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張氏的死, 一直是個公開的秘密。世家大族一直維持着光鮮靓麗的樣子, 其實內裏已經是污穢一片。
很多的事情也因為張氏的死,而讓賈母不得不面對越來越糟糕的情況。
張氏的死,賴家的反水,兒子的不理解,孫子的仇恨, 還有賈代善的‘迫害’……
此時她的這位大兒媳婦又用那麽意外的語氣述說着真誠的遺憾。這樣賈母有種被人撕了臉皮在地上踩的窘迫感。
将視線轉到一旁的花瓶上,賈母聲音淡淡的說道,“這就是命呀, 半點不由人。”
晉氏挑眉,笑着很是賢惠,“老太太見多識廣, 說的再不會錯了。”掃了一眼屋中的自鳴鐘, 晉氏笑着問賈母,“早膳的時辰到了,媳婦讓人傳了早膳, 再回東院。一會兒便不過來了。”
媳婦要出府去, 甭管是去哪。都得跟婆婆報備。就算是回門這樣的事, 也不能不過來說一聲。
折騰了一早上, 賈母已經疲乏不已。她算是知道了,在跟這位媳婦的博弈上, 若沒十足的把握,最好不要輕舉枉動。否則吃虧的絕對是她自己。
摸了摸手腕上,被晉氏以不合時氣換成的金镯子, 賈母由內而外的散發着一種深深的疲憊。
不就是在冬天戴個玉镯子,至于叽哩哇啦的說上兩刻鐘嗎?
“畢竟是要進宮的,你們也早點走吧。晚上回來也不用過來,自行休息便是。”頓了頓,賈母咬了咬牙,認真的對着晉氏說道,“從明兒起你不用來這麽早。吃過了早膳再過來便是。”看到晉氏皺眉要反駁,賈母連忙找了個理由,“你們住在東邊,我住在西邊。我這裏以後便由老二家的過來侍候。老太爺就住在你們後面的梨香院,那邊還有琏兒和寶玉,你們離的近,以後你多多上心些他們。
再一個,你也過門了,現在又正逢兩年相交之時,府裏府外最是需要有人操持,還有年底祭祖,東府那邊也需要你時時盯着……你有孝心,我心裏受用。倒不需要時時過來。”
晉氏看着賈母上下嘴皮子一動,就給她找了那麽多的活,心裏有一瞬間的擔憂。因為她不知道這麽多的事裏面,賈母會在什麽地方動手腳。
不過這份擔憂轉瞬便消失了。
因為晉氏知道擔心沒啥用,有用的從來都是手段。
斂裙應下,晉氏又說了兩句便對着賈母道了一聲惱,這才轉身離開。
當晉氏離開榮慶堂的那一刻,賈母看着自己的這一身穿戴,直接讓人擡水來,她要沐浴。
至于早飯?
誰特麽有胃口誰吃去。
╮(╯▽╰)╭
晉氏一路回了東大院,在路過賈小妞院子的時候,還特意駐足問了一句。知道賈小妞去梨香院後,也沒說什麽。便擡腳走了。
晉氏到東大院門口的時候,賈赦也洽巧要進大門。
晉氏不解這男人一大早去哪了,迎了兩步,便喚了賈赦一聲。
賈赦回頭,看到是新媳婦。當即站在那裏等她一起回房。
賈赦今天一早起床,發現新媳婦去見老娘了。便套上衣服,簡單的梳洗了一番便去了梨香院。
往常沒成親之前,賈赦也是天天早上去梨香院報到。然後由着他老爹拿他練上幾回拳,之後一起吃過早膳,再跟着兒子一起讀書。
今兒練完拳後,賈代善想到自家兒子也是成親的人了。便沒留他吃飯,直接将人打發回來了。
也洽巧在這大門口讓倆口子來了個偶遇。
一時,二人進屋。丫頭婆子将膳食擺桌,二人對坐靜靜吃了。飯畢,重新換了衣衫,又梳了頭,這才帶着準備好的禮物坐着轎子離開了榮國府。
二人一路朝着皇宮的方向行進。在路過一個岔路口時,給晉家準備的回門禮車隊便拐上了去晉家的街道上。
至于他們進宮見當今,賈赦沒有想過要給當今準備禮物。而晉氏則是準備将她表舅舅當成土豪打劫一頓。
宮中種種不一一敘述,晉家如何也是有禮可循,無需樣樣道來。
只說晉氏回門禮後,她的賈家長媳人生便正式開始了。
從公公的心腹手中接過管家大權,先是安排了人對着榮國府的大大小小各種各類的庫房進行了大盤點。一點一滴的将榮國府裏面的事情弄得一清兩楚時,已經到了年根底下。
晉氏最近雖然忙得腳不離地,唇不沾水,但除夕一早,還是在用過早膳後便過來給賈母請安了。
當她在賈母的上房看到了被放出來的王夫人娘倆時,腳步頓了一下,便若無其事的走了進去。先給上首坐着的賈母請了安,然後才轉頭便笑着對王夫人道了一句,“好久不見弟妹了,別來無恙呀?”
