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7)

火激得額頭青筋亂跳。他快步走到門邊,使狠勁把走到電梯口的溫遠給扯了回來,溫遠當然要掙紮,溫行之索性直接将她攔腰抱起,反鎖了大門,抱着她直接進了主卧。

“放開我!”溫遠懸空掙紮着,兩只手隔着他的襯衣撓着他的背,腳也随意往他身上踢。

“很好,溫遠。”他一手控住她的兩條小細腿,任她抓疼他的背,也不松手,“撒謊,陪酒,任性,鬧脾氣,你年齡長了本事也長了不少。再不管管,你豈不是要給我鬧上天?”

“你憑什麽管我?你放下我!”

毫無意識地喊完這句話,溫遠忽然被放下了來。可還沒待她反應過來,掙紮着要跑,就被溫行之反剪着手壓在了他的腿上。

“憑什麽?”溫行之的聲音有些啞,“就憑你在酒店門口喊我那一聲,我是不是也得管管你?”

她喊他什麽?

溫遠此刻有點兒想不起來,不過也不用想了。下一秒,屁股上就狠狠地挨了兩下。溫遠條件反射般地拽住他的襯衣,猛吸一口氣,哇地哭出了第一聲,下一秒,她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

許是察覺到下手有些重,溫行之稍稍放松了對她的鉗制。溫遠逮住機會手腳并用,從他的腿上爬了下來,立馬跑到了角落裏。

“你,你——打我?!”溫遠捂着屁股,可憐兮兮地瞪着他,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溫行之原本是氣極的,可看到她臉頰挂淚的可憐模樣,一時間不知怎的,有火忽然發不出了。

他站在原地,揉揉眉間,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平複了下心緒,向溫遠招招手:“你過來。”

“你別想!”她咬着嘴唇,傻子才過去找打。

“那就乖乖照我說的做。”

溫遠狠狠地瞪他一眼。

不,不就是洗澡嗎?誰怕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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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左右環顧了一下,所幸的是她站的位置裏主卧的浴室比較近,溫遠一邊警惕地看着溫行之一邊向門邊挪動,打開門的瞬間飛快地拔下了鑰匙從裏面反鎖了浴室的門。

看他怎麽辦!

********************************

今晚,絕對是最考驗溫行之耐性的時候。

看着緊閉的浴室大門,溫行之皺了皺眉。失控的氣惱讓他沉默片刻,繼而失笑地坐在了沙發上。卸下領帶丢到一邊,溫行之再一次揉揉眉間,讓神智恢複了清明。

他是沒想到自己會失控到如斯地步,可一想想這丫頭做的事,打她兩下倒也不能算是委屈她。

很少有人能把他氣到動粗的地步,但溫遠偏偏就有這個本事,讓他拿她沒辦法。

浴室裏。

在确定自己已經安全之後,溫遠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鏡子裏映出一個形容狼狽的女孩兒模樣,溫遠與她對視,泛紅的眼睛莫名有些委屈。

以前在宿舍裏聽春喜和周垚卧談,說找男朋友還是大一些的好,懂得疼人和照顧人,而且還很寬容。她倒是找了個比自己大好幾歲的人,結果怎麽會這麽慘?

她原先只知道這人是不屑跟她一個小人兒吵架的,現在才明白,真要把他惹急了他也不會跟你吵,會直接給你教訓,讓你疼。

溫遠脫掉衣服,扭着腦袋看了眼被他打的地方。疼勁兒還沒下去,而且那一片還紅了。

“真讨厭。”

她悄悄嘟囔了一句,放水洗澡。

熱水泡的她的神經也緩過來了,被打紅的那一片經水一燙還是有些疼,溫遠小心翼翼地拿小毛巾擦幹了身體,慢吞吞地給自己穿上了睡衣。

脫下的衣服就丢在一旁,溫遠俯身撿起這套徐小荷借給自己的工裝,擦幹被熱水氤濕了的鏡子,将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想象自己穿着它時的樣子——果然是有些不倫不類。

而且她站一樓大廳,來往有喝醉的客人都需要她伸手攙扶一把,又在五樓那個滿是香煙啤酒味道的房間站了那麽老久,身上不沾酒味兒才奇了個怪。溫遠被他嫌棄的甚至有了心理陰影,揪着自己的衣服使勁兒聞,确定聞到的是沐浴後的奶香味兒,才放了心。

也難怪他那麽生氣,這麽一看,确實是有些不像話。

溫遠反思着自己,撒謊?這個她有點兒冤,說她隐瞞倒還是可以接受。至于陪酒,她也是迫不得已啊。任性,鬧脾氣,這個倒是不冤枉她。

可是就算如此,也用不着打她吧。溫遠扁扁嘴,揉揉被打疼的屁股。還說什麽來着?

