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兩人很快就攀到了頂,臨出溝壑時,立時便聽到大力的鬼哭狼嚎:“曳羅姐姐,衍烈哥哥,你們終于上來了!嗚嗚嗚嗚……”

他把手伸過來,就想接過被背在背上的曳羅,但衍烈忽地向前一躍,跳到了他觸手不及的範圍去。

回到了光明處,曳羅眼睛閉了一會,感覺适應了,才慢慢睜開眼睛,甫一睜眼,立刻便看見紅着一雙眼的大力,還有躺在地上縮着身子的胡九。

她忙拍拍身前的少年示意,“快點解開蔓藤,胡九的情況看起來不妙。”

衍烈頓了一頓,慢慢解開藤條上的結,将背後的少女放回地面。

身後的溫熱離開了,看着她像小兔子一樣飛撲到躺在地上的胡九身邊,他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走上前去。

曳羅蹲在地上,幫胡九檢查外傷,發現身上只有幾處擦傷,最嚴重的還是股骨錯位。

剛剛摔下去時,溝裏頭暗無天日,擔心自己小命的胡九一心一意只想着如何逃生,根本沒注意到疼痛,這甫得到解救,沒有生命危險了,好了,全身的疼痛随之而來。

他緊緊閉着雙眼,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動着,額上有汗珠滲出,看起來很痛苦。

她握了握拳頭,一陣溫熱霎時凝聚到手心,聚成一小股熱能量小球。

經過幾天的适應,她如今對新覺醒的治愈異能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也終于明白為什麽前陣子剛覺醒那時會一直陷入昏睡。

固然原因是她剛覺醒能量不足,身體太弱無法支撐異能的運轉,才會直接睡死過去。但更直接的原因恐怕是,她将将覺醒之時能量外洩,治愈着那時挨在身邊的白狼身上的傷,而那傷太重,她一下子透支太多,以致身體空虛。

這陣子無人時她也時常在實驗,終于知道她如今的異能有多弱小,平時只能治治劃傷呀摔傷呀這種小傷口,碰到重傷她就沒轍了,就算想治也有心無力,萬一支出超過她負荷的能量,下場就是透支過度身體又進入虛弱狀态。

對着胡九她猶豫了,他這傷一看就是重傷,若是為了治他自己透支過度暈了過去又該如何解釋?會不會被人當成異類?

正在猶豫間,大力抹一把鼻涕,直接把胡九提起一把扛在肩上,回頭對兩人說:“曳羅姐姐,衍烈哥哥,我們快點回去,胡大人肯定有辦法!”

曳羅立刻點頭,手中的能量散去。對,先回村子去,這又不是荒山野外沒辦法,自己不用太焦急。

Advertisement

幾人全速回了村子,直奔胡醫的家中去。

還沒進門,大力那大嗓門又喊了起來:“胡大人救命啊!胡九受傷了!”

托他這一嚷嚷的福,村民們都聚了過來,原本不大的胡醫家的庭院,一下子擠得水洩不通。

“讓開!讓開!都擋着我怎麽過去?你們來醫好不?”

胡醫年紀大了,脾氣也大,幾下哼哼立刻讓場面安靜下來,他走到幾人身邊,看見面無表情的衍烈時眉間便是一跳,随即撇開目光,将注意力放到他受傷的弟子身上。

只見他皺着一張像風幹的梅幹臉,手在胡九身上随意摸了幾下就誇張地搖搖頭,随後站直身子雙手一敞揮開衆人,“讓開,我要治了!”

“哇!胡大人要出手了!”

“我們有眼福了!”

“快,擠到前面一些,順便讓胡大人治治我的老寒腿……”

周遭充斥着如是的議論聲,曳羅一臉懵地看着衆人你推我我推你,除了胡醫周身兩米距離無人,其它地方全是擠擠攘攘的人群。

她正想往邊上站站,避開群情洶湧的村民,這時不知是誰,突然推了她一把,她立刻向前踉跄兩步,沒等她穩下身子,一只瘦長有力的手臂撈住了她,将她拉回身邊。

少年淡着一張臉望着她,手牢牢将她與村民格開,清冽的嗓音傳來,“站好。”

還是她的狼崽子好呀,她燦然對他一笑,展現露出八顆牙齒的标準笑容,不想對方愣了愣,立刻撇開頭去。

呃,這是什麽态度?曳羅撓了撓臉,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的,她就不糾結了,因為注意力都被場中的動靜給吸引了。

看起來得有七八十歲的胡醫,頭頂上的頭發幾乎掉光,只剩幾縷茍沿殘喘地駐紮在他腦袋上,如今這幾縷頭發正随着他的主人搖頭晃腦而飛舞着。

胡醫像中了邪一般,圍着胡九跳起了舞,晃着腦袋甩手踢腿的,嘴裏還念念有詞……

曳羅呆呆看着,忽然從遙遠的記憶裏想起一件事。

她小時候曾經聽一個長輩提過,在他的故鄉,有一種叫做乩童的職業,他曾經手舞足蹈地還原乩童做法的場面,當時年紀還小的曳羅看得目瞪口呆,如何也不能理解這個職業,沒想到一朝穿越到了獸人大陸,忽然就見着了跟這個名稱極為吻合的一個場景。

驟然間她明白了當年那位長輩想表達的內容了,這特麽地……辣眼睛啊!

衆人:請降福于我們!

曳羅:艾瑪,這得眼瞎!

她抿着唇,安安靜靜站着,看着胡醫的表演,心想自己不應該先入為主,或許真的有什麽神力降臨把他治好了呢?畢竟這裏的人都可以變身,還有什麽是不能發生的呢?

