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喜之日】
舒長貞與明芸秀大婚這日,淩晨時分,京城下了第一場初雪,外頭的世界披上了一片銀白。
舒長貞親自前往明家迎親,明芸秀頭上罩着喜帕,被喜婆扶着出來,與新郎官一塊拜別父母。
明熹德對這個女婿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見一雙新人跪在跟前,他沉着一張臉,沒叮囑女兒,因為上回她要家到秦家去時,該訓勉的話他都說過了,此時,他語氣嚴厲地訓了新郎官幾句,“你既然娶了我女兒,以後望你能洗心革面、修身養性,莫再恣意妄為,多看些聖人之書,效法聖人之行,行君子之道。”
舒長貞一臉受教,應道:“多謝岳父的教誨,小婿謹記在心。”
梅氏代替明芸秀的生母,接受這對新人一拜,她抹起明芸秀,拿着手絹抹淚,道:“衛國公府離咱們家不遠,若有什麽事,盡可差人回來說一聲,有欠什麽、缺什麽,也可派人回來同姨娘說,姨娘會給你備妥,知道嗎?”
“謝謝姨娘。”雖然是第二次出嫁,明芸秀還是紅了眼眶,不舍的抱住待她親如母親的梅氏。
而後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明侑遠,盈盈福身,謝過兄長這麽多年來的愛護。
明芸湘與明芸昭也上前與她道別,三姊妹都忍不住淚眼汪汪。
直到吉時到了,喜婆出聲催促,新郎官握着彩帶,牽着新娘子坐上花轎,離開明府。
京城裏的百姓先早已議論過舒明兩家的這樁婚事,不少人都替明芸秀感到可惜,那般才華出衆的秦書恩沒能嫁成,竟嫁給了舒家那個心狠手辣的次子舒長貞。
有些好事的百姓們守在舒家門前,等着舒長貞領着迎親的花轎回來。
在喜樂炮竹聲中,花轎進了衛國公府大門,幾名仆從端着喜糖,在外頭分發給來看熱鬧的百姓們。
喜堂上,舒晟與李氏坐在首位,兩人臉上勉強擠出笑容,接受新人的叩拜。
身為新郎官的親舅舅,姚是岑自然也來了,他大馬金刀的端坐在喜堂側,滿臉欣慰的看着外甥娶親。
有他坐鎮,舒長鈞與舒長钰沒敢生事,滿臉不悅的看着春風滿面的舒長貞與新娘拜了堂,進了洞房。
待進到喜房,舒長貞拿起喜秤挑起新娘子頭上的喜帕,露出她精心妝扮過的面容。
四目在這一瞬間相接,明芸秀聽見自個兒的胸腔傳來怦咚怦咚的鼓動聲,這一刻,她緊張的瞠大眼,直勾勾的望住他。
舒長貞的眼神也在她臉上,身邊的人和聲音仿佛全都消失了,此時此刻他眼裏只看得見她。
心間湧動着一股澎湃的情緒,那仿佛是一種滿足,是一種他未曾經歷過的情愫。
以前孑然一身,了無牽絆,此刻宛如有什麽系在了他與她的身上,将他們兩人牢牢的牽系在一塊,讓他曾經的冷漠,對着她再也裝不出來。
喜婆瞅見這對新人竟都看對方看到失了魂,忍不住在旁幹咳了幾聲喚他們回魂。
這交杯酒還沒喝呢,稍晚洞房夜時,有時間能夠讓他倆看到天荒地老。
“請新郎、新娘坐床結發。”
明芸秀聽見喜婆的聲音,羞赧的收回眼光垂下臉,舒長貞依言在她身側坐下。
喜婆拿起一根紅繩,拉起兩人的一绺發絲,象征的替兩人輕輕綁上,嘴上一邊念着吉話,“結發結同心,恩愛永不渝。”而後倒來兩杯酒遞給他們,“飲了交杯酒,一心一意到白首。”
