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琅你也太厲害了吧!英語居然說的這麽好,你知道嗎?咱們這英語老師,可是學校裏出了名的鐵羅剎,自從他從原先那個省重點調到咱們這九中來,這麽多年可還從沒見過他對哪個學生,是像對你這樣的!”

“可太給咱們二班長臉了!從今往後,咱們班就也有了一個校園風雲人物,鐵羅剎的課代表,傳說中的林學神!”

放學時同班幾個和他一樣坐在後排的學渣,跟在林琅的身後,龍飛鳳舞的在他耳邊說個不停。

可被他們圍在中間的林琅,卻反而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一直不再他們,而在身旁的幾個女生那邊。

那幾個女生顯然是有在關注花滑比賽的冰迷,書包上懸挂有如今國際上知名選手的Q版挂件,口中談論的,也多跟近期的比賽有關。

“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就要到全錦賽了,這一次全錦正好在咱們J市辦,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不去了吧,就一個國內的全錦,也沒什麽好看的,都這麽多年了,國內賽場上能夠看的下眼的,依然還是就只有關昊。”

“國內的一哥放到國際賽場上,這麽多年最好的成績都沒上去領獎臺,不過比起國內的其他人來說,他已經可以說是無法複制的天才了,只可惜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現在就只希望,咱們國家也能打天上落下一顆紫微星,正好就砸在國家隊的冰場上,也好讓咱們能在國際比賽上揮舞着國旗,好好揚眉吐氣,自豪個一番。”

不光是她們,如今網上但凡是和花滑沾點邊的地方,也全都是這樣的言論。

林琅坐在沈潋秋副駕的這一路,浏覽到了不少這樣的信息,大抵上就是說國內的全錦賽沒什麽好看的,說他們菜雞互啄,言論上和那幾個女生差不太多。

唯一有那麽幾個表示要去現場觀看的,也基本上都是關昊的粉絲,除了這位一哥之外,還能博得一點關注度的,那也就只有如今在觀衆心中,算得上是新一代的希望的郁桐了。

郁桐這孩子生于花滑事業較為貧瘠的南方地帶,後來為了學習花滑,才特意在很小的時候,就到了位于北方的J市來,到了如今也能算得上是半個本地人了。

五歲開始學習花滑,十四歲就進了國家隊,這之前的所有比賽,斬獲獎項無數,一直都大家被稱作是神童天才,一路差不多就是這麽捧着長起來的。

上一世,林琅從未關注過這個孩子,到了這一世,也是這一路上才拿着手機,看了幾個有關于他從前比賽的視頻。

不得不說軟度很夠,滑行也挺不錯,除了跳躍稍微差點以外,在冰場上那種活潑可愛的風格也很招人喜歡。

雖然對比起他來說,的确還有着比較明顯的差距,但他也才剛剛十四歲,總的來說是個還算難得的好苗子了。

林琅手捧着郁桐的比賽視頻,可以說是越看越覺得欣賞,越覺得欣賞的同時,這心底也就越來越奇怪。

既然這孩子實力這麽強,還拿了這麽多的獎項,國家隊的領導就不可能說是注意不到。

那既然如此,上一世他到底是為什麽沒來國家隊的。

林琅皺着眉頭,看着眼前手中的視頻,左思右想依舊找不到一個合适的理由,最終也就只能将手機一丢,将腦海中所有雜亂無章的猜想全部放下。

就只當他是重生一世以後,随機出現的一點偏差罷了。

這種事情,這個時候多思無用。

冰上的欣賞歸欣賞,現實生活裏,這小崽子都幹了些什麽林琅還全都計着呢,可沒打算這麽輕易的就放過他了。

——

“來了?先去那邊自己活動活動熱個身,跑個三千米,然後再回來滑一下你昨天跟我說的那個以前編排過的自由滑,給我看看動作。”

花滑的專業賽事中,一般由短節目和自由滑兩部分組成,兩部分相加所得到的總分數,就是一個運動員的最終得分。

全部自選音樂,其中所必須包含的動作要求各有不同。

短節目時長較短,必須要在兩分四十秒之內完成,所以整個節目基本上都是由規定的動作串連而成的,目的就是考驗一下選手的基本功,同時如同初試一般的進行一個摸底篩選,減少一下進入比賽下一階段的人數。

