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無需理會?

賈小妞歪着頭, 一邊眨巴幾下自己的大眼睛, 一邊思考着祖父這句話的意思。

是老太太那裏無需理會還是這件事情無需理會?

眼珠子轉了轉,賈小妞看了一眼聚精會神刻印章的祖父,墊起腳尖,看了一眼他的進度,随即臉上浮現一抹蔫壞的笑, 腳跟落地的時候,伸出小手飛快地推了一把賈代善執刻刀的胳膊,然後迅速的朝房間外跑去。

‘茲~’的一下, 沒有防備的賈代善一刀子劃花了整個石面。刻了有三分之一的章就這麽廢了。

深吸一口氣,賈代善将刻刀往桌上一撇,脫下厚罩衣, 直接起身追着他們家那個不孝孫女去了。

“大姑娘呢?”

賈代善走出房門, 問了院中侍候的下人。那些下人眼睛看向大門外,誰都沒敢出聲。

那就是個小祖宗,別看老太爺現在氣得要打人, 可最後哪一次也沒見這姑娘挨過打。

到是大老爺時常因着養女不教而被老太爺棍棒侍候。

天知道被老太爺放在手心裏寵着的大姑娘, 就連老太太都不能說上一句話的人, 何時輪到大老爺管教了。

這事真應了大姑娘時常挂在嘴邊的那個詞——坑爹。

賈代善見下人們都是這個表情, 冷哼了一聲,擡腳出了梨香院。

“哎呦我的心肝诶, 這麽大的太陽怎麽都不找個陰涼地走?快給我站住,祖父不罰你。”

賈代善走出大門,拐上那條直通的夾道就看見他的心肝扭着個小胖身子小步颠颠的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跑着呢。

遠遠看去, 竟像是一只滾動的肉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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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一年中最熱的天氣,又是一天中最熱的時辰,賈代善擔心大胖孫女中了暑氣,也顧不上心疼他那塊上等的雞血石了。

擡頭看了一眼日頭,賈代善一邊叫她停下,一邊大步朝着賈小妞走去。

賈小妞聽到賈代善的聲音,一副小人得志洋洋得意的模樣揚着小腦袋笑眯眯地站在那裏等着自家祖父。

人類,陪魚玩去~

走至近前,賈代善将賈小妞抱到懷裏,輕輕地在她的小肉屁股上拍了幾下,然後祖孫倆便躲在夾道高牆的牆根底下慢慢走着。

等到了賈小妞的院子處,賈小妞只朝着賈代善嘻嘻笑着。賈代善見她這樣哪裏還不明白她要幹什麽。一只手抱着賈小妞,賈代善用另一只手點了點賈小妞的額頭,“都是你爹給你慣出來的臭毛病。”

賈小妞聞言,悄悄的撇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抱着賈代善的脖子扭着她那胖呼呼的小身子。

賈代善見賈小妞這樣,嘴裏說着嫌棄的話,心情卻越發的好了。

順着賈小妞的意思,二人直接帶着下人去了賈母現居的榮慶堂。

到了榮慶堂,賈母正好在那裏聽着府裏的婆子說着刑家大姑娘,賈母見賈代善抱着他那寶貝疙瘩進來,都紛紛起身向他行禮問好,然後待賈代善坐下,賈母才在他一旁坐了。

“老太爺這會兒子怎麽過來了?可是有什麽事要吩咐妾身?”

賈代善自然不能說是賈小妞想要過來打探後媽的消息,于是淡淡回了一句,“沒什麽事,随意走走。”

賈母聞言有些疑惑,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賈代善,又将視線對上了賈小妞。

看到賈小妞低頭把玩一塊精美的山水印章後,賈母略想了一下,笑着跟賈代善說道,“轉眼一年就過去了,老大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我這當太太的,心裏總是惦記着。琏兒和妞還小,總要有母親照顧一二,前兒正好聽人說邢家大姑娘為人端莊秀雅,管家女紅都是精通。最難得的是她是長女,照顧弟妹健康長大,難得有耐心的妥帖人……”

又是這個邢家?

賈代善垂下眼簾看了一眼在他懷裏裝乖的心肝,并沒怎麽用心聽賈母說話。等到賈母終于将邢大姑娘吹上天後,賈代善才在賈母閉嘴後問道,“你說的邢家,是哪個邢家?家中父兄都官居幾品?為何往日不曾聽人提起過?”

