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晉氏的奶娘站在東大院門口, 眼中帶着擔憂和無奈的看着自已奶大的孩子蹦噠的朝她那倒黴催的婆母沖去。

心中已經在反思是不是自己與幾位嬷嬷的教養出了問題。不然為什麽好好的姑娘會一心的要跟婆婆死磕呢。

話說這才是成親第三天, 正經回門的日子嘞。日子還能麽長,急啥?

╮(╯▽╰)╭

說起回門,娘家除了兩個異母哥哥,并沒有什麽人是讓晉氏期待的。再加之昨兒水源過來的時候,傳了當今的口谕, 晉氏便派人去娘家捎了話。

他們怕是要午時左右才會回晉家,用過午膳就得回榮國府。

晉家那邊聽到嫁出去的妹妹還有這份體面,高興還來不及呢, 哪能再說什麽。

于是有當今撐腰,讓晉氏毫不費力的拉大旗扯虎皮。

尤其是在與婆婆這場博弈上。

在晉氏看來,在婆媳這種後天親人關系面前, 争鬥是從這種關系建立後便形成了。

現在不一鼓作氣打個漂亮的殲滅戰, 那就只能在以後的日子裏天天準備打持久戰了。

想到‘奸滅戰’與‘持久戰’這兩個陌生詞,晉氏便覺得自己的繼女連這種詞都能總結出來,果然不愧是将門之後。

無論什麽戰, 晉氏都是無所謂, 反正這後宅的日子就是鬥來鬥去。但有些事情, 她卻必須打出提前量來。

若是現在不給她這位婆婆來點狠的, 直接将她幹滅火了,難道等她将來有了身孕的時候再來給她立規矩?

哼, 美不死她。

要是讓她的孩子在肚子時就傷了根基,就是立時弄死了誰,她還覺得賠不起呢。

母親說過, 為母則強。無論是逆境還是順境,她首先要做的便是保護自己,然後保護自己的孩子。

也正是因此,晉氏才非常不理解張氏的選擇。

張氏是在東大院被賈母等人勒死的。若是在賈母的的地盤,那也罷了。可那東大院卻是張氏的地方。根據她的人調查出來的信息,當時整個東大院幾乎都是張氏的人。

在那樣的情況下,為什麽不反抗?

張家沒了,你沒了父母,你成了孤兒。難道你也想要讓你那幾歲的兒子也成為孤兒嗎?

就不想想,老太太能弄死你,就不能弄死你兒子?

斬草還要除根呢。

晉氏搖搖頭,想不明白張氏為什麽放棄生命。也許這就是母親經常說的,被那些酸儒教成呆子的人吧。

她打聽到的張氏,聰慧,大度,賢良淑德,侍長以孝,待下以寬。雖言詞鋒利,卻是難得的好媳婦,好主母。可惜呀,這樣的媳婦在這樣的婆婆手底下讨生活,最終卻落了那麽一個下場。

晉氏從張氏身上又聯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也沒有父母和靠得住的兄弟,她現在能做的便是在可以借到力的時候迅速站起來。

想到自己那位打着如意算盤的婆婆,晉氏冷笑。她不是張氏,也不會允許自己成為張氏。真以為弄死了個張氏,就可以過舒心日子,那純粹是做夢。

一步一步,堅定從容的向前走,晉氏渾身上下都帶着難以言語的亢奮。

這一片戰場,這一場博弈,所有人都不會寂漠。

晉氏一路從東邊往西邊走,走到正中間的時候,洽巧路過賈小妞的院子。

晉氏看了一眼緊閉的院門,并沒有邀賈小妞一起去賈母那裏晨昏定省。

“太太?”要不要叫上大姑娘一起去給老太太請安?

晉氏聽出心腹未盡之語,笑着搖了搖頭,“小孩子應該多睡睡,這樣才能長大個。讓大姑娘繼續睡,按着往日的習慣過去便是。”

給長輩晨昏定省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但給婆婆立規矩卻不是。

“太太說的是。”

又看了一眼位于榮國府中軸線上的小院,晉氏轉頭朝着這所小院的前面看去。

榮禧堂。

張氏一輩子沒有住進去,自己也沒有住進去。其時真的很公平,不是嗎?

聽說這事還是她家那殺才提出來的。

輕輕一笑,晉氏笑容中帶着幾分苦澀,以及期待。

活人比不過死人,還要時常被人提起來做比較。但她相信,她會是最後陪着他的人。

不能納妾的家規,甚好。

晉氏腳步輕快的邁進榮慶堂的的大門,琥珀正好掀開簾子走了出來。見到晉氏來了,本能的抽了抽嘴角,然後快走幾步迎了上去。

“請太太恩。”

“這位是……”

琥珀聽到晉氏問,連忙給晉氏做自我介紹。“奴婢琥珀,是老太太屋裏侍候的。”

屋裏侍候的?

明白面前的丫頭應該是個體面的一等大丫頭,晉氏點頭,笑着問她,“老太太可起了?”

琥珀搖頭,“老太太尚未起身。”

聞言,晉氏雙眼猛的睜大,看向琥珀的眼神也帶着幾分喜悅,“還道來晚了,原來洽是時候,正好叫老太太起身。”

啥?