這一階段的觀賞性相對較弱,分數除非是一些特別突出亮眼的運動員,否則也普遍較難拉開。

而自由滑又叫長節目,一般表演時常在四分鐘左右,給予選手發揮的自由度比較大,更加的考驗選手的實力,甚至是臨場發揮,随機應變的能力。

分數一般拉開的比較大,欣賞性也比較強,觀衆們往往也更喜歡看。

除此之外,幾乎每場比賽後,都還會有一場表演滑,至少會邀請到本次比賽的前五名選手,沒有規則,毫無限制的來給所有觀衆進行一場答謝表演。

其中一般冠軍會有一長一短兩次表演機會,是選手們真正可以放飛自我的時間點,往往也是跳脫出一些技術與規則,整場中最具有美感的一段表演時間。

花滑運動員除了在冰上練習動作以外,每天還需要進行十分大量的陸地訓練。

柔韌性,體能,爆發力和對肌肉的控制能力,以及身體各部分的協調能力,還有一些對于冰上動作的陸地模仿練習。

這些都是陸地訓練時,較為主要的訓練方向,花滑是一項對于綜合身體素質的要求很高的運動,所以他們作為花滑運動員,每天的訓練強度也是非常大的。

如今這紀滄殊下達的這三千米的命令,對于林琅來說也的的确确,只能算是個熱身了。

這個自由滑,将近四分鐘左右的節目,其實在上一世的時候,可以說是林琅比較後期的時候編的了。

如今他身體的各項指标,都還沒恢複到正常水平,所以整體的難度,比起從前可以說是幾乎砍了一半。

可饒是如此,林琅這一曲滑完,依舊足夠讓紀滄殊感到驚喜,站在一旁,忍不住地拍手驚嘆。

畢竟林琅可是當着他的面,直接拉出了一個貝爾曼!

貝爾曼旋轉,是花滑中的一種極具代表性的單足旋轉動作,選手在做出這個動作時,需一只腳在冰面上支持旋轉,同時伸手勾住另外一只腳的冰刀,在旋轉的同時,将浮足從背後漸漸拉起來,直至高度超過頭頂,并且盡力伸直。

形成一種上半身昂首向後彎腰,雙手高舉勾住頭頂的冰刀的姿态。

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伸展了翅膀,引頸高歌的天鵝,又如同是伫立在八音盒上,随着音樂翩翩起舞的小人兒一般。

這個姿勢在擁有着極強的觀賞性的同時,得分也很高,所以這些年來在女單的國際比賽當中,幾乎早就已經成為了标配一般的動作。

只不過是在開度,姿态上依舊能夠明顯看得出高下與不同。

但這個姿勢要說是放在男單的賽場上,便是真的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珍稀與罕見。

自從十多年前,有一名選手一馬當先的做出來之後,迄今為止在男單的賽場上還沒有第二個人敢再挑戰。

畢竟這個動作從難度上來講,幾乎也可以堪稱是所有旋轉姿勢中的巅峰了。

首先就是它對于選手的柔韌性以及腰腹力量的要求非常之高,由于身體結構不同,男性在柔韌性上本就比女性更差。

想要做出這個動作也就更加的困難。

與此同時,即便解決了柔韌性的問題,依然無法解決的,就是在做這個動作時所帶來的劇烈的疼痛,以及它對于腰腹以及背部的傷害。

在花滑的歷史上有許多運動員,都曾因在賽場上因為做這個動作,而導致了不同程度的腰傷背傷。

而男性在此基礎上,還特別容易因此而導致腹股溝撕裂或者拉傷。

所以貝爾曼在每一個運動員生涯中的出現,基本上都是要有時限的,超過了這個時間段就為了避免傷病不會再做,亦或者是即便想做,也不再有那個身體條件了。

林琅雖然因為自身的柔韌性,天生較好,所以在經過後天的訓練後,猶如天選之子般的做出了這個動作。

但也依舊能夠感覺到在做貝爾曼時,身體上每一秒的疼痛,就如同是小人魚變幻了雙腿走在陸地上一樣。

極近美麗的同時,也極近的殘酷。

“太漂亮了,一個月後的自由滑就定這一版,如此一來,省去了編排節目的時間,剩下的就只需要再突擊訓練一下,争取将你的整體狀态調整成一年前。”

“有了如今這個大殺器,別說是全錦,就算是下一賽季參加國際比賽,我估計你都能穩上領獎臺。真不愧是我看上的崽!”

