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1)
?”清韻看着他的側臉道,這麽多年她出來忽視康熙,還忽視了烏爾衮,如今他臉上的紋路并不比康熙少,只怕還要多些。
“六日前。”烏爾衮抱着雲輕的手緊了緊,說道。
“我換了衣衫,去拜谒一下。”清韻嘆息一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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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康熙命人快馬加鞭送來一套《古今圖書集成》,并傳口谕五月中旬尋幸塞外,約莫七月到達巴林。
清韻手裏摸着書,沉思片刻對着烏爾衮道“家中新喪,不适宜迎駕,皇上若是來,如何是好?”
烏爾衮看着她摩擦着書的洗白的手指,開口道“蓋一座行宮吧。”
清韻一驚,想起記憶中确實北地有一所康熙行宮,于是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這筆銀子不必出公款,從我私庫裏拿就是了。”
作者專欄求收藏PS:淺桑的現言《黑狐貍的傻姑娘》正在更新中,請大家多多支持
作者有話要說:剛從火車上下來,人太多,差點擠死_
☆、不見于人
“我私庫裏竟這麽多的銀子?”清韻看着賬本驚愕的問。
“早知道格格是這般反應,索性我吞個十萬二十萬的您也不知道。”凝露笑着收了賬本道。
“我哪裏來的這麽多銀子?”清韻仍舊不解。
“皇上每年給您的俸祿是按照親王級的,還要再貼體己銀子。各位爺素日也有孝敬。還有莊頭,店鋪上的。只是您從不留意這些,這麽乍一看,才覺得多。”凝露将幾本賬簿摞起來,将給一旁的丫頭,笑着說。
“額驸那裏找了修建行宮的人麽?看看預算是多少,好從賬上支。”清韻一邊說,一邊将小跑着進來的雲輕抱在懷裏“你跑什麽啊?看再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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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法來。什麽時候?”雲輕望着她,眼睛裏全是屬于小孩子的思念。
“雲輕想瑪法了啊,大房子建好,瑪法就來了。”清韻把桌上的點心拿起來,掰了一小塊兒喂給她。
“小格格心裏倒是惦念皇上。”
“小孩子麽,誰對她好,她自然就心裏想着誰。”清韻話音剛落,便見烏爾衮進來,身後還跟着霖布。
“哥哥”雲輕掙紮着下去,便朝着霖布去,霖布看着她笑。烏爾衮彎腰将她抱起來“來,阿瑪抱抱。”
“哥哥,玩兒!”雲輕在烏爾衮懷裏掙紮,清韻擡頭,看見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悲怆,心跟着一顫,本欲開口叫雲輕乖乖的讓他抱一會兒,他卻已經将雲輕放下。
“去吧,小心着,別磕碰了。”無惡潤的語氣極其溫柔,可是卻仍舊難以掩飾住那絲苦意,清韻不覺得輕輕嘆息一聲。
“額驸快坐,剛格格還說要問問預算,您就來了。”凝露将茶放好,笑着道。
“預算不多,有十萬兩銀子也盡夠了的。皇上的行宮都是極好的,這個我倒是覺得一般些就好。”
清韻點頭,“還要靠額驸監工總管,我這裏只能籌備采買擺設床帳绫羅器物一應的東西,怕是要辛苦額服了。”
烏爾衮看着她,她的容顏幾乎不曾改變,歲月似乎格外的恩榮與她。除卻日漸優雅的氣質之外,似乎她還是當年他遠去京城迎娶回來的那個格格,可是,一切卻早已不同“你我夫妻,何須這麽客氣?”
烏爾衮此話一出,室內竟落得鴉雀無聲,唯餘地下的香爐,升起袅袅輕煙,直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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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瞧誰來了。”凝露站在門邊笑着道,清韻擡頭看去,并沒有人。
“你個小蹄子又框我?”她笑罵一句,便又要低頭看書,只是剛剛垂下眼睑,餘光裏便見一着墨藍色長袍者進來。再擡頭是已見十三笑着站在她面前。
“胤祥。”清韻微微驚訝,随後起身拉着要行禮的十三坐下。“你怎麽來了?”