王夫人聞言,看着晉氏的眼神又冷上了幾分。
“托福。”
聽到‘托福’兩字,晉氏笑眯眯的搖了搖頭,“自家人,不必客氣。”
王夫人:……
元春:……
賈母:……
這女人,真是成了精了。
嫉妒往往讓人看起來就仿佛是整容失敗後的面目全非。然而本人卻永遠是最後一個發現的。也或是自欺欺人的跟本發現不了。
視線拉回到二十來天前的夜晚。元春撿了一夜佛豆,人都凍成篩子了,只是強大的意志力讓元春仍然在堅持着自己的節奏。
念一句佛谒,罵一聲賈小妞,然後再撿一顆佛豆丢到一旁的簸箕裏。
王夫人早就凍透了,可是看着那一地的佛豆,她除了跪在那裏一顆一顆的撿起來,再沒旁的招可想。
不,她想了。
她讓周瑞家的出府搬救兵去了。
只是才一夜過去,救兵哪裏能這麽快就搬來。
最快,最快也要三天左右的時間,娘家才好出面。
嘆了口氣,王夫人站起身,揉了揉酸疼的腰,視線掃向門外盯着她們娘倆的婆子,微微眯起了眼。
虎落平陽被犬欺,總有一天她要讓那些欺辱過她們的人悔不當初。
王夫人想着只要熬過了這兩天她與元春就能離開這裏,卻不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周瑞家的壓根沒能離開榮國府。
賈母聽到鴛鴦的敘述,便想到了王夫人會讓人去王家搬救兵。因着西大院與榮慶堂就前後院的住着,再加上賈母對西大院的掌控以及王夫人和賈政這對倆口子對賈母仰仗,也讓賈母在西大院有着非同一般的影響力。
于是乎,在王夫人被送進佛堂的時候,賈母便迅速接管了西大院的內務。
想要去王家搬救兵,那也得出得了門才行。
你說什麽?要采買過年的東西?
呵呵,榮慶堂不介意在采買的時候幫你們一把。
此時已經有了窩裏鬥趨勢的賈母和二房,雖然還在互相折磨着,但因着雙方的價值彼此還不想太撕破臉。于是關系一直保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中。
消息受阻的王夫人正與她閨女幻想着邁過這個坎,未來的生活都是美好的猶如躺在蜜罐裏。而她們娘倆還不知道賈小妞在打聽到了賈母對她們娘倆的處罰後,轉天就過上了讓她們更幸福的美好生活。
賈小妞仗着人小,悄悄的跑到了賈母的小佛堂,再鑽進了自己的空間,然後利用空間的幫忙,将佛堂裏面的佛豆偷偷藏了不少到她的空間裏。
之後又如來時那般,悄無聲息的跑了。徒留毫無防備的王夫人與元春在那裏苦哈哈的繼續撿佛豆。
女人這種生物,除了要對別人狠,最重要的是要對自己也夠狠。于是為了早日離開小佛堂,王夫人與她閨女那是豁出去的撿佛豆。終于在第二天早上将所有的佛豆都撿完了。
然而就在她們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來計量佛豆數量和重量的婆子就給了這娘倆一個沉痛的打擊。
這佛豆生生缺了五六斤。
娘倆個不信邪,看一眼計量的工具,又轉圈掃了一眼不大的小佛堂,不相信哪裏還能藏住好幾斤的佛豆。
計量的婆子将此事告訴了鴛鴦,鴛鴦抽了抽嘴角,只得硬着頭皮将此事回禀給被大太太氣得快要失去理智的老太太。
柿子專挑軟的捏,王夫人在賈母一番對比下,就成了這可以随便捏的軟柿子。當即沉下臉,“只會偷奸耍滑的胚子,将佛豆補齊了,再給我撿。什麽時候撿幹淨了,什麽時候再出來。”
于是有了賈母的命令,臘月剩下的日子裏王夫人娘倆差不多都是在小佛堂裏過的。
你問為什麽?
因為某條黑心肝的魚,三天兩頭的利用自己那些小手段去偷佛豆。于是這娘倆每次撿的佛豆數量都不對,最後只能一次次的返工。
不過在距離除夕還有三天左右的時間,賈小妞終于決定不跟她們玩了。于是在這一天悄悄背着人将所有的她偷藏起來的佛豆都還了回去。
魚表示,玩歸玩,但魚不是喜歡占人類便宜的魚。
哼,魚拿了你多少佛豆可都一顆沒留的還你啦。
賈母是發了狠想要這娘倆個教訓,王夫人娘倆也是知道除夕是最後被放出來的好時機,于是更是發了狠的撿佛豆,敢在臘月三十這天早上她們娘倆終于将所有的佛豆都撿幹淨後,又一次懵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