兩人挽着手,飲下交杯酒。
接下來兩人任由喜婆擺弄,該吃什麽就吃什麽,該做什麽就什麽,折騰好半晌,儀式終于完成。
舒長貞封了賞,送走了喜婆,而後他被請出去招呼前來賀喜的賓客們。
一般而言,要等送走賓客他才能回喜房,與新娘共度春宵,然而他出去露了個面,不久便回了喜房。
正坐在桌旁偷吃桌上飯菜的明芸秀,嘴裏還咬着一塊蘿蔔,來不及吞下,就被進來的舒長貞給撞了個正着。
她呆愣一瞬之後,連忙将嘴裏的蘿蔔兩三口吞了下去,鎮定的擦了擦嘴,表示,“我是先替你嘗嘗這桌飯菜的味道,若是味道不好,還能讓下人撒下換幾菜道上來。”
先前邱嬷嬷跟她說過,要等送走賓客們他才會回來,也是因為這樣,她放心地偷吃幾口飯菜,想填飽肚子,怎麽知道他回來得這麽快。
“想不到娘子如此體貼,真是教為夫感動。”舒長貞戲谑的笑道。
“這沒什麽,我向來賢淑。”
聽見自家主子竟然這麽厚顏無恥地自誇,二蘭忍俊不住的笑了出聲。
明芸秀朝她瞪去一眼。
她趕緊閉上嘴巴,一動不動的侍立着。
舒長貞揮手讓屋裏的丫鬟婆子們都退下,走向桌前,在她身旁坐下,一雙黑眸閃動着笑意,問道:“娘子代為夫嘗過後,這些飯菜可還堪入口?”
明芸秀一臉正經的回道:“味道還不錯。”她覺得新婚這日,讓新娘子一直空着肚子等新郎官回來,實在是太沒道理,憑什麽新郎官能在外頭陪着賓客們喝酒吃肉,她就得守着一桌飯菜,等新郎官回來。
“夫君,你也餓了吧,快嘗嘗。”她慇勤的替他夾了一塊魚肉,放到他面前的碗裏,然後也給自己夾了一筷子,塞進自己嘴裏。今天一整天她沒吃多少東西,早餓狠了。
他喉中滾出笑聲,替她夾了滿滿的萊到碗裏,“吃吧,吃飽了有力氣,晚點才好幹活。”
聞言,明芸秀差點噎到,連忙拍着胸口順氣,之後睜着一雙圓眼瞪着他,“幹什麽活?”她怎麽不知道他們還要幹活。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沒聽人說過嗎?酒足飯飽咱們才好辦事。”
她會意過來,又羞又惱的瞋他一眼,有必要把那種事說得這般粗俗嗎!
她羞怒的模樣讓他樂得大笑出聲,“快吃吧,不逗你了。”
原來他方才都是在捉弄她,她瞋他一眼,轉而納悶的問:“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上門賀喜的客人們這麽早就走了?”
“沒,還在前頭鬧騰着呢,我請幾位表兄弟替我招呼他們。”喝了幾杯酒,他便等不及想回喜房,還被表兄弟們笑話了幾句,不過他們都是過來人,倒也沒為難他,幫他頂着。
客人還沒散,他就回來,莫不是急着想見她?這麽一想,明芸秀心頭仿佛有一群小鹿在歡快的跳着舞。
她沒好意思再放開肚皮吃菜,矜持的一口一口慢慢吃着,不時賢淑的給他夾菜倒酒,邊問他外頭都來了哪些人。
他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她的話,将她夾的菜全都吃了。
她倒一杯酒他就喝一杯,連飲了十幾杯後,已隐約有幾分醉意,他猛然攔腰抱起她。
明芸秀猝不及防,輕呼一聲,摟住他的頸子穩住自己的身子,“你做什麽?”