“皇阿瑪巡幸塞外,今年的木蘭秋祢弟弟随駕。”十三坐下,接過凝露送來的茶,試了試溫度,然後一口喝下,笑道“還是凝露姐姐知我的心思,曉得我渴得要命。”
“你都是做阿瑪的人了,怎麽還跟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呢?”清韻笑着道,看着這個早已經比自己高壯的弟弟笑道。
“在皇姐面前,弟弟總是孩子的。”胤祥把茶杯遞給凝露讓她再續一杯水。
“既然是随駕,怎麽跑到我這裏來了?”清韻将帕子遞給他擦嘴,問道。
“皇阿瑪讓我來接皇姐過去,因為蒙古親王陸續而來,皇阿瑪實在是挪不開身來看您。”胤祥笑着說,打量了一下這屋子“還跟我原先來的時候一樣。”
“是諾敏給我打理的好。”清韻笑笑。
“應該是三姐夫打理的好才是。只是不知道靜怡能不能有三姐這般的福氣,得額驸愛戴。”胤祥說着嘆息了一聲。
靜怡是他胞妹,七月受封和碩溫恪公主下嫁翁牛特多羅杜楞郡王蒼津。此時怕是已經到了額驸那裏。
“蒼津這個人烏爾衮倒是應該知道,你可曾問過他?”清韻猶疑了一會兒問道。
“姐夫去問安的時候我剛啓程過來,正好錯過,還不曾問。”
“公主下嫁蒙古各部是大清建國後就有的,誰,都無法幸免。”清韻說着,突然想起了當年。那樣的風雪冬夜自己跪在乾清宮前,将尊嚴和骨氣,甚至愛情擺在康熙面前。為的就只是不嫁。可他還是狠着心,硬下心腸來。
凝露在一旁見她如此,便知是想起了當年,對着十三做了個手勢示意不再說這話。然後笑着道“雲輕格格要是知道咱們要去給皇上問安,不知要多高興呢。”
“是啊,去把雲輕叫過來。見見她十三舅舅,前兒還念叨着她有多少舅舅呢。”
“我也想着小丫頭呢,有約莫幾個月不見了。”十三起身,看向窗外。外面種着一排排的木蘭花樹,因為北方天氣涼,此刻竟然開的正是繁茂。“綠堤春草合,王孫自留玩。況有辛夷花,色與芙蓉亂。”
“十三舅舅,十三舅舅!”雲輕人還未到,稚嫩的童聲已經從外面傳來進來。胤祥站在門口,雲輕一進來就把她抱在了懷裏。
“想十三舅舅沒有?”胤祥抱着她往裏走,笑着問。
“想”雲輕拉着長音應道,然後在胤祥臉上親了一口。“雲輕想三舅舅,四舅舅,五舅舅,七舅舅,八舅舅”
“哎呦呦,看看雲輕這張嘴。比她額娘不知強了多少。”胤祥哈哈笑着抱她坐下,然後問道“雲輕最想誰?”
