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章節
薨逝的先後一再悄然改變自己的秉性。
事出反常必有異,藏風心底陡然生出不祥的預感。
今夜月黑風高,盛京城只怕不會太平。
“藏風,将匕首遞與孤。”
藏風不知獨孤凜意欲何為,只得聽話照做,颔首上前雙手呈上匕首。
獨孤凜接過匕首,不假思索在掌心割上一刀。
“陛下!”藏風滿臉錯愕。
殷紅的血珠自傷口争先恐後湧出,而後大片血水漫過掌心,沿着腕骨流下浸濕了衣袖。
獨孤凜面色如常,視若無睹,他放下匕首,挑了支未着色的筆蘸着掌心鮮血,提筆去給畫像上色。
殷紅血色給畫中人添了幾分嬌豔生機,恍惚間,似是明斟雪在他眼前活了過來。
獨孤凜霎時紅了眼眶,手腕一顫,畫筆“當啷”墜地。
“斟兒……”他啞着聲音低低呢喃,全然不顧左掌的血水汩汩流淌。
“這樣才像孤的斟兒。”他勾了勾唇角,露出滿意的笑。
藏風跪在一旁,全身冷汗密布,豆大的汗珠沿着額角滑落。
“陛下。”他忍不住出聲提醒。
“噓!”獨孤凜專注地凝望着明斟雪的畫像,看也不看藏風一眼,輕聲道:“閉嘴,別擾了皇後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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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地宮內,唯此二人一立一跪。四下寂靜落針可聞,說不出的詭異細細密密逐漸噬咬心頭,饒是藏風作為獨孤凜的暗衛見識過無數生離死別的場面,此刻也禁不住駭得牙關咯咯打顫。
許久,許久,獨孤凜艱難地自沉痛悲緒中短暫抽離出身,他淡淡吩咐道:“藏風,你且回去完成孤交付給你的旨意。孤已拟定十弟繼位,自此以後,你便統領影衛跟着他罷。”
藏風大為驚愕,慌張以頭搶地,悲聲道:“陛下,屬下這條命是陛下的!屬下絕不會……”
“噓!”獨孤凜皺了皺眉,現出不悅的神色,厲聲斥道:“孤說了,不許吵到皇後安眠!”
“回去。”
不容置喙的決絕語氣重重捶打着藏風的心弦,他咬緊牙關,終于下定了決心,俯身莊重地朝高臺之上帝王孤零零的背影行了大禮,而後淚流滿面一聲不吭轉身離開地宮。
藏風走後,獨孤凜低頭湊近畫上染血的丹唇,平靜地阖上雙目吻了上去。
“斟兒,現下再無人能打擾到我們了。”
他伸手珍重而仔細地摘下高懸的畫幅,将畫像緊緊擁于懷中,而後打翻了燈盞。
火舌四起,燒得眼前場景驟然變得模糊,以游魂狀态入夢旁觀這一幕的明斟雪頓時亂了章法。
慌亂間,她驚呼一聲,耳畔倏然傳來婢女熟悉的聲音。
“姑娘你怎麽了?快醒醒,姑娘……”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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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異樣 ◇
◎“斟兒可曾聽過鎖魂一說?”◎
“姑娘您別吓流螢, 快醒醒啊……”
“這是怎麽了?”
“回表姑娘的話,我們姑娘方才睡夢中突然咳出了血,似是被魇住了, 奴婢怎麽叫也叫不醒姑娘……”
“了不得了, 快去傳郎中!”
