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用它将你鎖在身邊,孤才能安心。”

禦殿裏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了一宿複一宿。

明斟雪被他直接鎖在寝殿中,連自己的坤寧宮都回不得。

她也沒那個力氣回去,整日裏除了面對背對獨孤凜,得了彌足珍貴的喘息的空兒,也只能倚在窗前發呆。

獨孤凜擔心悶着她,興師動衆移栽了滿宮的新鮮花木,透過禦殿的窗便可窺見滿園春色,如春夏般繁茂,不似在秋冬。

又請了知名的戲班子來給她說書唱曲解悶。

繞是如此,她還是徹徹底底成了帝王豢養的金絲雀。

在此期間,明氏一族已奉旨離開了盛京,前往嶺南。唯餘明斟雪兄嫂檀溪提早得了一紙和離書,僥幸脫離明氏,帶着兄長的一對兒女回到娘家過活。

檀溪是先帝師檀老學士的愛女,當年太子勢敗被廢後,檀氏一門也受到牽連。好在檀氏根基深厚,檀老學士辭官隐退後,還能在偌大的盛京城裏給愛女與一對孫兒撐起一方庇護。

至少保住了嫂嫂與兄長最後的血脈,至于別的,明斟雪也無能無力,橫豎明氏已在前往嶺南的路上了,她沒有機會見到父母最後一面了。

明斟雪倚着美人榻,怔怔朝支摘窗外的美景發愣。

大嬷嬷進來侍奉時,見她這般垂頭喪氣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

“娘娘何苦同陛下鬧這番別捏呢?您把自己折騰得不舒坦,陛下心裏也不爽利。”

也就皇後娘娘自個兒看不明白,自明氏倒臺這些時日以來,陛下孤身堅持為娘娘擋下了多少流言蜚語。

世家大族痛斥明氏,強烈要求廢後的奏折日日堆成山一般高,全部被獨孤凜一封一封打了回去。

獨孤凜狠戾的手段,殺伐果決的脾性在廢後一事上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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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大族因此報團一致對外,堅持與帝王對立,甚至在朝會上污蔑明斟雪狐媚惑主,公然挑釁天家威嚴。

結果便是老奸巨猾的世家削官的削官,貶谪的貶谪,查抄的查抄,直言觐見污蔑皇後的幾個老東西被打得一把老骨頭散了架,一個月下不來床。

獨孤凜借此肅清了朝中污流,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幾個抱團的“清貴”世家被查出不少黑心貪墨充公,筆筆皆是地方百姓的血汗錢。

獨孤凜在前朝鐵腕整治流言與百年蛀蟲,也不忘留心明斟雪的日常起居,樣樣都挑拔尖的送過去,天南地北的稀奇珍寶一股腦流入了禦殿。

大嬷嬷看了眼鴿子蛋大的珍珠串兒,又望了望南海巨型紅珊瑚盆景,一轉身,西洋進貢的金鐘塔就立在眼前。

她忍不住嘆息着勸道:“娘娘,您何苦呢,和陛下好好的,這日子也會越過越有盼頭。”

明斟雪垂眸看了眼腳踝上的金鎖鏈,搖了搖頭:“嬷嬷,你不明白的。”

大嬷嬷想起帝王日日上朝前留下的無微不至的叮囑,嘆了口氣:“娘娘,是您不明白。”

明斟雪垂着頭郁郁寡歡,沉默良久,她紅了眼眶,道:“嬷嬷,您離我遠些罷。”

大嬷嬷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剛欲細問着,卻見明斟雪陡然掩面崩潰地哭了起來。

她哭着道:“嬷嬷您不要親近我,和我親近的人大都死了。坤寧宮的三百五十四名宮人,他們全都死了。”

最初的那幾夜,她被折騰得累極了,便會陷入昏昏沉沉的夢中。每一夜每一夜,那些人的音容笑貌都會進入她的夢中。

沒有一人怨她恨她,責怪她害他們丢了性命。可明斟雪的良心偏就難以安寧,她總會哭着醒來。

一睜開眼,便是那張熟悉的冷峻面容。獨孤凜将她緊緊摟在懷中,寬大的手掌一下一下溫柔安撫着她。

他總會在她耳畔低聲哄道:“他們死有餘辜,孤不想讓斟兒污了耳朵。斟兒不怕,斟兒不怕……”

她怎能不怕!

那可是活生生的數百條人命啊!!

明斟雪忍不住失聲痛哭。

大嬷嬷在旁人耐着心思勸了好半響,她這才漸漸止住了哭聲。

大嬷嬷喚人預備盆溫水進來,為她擦拭面容。

進來的是名面生的宮女。

大嬷嬷未曾留心細看,只接過溫水便要浸了帕子給明斟雪浣面。

“嬷嬷,交由奴婢來罷。外頭禦前趙公公急着請您老去內務府呢。”那宮女道。

一聽是禦前的人急找,大嬷嬷便将帕子交到宮女手裏,應聲趕忙出去了。

殿內這時便只剩下明斟雪與這宮女二人。

“皇後娘娘,”宮女浸了帕子輕柔地擦去明斟雪的淚痕,自袖兜裏掏出一個玉镯子呈到明斟雪面前。

明斟雪眼睫陡然顫了顫,她拿起那只手镯辨認起來,片刻後,連聲音都打着顫。

“是嫂嫂讓你來的?”