“想瑪法。十三舅舅,我什麽時候能夠見到瑪法啊?”雲輕說着,眼睛竟然紅了,有着泫然若泣的感覺。
“快了,舅舅這不就是接你去見皇瑪法的麽。”
清韻看着這樣的雲輕,心裏當真是百般滋味參雜。烏爾衮無論對她多好,多麽和藹。也不見她這般模樣,竟然想皇帝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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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法”雲輕一下馬車就看見了站在氈房前的康熙,叫了一聲就撲了過去。
“想瑪法了吧?”康熙抱着她撞了一個圈,然後讓她坐在手臂上,問道。
“想!”雲輕點頭,手上習慣性的去拽康熙的胡子。
“雲輕,越來越無禮。見了皇瑪法也不知道行禮。”清韻扶着凝露的手腕走過來,嗔怪的看着雲輕。
雲輕嘟嘟嘴巴,作勢要下來行禮。
“好了,朕覺得這樣甚好。”康熙笑着看清韻,眼裏全是溫柔,久久的不曾移動開目光。
清韻被他看的受不住,周圍還有很多宮人。她只得挪開目光,竟然不其然與烏爾衮看過來的目光相對。清韻一愣,心地微微刺痛。烏爾衮眼裏的傷讓她覺得心底難受之極。
“皇阿瑪,進帳聊吧。皇姐一路上相必也累了的。”太子看看康熙,又看看視線相對的清韻和烏爾衮,笑着說道。
“韻兒去你的帳中沐浴一番,朕還要漸漸蒙古藩王,至于雲輕。”康熙看了看懷裏的小人兒。
“和瑪法一起,和瑪法一起。”雲輕見康熙看她,拽着他胡子的手改為摟着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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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兒。”康熙身上穿着明黃色的中衣坐在榻上,看着披着鬥篷進來的清韻,伸手拉她坐在榻上。
“草原上風大,怎麽就傳來中衣?不怕受累風寒?”她坐下,仍鵬他萬聖至尊為她解開鬥篷扣子。
“我身子骨好,不比你,萬事才要小心些。”康熙拉着她微涼的手暖着。
“早沒有那麽嬌貴了。”清韻笑着道,抽手拿起一邊的外衣給康熙披上。“只是,我想着靜怡,她慣常是個身子嬌弱的。如今嫁到蒙古,我怕她”
康熙見她說話,久久的凝視着她,然後輕輕的道“韻兒,你還恨我嘛?”
“不恨了。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有太多的莫可奈何。我當初一心只想不出嫁。可是從未想過後果。哪有皇家格格終身不嫁的?就算我不嫁,最後只怕也不能常伴于你身邊。還要招惹閑話是非在身。”她拉着他的手,淺笑着說。嘴角雖有苦澀,可更多的是釋然。
“你不恨朕,朕卻恨自己。”他緊緊地攥着她的手,在那白茹凝脂的皮膚上留下濃濃的紅色的痕跡。“朕當時的心太狠太硬。即便是你不得不嫁,真也不該讓你跪在那青磚雪地了,落下一身的毛病。”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看着她的時候,輕輕的撫摸着他剛剛留下的痕跡。
“都已經是過去的事兒了,而且,我如今不是好好地麽。”她将頭靠在他的肩上,嘆息着道。
他将她環抱在胸前,緊緊地,緊緊地摟着。像是摟着他失而複得的珍寶。“韻兒,今生有你,是阿瑪之幸!”
“有阿瑪,又何嘗不是我之幸!”她閉上眼,呼吸間全是他的氣息和慢慢的愛意。溫柔缱绻,迤逦靜美。
他親吻她的額頭,不帶有意思的情-欲,有的只是珍惜,憐愛,眷戀和癡迷。
“阿瑪,去看看靜怡吧。我怕她過的不好,也怕十三惦念。”
“好!”康熙應聲,将懷裏的她又抱緊了幾分,“何時,朕與你才能光明正大?”