耳畔一陣嘈雜, 明斟雪艱難睜開雙眼, 朝立在榻前的唐香君伸出手,氣息微微有些弱。
“阿姊……”
唐香君聞聲一愣,見明斟雪醒了,忙躬身握住她的手。
“阿姊已遣人速速去請郎中了, 斟兒身上哪處不痛快?怎的好端端的會咳血。”
“我沒事了,阿姊, 我只是……”
明斟雪頭腦蒙蒙,一想起夢裏那場大火,便覺滾滾熱浪鋪面而來, 簡直要将她燒化了。
火燎的感覺太過真實,她低下頭, 看着兩只手好端端的,沒有半點被灼燒過的痕跡,這才松了口氣。
真是奇怪, 這是第二次了, 她為何又夢到了前世崩逝之後的事情。
那并不是她記憶的一部分。
目光忽的落在左腕間系着的血玉上。
明斟雪微微一怔,她這些時日為着大大小小的事憂心費神, 竟忽略了這只一直随身佩戴的平安鎖。
被關在宮裏時礙于獨孤凜的眼線, 她一直沒找到機會褪下這物件, 如今身居宮外離了獨孤凜的眼, 如何處置這平安鎖可由不得他了。
明斟雪指尖一挑解開編織好的紅繩, 再想褪下時,卻發覺無論怎樣用力,一圈紅繩始終纏着手腕,拽也拽不下來。
如同長在她皮肉上一般,平安鎖與那一截纖細的皓腕緊緊相連。
“怎會……怎麽會這樣……”
明斟雪慌了神,不住用力去扯。
“斟兒你做什麽!”唐香君忙按住她的手,不讓她弄傷自己。
“阿姊,褪不掉……我褪不掉這件平安鎖,阿姊你看。”
明斟雪擡起手腕舉至唐香君眼前,急得快哭了出來。
唐香君捏着她的腕骨細細打量着,不覺間眉頭蹙得越來越緊。
“這物你從何得來的?”唐香君問。
“我……”明斟雪抿抿唇,“我也不清楚它的來歷。”
“來路不清不楚的玩意兒你也敢往身上戴?”唐香君訝然。
“阿姊可是看出了這平安鎖的異樣?”明斟雪悄悄擡起眼眸。
“看不透什麽門道,只不過這些年走南闖北見的多了,隐約覺得這平安鎖中扣着的血玉不同尋常。”
唐香君打量了一番,問道:“透了血泡成的玉倒是也見過,只不過你這塊玉瞧着倒有些玄妙。”
“斟兒可曾聽過鎖魂一說?”
“鎖魂!”明斟雪心裏驀地咯噔了下,“鎖什麽魂?”
“我從前去菩華寺進香的時候,常聽淨禪法師講解佛法經書,偶然也會聽到些奇門秘術。”
唐香君皺着眉思忖片刻,咬咬腮肉:“具體的記不清楚了,隐約記得聽了一耳朵的以血為媒,往生為引什麽的秘法,據說千百年來也沒個人敢去嘗試。”
“阿姊所說的淨禪法師,如今可還在菩華寺?可否幫斟兒引薦?”
唐府請的郎中恰好到了,唐香君側身為郎中讓開道,讓他過來為明斟雪診脈。
“淨禪大師月前便出山游歷去了,行蹤不定,不知何時才能回到菩華寺。”唐香君安慰她,“我着人留意着,一旦大師雲游歸來,便去相府知會一聲,帶你去古剎拜訪。”
見郎中收了手,取下帕子,唐香君忙問道:“先生可診出了我妹妹的病因?”
“不打緊的,姑娘方才被魇着了,一時急火攻心,激出了少許血,老夫開副湯藥煎了服下去,略略調養兩日便好了。”
那郎中自去外間拟了藥方,明斟雪盯着平安鎖當中鑲着的血玉,沉默不語。
坐等菩華寺的高僧雲游歸來渺渺無期。解鈴還須系鈴人,眼下若想褪去這只平安鎖,最快的方式便是直接找上獨孤凜。
可這平安鎖是他親手戴上的,即便找上他,獨孤凜也未必肯幫她摘下。
明斟雪心煩意亂。
“姑娘,賞花宴快要開始了,老爺請您過去一趟。”唐府的小厮過來給唐香君傳話。
“知道了,我稍後便過去。”唐香君陪在明斟雪身側,問她:“可好些了?”
“無礙了。”明斟雪披上外裳,作勢要起身。
“你好生歇着罷,阿姊在這兒再陪你一會兒,不急。”唐香君勸她。
“阿姊,我真的沒事了。方才郎中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并無大礙。你籌謀了數日的賞花宴,怎能因我一人而耽擱了時辰。快走吧,我與阿姊同去。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總得讓我玩得盡興。”
見唐香君不為所動,明斟雪又拉着她的錦袖,輕聲央求道:“阿姊……”
“我的天爺。”唐香君嘆了聲,禁不住妹妹綿軟的語調,無奈只得從了她。
“說好了啊,賞花宴上你若覺着身體不爽利,不必勉強撐着,随時都可離開。”她放心不下明斟雪,又叮囑了一番。
“我聽阿姊的,阿姊且先去忙罷。”明斟雪目送着唐香君離開,回到客房重新梳洗了一番,這才跟過去。
舉行宴席的水榭離這兒并不遠,明斟雪方才經了一場噩夢,現下身子有些虛,因而步子便也慢了些。
“站住!”身後突然傳來少女略顯跋扈的聲音。
明斟雪心底疑惑,腳步稍頓了下,片刻的功夫,容玉珠已追上來繞至她身前攔住去路。
目光上下一打量,容玉珠蹙着柳葉眉:“明斟雪,果真是你。”
明斟雪淡淡瞥了她一眼:“是我又如何,容小姐尋我可是有什麽要事?”
“要事?”容玉珠鼻間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