呃……

賈母沒有想到賈代善一下子就問到了點子上,頓了頓,謹慎的回道,“……邢家祖上倒也是官宦人家,只這邢大姑娘上無兄長,又父母雙亡,守了幾家孝這才誤了年紀。”

賈代善看着賈母冷笑了一聲,“二十好幾的老姑娘了,父母雙亡,家裏兩個妹妹也都過了年紀沒有說人家。說白了,就是白丁之家。這樣人家的姑娘你要說給老大?哪怕是續弦,講究不了那麽多,你這是不是也太不講究了?”

确實挺不講究的。

來到這個時代三年多了,魚都知道按着這個時代的婚姻觀念來說,以蠢爹的身份,哪怕是續弦都能夠續到四五品官家的嫡女。

要知道蠢爹身上還有個一等将軍的爵位呢。

一等将軍夫人等同一品诰命嘞。

只要一出嫁就是一等将軍夫人,少奮鬥多少年?

說真心話,若不是賈母幹出的那件事情,說不定蠢爹的婚事早就定下來了。

想到原著中蠢爹娶的便是邢氏,賈小妞就納悶了,那個時候祖父為什麽沒有反對呢?不過再一想到現在倒比原著不同了,祖父不反對才是怪事。

魚又想到了原著一開篇榮國府就只有賈母一個作威作福的老封君,心情便有些低落,手裏的小印章也不玩了,用臉蹭了蹭賈代善,只希望他長命百歲。

賈母被賈代善損了一句,面上有些過不去,看了左右一眼,屋中的丫頭知事,連忙悄悄退了出去。

等到丫頭們都退了出去,賈小妞打了個哈欠,然後假寐在賈代善的臂彎裏。

賈母見她這般,可能也習慣了賈小妞當賈代善挂件的日子,所以忽視了賈小妞的存在,直接拿出帕子一邊抹淚,一邊帶着幾分懊惱和悲凄地忏悔道,“妾身知道老太爺還在怪妾身魯莽,事後想想妾身何嘗不是後悔當初的沖動呢。張氏嫁入榮國府十數載,我們婆媳朝夕相處,雖有磕拌,也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

妾身也不是那鐵石心腸的人,也是為了這個家好……當時的情況,老爺又不在家,妾身真的害怕會受到張家的牽連,我們一把年紀倒也罷了,可珠兒,元春還有琏兒都還那麽小,就連,就連咱們妞也還不到三歲的樣子,若真的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呢?

自從張氏去了,妾身無時無刻不活在悔恨中。老大和琏兒怨恨着妾身,妾身也是看在眼裏痛在心裏,恨不得代張氏去死。……邢家大姑娘,人品樣貌,性情為人都是難得的通透人。雖然家世差了些,但也只有這樣的家世的姑娘才會不敢怠慢了琏兒和妞。”

頓了頓,看到賈代善仍是沒有半分動容的樣子,賈母握緊了手中的帕子,又在眼角處擦了擦并未存在的眼淚,“兒活一百歲,娘憂九十九。老大是我的長子,我如何不希望他好……”

賈代善用手輕輕地在賈小妞後背上拍了拍,心忖了一句,說的唱的還好聽。

半晌賈母終于說完了,賈代善在賈母懇切的目光下嗤笑一聲,“不是因為這樣出身的姑娘更方便你擺婆婆的譜,受你擺布嗎?”

大老媳婦就是往常太硬氣了些,不然也不會讓史氏容不下了。

“老爺說的是哪裏話,您這是要逼着妾身去死嗎?”賈母聽到賈代善直白又誅心的話,氣得渾身都哆嗦起來了。

是,她是有這個心。可這怨得了她嗎?

兒子不貼心,又跟着她生了隔閡。男人處處打她的臉,她不為自己多想想,還能怎麽辦?

眼瞧着整個榮國府都會是老大一家的,她不找個‘好相處’的兒媳婦,難道再請回個菩薩嗎?

可她再怎麽生氣,都改變不了賈代善想要氣死她的心。

聽她這麽說,賈代善突然想了,看着賈母的眼神也一下子帶出某種詭異的溫柔,“你真覺得那位邢家大姑娘很得你心,也很讓你放心?”

不知道賈代善的态度為什麽突然間轉變的那麽快,不過賈母聽他這麽說,還以為他是同意了這門親事,于是壓下之前被賈代善挑起來的火氣,勉強笑道,“是,妾身看了好幾家姑娘,唯有這個邢家的姑娘最得人心,将孩子們交給她,妾身也能放下心來。”

賈代善點頭,笑着問她,“我之前不是說過老大的親事我自有定論,你怕是忘記了我之前說的話了吧?”

賈母嘴角抽了一下,看向賈代善的目光也帶着幾許幽怨,“瞧老太爺說的是什麽話?難道老大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關心我自己的兒子有什麽不對?”