清韻環抱住他的腰,不語。正大光明這四個字,之于他們是永遠不可能的。
作者有話要說:請大家多多收藏,支持,留言!!!另外,淺桑周一要去實習,所以可能不能夠保持一天一更。請大家見諒
☆、無聲之誓
清韻看着睡熟的雲輕,手裏有一搭沒一搭的拍着,心裏卻是想着一翻計較。從溫恪處駐“一天,她倒是見到了蒼津。略比烏爾衮要高壯一些,。看容貌是個忠厚老實的,在康熙等人面前也是十足的恭敬。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背地裏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只盼着看在康熙此次前來的面上,蒼津能夠與溫恪恩愛互敬。她作為姐姐,能為十三和這個并不熟悉的妹妹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想什麽這麽入神?”康熙輕輕推了她一下,他已經叫了她好幾聲都不見她回應。
“我想着,靜怡與蒼津若是和睦美滿,也是一樁美事。”
“想這麽多勞神的做什麽?靜怡是公主的萬金之軀,蒼津自然是要恭敬的。”康熙說罷,翻動了一下手裏的書頁。
“敬哪裏是夫妻相處之道。若是能夠恩愛有加才好。”她嘆息一聲說。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十全十美。”康熙放下書,伸手握着她的手。“兩全其美恩愛和鳴的太少,也只有那些才子佳人的戲文裏多些罷了。”
清韻擡眼看他,微微笑了一下。垂眸看着她摩擦着自己手背的拇指。那上面帶着一個扳指,玉的成色并不十分好,可是她看在眼裏卻覺得很是開心。
“這個扳指”
“是你當年送我的,片刻不曾離身過。”康熙看了一眼扳指,又看着她道。
“那個荷包呢?”她笑着問,眼睛裏竟然有着屬于小女孩的狡黠。她是故意為難他的,十幾年前的荷包,怎麽可能還在呢。
康熙看着她笑了一下,然後鄭重的将手伸進袖口,伸到她面前。上面靜靜的放着那個荷包。黑色的綢子已經微微褪色,上面的繡線已經起毛,看起來毛絨絨的。墨綠色的挂繩和尾穗已經微微發白。雖然整個荷包都已經十分的陳舊,但是看得出保管的十分好,不然十五年前的東西只怕早都破舊不堪了。她從荷包上移開視線 ,看着微笑着的康熙。
“最初朕還挂在腰間,後來就收在袖口或斂于盒內妥善安放。偶爾拿出來看看,權當是見了你。”康熙輕輕的撫摸着上面針腳細密的茉莉花,不無感慨。昔日經年他便是靠着她留下來的這些東西以及會議支撐他的全部感情。
“韻絕香仍絕,花清月未清。首尾二字相倒便是我的名字。”她輕輕的拿起荷包,在手裏摩擦。荷包裏的茉莉花早已經失去了原來的味道,随之沾染的是他身上的龍涎香的味道。神秘,持久而濃郁,一如他給與她的感情,經久不衰,且經過歲月的洗禮愈發的醇厚。
“清是我朝國號,朕當年懷中抱着初生的你,看着你那雙燦若琉璃的眼睛。邊想着一定要以我之力許你一生平安喜樂。”
“當時,是一個父親的心思吧?”她看着他灼熱而銳利的眼睛,輕輕地問。他們之間從來都避免談及這個,今日她提起,心內難免不安。
“是的,是父親的心思。只是後來也不知從何時起,朕對你便不再僅僅是父親對女兒。或許是你那年生辰,或許是你爬到我膝頭撫平我皺起的眉頭時。朕也說不清楚,韻兒,你呢?”他伸手摟着她的脖子,額頭相抵,鼻尖對着鼻尖“韻兒對阿瑪是什麽時候起的心思呢?”
“我也不知道。”她輕輕的聲音,如同耳語。眼中霧氣蒙蒙,像是晨曦中的江南小鎮,靜美卻又喧嘩,豔麗卻又寧和。那是一雙媚人的眼眸,勾得人深入再深入。她的氣息噴灑在他的鼻翼和唇角,帶着散不開的淡淡的香氣。
他輕輕的吻上她的唇,不是因為情-欲,甚至無關風月情愛。只是那麽輕輕的一吻,像是前生注定今生有約一般,那麽自然,靜美和安寧。他離開她的唇,眼中愈發的清明,看着她同樣清澈的眸子,輕聲道“下至阿鼻,上逾九霄,生死不離,精魂不棄。”
他說得很輕,并非鄭重其事,更像是平時的閑話。可她覺得震撼,不單單是心底的震撼,而是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栗。像是跨越了生死,穿越了時空一般。那種感覺像是火,燃燒着她的情感灼燒着她的心。那種感覺像是水,蔓延着,蕩漾着,以它特有的柔,浸透了她身體的每個角落。
“阿瑪!”她輕輕地喚着這個曾經恨之入骨又愛之入心的稱呼,語氣裏滿載着柔情。纖細的十指緊緊的握着康熙的手,并沒有言語,但是他知道,她許下了絕不亞于他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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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兒,你既然要以此為由留下來,真也不能說什麽。只是讓我把雲輕帶走可好?”