“你吃飽了吧?咱們也該洞房了。”他大步朝喜床走去,将她放到床榻上,擡手就想扒下她身上的那身喜服。
她羞得面紅耳赤,推搡着他,“你脫你自個兒的,我自己來。”
他從善如流,正準備剝去自已身上那身喜袍,忽想到一事,扯下胸前的那枚玉墜,走出去交給一名随從,讓他暫時收着,這才又走回床榻旁,揮手放下羅幛,遮住床裏的春色……
翌日一早,舒長鈞、舒長钰與各自的妻子、小妾們已陸續來到廳堂,幾個孩子們還太小,便沒有帶過來。
“長貞昨日早早就回了房,看來八成是弟妹美如天仙,才讓長貞這般迫不及待呢。”舒長鈞拿了一塊糕點吃,一邊語帶嘲弄的笑道。
坐在他對面的謝映冷着一張臉垂眸望地,仿佛未聽見丈夫的話,眼皮連擡一下都沒有。
下首的舒長钰則搭腔道:“可不是,先前娘為他求娶那麽多個名門淑女,他沒一個瞧得上,這位新嫂子是他自個兒求娶的,也不知美成什麽模樣,我都好奇地想一睹她的芳顏呢。”
杜虹坐在謝映旁邊,聽見丈夫的話,不悅的提醒了句,“二嫂生得再美,也與你無關。”
舒長钰沉下臉,朝她喝斥道,“你給我閉嘴,我同大哥說話,你一個婦道人家插什麽嘴!”
杜虹向來不是個好脾氣的,見丈夫當衆這般斥罵她,哪裏能忍得下這口氣,當即要回嘴。
這時舒晟與李氏走進廳裏,杜虹不得不暫時吞回這口氣,随着廳裏的衆人起身相迎并行禮。
“爹爹、娘。”
李氏與丈夫一塊坐上主位,掃了一眼兒子、媳婦們,臉色不豫的問道:“怎麽不見長貞他們夫婦倆?”
“約莫是昨晚太累,晏起了。”舒長钰諷笑的回了句。
舒長鈞則冷笑着說道:“娘,您又不是不知道二弟向來沒把請安當一回事,咱們早就過來,也不知他有沒有想過要來向爹娘請安呢。”
李氏不滿的斥責道:“他不來,他媳婦總要來吧,新婦剛進門就敢不來拜見公婆,這像話嗎!”
她話剛罵完,舒長貞便攜着明芸秀走進廳裏,他慵懶的嗓音透着一股漫不經心,“大哥和母親這可是誤解我了,我怎麽會不來給爹娘請安呢,我這不是來了嗎?”
自打舒長貞七、八年前性子大變之後,李氏已拿他奈何不得,一口惡氣便全都撒向明芸秀,怒聲朝她喝罵,“都什麽時候了,現在才來,新進門第一天就如此不敬公婆,你們明家就是如此教女兒的嗎?”
明芸秀臉上有些無辜,她其實一早就起來了,準備前去拜見公婆,哪裏知道舒長貞拉着她磨磨蹭蹭,就是不讓她太早過來。
過來前,他還交代她,“你待會兒見了他們,用不着真把他們當公婆孝敬,他們不配,待會兒若是有人給你臉色看,你也用不着顧慮太多,還以顏色就對了。在這舒家,你要記住幾個字——人善被人欺,你不想被人欺,就得心狠起來。”
他敢這麽說,但她個初來乍到的新媳婦,可不敢造次,想恭恭敬敬的給公婆敬一杯媳婦茶,怎麽知道婆婆在她夫君那裏受了氣,就把這氣撒在她頭上,給她下馬威了。
見李氏一開口就提她明家的家教,她不疾不徐的回道:“媳婦才剛進門,什麽話都還沒說,不知婆婆口中的不敬之語從何而來?這話媳婦實在當不起,我明家一向教導女兒須明辨是非,不許黑白不分,無故污蔑他人,我也從小就謹遵我父親和姨娘的教導,不敢違拗。”
李氏沒想到這個新進門的媳婦不僅敢頂嘴,話裏還暗指她不分黑白、不辨是非,怒氣更盛,存心要教訓明芸秀:怒道:“我說你兩句你還敢頂嘴,如此忤逆不孝,來人,給我掌嘴!”