宮女俯首一拜:“奴婢是容大公子的人,檀夫人請容大公子定要設法将此物呈到娘娘眼前。”

容氏嫡長子容懷瑾,是容玉珠的兄長,也可以稱得上是明斟雪的青梅竹馬。

也難怪嫂嫂會找上他幫忙。

“檀夫人求容大公子設法搭救,娘娘莫怕,奴婢今日便帶您出宮。”

明斟雪看着足踝處的腳鏈,搖了搖頭:“不行的,你看,我被困住了。”

“娘娘無需擔心,奴婢已為娘娘打點好了一切。”宮女取出一根細針三兩下插至鎖鏈間,只聽“叭嗒”一聲,鎖鏈開了!

明斟雪驚喜至極,忙将鎖鏈踢到床榻底藏好,當即跟着宮女自殿後窗子偷偷翻出去。

宮女帶着明斟雪左拐右拐,一路低調行事,幾盞茶的功夫便出了宮。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早已候在宮外,明斟雪撩開帷幔,這才發覺車廂內的精巧華貴。

事不宜遲,為防被察覺,她同宮女盡早登車。

馬車載着兩人,飛奔離去。

重重宮闕之內,獨孤凜的禦筆蓄了一團墨突然墜地。

他心裏生出不安的預感。

6  二度逃跑下

◎“小姑姑裙下流了很多血。”◎

馬車在城郊一座簡樸的宅院前停駐。

宮女伸指在門扉上有節奏地扣了幾下,時輕時重,似是在對應某種暗號。

幾息後,門扉被人自內打開,小厮探頭出來機警地觀望了四周一番,而後朝宮女篤定地點點頭。

宮女會意,回到馬車內扶住明斟雪,護着她迅疾閃入門內。

門扉“吱呀”一聲被緊緊合上,自內落了鎖。

明斟雪被引入堂中,宮女為她掀起裏間的簾籠。

“嫂嫂……”親人熟悉的面容時隔三年映入眼中,明斟雪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檀溪亦是紅了眼眶,她趕忙起身牽住明斟雪的手,仔細打量。

“比未出閣時瘦了好些,斟兒在宮裏受苦了。”檀溪摩挲着明斟雪的臉頰,心裏忍不住一陣酸疼。

明斟雪無聲掉淚,搖搖頭。

“嫂嫂如今便住在這兒麽,日子可還好過活?”明斟雪問道。

檀溪牽着她的手落座:“你兄長通敵之事甫一傳回盛京,君舅便知明氏難逃一劫,當即和君姑商量,給了我一紙和離書,帶着芸姐兒,桓哥兒回檀氏避風頭。父親疼我,在盛京辟了處宅子,平日裏清淨,倒也沒什麽人來尋釁滋事。”

“夫君在盛京的舊友講義氣,明氏出事後,也找過我,說是想幫夫君翻案……”檀溪聲音越來越低,哽咽着說不出話。

“嫂嫂。”明斟雪握住她的手,“兄長不會通敵,我信他,兄長不是怯懦自私的人。”

檀溪長嘆一口氣,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雕花紅木匣子交到明斟雪手中。

“我父親早些年受廢太子牽連,被迫辭官歸隐。而今檀氏在盛京無足輕重,但在筠州老宅仍有根基。”

“筠州檀氏曾得□□皇帝免死令牌一副,便是今上親至,也不得擅闖祖宅。”

檀溪壓了壓明斟雪的手,叮囑道:“嫂嫂已為你打點好了去處,你帶着芸姐兒、桓哥兒今日便走,悄無聲息一路南下,到了檀氏祖宅,自有人能庇護你們。”

明斟雪自她話中聽出幾分蹊跷,她攥住檀溪的手,心下一緊:“嫂嫂這是何意,您不願同我們一起走麽?”

檀溪眼中含淚,笑着搖了搖頭:“不了,我得留在盛京,替你兄長等着明氏沉冤得雪的一天。”

她起身走至窗前,滿目留戀:“我與夫君少時于盛京相識,盛京大大小小的街衢,無一處不是回憶。”

“夫君人雖走了,我卻總想從相熟的場景中尋到些往日的影子留作紀念。”

“斟兒,我舍不得這座城裏的煙火。”檀溪輕笑了下,眼角滾落一滴淚。

她轉身望向明斟雪,驀地俯身跪下。

“嫂嫂!!”明斟雪瞳孔驟縮,驚呼一聲去扶她。

“斟兒,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我心裏早将你視作親妹一般疼愛。”檀溪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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