——就憑你在酒店門口喊我那一聲,我是不是也得管管你?

她喊他什麽了?溫遠仔細回想了一下那時那景,忽然想起來的那兩個字讓她不受控制地啊了一聲。

她喊他——小叔??

*************************************

深夜。

在确定躲在主卧浴室裏的某個人安分了之後,溫行之打開了大衛生間的門,放了一缸熱水,泡了個熱水澡。

他今日已經連赴了兩個飯局,身體有些疲乏,這個澡泡的時間就長了一些。等他收拾好,走到客廳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飲下一杯溫水,溫行之看到了客廳裏被溫遠亂丢的書包。書包口大開着,裏面的東西也都被帶了出來。有她的手機,零錢包,鑰匙包,一把太陽傘,還有一個水杯。水杯上還貼着一個大頭貼,老大的腦袋占了一大部分,呲牙咧嘴地沖他笑着。

溫行之無聲且無奈地勾勾唇角,将這些一一撿起,給她歸置好放到了沙發上。生氣了就一通亂鬧,當真是小狗的脾氣。

主卧裏已經沒有了一點動靜,只留下一盞床頭燈在放出有些昏黃的光。溫行之悄悄踱步進門,發現溫遠已經睡着了,就躺在主卧,他的床上。

也許是受了氣,要小小報複一下,她把他給她準備的床單拉了出來,鋪在這大床上,與他整個房間的格調完全相悖。而她整個人,趴在這張大床上,就這麽睡下了。

溫行之站在床邊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俯身摸了摸她的頭發,已經幹了。看來她還不算傻,知道吹幹頭發睡覺。趴着睡定然是不舒服的,想必是挨打挨疼了才是這種睡法。

溫行之拉過被子來替她蓋上。

剛一蓋好,身下的人就轉了過來。睜大眼睛看着他,像是沒睡,又像是剛醒。看清是他,似是要起身。溫行之便擡手壓了壓她的肩膀:“睡覺罷。”

溫遠只是搖頭,見他要走,心一急,伸出雙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這個動作讓溫行之頓了一下,反應過來要掙脫她,卻不料溫遠攬得緊,竟将她帶了起來。

溫行之下意識地伸手扶穩她,溫遠依舊不松手,嗫嚅道:“我錯了。”

說完幾分鐘,沒等到他的回答,溫遠就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良久,原本挨過打的地方又挨了一下,不過這一次的力度倒是輕多了。

溫遠瞪着他:“我都認錯了,你還打我?”

“既然你都承認自己有錯了,我還打不得你?”

溫遠無語,無語了半晌找不出理由反駁,才有些結巴地說道:“我,我也是有理由的,是你自己不聽的。”

“不用聽也知道你要說什麽,何必還麻煩自己耳朵。”

溫遠有些意外:“你,你怎麽知道?”

“你自己想想看”溫行之握着她的腰,表情平靜地看着她,“敏感就算了,沒什麽本事還要強撐能,自尊心又強的要命,你說,這些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更了解你?”

“我,我哪有那麽糟糕?”溫遠不滿,卻又底氣不足地反駁着。

“而且——”溫行之慢條斯理地數落着她,“除了那些之外,你最要命的就是不長心。一門心思鑽錢眼裏,你知道你去的是什麽地方?你在這裏面遭遇過什麽你不記得了?你哪來的自信自己能夠從容應對,要不是我在場——溫遠,你自己想想今晚怎麽收場?”

溫遠簡直不敢想。

她承認他說的都對,所以連反駁的話也找不出來,只能弱弱地說:“我就是想賺點兒生活費而已,我沒想那麽多。”

“你缺錢?”

“不缺就不能掙麽?”溫遠有了底氣,反駁道,“未雨綢缪不可以啊,我不想都快二十歲了還要向家裏讨生活費。我也知道你有錢,不過我也不會給你要的,還沒到你養我的時候呢!”