她身邊一個婆子登時要上前執行主子的命令,替她掌掴明芸秀。
但她還沒靠近明芸秀,就被舒長貞擡腳給一腳踹飛了出去,躺在地上慘叫,半天都爬不起來。
明芸秀見狀吓了一大跳。
李氏氣得緊掐着手裏的絹帕,滿臉狠毒的瞪着舒長貞,正要說什麽時,舒晟先她一步震怒的喝道:“你這不孝子,竟敢當着我的面,出手毆打你母親身邊的下人,你眼裏可還有我這個爹和你母親?”
“爹息怒,孩兒這是在替母親教訓不守規矩、心毒嘴碎的老奴才。”舒長貞不冷不熱的回了句,而後看向那婆子,臉色倏地一變,張嘴便狠戾的咒罵道:“芸秀才剛進門,什麽事都沒做過,母親竟然就對她生這麽大的氣,八成是母親身邊那些惡毒碎嘴的下人在母親面前搬弄了什麽是非,才讓母親對芸秀有所誤解,如此惡奴,豈能讓她留在母親身邊,萬一母親再被這些刁奴給騙了,那可如何是好?還請爹讓人把這些惡奴給打殺了,省得他們再從中挑撥。”
李氏氣急敗壞地厲聲指責他,“你胡說什麽,我身邊哪裏有什麽惡奴刁奴,咱們舒家最不像話就是你,毆打兄弟忤逆父母,哪一樣沒讓你給做全了?”
對她這番指責,舒長貞語氣一轉,輕巧的問道:“啧,母親扣了我這麽一頂不孝的帽子,我實在是擔不起。要說不孝,咱們舒家最不孝的非長钰莫屬,他先前連爹的小妾都敢染指呢,如此逆倫之事他都敢做,可謂不孝至極。
“至于打兄弟,這還是大哥率先做的榜樣呢,那年我在歸雁湖裏可是跟大哥學到了不少,啊,還有,讓人打小在我的吃食裏下毒藥,想慢慢毒死我的人,也不知是哪個,不過不打緊,我打算找人對這惡毒之人下詛咒,咒他日後腸穿肚爛不得好死。”他的目光透着一抹陰鸷,如霜刀般冷冷射向李氏。
李氏看得心中一顫,那眼神陰戾得就像要一刀刀活別了她似的。
舒長鈞與舒長钰開想說什麽,就見舒晟臉色鐵青,朝舒長貞暴怒的咆嗜道:“你這逆子一派胡言,當年你溺水之事,你大哥早已解釋過,是那船的欄杆斷裂,你才會摔下湖裏,與他無關,還有那對你下毒之人也是給杖斃,長钰那件事更是個誤會,你這般颠倒黑白,污辱自己的兄弟究竟是存了什麽心?”
縱使次子所說那些都是實情,他也容不得次子當衆将這些醜事給揭露出來。
舒長貞笑得一臉涼薄,說道:“爹不愧是個慈父,即使小妾被兒子給玷辱了,還是一心護着他,真教人感動。我見長钰似乎觊觎陳姨娘的美色已久,爹如此疼愛長钰,不如幹脆就成全他了。”這陳姨娘是舒晟眼下最寵愛的一名侍妾,舒長钰雖有此色心,但還不敢真指染她。
他話剛說完,舒晟就勃然大怒的将桌上的一個茶盞朝他砸了過去,“你給我閉嘴,你再胡言亂語污蔑自己的兄弟,就給我滾出去!”
舒長貞攜着妻子利落的避開砸來的茶盞,冷笑着說道:“爹若聽不得真話,我走就是,爹可別氣壞自己的身子。”說完,頭也不回的擁着明芸秀離開。
他一走,廳堂裏所有人都噤聲不語,就連舒長鈞與李氏也都沒敢吭聲,因為舒晟一張臉猙獰得可怕,眼神陰晦的瞪着舒長钰。
舒長钰吓得連忙辯解,“剛才那都是舒長貞瞎說的,孩兒絕沒有觊觎陳姨娘,他那麽說是存心想挑撥我們父子的感情,您、您可千萬別上他的當!”
