稱呼,聲音中的痛苦和欲望一清二楚,“我知道你喜歡楚明豐。”
他抓着元裏的手緩緩往自己拉來。
元裏的身子被拽得不斷前傾。
楚賀潮呼吸微微急促,他帶着細微的喘息和雨水濕潤的氣息,在元裏耳邊道:“就這一次,元裏,就讓我放縱這一次。”
大雨遮蓋了他們的聲音,寒風呼嘯而過。周圍假山中的人不知道他們再幹什麽,還在輕松地彼此交談着。
黑暗的洞穴,狹窄的空間,炙熱的溫度不斷上升,如罪惡的溫床一般滋生不倫背德的那一面。
這樣的環境,想讓楚賀潮打碎自己的堅持,就這麽暫時地與世隔絕,抛開叔嫂的身份,只這麽放縱一次。
僅有的一次,最後的一次。
楚賀潮拉着元裏的動作很輕,很緩慢。元裏随時都可以抽手離開,也留下足夠讓元裏思索的空間。
可在這樣混亂、污濁的環境裏,好像空氣都在逐漸減少,呼出的氣體成了白霧彌漫,到處烏煙瘴氣,蒙蔽了面孔和理智,做出腦子缺氧後暈暈沉沉的事。
元裏沒有抽回自己的手,他隔着衣服,碰到了一團滾燙。
楚賀潮的兄弟精神十足,沉甸甸的,元裏的手指哆嗦了一下,呼吸都頓了一頓。
大腦更加缺氧了。
手圈住後才知道多麽吓人,男人的手包在元裏的手外面。
低低的喘息在耳邊響起,炙熱的鼻息噴灑在脖子周圍。元裏的臉越來越燙,整個人像是喝醉了酒一樣醉蒙蒙的。男人籠罩着元裏,他的肌肉聳動,喉結滾了又滾,聲音低而沙啞:“……元裏。”
其餘人的聲音清楚地傳到他們的耳邊。
“三日大雨之後,河道就能滿了。”
“要是大雨一直這麽大,也不知道會不會過猶不及。”
“你們說翼、并兩州可有下雨?”
還有人道:“咦,大人和将軍怎麽一言不發呢?”
這些聲音近在耳邊,又好像遠在千裏。元裏胡亂地想着,一時清醒一時墜入泥潭,他和楚賀潮究竟在幹什麽啊。
部下就在附近,他們一對名義上的叔嫂,卻背着所有人在這幹見不得人的事情。
但即使這麽想着,元裏還是低低地應了楚賀潮一聲,“嗯。”
他想,他已經不需用楚賀潮的答案了。
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樹木被風雨打得晃悠更大,着力更重,風和雨一下下地晃動着樹幹,缺水的樹幹筆挺堅韌,撐着沒那麽快繳械投降。
很快,元裏就聽到男人一聲悶響,結束了。
這是楚賀潮最快的一次,只要想到眼前的人是元裏,他就青筋繃起,潰敗千裏。
洞穴裏布滿着男人都知道的味道,元裏連耳朵都開始發燙了,他甩甩手,窘迫地想要往後躲一躲。
但男人的雙手,卻在此刻碰上了元裏的臉。
楚賀潮什麽話都沒有說,呼吸在不斷靠近。
黑暗之中,誰也看不清誰,元裏的眼眸瞬間瞪大,但古怪地就像是先前一樣,他動也不動,竟然沒有躲開。
男人碰上了他的唇,和他唇齒相貼。
楚賀潮的唇是熱的,燙得元裏一個哆嗦。粗糙的手指在元裏的臉側摩挲着,有點疼,有點癢,還有些躁動。
元裏抖了一抖,男人開始咬他了。
濕潤的唾沫在兩人的唇中交換,外頭的雨是濕漉漉的,地是濕漉漉的,他們相碰的唇也是又黏又濕漉漉的。
男人像是上瘾了一般,呼吸越來越粗重急切,他從試探到強勢掠取,咬得元裏嘴唇疼,舌根也疼。
元裏聲音細碎,委屈,“疼……”
“我輕點,”楚賀潮低聲道,“最後一次,我會輕點。”
元裏微微點了點頭。
男人又湊了過來,高挺的鼻梁和元裏的鼻梁蹭過,呼吸灑在唇上。
開始是小心的,最後卻越來越驟雨疾風,越來越痛苦沉淪。
元裏張着唇,口水都被男人貪婪吮去,他從楚賀潮越來越沉悶的呼吸和按着他背上攥緊衣服的手得知,楚賀潮很痛苦。
因為就像是他所說的一樣,這是一場終究會結束的放縱。
叔嫂之間哪能在一起呢?喜歡都是錯誤的。楚賀潮這一個吻就像是死刑犯臨死前的放縱,越到最後,越是不舍,越是苦楚。
這樣的痛苦太過沉重和真實了,讓元裏品味出了苦澀,甚至雙眼酸澀。
外面有人道:“風小了!”
吻停住了。
上一秒氤氲着躁動、暗湧、渴望與旖旎的洞穴緩緩沉寂平靜,楚賀潮退開,只有兩個人的呼吸交錯響起。
短暫的沉默後,楚賀潮動了。
他摸着黑,一點點整理好元裏的衣衫和自己的衣衫,彎腰走過去将兩人的蓑衣拿了過來。
元裏沉默地穿好,兩個人往假山外走去。
一步一步,像是從桃花源走向現實、走向被三綱五常、倫理道德束縛的世界。
但小小的一個山洞,幾步就能走出來,甚至沒法給人遲疑的時間。
外頭,兩人的部下已經重新披上了蓑衣。
冷風蕭瑟,黑夜遮住了衆人,也讓他們無法看清二人的不對和元裏紅腫的唇。
兩個人一前一後,中間隔着半個人地站着。
楚賀潮餘光瞥過元裏低垂着的頭,眼中波濤洶湧的情緒緩緩沉澱了下來,他低下頭,按下鬥笠,“走吧。”
他們二人走在最前方,在後方衆人的跟随下,像是最正常不過的叔嫂一般,匆匆冒雨離開了假山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