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之令來教導各位姑娘的。小小姐膽敢違抗太後?”

她撩起眼皮,瞥了眼眼眶發紅的小姑娘,毫不留情訓道:“小小姐日後是要入宮為妃的,若連基本的禮儀都學不好,那便是連辛者庫的奴婢都不如。”

“諸位小姐先散了罷,小小姐留下繼續練,老奴兩個時辰過後來驗小小姐的規矩。”

小斟兒孤零零的一個人被落在牆角,忍着委屈一遍又一遍地練習。

日暮西垂,餘寒料峭,平地裏起了風,凍得小斟兒瑟瑟發抖,不得不停下動作,蹲下身兩臂抱膝将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她只是一個四歲的孩子。

她從來都不想做什麽宮妃。

她想回家,她想念阿爹阿娘還有兄長。

陰雲密布,遠處隐隐傳來幾聲悶雷。

小斟兒知道要下雨了,四周空蕩蕩的沒個避雨的地方,她趕忙起身去推開門扉,想要離開這處苑落。

饒是她使出所有力氣,門扇也不曾松動分毫。

小斟兒知道,外頭被嬷嬷落了鎖了。

轟鳴的雷聲越來越近,眼看着一場暴雨将至,小斟兒害怕極了,朝外頭大聲呼救,希望能吸引過路宮人來幫助她脫困。

可教習選用的院落本就偏僻,更兼大雨将至,有點眼力見的宮人若無要事必不會經過這處。

一聲驚雷猝然自頭頂炸開,明晃晃的閃電似刀子般劈開天幕,映的小斟兒面色煞白,稚嫩的眼眸中滿是驚懼之色。

她伸手拼命拍打着門扉,忍不住哭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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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大作,轟鳴的炸雷紛至杳來,震得天地動蕩。

傾盆大雨豁然潑下,将小斟兒澆了個透,她哭得嗓子都啞了,脊背貼着緊阖的門扉緩緩下滑。

驚雷轟鳴不休,撼天動地似要将萬物震作齑粉,令人心驚膽顫。

小斟兒在雨中泡了許久,直至被雷聲炸的兩耳嗡嗡,幼小的身體與心靈再也承受不住。

兩個時辰過去了,嬷嬷沒有如約回來。

驚雷暴雨席卷天地時,她正在屋子裏忙着摸牌吃酒,早将孤零零的小斟兒忘卻腦勺後了。

後來,還是一個不知名姓的小少年翻牆跳進這處院落時,順手将人揀回了一座廢棄的宮殿避雨。

小斟兒醒來後瑟縮着手腳,怯怯問他為何暴雨天要往那處偏僻的院落去。

少年眉目冷峻,瞥了眼玉雪可愛的小斟兒,吐字冷淡:“吵。”

少年嫌自己話太多,吵到他了麽?

小斟兒如被霜打蔫了的花一般,垂下頭乖乖閉上嘴巴。

忽而雷聲大作——

“救命呀!”

小斟兒驟然雙目失焦,頭腦一片空白抽噎着哭出了聲,無意識地仿着方才拍打門扉的動作不安地掙紮着,一不留神被地上的木柴絆了一跤,嬌小的身子跌進了少年的懷裏。

這一摔,倒是讓她清醒了許多。

突然後頸一涼,小斟兒被少年揪着衣領後從他身上提了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小斟兒被拎在半空,撲騰着小短腿。

眼前忽然落下一個褪了色的錦囊,小斟兒眼尖,指了指地上提醒道:“小郎君,你的生辰錦囊掉啦。”

少年一怔,這才松開小斟兒,蹲下身撿起那個褪了色的錦囊,拍去落地時沾染的浮灰,目光似有片刻的猶豫。

小斟兒眼神好,提早瞄到上頭繡着的字,她問道:“小郎君,今日是你的生辰麽?”

少年眉頭一皺,被人窺見心思似有不悅,他有些後悔自己多管閑事将這個小姑娘撿回來了。

外間雨勢漸弱,喜慶的絲竹管弦之聲漸起。

樂聲甫一飄入少年耳中,少年登時眉目一凜,擡手将生辰錦囊利落扔進了火裏燒掉。

“吵。”他起身去将門扇緊緊關上,試圖阻擋喧嚣的樂聲。

小斟兒一怔,原來少年方才不是在嫌棄她話太多吵鬧。

忽然想起,今日是陛下與容妃娘娘最疼愛的幼子十殿下的生辰。

好巧哦,小郎君和十殿下同一天生辰。

可是,十殿下擁有父皇和母妃的無限寵愛,小郎君只能在這處荒涼的宮殿裏度過自己的生辰,無人在意。

同一天生辰的兩人,境遇卻有如此大的差別。

小斟兒突然覺得少年有些可憐。

她低頭摸索了半晌,想為少年找到一件合适的生辰禮。

學習禮儀時不便佩戴貴重的飾物,全身上下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唯有腕上系着的平安鎖尚可拿的出手。

小斟兒取下平安鎖遞到少年面前:“小郎君生辰安康,這個送給你,作為你将我帶回來的謝禮。”

少年眸色掃了一眼那鑲着美玉的平安鎖,冷嗤了聲,不屑與之多言。

“你,你不喜歡麽?”小斟兒心裏不安,偷偷打量着他。

“不需要你的可憐。”

少年神情十分不屑,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起身打開門,厲聲催促道:“雨停了,從哪來回哪去,趕緊走。”

“我……”小斟兒吞吞吐吐。

少年雙臂交疊抱在胸前,冷冷打量着她:“怎麽,舍不得這處破落的荒殿?”