她以老王妃故去身為兒媳雖貴為公主仍要守節為由,留在巴林,不随駕進京,康熙并不反對,只是說了上面的一席話。
“她從未離開過我的身邊。”清韻雙手相攪,語氣很是猶疑,更多的是不舍和反對。
“我知道。”康熙拍拍她的手“你此番不随朕回去,朕心裏已是萬分不舍。若是雲輕也不随朕回京,那朕在京中”康熙嘆了一聲,語氣裏滿是惆悵和孤寂。“朕已經習慣了雲輕陪在朕的左右。”
清韻見他這樣,心裏一痛。想着雲輕當初養在乾清宮,整日裏在康熙眼前。又想起昔時雲輕的第一聲額娘是康熙用自己的胡子做誘餌才勾的她說出口的,心底便有一絲猶疑,自然也就顯現再來臉上。康熙見她面色變化,心底便是一喜,可是面上卻愈發的落寞起來,轉動着手上的扳指不言語。
“阿瑪”
“我知道你舍不得。朕原想着每年都要塞外避暑,你們母女自然能夠相見,且你守喪也只道明年年末。算算時日也只不過幾個月不見,可既然你舍不得,朕也只有一人回京了。”
清韻看着他,嘴裏呢喃了一句“阿瑪”她知道他是故意說得這樣凄清落寞,可是腦海裏卻全是當年雲輕拽着他胡子叫額娘的樣子,眼裏不禁閃現淚花,咬着下唇,狠狠心,終是點點頭。
康熙伸手将她臉上的淚擦掉,心底想着自己這般如此确實有些過分。“是朕過分,雲輕終是要留在你身邊才好。”
“別再給哦反悔的機會了。”她哭着撲進他的懷裏,緊緊抓着他胸前的意料啜泣。
他輕輕拍着她的背,無聲的嘆息。恐懼是他永遠無法言說的苦痛。他怕日久生變,不得不用上一切的手段。江山社稷是他活的依仗,清韻則是他生支托。他怕一切再有反複,而雲輕,是他能夠握在手裏最有力的籌碼。
“你放心,朕自然不會虧待了輕兒。”康熙拉着她的手,看着淚盈于睫的清韻保證着。
她點頭,凝噎着說不出話來。她自然信他,只是身為人母哪裏舍得。
“額娘不哭,輕兒想額娘。”雲輕伸着小小的肉肉肉的手給她擦眼淚,可是聽見女兒這般說,她倒是哭的越發厲害。
“好了,讓皇上起駕吧。”烏爾衮看了看對自己無所謂的女兒,心底又是一片戚戚然,只得輕輕撫着清韻的肩,說道。
康熙的臉沉了一分,看了看烏爾衮,揮手示意啓程,只是那目光卻如刀子一般落在了烏爾衮放在清韻肩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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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五年八月己卯,康熙回暢春園,至太後宮中問安。
“韻兒沒有跟皇帝一起回京?”仁憲太後問了些康熙日常飲食之後說道。
“為老王妃守制,便沒有随兒子一起回來,倒是雲輕與兒子同回。只是一路颠簸勞累,此刻睡了。”
“這孩子倒是和她額娘小時候一樣,聰明靈慧,難怪皇上喜歡。”仁憲太後笑着道。“當初宮中子嗣單薄,你那般寵愛韻兒我和老祖宗(孝莊)都是欣慰的。本以為後來公主阿哥漸漸多了,你對她也就差一些,哪成想竟是不曾改的,只增不減。”老太後感慨道。
“韻兒是他們姊妹兄弟裏最懂事的,這番還讓朕給皇額娘帶回來一件她親手繡的裏衣,連兒子看了都羨慕呢。”康熙說着,顧問行便拖着個箱籠上來。