紀滄殊說着,有些感慨的攔住了林琅的肩膀,內心當中不禁覺得,看見了剛才的那一幕,就好像是看見了國內花滑的指望與未來。

自己當年沒能完成的事情,好像都能被林琅接力着完成。

不由讓他感嘆,自己不過也才不到四十歲的年紀,怎麽竟有了這種臨終托孤一般的心态。

大概是因為,他在冰場上的這一輩子,太早之前就已經過完了吧。

紀滄殊不易察覺的別過頭去,輕嘆一聲,而後才又回過頭來,裝作無意一般的輕抹了兩下眼睛。

對着林琅重新聊起了另外的話題。

“欸,不過你那個考斯滕設計的怎麽樣了?不行的話,要不還是讓沈總找他們集團的設計師出馬吧。”

“我跟你說,你別看他平時成天開會啊,談論的都是些什麽鋼材,什麽房地産,但實際上他們沈氏一開始可是做服裝行業起家的,手底下養了一票國際知名的設計師。”

紀滄殊如此說着,手底下還不自覺的跟着筆畫,那架勢頗有一種坐擁着王位,俯瞰整座江山的既視感。

“現在國內高定做的最頂尖的那個工作室,就是他們家的。檔期排的可滿了,做個衣服挑東撿西的,好多明星想要,他都說什麽不能激發他的靈感,硬是不給人家做。”

“不過,咱們沈總說話,對他來說還是很有力度的,你既然占着這麽好的資源,那就抓緊利用上,讓他幫你設計去,別浪費啊。”

紀滄殊看着林琅,猶如密謀什麽大事一般,神神秘秘眼神一個勁兒的在轉,一副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的模樣。

只不過他這前腳才剛密謀完,後腳沈潋秋就已經在身後邊,将他倆這段的對話全部聽完。

“紀教練就放心吧,該從我這兒榨出的油,一滴都不會被省下來,林琅的那兩件考斯滕,全都都已經交到了沈氏旗下的工作室進行制作。”

“其中自由滑要用到的那套,就是你剛剛口中所說的挑東撿西的王大設計師親自上陣,核對每一個細節,親手給他制作。”

林琅也沒想到,他的這兩件表演服裝,竟然還能勞駕國際上赫赫有名設計師的王苓,來屈尊給他做裁縫。

站在冰場上一時間,雙手緊緊地攥着拳頭,內心的欣喜幾乎滿的都要溢出來了。

沈潋秋看着面前林琅驚喜的眼神,不可察覺的勾了勾嘴角,轉過頭對紀滄殊說了一句。

“只不過不是因為我說話的力度,而是因為他無意間看到了林琅交給我的設計稿件,說是一下子就被擊中了內心,即便是別人的設計,他也想要動手将它從紙上,引領到實物中來。”

“而且他還說,他很想要見你一面,和你當面聊一聊設計理念,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想要來現場看一看,親眼看着你穿着這身衣服在冰上比賽。”

沈潋秋的這一席話,可以說幾乎是把紀滄殊給聽愣了。

王苓那是誰啊,那可是連他這樣完完全全的圈外人,都有所耳聞的設計師,國際上的翹楚,國內高定的天花板。

更何況,他還有那麽一個比他作品還要出名的臭脾氣,平日裏別說是讓他做別人的設計,充當裁縫,就說是花重金請他随便設計一套衣服,他都得挑肥揀瘦一大堆規矩,這不接那不幹的呢。