“你是哪位府上的金枝玉葉,口味這麽獨特。”

小斟兒聽出了他話裏毫不掩飾的嘲諷,便也不再勉強自己把平安鎖送給他。

圍坐在破敗殘缺的火爐邊許久,濕答答的衣裳已經被炭火烘得半幹了。小斟兒擡腳跨過門檻,自少年身邊經過時,認認真真說道:“我有名字的,我叫明斟雪。”

随口一說罷了,誰真的稀罕知道你叫什麽?少年在心底冷笑。

小斟兒見他不理會自己,便也不再多說。

一場急雨初歇,小斟兒步伐輕快朝殿外走去時,驀地又一陣驚雷炸起。

“好可怕……”吓得哆嗦了下,她轉身一把抱住了少年的腰。

少年嫌棄地皺了下眉頭,冷聲斥道:“松開。”

“我不要,外面太可怕了,我不走。”小斟兒将頭埋在他身上,拼命搖着腦袋。

少年皺着眉輕“啧”了聲,難掩厭煩。

他很讨厭別人觸碰自己,那會激起他本能的反抗。

天生的壞種,生來不近人情,會将一切試圖靠近他親近他的人撕扯得鮮血淋漓。

他不需要親情、憐憫或是什麽別的情緒,也讨厭別人從他這裏汲取任何感情。

譬如懷中這個正在向他尋求安慰的玉雪可愛的小姑娘。

他真是閑得慌平白無故給自己添堵,非要橫插一手将人從暴雨中給揀回來。

“松開。”他果斷伸手去推她。

回答他的是小姑娘令人心碎的抽噎聲。

心裏忽的生出幾分煩躁,少年發覺這事變得棘手起來。

他習慣快刀斬亂麻,以最幹淨利落的方式解決一切麻煩。

比如,殺人。

他曾數次體會過那種将別人的生命牢牢掌握在股掌之間的快感。

冷白修長的指節繃成鋒利的弧度,掐住脖頸狠狠折斷,而後聆聽骨骼斷裂的“咔嚓”聲,薄唇勾出愉悅的令人心驚肉跳的笑。

甚至只要甫一回憶起那一幕幕,死水般沉寂的血液瞬息間便開始沸騰。

少年幽深的眸底再度被挑起興奮的嗜血的鋒芒。

骨節分明的手緩緩伸向小姑娘露出的一截脆弱纖細的後頸。

指尖已經觸到了後頸溫軟細膩的皮肉,羊脂玉般光滑,看來也是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

少年在心底暗暗嘲諷自己。

一個卑劣低賤的落魄皇子,竟然破格發了善心去搭救千嬌百寵寵大的小姑娘。

倒底誰更可憐?

誰更可笑?

這種念頭加快了他出手時的速度。

他擡指掐住小斟兒的脖頸,正如從前掐死那些想要置他于死地卻被他以殘忍手段反殺的人的動作一樣。

掌心發出噬魂般愉悅的震顫。

少年有些時日沒親自動手殺過人了。

小姑娘細嫩的皮肉下靜靜流淌着的血液同他腕中叫嚣着奔流的熱血共鳴,加劇着他惡劣的興奮。

少年漆黑的眼眸微眯,眼尾上挑成妖異的弧度,五指合攏,而後——

“好癢!”小斟兒噗嗤笑出了聲。

少年眸中濃重的瘋意一僵,五指倏的忘了動彈。

“你在給我撓癢癢嗎?”小斟兒将腦袋從他懷中探出,松開了少年勁瘦的腰身。

全身不知她方才正處于生死一線間。

“好啦,雷聲停了,謝謝你的懷抱。”小斟兒整整衣襟,腕間系着的小鈴铛發出悅耳的脆響。

她踮起腳尖,擡眸望見少年眸中閃過的異色。

“想了想,還是和你說一聲生辰安康吧。”她擺擺手,就此告別了。

少年周身透出的孤寂幾乎要與院中那棵幹枯寂寥的老樹融為一體。

他目送着小斟兒遠去,竟出乎意料的,沒有追上去繼續方才未完成的殺戮。

突然在心裏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明斟雪。

那日之後,明斟雪再不願待在宮廷。

左右明氏族中小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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