他先前敢染指父親那名小妾,一來是因為喝得半醉,二來是因為那小妾已失寵了。而陳姨娘正得父親寵愛,他雖垂涎她的美色,但一時還沒膽子敢碰她。
舒晟轉而把怒氣撒在李氏身上,“看你養出了什麽混賬兒子來,再有下次,老子就閹了他!”上次的事他沒追究,但兒子的色心若再敢犯到他的人身上,他絕不會再輕饒。
外頭,舒長貞攜着被吓呆的妻子,已走遠了。
須臾才從适才那番震憾中回過神來的明芸秀,朝他問了句,“我們就這樣走了,不敬茶了?”
舒長貞一派好言好語的為妻子解釋,“爹、娘現下也沒心情喝你孝敬的茶,若你硬要敬茶,萬一把他們氣出個好歹來,你可要落個不孝的罪名,還是改日再來敬茶吧。”
明芸秀一臉難言的看着身邊的夫君,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本來婆婆打算給她馬威,但被他給反将了一軍,弄得後來也不知是誰誰下馬威了,想到婆婆那怨毒中帶着一絲懼意的眼神,還有公公那滿臉憎恨惱怒的臉色,她心忖看來這舒家的關系比外傳還要糟糕。
走向他們住的院子,她想起一件事,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問:“當年是誰對你下毒的?”
“那毒多半是我繼母命人暗中所下,她約莫是想讓我漸漸虛弱至死,看起來就像病死。那年我爹請封我大哥為世子之事剛巧被皇上駁回,我大哥約莫是等我不及我被毒死,所以才設計想溺死我。”這事讓他懷疑起母親當年也許是中了相同的毒而死。
她都嫁給他了,他是刻意讓她知道這些陰私事,如此來她能更加了解舒家都是些什麽人,心裏才好有所防備。
聽見他所說,明芸秀簡直不敢相信,他爹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能如此狠心地冷眼坐視自己的兒子遭受這些殘忍的事,卻什麽都不管不問,只一味偏坦另外兩個兒子。
她不由得握住他的手,想将不舍傳達給他。
他垂眸,嘴角的笑少了分涼薄,多了分暖意,反握住她的手,與她一塊走回小院子裏。
而後舒長貞叫來六個侍女,朝她囑咐,“她們身手都不錯,往後你若要離開這院子,便讓她們跟着,以免發生什麽事。還有,除了我這院子,舒家其他的地方,若能不去,最好還是別去。”
這院子有十幾個他從舅舅那裏帶來的高手守着,縱使是舒晟親自過來,沒他的同意也進不來,這裏可以說是舒家最安全的地方。
聽他這麽說,明芸秀蹙眉道:“可日後我總要去向婆婆請安吧。”今天茶沒敬成,還鬧成這般,只怕婆婆連她也一塊恨上了,見了她怕不會輕易饒了她。
她實在不明白,他今日為何要刻意把場面鬧得那般難堪?她看得出來他分明是存心把事情給鬧大,這麽做有何用意?
舒長貞指着六個侍女,交代道:“你能不去請安就別去,萬不得已要去時,就帶上她們一塊去,她們都是我從舅舅那裏帶來的人,不歸舒家所管,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她們去做。你記住我的話,在舒家,你無須對任何人手下留情,你若心軟,就等着被人給活吞了。”
聽他把舒家說得如此可怕,明芸秀嘆了口氣,“哎,你說會不會很快傳出我忤逆公婆,不孝不敬,氣壞他們的傳言啊?”雖然她不太在意名聲,但才剛嫁進來,她什麽都沒做就背負上這樣的惡名,也未免太冤了。
若是讓她爹聽見,她都不敢想像爹會氣成什麽樣子。
“你若擔心這件事,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傳言都是人傳出去的,至于要怎麽傳,還不是全憑一張嘴嗎?
“什麽辦法?”
“你晚點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