仁憲太後收了東西,便又閑話幾句。康熙起身告退,回了乾清宮。
“雲輕還在睡?差不多就哄着起來吧,看晚上睡不着又該鬧騰了。”康熙進了西暖閣,淨手喝了口茶道。
“再睡一會兒也不打緊。”顧問行看看沙漏道。“皇上嘴裏說小格格鬧騰,心裏不定多歡喜呢。”他一邊說着,一邊從新安置的箱籠裏拿出了一個藍綢布的包裹。
“是什麽東西?你收了就是。”康熙看了一眼,起身打算去批折子。
“這是格格臨行前祝福奴才回來時給您的,說是補上今年萬壽節的壽禮。”顧問行笑着道,果見康熙轉身過來打開。
包裹裏整齊的疊放着衣衫一邊還有一雙鞋,寫着萬字卷雲邊,一套外衫長袍馬褂加上中衣鞋子,皆是鼠灰色,之首比甲顏色略微暗些。
“是她親手繡的?”康熙拿起來一樣樣看過去。針腳細密,鞋底和軟。長袍上繡着修長的竹子,自有風骨。中衣卻是二龍戲珠的樣式,龍繡的活靈活現,煞是喜人。
“真還以為她只給太後繡了那麽一件!”康熙手裏拿着衣衫,嘆息道。聲音裏全是滿足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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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怎麽看了信倒越發的愁眉苦臉?”凝露把冷卻的茶換下去,換上新的茶。又把炭火通的旺了些。
“胤礽是越來越不讓人省心。道盛京祭祀,卻是大肆的斂財。還四處找尋美女娈童,那是祭他親娘啊”清韻語氣裏仍舊是怒其不争,還含雜着濃濃的失望。
“格格既然管不得,便少操些心罷。”凝露把掐絲琺琅的手爐放在她懷裏道。
“我是不想管也管不了。只是有些事兒怕要自己找上來。”她說罷,喝了口茶,嘆息道“只怕這多事之秋要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晉江抽風,怎麽都發不上來。只能今早發了。淺桑快被累死了,實習好累~~~~(>_<)~~~~
☆、山雨欲來
“江南好,風景舊曾谙。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游?江南憶,其次是吳宮。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複相逢。”清韻看着天上飛舞的風筝,輕輕的吟着這白居易的這首憶江南。面前是春裝的小丫頭們蹦跳嬉戲着在放風筝。
“格格若是覺得好,何不自己也去放一個玩兒玩兒?”凝露在一旁手裏端着個檀木托盤,盤上放着白瓷小碟,碟子裏是些果脯。她一邊說一邊放下。“您嘗嘗,是皇上從将那派人捎回來的新鮮味道。”
“果脯子吃來吃去不都還是那個味道。”她笑着說,卻撚起一個放在嘴裏,不妨酸的直皺眉頭。匆匆吐了,用茶水漱口,指着凝露道“你框我!”
“奴婢哪裏敢啊,這是皇上知道您胃口不好,特意給您開胃用的。”凝露笑着道。
遠處傳來小丫鬟驚呼的聲音。“怎麽了?”