于是她抻長了脖子,期盼地看着場中。

衍烈悄悄轉頭,瞄了身側的少女一眼。

微煦的陽光落在她身上,将她的黑發染上一絲燦爛,她的側臉線條柔和完美,皮膚細膩粉嫩,他甚至能看到她臉上極細極細的茸毛,十分可愛,她睜着一雙圓乎乎的大眼睛,直視着前方的水瞳閃着耀眼的光芒,幾乎讓他不敢直視。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胸腔裏翻滾,直燙得他心口發疼。

胡醫并沒有跳很久,他很快就做法完畢,喘着粗氣走回胡九身邊,揮着手叫來弟子,示意把人擡進去。

“胡大人醫術高明!”村民們歡呼着!

曳羅愣愣地看着村民又看着胡醫,一把抓住衍烈的手問道:“這就好了?胡九傷好了?”

等了一會沒見到回應,她不解地轉頭,這時少年飛快掙開她的手,向側邊站了一步,眼睛專注地盯着場中,說道:“你看看胡九。”

她立刻望去,胡九還是那個胡九,依然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看起來,胡醫并沒有治好他?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等村民們散去,她拉着衍烈走進胡醫家中,同時進來的還有大力那孩子,這孩子比她實誠,直接撲過去看他的小夥伴,然後發出弱弱的疑問:“胡大人,他好像還沒好……”

胡醫沒回答,他整個人靠在椅子上歇着,正在平複着氣息。

剛剛那一場祈禱,可是耗了他大半體力,他現在是站都站不直,他懶洋洋地朝弟子揮手,“你,去煎兩服藥來,你,去弄點傷藥來給他敷上。”

就這樣?

曳羅滿肚子疑問,卻礙于不清楚本地的人文文化不便開口,想了想問:“胡大人,胡九什麽時候會好?”

胡醫喘了一大口氣,睜開眼看着躺在地上的倒黴弟子,嘆道:“難啊,什麽時候會好得他能不能得到月神庇佑,如果月神願意施舍一點神恩,他立刻就會好。”

曳羅:???

能說人話嗎?

她暗暗扯着衍烈的衣角,小聲發問:“月神是誰?”

衍烈看着她,抿了抿唇,回道:“月神是負責繁衍治愈和祝福的神祇。”

見她一臉茫然,他又補充,“世人認為,巫力是從神借來的,而胡醫想治胡九,施行的巫力應該是康複力或祝福力,所以向月神祈禱。”

巫力?康複力?祝福力?連神都出來了,這特喵地越扯越遠……這個世界還有什麽不可能的?

她眨了眨眼睛,抑制着自己想吐槽的沖動,緊緊閉着嘴,只是見着仍在痛乎的胡九難免有些不忍心,還是問道:“那他怎麽沒好?月神什麽時候會降下神恩?”

她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此時胡醫家裏除了時不時痛乎兩聲的胡九再沒人說話,而胡醫他們都是覺醒了獸化能力的獸人,某個程度來說,五感靈敏,比她這個普通人要強百倍,所以她說話的內容,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

衆人一時都怪異地望過來,覺察到村民們的打量,曳羅心一提,右腳下意識後退半步,拳頭握緊,做了個防備的姿勢。

她正緊張着,就聽見身側的少年一聲輕笑,“沒治好那就得問胡醫了,沒用上巫力,月神怎麽會降下神恩?”

這話一出,胡醫的幾個弟子立刻嘩然,“你敢質疑我們師父?你小子才幾歲,你知道什麽是巫力?”

衍烈斂了斂眉,他雖然想不起來往事,記憶深處的直覺卻告訴他,他知道什麽是巫力,那是一種排山倒海的力量,是能讓他戰無不勝的力量,是……頭又開始疼了起來,他握了握拳,反正,絕不是胡醫這樣子亂七八糟糊弄幾下。

弟子們的叫嚣聲越來越大,吵得他頭疼……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眼中精光四射,喉間發出一聲十分低沉的獸吼,霎時,一陣讓人膽寒的淩厲威壓向場中幾人壓去。

場面瞬間安靜下來,幾個剛剛叫得特別大聲的弟子此時縮着脖子,頭也不敢擡,頓時安靜如雞。

胡醫喘着氣擺擺手,“收回去,收回去,他們不懂,你別計較。”

這時,一聲爽快的笑聲也随之而至,夢鈴村的村長左青山走進胡醫家中,揚手道:“對啊,他們不懂,衍烈兄弟別介意!”

這場面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曳羅安安靜靜站在衍烈身側,眼神在幾個人身上來回打量。

不知是不是被人說破,胡醫臉上少了絲盛氣淩人,多了絲疲憊,他把弟子們都趕走後,看着站在廳中、明明年紀尚小卻已經能感受到他力量強大的衍烈,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什麽時候,他們夢鈴村也能出現一個能力這般強大的獸人就好了。

左青山沒有端着架子,他跟胡醫對了個眼神,就幹幹脆脆地承認了,“胡大人确實沒有巫力,不只他,我們夢鈴村的村民沒有一個人有巫力。”

這聽起來像是有一匹布長的故事要說,曳羅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此時,衍烈卻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拉了就走。

“诶?你不聽他們說完?”

他輕哼一聲,“不想聽。”

沒想到衍烈竟然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左青山怔了怔,立刻上前兩步,“衍烈兄弟,請停下!”

村長:你好奇嗎?想聽嗎?

衍烈:不。

村長:別走——【爾康手】

哈哈哈哈,眠眠秋日第二彈,小可愛接好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