說完最後半句,溫遠忽然捂住了嘴巴。說順嘴了,怎麽這句話也溜出來了?

她睜大眼睛,一臉“你不要誤會”的表情。而溫行之的反應卻很——說不上來。他一瞬不瞬地瞧了溫遠一會兒,忽然伸手,彈了彈她的腦門。

在溫遠的瞪視之下,他開口,語氣是格外的意味深長:“倒是小看你了。”

這丫頭笨是笨,卻總能笨到點上,笨得——恰到正好。每次,都正合他的心意。

溫遠有些囧,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表情,問道:“那你能不能原諒我這一次?”

“今晚暫時不能。”

溫遠氣餒,沒見過這麽記仇的。上高中的時候還沒挨過他的打,現在有了名分了,反倒越來越弱了。這怎麽行?

心中突生一計,溫遠翹起唇角,略帶狡黠地看着他:“那你親我一下,不然我今天晚上就睡不着了。”

開始耍賴。溫遠管用的招數。

溫行之自然也是曉得的,他低頭看着她的眼睛,這昏黃的燈光看不到她臉紅,可眼睛卻是騙不了人的。有些害羞,有些得意,又有些期待。

溫遠也能感覺到他看她的眼神有了變化,翹首以待之時,聽到他說:“睡不着就睜着眼躺床上。”

細聽的話,會聽出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刻意地壓抑。可溫遠此刻哪顧得這些,滿腦子都是自己竟然被——拒絕了?!

不能接受。

“喂!”

她不滿地嚷嚷一句,卻見他伸手關掉了床頭燈,整個屋子頓時陷入了黑暗當中。溫遠以為他是要離開房間,正欲開口抗議之時,感覺到有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後腦勺,而後,她的唇便被吻住。

帶着薄荷清香氣息的吻,溫柔而悠長,溫遠一下子呆住了,直到他松開她,拍拍她的臉蛋,從從容容地關上卧室大門離開時,溫遠才堪堪被那響聲叫回了神。

幾乎是癱軟在了床上,溫遠緊緊握住被子,感受自己顫栗的心跳。

作者有話要說:原本設想的小叔推開門之後的場景是這樣的:大步走到溫遠面前,劈手拿過溫遠手中的酒杯,說:我女人的酒,我來喝——

哈哈,惡搞一下下,真要那樣寫就不是叔鳥。。。

下更周六。

謝謝大家滴撒花,因為晉江抽風回複留言很困難,但每一條我都會看的哦。也謝謝寫長評的美人,=3=

☆、34、

第二日,借着酒勁兒,溫遠很晚才起床。

起床時溫行之已經不在了,只剩下助理賴以寧等在餐廳,桌子上是早就準備好的早餐。賴以寧笑着解釋:“溫先生有個早會要開,等你們吃完早飯,讓司機送你們回學校。”

溫遠咬了口面包:“不用了,反正這邊離T大很近,我跟小荷自己回去就行了。”轉頭問徐小荷,“沒問題吧?”

徐小荷酒量是真心的差,睡過一晚臉色也不太好看,精神恹恹的。對于溫遠的問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于此,賴以寧便也不再勉強。

今天的天氣有些不大好,陰沉沉的。溫遠同學雖然昨晚剛挨過打,但因為最後那一吻,心情還算不錯。徐小荷看情形倒是不太好,兩人一路無言地坐公交回到了學校。

走至宿舍樓前,徐小荷忽然站定,回頭看了看溫遠,神情是欲言又止的:“溫遠,昨晚的事——”

考慮到徐小荷有些敏感和較強的自尊心,溫遠立刻表态:“我不會說出去的,放心吧。”

反正這事兒無論是對徐小荷還是對她自己都不算是啥好事兒,能提還是少提的罷。

而徐小荷的表情卻沒輕松多少,她看着溫遠笑得彎彎的眉眼,動了動嘴唇,似是要說什麽,可最終卻又壓了下去,只說:“那,那就好。”

看着徐小荷的背影,溫遠也覺出幾分不對來,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問。

因為這麽一出鬧劇,酒店兼職的事算是徹底泡湯了。

不過溫遠倒是不灰心,反正這事兒扯開了,打也挨了,就沒必要偷偷摸摸進行了。酒店不能去,那一些靠腦力進行的勞動總該可以吧。于是溫遠開始琢磨着做家教,溫行之得知之後的反應則是有些意味深長。