聽到晉氏的話,琥珀有些怔愣,然後呆滞又不敢置信的看向晉氏。

她沒聽錯吧?

一般這種情況,不是應該主動提出等老太太起床的嗎。怎麽到了新太太這裏,竟然是叫老太太起床?

“太太,這怕是不妥吧?”也算是見多識廣的琥珀在這一刻終于發覺她還是見識少了。

晉氏斜了琥珀一眼,“咱們這樣的人家,起床的時辰如何能跟那些普通人家相提并論?今兒早了,明兒遲了,讓人知道豈不是被人笑話了去。失了自已的身份體統還是小事,若是因此影響了一家一族之名聲豈不是百年之害?老太太上了年紀,偶有疏忽,咱們這些身邊親近的人,卻不能不提醒着。”

頓了頓,晉氏轉頭看了一眼正房,“罷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你有事且去忙吧,我自去叫老太太起床。”

琥珀:确實是應該找點事躲出去了。

晉氏不等琥珀回應,直接朝着正房的房門走去。及至房門口,晉氏看了一眼尚未掀起的厚門簾,一個眼風便掃向了一旁打簾子的小丫頭身上。

小丫頭見此,也不敢發呆吃驚了,直接被吓得一哆嗦。手忙腳快的将門簾子打了起來。

晉氏見此,也沒多理會那小丫頭,直接帶着紅綠柳二人進了正房。

賈母早就醒過來了,只是冬日懶怠,躺在床上不願意起身。不過因着琥珀與晉氏在院子裏對話,倒是給了賈母了一些緩沖時間,沒讓晉氏一進來就将她堵在被窩裏。

不過,就算是這樣,賈母也被晉氏的行為氣得火冒三丈。

“請老太太恩~”晉氏一進屋子便看見賈母穿着中衣站在床邊,明顯是剛剛起床的樣子。晉氏上前幾步,行了一禮,然後也不等賈母說什麽便迅速站起來,“原來老太太已經起來了,倒是媳婦來晚了。媳婦明兒再早一刻鐘過來請安叫起。臘月裏呢,老太在披件外裳。”晉氏快人快語,一邊對賈母說話,一邊接過鴛鴦手上的外衣,直接朝着賈母身上套。

賈母本來還在生氣,卻先是被她那句來遲了,明天再早一刻的話,以及這種自來熟的動作弄得一愣一愣的。

之後就在賈母愣神的時候,晉氏又使喚起賈母房裏的丫頭,又是打水淨面,又是讓人拿了裙子系上,最後還說什麽黃歷上說了今日亥鼠沖月,穿戴要忌諱什麽的。在丫頭給賈母穿鞋的時候,又被晉氏以這種理由折騰着換了一雙。

好不容易賈母終于坐到了梳妝臺前準備梳頭,晉氏看了一眼賈母的首飾盒,又說什麽身份規矩,還有年紀發式等等規矩,習俗以及不為人知的忌諱。

因着晉氏說話語速快,又跟本不給賈母張嘴說話的機會,弄得賈母像個木偶似的由着晉氏擺弄,從晉氏進屋子到一直梳好頭,穿好衣服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賈母好歹也是上了年紀,被晉氏這麽一頓折騰,剛剛起床的賈母便覺得渾身都透着一股子疲憊。

此時此刻,賈母終于發現了張氏的好。

張氏雖然也不服管教,但卻不會這般不懂眼色,闖進她的卧室,還美其名約的說要叫她起床。

更不會拿着大規矩,大道理,什麽法度禮典的讓她改變往日的生活習慣。

想到這位兒媳婦連黃歷都扯出來了,賈母整顆心都帶着幾分頹廢。

她就算是有心說黃歷上的東西大多都是無稽之談,也得顧及這黃歷是由欽天監出品的事實。

“今日是你回門的日子吧?”

晉氏看賈母那副不确定的模樣,心裏冷笑。

你就裝吧。

“今兒可不就是三朝回門呢。老太太這般年紀,竟然還有這麽好的記性,真是難得。時間過得真快,仿佛前兒的婚禮就在眼前,再睜開眼睛,竟然已經三日過去了。”才兩三日,裝也要裝的像一些才是呀。

賈母垂下眼簾,卻覺得這三日真跟度日如年似的。

“我老了,記性大不如從前了。我記得那年琏兒他母親嫁進來的時候,也是在臘月裏。一晃就這麽多年過去了,琏兒現在長的這般出息,可惜他母親卻是沒看見。”

晉氏點頭附和,“是呀,琏兒有老太爺親自教導,前程必是不可限量。只可惜了張家姐姐這般福薄。這樣的人家,又是這樣慈祥的婆母,她怎麽就突然沒了呢。怪叫人心疼的。”

賈母:……

這樣說話真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  賈小妞:聽說過什麽是奸滅戰,什麽是持久戰嗎?

晉氏搖頭。

賈小妞:就是下重炮一下子弄死弄殘的,叫奸滅戰。沒辦法一尾巴拍死,要天天拍的,就是持久戰。

晉氏受教,轉頭看賈母:您是選擇奸滅戰呢,還是持久戰呢?

賈母:……我選擇複活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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