“奴婢去看看,想必是哪個丫頭不懂事,碰撞了什麽東西。”凝露說這過去了,不一會淺笑着回來。
“奴婢不當是多大一回事兒呢,原來是兩個風筝纏到了一處。奴婢把線減了,想着這風筝若是能夠自由自在的去了也好 。”
“是啊,自由自在的去了也好。”清韻擡頭,正看見兩只風筝纏在一起,難分難解,漸漸的遠去,最後只有一個影影綽綽的小影兒。
“也不知道雲輕如何了。”
“皇上待小格格就是連嫡親的孫子也比不上,格格就盡可放心吧。”凝露笑着說“您在外面坐了不斷的時間了。還是回屋裏吧,小心腿疾再犯喽。”
“回吧,是有點涼意。”清韻扶着她的手起身,往屋裏走去。半路上回頭看那天空,那對風筝早就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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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六年四月二十二日康熙自揚州回京。結束了第六次南巡,也是他此生的最後一次南巡。
清韻手裏拿着一封信,封皮上朱漆火封是乾清宮皇帝的私章。可是裏面的字跡卻是極其稚嫩,甚至是七扭八歪的。可是清韻看着卻淌下來眼淚,淚珠落在紙上,暈開一片墨跡,她用手裏上等絲綢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
“額娘敬啓
不孝女雲輕頓首問安,女兒一切皆安,母親萬勿記挂。女兒在京甚是挂念額娘身體安康,望母親以女兒為念萬萬保重。瑪法與女兒很是挂念額娘,今秋六月木蘭秋祢,女兒親身為母叩首行孝。”
信尾并沒有落款,只有一個不是很大的紅色手印蓋在上面。看着上面小大人一般的話,她只奧定是康熙措辭所書。再一想到木蘭秋祢馬上便到,她心裏不由得輕松雀躍了幾分,連帶着近來時月臉上的愁思也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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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在清韻的無限盼望中,康熙的銮駕終于走出紫禁城,浩浩蕩蕩的向塞外而來。清韻與烏爾衮商量一番之後,便登上馬車前往宜車舍裏去,她想早一點見到女兒。
到達康熙帳前已是七月中,在早預備好的帳篷裏收拾了一番,前去康熙帳前。清韻走在‘皇城’(康熙帳篷以及周圍所形成的區域)裏圍,眼見得前面有一青衫男子過去。看着側影甚是熟悉。
“那是不是十三?”她問攙着她的凝露。
“奴婢看着也像是十三爺,能在這裏行走的也自然之友這些皇子王爺們了。”凝露攙着她繼續往前走,說道。心底卻是疑惑着,那人雖說側影很像是十三爺,可是看着神态卻是相差很多。
“快走吧。”倒也無心向其他,一心只想快些見到雲輕,于是催着凝露走。
“三姐,你可來了。再不來我就治不住雲輕了。原本挺乖巧的一個小丫頭,一聽您今兒到,就管不住了。”胤祥一見清韻,便拉着她往大帳前奏。
清韻看着一身靛藍長袍的十三,奇怪道“我剛見你穿着一身青衫往東去,怎麽?”她說道這,便覺得拉着自己手的手一緊,擡頭看去,胤祥身上全是愠色。她猛然想起勞斯曾經和她說過,太子府上養着一個戲子,容貌肖似十三。
“走吧,我急着見女兒。”她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手,說道。剛掀了帳簾進去,她便覺得腿上一緊,低頭看去,之間已經到她腰際的雲輕抱着她的腿,擡頭看着她,眼裏全是思念孺慕。她眼睛一酸,晶瑩的淚便落了下來,掉在雲輕的臉上,衣襟上。
“額娘不哭,雲輕想額娘,額娘哭雲輕也難過。”
“額娘是高興,高興地。”她笑着說,半蹲下去将女兒臉上她的淚水擦去“看見額娘的雲輕這麽高這麽漂亮,額娘高興。”