那時那景,溫遠正趴在床上翻閱初中一年級的數學課本,看了一半不禁咋舌,現在的教育真是不得了啊,初中都學這麽難的東西,高中該怎麽混。遙想她的初中生活——

還是不要想了。

她在電話裏征求溫行之的意見。彼時溫先生剛剛開完會,冗長的會議讓他整個人有些疲倦,聽到她說的話時,眉間終于有些松動。

“初中一年級?”他的聲線拉長,似是在想什麽,“我怎麽記得你那時候成績不怎麽樣,還因此挨了一頓打?”

溫遠的臉哄得熱了,“誰,誰說的?”

那時上初一,因為轉到的學校是一所重點中學,好學生雲集,所以溫遠的表現實在算不上出衆。她心裏對這所學校有抵觸,再加上老師要求的嚴格,起了叛逆心理,對學習的事兒也就十分不上心,這直接導致的結果之一就是期中考試排在了倒數第幾名。

喬雨芬得知之後那自然是氣得發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了溫遠。下手并不很重,但因為是唯一一次挨打,所以印象特別深刻。那天晚上溫遠也沒有吃飯,抹着眼淚上了床,半夜裏被餓醒,看見喬雨芬坐在她的書桌前,認真地看着她的卷子。見她醒了,雖是冷着臉,但還是給她熱了粥。

那時的她,看着憔悴的喬雨芬,心裏面不是不愧疚的。以後學習不說多好,但最起碼沒再排過倒數。

讓溫遠奇怪的是,這事兒除了成奶奶和喬雨芬之外沒人知道啊。怎麽他就——

思及此,溫遠哼唧一聲:“想不到,你還這麽關心我呀?”

對于這位小同學的挑釁,溫行之很淡定地忽略之。他看了眼電腦屏幕,說道:“這種禍害別家小朋友的事你還是少做罷,真想賺錢的話,我倒是有個主意。”

“什麽?”

“來GP做實習生,負責核對數據。”

啊?賺他的錢啊?溫遠有些猶豫,“這不好吧?”

這跟他直接給她錢有什麽區別?

“不要想得那麽簡單,有試用期,做不好了直接走人。工資待遇标準跟其他實習生一樣。”

“喂!”溫遠不滿地抗議。“你不能公事公辦地這麽徹底啊!”

“你想要特殊待遇?”

溫遠:“……”

“就這麽定了。”

不容有他,溫行之非常幹脆地挂斷了電話。

溫遠有些風中淩亂,可靜下心來想想,覺得這個提議也不是那麽不可行,反正他也沒有給她特殊優待,這樣給誰幹活不是幹。而且,GP的實習生待遇可是非常不錯的。

溫遠想通之後,把消息告訴了徐小荷。因為上次那件事,徐小荷這段時間都沒有出去做兼職,每天泡在自習室,早出晚歸。

聽到這個消息,她的眼睛先是一亮,而後,卻搖了搖頭,“不去了。”

“為什麽?”

徐小荷看了看她,“沒,沒什麽特別原因,就是不想去了。”

她的眼睛有些躲閃,這讓溫遠覺得古怪。可她生性不是強迫別人的人,所以聽到她拒絕,溫遠也不再勉強。只笑着說:“那你願意來了再告訴我。”

徐小荷支支吾吾地嗯了一聲,抱着書,飛快地從她身邊走過。看着她有些倉皇的背影,溫遠忍不住蹙了蹙眉。

*****************************************

十一假期很快就到。

學校裏的人一下子走了一大半。宿舍裏,劉春喜和周垚早早地收拾行李請假回了家,徐小荷也出乎意料地回了家,只剩下溫遠一個人,在宿舍裏百無聊賴。

下午放了假,她吃過晚飯悶頭睡了一覺,第二天十一醒來,聽見手機在嗡嗡響。

溫遠睜着惺忪的眼睛按下了通話鍵,悶悶地喂了一聲。

“睡醒了?”

