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5

他看着獵槍的槍口,裏面很黑,應該是盲人才看得到的那種黑。黃澤西總覺得自己和白瑞霖是兩樣相克的東西,就像陰和陽,神和冥一樣。連對同樣東西都得喜歡得不一樣。比如說白瑞霖喜歡打獵,而他只對擦拭獵槍感興趣。

槍是一種很美妙的東西,特別是獵槍。手槍太輕了,又太多次出現在電影裏,不但沒有存在感,還顯得很做作。獵槍就不一樣,它能把一個生命終止得那麽理直氣壯,不留一絲餘地。

黃澤西把槍放回了架子上。白瑞霖有滿滿一個倉庫的狩獵器具,其中很多是槍。他很快發現黃澤西喜歡這些東西,可就是不讓他觸碰。黃澤西明白他在想什麽,太明白了。他只能這麽向白瑞霖解釋:喜歡槍和把槍往自己腦門上送沒有必然聯系。

怎麽會有聯系呢。

他從小就能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不好的印象總比美好的回憶要烙得深刻。那個孩子臉色潮紅,好像一直都在咳嗽。他們覺得他随時都會死,可他卻沒有。他只是個很精貴的瓷器,裏頭裝着沙子。你不去碰它,它倒也碎不了。

他的先天缺陷給他掙了一個游手好閑的理由,從小到大,他想躺着就沒人敢讓他坐着。像他這種人,生在窮人家早就被丢棄了,生在有錢人家便會長成個脆弱的敗類。黃澤西覺得自己常常被當成個女人養着,還是特別柔弱一碰就死的那種。這種人有個通性,就是多愁善感,于是刀槍什麽的就不能讓他們碰,一碰準出事。

這套道理放在他身上卻說不通。他時時刻刻都有可能死,可死亡對他來說依然是件很重要的事,甚至有點神聖。他不會一槍崩了自己的腦袋,這樣不光自己死得難看,別人收拾起來也挺麻煩的。

白瑞霖太高估他了。他的興趣愛好很單調也很正常,他是個混蛋,但不是個變态。所以喜歡鑽進地下室清理獵槍,一點也不奇怪。

他的指尖依依不舍地停留在槍口,子彈剛飛出去的時候這裏應該很燙吧?

地下室的門被人敲了兩下,劉管家的聲音從門後傳來:“黃先生,有個洪小姐找你。”

他走進客廳的時候,洪景玲還站在門口。黃澤西忙道:“別客氣,往裏面坐。”她也沒行動,只是仔仔細細地把他看了個遍,道:“你這樣看上去還不錯。”

黃澤西木然地道:“你也是。”

洪景玲臉上一個不自然,往門旁挪了一小步,另一個人的身影嵌在了門框內。

黃澤西臉色一變。“二哥?”

黃澤齊冷着臉,伸手把他猛地一推。黃澤西踉跄着往後退了兩步,他二哥便徑自走進了門。

黃澤西心裏感覺不大對勁,可也只能硬着頭皮對洪景玲請了句。三人臉上都帶着古怪,在沙發上走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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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媽上來給他們沏了茶,一臉吃不準的狐疑樣。劉管家站在樓梯口遠遠地打量着。黃澤西掃了他們一眼,客氣聲道:“劉老先生,吳媽,這裏沒什麽事兒了,你們顧自己忙去吧。”兩人才慢吞吞地走開。

黃澤齊一人占了整條沙發,神色比方才還要冷上幾分。黃澤西不敢去瞧他的臉色,只能同洪景玲對望着。她絞着雙腿坐在一把單人靠椅上,兩只胳膊抱着膝蓋,身上穿了件祖母綠的無袖旗袍。看上去比從前要福相多了,胳膊從袖口擠掼出來,像兩根漂白了的法式長棍;臉上像是糊了一層漿糊,有一種呆木的不安。

三人悶聲不響了半天,黃澤西終于忍不住把目光投在他二哥身上。黃澤齊回看了他一會兒,嘴角霍爾銜起一絲嫌惡。他站起了身,雙手插在褲帶裏,一步步逼近了黃澤西。黃澤西只覺得一道巨大的陰影向他籠來,心裏一時迷惑,但又好似什麽都明白了。

洪景玲在他二哥的身後輕聲喚了句:“二少爺,有話好好說——”

黃澤齊仿佛什麽也沒聽見,一把拽着他的衣領,将他從椅子上提拎起來,高高揚起手臂,牙一咬可着勁向他臉上扇去。

作者有話要說: 呵呵...最近在寫一個很黃暴獵奇的東西....哎...為了維持美好形象.還是披馬甲吧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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