“見到額娘雲輕也高興。瑪法經常給雲輕講額娘小時候的事兒。說額娘自小就懂事,知禮,聰明,孝順。”雲輕說着附在她耳邊小聲道“還說額娘小時候調皮從樹上摔下來。”
她見女兒這般,破涕而笑。又聽見後一句話,便向一直不曾說話的康熙看去。他背手而立,看着他們母女笑着。見她看過來,才說道“見了女兒,便忘了朕這個阿瑪。”一旁的胤祺等人便笑着說三姐姐做了額娘,心裏眼裏便只有女兒,一時間竟是熱鬧非常。
她本是半蹲着的,聽康熙如此說。便順勢行禮,笑道“是女兒的不是,任憑阿瑪責罰。”
“起來吧,見到你朕已是十分高興。還論什麽責罰不責罰。”康熙伸手将她拉起來,一手拉着雲輕,往坐前走去。
還不等清韻說什麽,帳外已經傳來了略微提高的說話聲。“皇阿瑪素來最為疼愛皇姐,就連我還要略靠後些。心疼還來不及,哪裏舍得責罰。”随着說話的聲音,便見胤礽穿着明黃五爪團龍常服走進來,對着面色嚴肅的康熙行禮,然後看着清韻笑着問“皇姐,我說的可對。”
清韻讓他看的後脊發涼,面上卻是鎮定自若的道“阿瑪疼愛各位兄弟姊妹都是一樣的,何來的偏愛不偏愛。”
“瑪法最疼太子舅舅。”一旁站着的雲輕突然說道,衆人便都看向了她。原本臉色鐵青的康熙見她說話,笑着将她抱在懷裏“輕兒如何知道朕最為疼愛你太子舅舅?”
“只有太子舅舅的衣衫顏色和瑪法是一樣的。而且上面的龍爪子都是五個爪的。別的舅舅從不敢穿明黃色,龍爪子也都是四指的。”雲輕一首環着康熙脖子,一手拽着他的胡子“雲輕去過太子舅舅屋裏,裏面的器具比瑪法的好,還有好多漂亮的女孩子。”
清韻聽着女兒這般說,心裏便是一跳,只是無法呵斥,只能聽之任之。
“雲輕可真聰明。”康熙坐下道“一個孩子看的明白的,有些年歲不小的人卻看不清楚。”
他這話說得太過明顯,都知道是在說給太子聽。清韻扭頭看胤礽,只見他面上帶着笑容,恍若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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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韻看着前面騎着小馬駒的雲輕,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明朗,可是仍舊不放心的囑咐“小心些,不要騎那麽快。”
“三姐盡可放心。雲輕的騎射是皇阿瑪親授。宮裏年紀略小的阿哥都不能與之相比。”
她回頭,看見胤祺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今兒不是蒙古各部的王爺前來賀供麽,你怎麽出來躲清閑?”
“看着煩。大哥與太子明諷暗刺,老八作壁上觀,我不喜這些,便出來走走。”胤祺說話的聲音并不大,清韻看着遠處玩兒的正歡的雲輕,輕輕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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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六年九月中,皇帝駐跸巴林行宮,親筆禦書“金枝衍慶”匾額懸于行宮正門。二十四日住榮憲公主府。巴林旗官民皆出,跪地迎接。
公主府前跪着公主府上下207口人丁,諾敏就在烏爾衮的斜後方。聽着車轎攆輿行來的聲音,眼睛看着膝下的青磚。半刻中後,康熙的龍辇停在府門前。諾敏只看到明黃色的龍靴從攆轎上下來,然後從她面前走過。她鬥膽偷偷擡眸,想要看看皇帝的天顏,更是想看看她的父親。哪成想只是看見一個側臉,她便如石頭一般僵硬在了原地。直到身後的小丫頭提醒,她才回過神,随着衆人起身,向府內走去。唯餘手心裏指甲摳破的地方,微微的刺痛。
“朕住在你這,你要住到何處?”康熙打量着她的淺桑居的裝飾,輕聲問跟在身側的她。
“隔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