低低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了過來,溫遠反應了一會兒,意識到是誰,便又趴回了被窩裏,“嗯。”

“那就收拾東西下樓罷,我在樓下等你。”

此言一出,讓溫遠迅速清醒了過來。她随意套了一件衣服,趿拉着拖鞋跑到窗邊。外面正下着中雨,起了霧,有些看不大清。溫遠擦開了窗戶上的濕氣,果然看見了停在樓下的一輛車,和車邊站着的一個人——溫行之。

出乎意料的,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皮夾克。站在校園植物隔離帶前的臺階上,一手擎着傘,一手握着手機,在給她打電話。

開了窗戶,有一線冷風飄了進來。溫遠打了個哆嗦,飛快地把窗戶給關上了。

“你要帶我去哪兒啊?”聲音聽上去有些軟糯,因為一個人寂寞了一晚上,她存心要撒撒嬌。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擡頭,透過玻璃,看了她一眼,“下來罷。”

挂下電話,溫遠迅速地洗漱了一番,收拾了一小包行李,背着下樓了。這一次溫行之将車子開到了宿舍樓前,所以不用淋雨,溫遠直接上了車。

今天的天氣冷得夠嗆,溫遠一上車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溫行之随手拍拍她的後腦勺,遞過來一抽紙和袋裝早餐。

溫遠真心覺得他料事如神啊,連她沒吃早飯都猜得到。她樂颠颠地拿出一個包子,一口咬下去,含糊不清地問道,“我們要去哪裏?”

“W市。”

“咦?這不是一個旅游城市嗎?現在去人會不會很多。”

“是W市一個小鎮。”溫行之說,“人不會太多。”

“去那裏幹嗎?”

“見人。”溫行之似是不想多說,很快就岔開了話題,“坐好,把安全帶扣上。”

神神秘秘的。溫遠撇了撇嘴,決定看在他今天夠帥的份兒上,不予計較。

W市在南,可因為這一路過去都下着雨,所以氣溫跟T市相差不多。抵達W市的時候是下午四五點,溫遠迷迷糊糊地自睡夢中醒來,看見車窗外的景象,整個人頓時清醒了。

A鎮。

典型的江南小鎮,一眼望去全是烏瓦白牆,重檐式的屋頂,漆黑大門口高高墜起兩個燈籠。煙囪高聳,有幾個人家已經開始籌備晚飯,有炊煙從上面飄出。看着這些,那因為陰雨帶來的冷澀,也漸漸消散了。

第一眼,溫遠就喜歡上了這裏。

溫行之由着她看了一會兒,在她驚喜地轉過腦袋時,微微勾了勾唇角:“下車罷。”

他撐起了接她時拿的那把黑傘,很大,足以把她遮住。溫遠背着書包,躲在他的傘下,來到了一家小院門前。

溫遠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溫行之瞅了她一眼,輕輕扣了扣這扇漆黑大門。過了不久,便有人來應門。吱呀一聲,門打開了,一個中年男人從裏面探出頭來,看見溫行之,不禁露出驚喜的笑容。

“呀,是行之過來了!”

這份喜悅之情是如此的明顯,以至于溫行之也笑了起來,很是溫和。他拍拍溫遠的腦袋,“這是徐叔。”又向徐叔徐莫修介紹,“這是溫遠。”

徐莫修笑意不減,打量着溫遠,不住地點頭。

溫遠卻微微有些錯愕。

因為面前這個男人很明顯比溫行之要大上二十幾歲,是他都要稱呼叔叔的人。而他,卻讓她叫他徐叔。

溫遠明顯詢問地看了溫行之一眼,他似是明白,非常淡定的說:“就叫徐叔。”

好吧。

溫遠臉紅地抿抿唇,乖巧地叫了一聲。徐莫修被兩人逗得一樂,領着兩人進屋,一路走一路說道:“來的真是時候,要是晚來一刻鐘,今晚估計就沒你們兩人的飯了。怎麽來之前不打聲招呼?”

“何時來都不算叨擾,何必還打個招呼這麽麻煩。”

這話裏透露出的熟稔讓徐莫修眯眼一笑,想了想,還是扭頭說他:“要是你一個人來就算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

溫行之卻是聽明白了,他看了眼溫遠,此小朋友自然是一臉迷糊樣,可透紅的臉頰卻是不假的。他揚揚眉,帶她進了屋。

這是一座典型的二層小樓,樓梯設在了屋裏,從外看去,只能看到二樓房間的一扇窗戶。高高的屋頂,依舊是重檐式的,屋內的擺設,也在古樸中透出典雅的氣息。

徐莫修放下兩人的行李,“你們等等,小棠正在廚房熬湯,我去叫她出來——”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道女音從廚房裏傳來出來,“是誰來了?怎麽開門開了老半天。”

徐莫修笑看了兩人一眼,去了廚房。不一會兒,就扶着一個拄着雙拐的中年女人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竟然是個殘疾人?!