“确實沒什麽不對,不過上個月我便進宮去了。将咱們家的事情跟當今吐了一回苦,當今已經同意幫忙相看了。”

賈母:……

見賈母木木的沒反應過來,賈代善氣死人不償命的又說道,“當今同情我娶了個糟心的媳婦,又生出一對蠢笨的兒子。所以這才同意幫忙替老大相看一番。”

抱緊懷裏的小丫頭,賈代善從坐處站起來,上下打量了一下賈母,然後又一臉認真的建議她,“至于那個邢大姑娘?”賈代善頓了頓,然後笑看母,“你既然相中了,那你就去下聘吧。你要是還相中了別家的姑娘,也可以請媒人上門提親去。”

“呃,老太爺你,你說什麽?”賈母這個時候被賈代善東一句西一句的話弄得有些反應不過來,在她以為自己白忙活的時候,又聽賈代善說下聘,一時間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到底有沒有出問題。

抱着賈小妞,賈代善左右晃了幾下身子,笑得很是期待地一字一句的對賈母說道,“老大續弦的事,有當今做主。你既然這麽賢惠,倒是可以幫着你家老太爺張落張落續弦的事。你要是立時死了呢,我就聘了那邢家大姑娘做本老太爺的續弦。你要是一時半刻沒死成,我就只能委屈一下那個你非常看好的邢家大姑娘做本老太爺的二房了。人是你相中的,想必替你照顧這些孩子們,你也能滿意,是吧?”

賈母:……

她想要讓邢氏照顧張氏的孩子,并不是她自己的……

賈小妞本來還在賈代善懷裏裝睡,聽到賈代善這麽有思想有內涵的話,仿佛瞬間遭到了雷劈。

整個人都紅紅火火,恍恍惚惚了。

人類,你的火力太猛了,魚擔心會出事,會出大事。

“你家老太爺的身體一直很硬朗,倒是你的身體不是今天病了就是明天病了的。鳏夫什麽的,聽着就孤單的很。現在提前将人娶進來接替你照顧你家老太爺和孩子們,就算是你哪天突然沒了,我們大家夥都人有照顧,你也不用陰靈不安。”

賈代善,我草你十八輩祖宗~

賈代善說完,也不理暴怒到就要火山噴發的賈母,大步朝着房門走去。不過及至房門口,賈代善突然回頭看向賈母,“對了,怕是你還不知道,賴嬷嬷一家前些天突然……暴斃了。所以你也不用再費心的找他們一家的下落了。”

鈍刀子割肉,需要的便是耐心和時間。而洽巧這兩樣賈代善都有。所以致仕後的賈代善,有的是時間和賈母慢慢的磨。

賈代善話一落,賈小妞有幸看到了即将噴發的火山在一瞬間變成南極冰山的一幕。

一點一點的将臉全部埋在賈代善的懷裏,再不敢看賈母的臉。

哎喲我去~,吓死魚了。

說好的大紅樓咋一下子就變成了聊齋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賈小妞:祖父,祖父,魚會有個邢氏做祖母咩?

賈代善:乃猜呢?

賈母:……呸,做夢去吧。

關于年會游戲的事情,看到了文下小仙女出的主意,作者都記下來了,嘻嘻,終于不用犯愁了。

跟乃們說,這紅樓就是個天坑,你每次讀紅樓的時候,都能讀出一種意思來。

就好比這一次吧,作者越讀越覺得自己智商有些捉急。

紅樓中,很明顯的一件事情就是司棋的年紀比迎春大。而司棋是什麽人?司棋算是賈府的家生子。她的外婆是王善寶家的,而王善寶又是邢夫人的陪房。

那麽問題來了,邢氏到底是什麽時候嫁給的賈赦呢?司棋的父親是不是邢夫人的另一個陪房家的兒子?

總不能是司棋的母親到了榮國府現嫁的吧?

還有就是邢氏說她無兒無女,她又嫁的那麽早,那麽問題又來了,賈琏真的是嫡出嗎?我們都以為賈琏是嫡出,不然王熙鳳為什麽會嫁個庶子?可有一章賈赦對賈環說的話又有一種他不覺得庶子繼承爵位不好,可見他心裏也認同了庶子襲爵的事。

書中所說過鳳姐是九月份的生日,薛呆子五月份。薛呆子曾對人說鳳姐是舍表妹的話。然後書裏又寫薛呆子比寶釵大兩歲,那麽可見鳳姐的年紀最大也不過是與薛呆子同歲。

黛玉五歲跟着賈雨村讀書,賈雨村教了堪堪一載,然後賈敏便沒了。也就是這一年的秋天,賈雨村和冷子興八卦,說是賈琏二十許,成親兩年了。又說賈寶玉七.八歲什麽的。

切~,又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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