驕傲的像是個花孔雀一樣,心比天都高。

打從入行起,別人出了設計他出力,這樣的事情,別說是紀滄殊,就連同他認識了近十年的沈潋秋,也是頭一回看見。

當時設計稿被他無意瞧見時,王苓那副驚為天人,眼力閃着亮光,透着驚喜的表情,沈潋秋到現在還記得。

“這一下,只怕你退役之後,也不愁找不到出路了,王大設計師除了平時工作室裏的固定成員之外,鮮少社交,如果不是還顧念着年少時的交情,只怕是要連我這個老板也不樂意見。”

“這一次他能主動提出來,想要同你見面,一是覺得你與他理念相同,将你當作知音,二也是動了要挖你過去,到他工作室的念頭。”

沈潋秋雖然知道林琅的志向只在賽場,其他方面不論是誰邀約,都定然不會答應松動。

但依然還是想要以此來打趣他兩句,看一看他到底會是什麽反應。

可這結果,果然如他預料的一般,林琅的反應,就是他壓根沒反應。

甚至都沒搭他這茬。

而是自顧自的将話題直接引到了別的方向,反倒問了他一句,給他定制的冰鞋到底什麽時候能夠做好。

這也的确就是他的風格,平日裏看着嬌氣任性,随心所欲,極度記仇,誇他一句就恨不得尾巴就能翹到天上去的臭屁小孩。

一到了冰上,就認真的仿佛活過了今天,明天就要沒命一樣。

每一次都要求自己練到最好不說,就連中間偶爾幾句玩笑話,他都不是很願意開。

“我盡快,盡量在一周之內做完,大概還能剩下兩周的時間給你适應,這個時間安排你行不行?”

“兩周……足夠了。”

林琅說着,靠在冰場旁邊的欄杆上,稍微喝了兩口水,而後就又朝着身下的欄杆上奮力一推,立刻回到了冰場的正中心開始了下一階段的訓練。

“錯刃了,下一遍注意,用刃再準确一點。”

身為教練的紀滄殊,一直陪在林琅的身邊,時刻觀察提點着他。

眼看着兩個人都已經進入了狀态,獨自站在一旁的沈潋秋也沒再獨自享受清閑。

他這一次特地趕在這個時候到冰場來,所為的可并不只是專門來給林琅傳遞消息。

而是要完成屬于他冰鞋設計師的工作。

他與林琅分開六年,對于林琅在冰上的一些數據和習慣,早已經不像當年給他做出第一幅冰刀時那般清楚,那麽手到擒來。

更何況這一次,他所要做出的東西,可再不是之前那般各方面都不成熟,甚至就連作品都稱不上的樣子貨了。

他既然跟随林琅回到了這一片冰場上來,就是鐵定了心要和他一起拿冠軍的。

中國選手的實力,讓他們看到了的同時,沈潋秋也會讓他們所有人都看到中國冰鞋設計師的力量,讓他們從今往後全都了解,全都購買中國的冰鞋品牌。

沈潋秋身穿着實驗室的白服,帶着黑色的半框眼鏡,一臉專注的站在冰場上,時刻關注着林琅的習慣,動作,以及他冰刀劃過之後,留在冰面上每道痕跡的角度和深淺。

從以前到現在林琅一直都是會受到冰鞋比較大影響的那一類選手,不論是刀刃的角度,輕重,還是刀齒的分布,甚至是磨刀時十分輕微的改變,都會影響到他是否能夠絕對的發揮完全。

沈潋秋手持着記錄簿,将所有細節全都一一記錄采集,在心底不斷的設想着各種各樣的預案。

分析思考着,試圖找出一個最适合林琅的安排和設計。

之前他臨走時在H省特鋼廠所安排下的那些計劃,都已經開始按部就班的運作起來,與此同時,那邊的廠子也正巧在這幾天,給他郵寄過來了一種,正在實驗中的新型特殊鋼材,各種性能都與此時林琅的需求差不多吻合。

沈潋秋打算就先用它來試一試,而考驗它的第一道關卡,正好就定在這一次的全錦賽。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1-08-24 00:32:56-2021-08-25 23:48: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塞西爾、秋、第五大騷攻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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