溫遠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那人也瞧見了溫遠吃驚的樣子。扶着徐莫修的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雖是雙腿不便,但她整個人卻從裏到外透出一股淡定從容的氣質,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兩鬓雖已有些許白色,但看氣色和面容,卻并沒有多少時間的痕跡。

那人定定地看着溫遠,溫遠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竟看出一種熟悉的感覺來。總覺得在哪裏見過。腦中閃過一道光,溫遠似是忽然開了竅,啊了一聲,她轉頭看着溫行之。

“這,這是——”

溫先生淡定地順順溫小朋友的毛:“叫棠姨。”

溫遠睜圓了眼睛看着面前這位與她曾在溫行之的相冊裏看到的那張照片有幾分相像的人,有些難以置信。這種難以置信不是因為面前這個中年女人是溫行之親生母親的親妹妹,而是因為——他竟然帶她來看她?!

溫遠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

溫行之則笑着拍拍她的腦袋,對小姨說:“她認生。”

棠姨笑了笑,那笑容很是縱容。她扶着徐莫修,問:“老徐,我多少年沒見過這麽可愛的孩子了?”

徐莫修溫文一笑,“有些年頭了。”他看了溫行之一眼,“這可得謝謝行之。”

三人相視,皆是一笑。

溫遠躲在溫行之的臂彎裏,臉是又紅又熱。

棠姨又拍拍徐莫修的手,“讓這孩子适應适應吧,我去廚房看看湯,這會兒也該熟了。”

眼見着兩人進了廚房,溫遠轉過頭,“你怎麽都不告訴我?”

“告訴你幹什麽?”

溫遠鼓起腮幫子,“我好有個心理準備啊。”

雖然,這位棠姨不一定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甚至連她是他的小侄女都不一定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也不一定會說什麽。但這怎麽——也算是見長輩吧?

就這麽見了?溫遠捂着臉,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溫行之微哂:“沒告訴你都想那麽多,要真說了,你怕是連來都不敢來了。”

“誰說的?”她瞪他,卻也有些心虛。

溫行之見狀,便心下了然了。

她跟他不一樣,小小年紀,看似沒心沒肺,其實卻想的很多。她的顧慮他也都知曉,也明白要面對的還挺多。或許現在還不到挑開的時候,但如果真的要到了那個時候,他希望能給她一個好的開始。比如,這個待他如親生兒的小姨。

他彈了彈她的腦袋瓜,“跟我進來。”

偌大的廚房,棠姨正在煲湯。

一旁有徐莫修切好準備下鍋的菜,因為這溫行之和溫遠的到來,徐叔又取出了一些新鮮時蔬,準備做上一桌子菜。

溫遠站在門邊,怯怯地叫了一聲棠姨。棠姨聽了,露出一個笑容。一旁的徐莫修說:“要不怎麽說你們兩人來的是時候呢,小棠平時都不下廚的,今天好不容易煮一次湯,讓你們兩個給趕上了。”

“那是我們有口福了。”溫行之說着,脫下了外套,遞給了溫遠,“我來幫忙,你在外面等着。”

在徐莫修和棠姨的注視下,溫遠紅着臉蛋接過衣服,轉身回到客廳,一路都是飄着的——

沒辦法,這世界變得真是太!快!了!

******************************

棠姨本名李小棠。兩位長輩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吃起飯來,都很安靜,不會向電視裏看到的長輩那樣,喜歡在吃飯的時候問東問西。

不過饒是這樣,溫遠這頓飯吃得還是有些拘謹。待到溫遠和棠姨都放下筷子的時候,徐莫修站起了身,從廚房取出一瓶酒來。

李小棠笑裏含嗔地看了他一眼,對溫行之說道:“你是不知道,他早盼着你來了。”

原來徐莫修有高血壓,平時棠姨看他看得很緊,不準碰煙酒,也只有逢年過節,或者溫行之來的時候,才能喝上幾杯。

溫行之淡然一笑,接過徐莫修遞過來的酒杯,“那今天行之就陪徐叔喝上幾杯。”

李小棠看着這兩人搖了搖頭,她轉身,向溫遠招了招手。溫遠乖巧地來到她的身邊,李小棠便伸出手,“讓他們喝,你陪我上樓去。”

溫遠欲伸出手,可一想到要跟長輩單獨相處,就有些猶豫。

李小棠看她這副模樣,便笑了,“怎麽吓成這樣,我對你很兇嗎?”

“沒有。”

溫遠臉燥熱燥熱,低聲說了句沒有,伸手扶住了她。回頭看了眼徐莫修和溫行之,前者向她擺擺手,後者——壓根兒不看她一眼。

溫遠撇撇嘴,扶着李小棠上了樓。

李小棠的雙腳并非完全走不了路,所以上了樓倒也不算費勁。她帶着溫遠走到二樓,推開拐角處的一扇門,落座在沙發時,已有些氣喘籲籲。

溫遠見狀,便端起書桌上一個暖壺,給她倒了一杯熱水。李小棠擺了擺手,“剛吃過飯,肚子裏還飽着呢。”

溫遠哦了一聲,又把杯子放回了桌子上,謹慎地站在原地。

李小棠平複了呼吸,盯着溫遠看了一會兒,倏爾笑了。

“這麽看,倒真不像是溫家的孩子。”

溫遠嚯地擡起頭,一瞬不瞬地看着李小棠,只見她淡淡一笑,“你爺爺溫恪性子就不大好,不知是不是随他,各個孩子都生性冷淡。”

這一點,溫遠倒是非常茍同的。她想了想,開口說道:“棠姨,我本來就不是溫家的孩子。”

李小棠絲毫不吃驚,而且也不應該吃驚。她既然能接受溫行之與她的關系,自然就是提前知道了這一點。

可溫遠卻驚着了,她沒想到李小棠會對他們這些個錯綜複雜的關系知道得一清二楚。

“吓着了吧?”李小棠溫柔地笑笑。

溫遠沉默了一下,“是他告訴你的?”

他——是指溫行之。

李小棠搖搖頭,“那時候,溫家老大抱你回來的時候,我也在。”

聽到這裏,溫遠驚訝地話都不會說了:“您,您也在??”

“是的。”李小棠看着她,目光很是柔和,“那時候行之母親的身體不太好,确切地說,她的病已經到了大夫也回天乏術的地步。溫恪已經着手為她準備後事。”說到這裏,李小棠嗤笑一聲,“我很佩服他,到了如斯地步已經那麽沉着冷靜,果真是個适合打仗的人。”

溫遠靜靜地看着她,聽她說。

“溫恪就接了我過去陪她。到B市的第二天,行之的母親就過世了。我身體不大好,又因為親姐姐過世太過傷心,就留在B市養身體。養了差不多有一個月吧,溫家老大把你給抱回來了。我下樓看了你一眼,就覺得這小娃娃太小了,才一歲多一點點,看上去可憐極了。”李小棠笑着看她,“那時候溫家為了你可是亂成了一團,後來倒是把你給留下了。”

溫遠聽着,低下了頭去,卻被李小棠拍了拍手:“那時候我想啊,如果他們真不要,我就抱回來養着。”

溫遠被她有些調皮的語氣逗得笑了笑,她擡起頭,看着李小棠,“謝謝棠姨。”

“可惜我沒這個機會啊。”李小棠遺憾地嘆了口氣,“所以每回行之過來的時候,我總要問問你。”

溫遠癟了癟嘴,“您問錯人了,他那時候可沒那麽關心我。”

李小棠笑着看她一眼,“脾性那麽冷的一個人,你要跟他認真,可就有生不完的氣了。”說着便開始算,“一開始是敷衍我幾句,可後來,等你長大了,他可不是敷衍我了。我聽得出來。”

“真的?”溫遠不信。

“當然是真的。”

李小棠瞪她一眼,溫遠嘿嘿地笑了。笑完了,發現李小棠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良久,聽得她嘆一口氣:“你讓他上心了,這本是不應該的。因為一旦上心,就割舍不掉。別說你不是溫家的孩子,即使是,他又能如何?還不是要管着。”

溫遠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棠姨,我是不是做得不對?”

“不能說不對,只是前路不好走罷了。”說着,她卻笑了,“不過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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