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2)

西裏間也是幹淨整潔的,雲輕和我一起住在那就好。”清韻把茶給他,見他坐下,才道。

“你這屋子太過素淨,朕平日給了你不少東西,怎麽一件兒也不見?”

“在庫裏收着呢。日常起居的屋子,裝扮的太過華麗,沒有了人氣。”

康熙見她如此說,思及她素日性情點點頭,拉着她的手坐下,滿眼裏全是溫柔。

原本議定九月二十六日啓程歸京。因大風,多住一日。

“外面的風原本不大,你何苦還要再耽誤一天?”清韻将剝好的橘子用帕子托着遞給他。

康熙接過去,拿在手裏并不吃。只看着她道“朕這一去,便是近一年不能看見你。”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她看着他,輕聲道。

康熙覺得有這一句,這一生便是有再多苦,也是值得的。片刻後,他将橘子遞回給她,輕聲道“用手溫了,你吃着不涼,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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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些吃,倒像是餓了一年。”清韻看着對面狼吞虎咽的胤禛笑着道。他從京裏過來請安,才從康熙處出來。

“餓了半日。”胤禛将嘴裏的飯菜咽下,漱口擦嘴後說道。清韻看着這個自小自己便愛護有加的弟弟,心裏不無感慨。起初是因為知道他日後為君為帝,才略加親近,猴臉便是真心相對。人心肉做,既相處,便自有情。她嘆息一聲問道“你實話告訴我,你對那個位子可也有心?”

胤禛略一沉吟,才道“太子越發的胡鬧。鞭撻大臣,克扣貢品。失德失行,若是他日為君,我大清昌隆難保。大哥魯莽非為君之才。老八太過看重私欲。都不是上上人選。”

清韻聽他如此說便知他的心思,深深的嘆息一聲。想來這暫時的寧靜祥和也不過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你若是信得過皇姐,便記住,這心思不得顯露半分,安心做個閑雲野鶴的王爺才好,要謹記孝悌二字。”

下一章要寫一廢了,淺桑好怕寫不好啊~~~~(>_<)~~~~ 。這幾天三世的收藏少了三個,淺桑好傷心,大家覺得文文不還看嗎?

☆、帳殿夜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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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七年在肆虐的寒風和清韻的無限擔憂中到來,這一年,巴林的春天來得尤為晚,接連的幾場大雪将牛羊凍死不計其數,很多牧民食不果腹。烏爾衮于正月已經到盛京駐守,清韻只得親自走訪,開倉放糧并發放銀錢,倒是落得一片贊譽之聲。

“格格不必擔心,長生天是不會餓死咱們草原兒女的。這場災難很快就會過去的萼”諾敏站在她身後,看着她皺起的眉頭說。

清韻搖頭,她所擔心的又豈止是這些。巴林的這場災難不過只是一時而已。她更為擔心的是随着時間的流逝,今秋那場對于康熙的重大打擊。“我只怕一切都來得太過措手不及。”

諾敏聽不懂她這句話,眼光順着她幽遠的目光看過去,目之所及是一幅畫。她看過去,畫上的男子站在船頭,負手而立,目光遠眺。說不出的威儀狀中。她将目光停留在畫中人的臉上,心底便是一疼。當日窺及半側天顏,她便想起昔日見她在書房中作畫,目光溫和多情。那是一個女子充滿愛意的眸子,她看的那樣清晰明白,連帶着心底隐忍着的情和殇都深深埋在心底。還有那畫上男子的容顏,都是她心底深深刻下的烙印。所以便有了當日天子近前的失态。

清韻居于巴林,京中大事小情傳來并不頻繁或已是月餘之後。她一面慶幸着自己能夠避免過早的卷入其中,一面又深深的擔憂着康熙。在這樣糾結的雙重折磨中她度過漫長的一日又一日,終于等到了康熙帶着衆位皇子阿哥從京城出發奔塞外而來的消息。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含苞待放的玉蘭花,手裏握着的信又緊了幾分。此信已經到手半月有餘,她心內還是游移不定。去則是必去,只是,要她如何面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呢?

“格格,今次您是要随皇上回宮的吧。”凝露整理着梳妝臺上的釵環,輕聲道,語氣裏有着不加掩飾的開心。

“誰說我要回京的?”她怵然轉身,厲聲道。面上竟然有幾分肅殺之色,是凝露許多年都不曾再見的。她一愣,躬身跪下。

清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幾步走到榻前坐下“你起來吧。”她以手支頭,雙目微合,秀氣的眉幾乎扭成一團。她并不是要發脾氣,只是心中實在煩悶難以克制。

凝露小心翼翼的将手中點了凝神香的香爐放在桌子上,卻看到仍然驚動了她。“點些凝神香,您靜靜心。”

“拿到裏間去去吧,我睡一覺。”她以手撐桌,起身往裏間走,腦子裏卻是渾渾噩噩的。

七月中旬,她仍舊是登上了馬車去了塞外。一路上看着外面的茫茫草原,偶有白色氈包散落,像是萬千綠葉裏一簇簇的白色花朵,清新淡雅。只是她無心欣賞,帶着滿腹的愁思到了康熙面前。

“怎麽來的這樣遲?可是路上有什麽不好?”康熙看着她,灼熱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

“路上并無耽擱,只是出發的晚了些。”她接過顧問行遞來的茶,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是她貫日裏愛喝的。康熙的目光太過灼熱,看的她臉兒微微的發紅,只能躲避。

“我看着,你倒是清瘦了不少。”他握住她的手,輕聲道。聲音裏透着擔憂和心疼“巴林今春的那幾場雪,讓你操心了?”

她笑而不語,只是看着他。想起了記憶深處那遙不可及許久不曾觸碰的,幾乎快要淡忘了的一切。史書上說他痛哭仆地,是要多麽的苦,多麽濃厚的的失望,多痛的傷才能夠讓這個九五之尊的男人在諸王大臣面前這樣不顧臉面的痛哭?

“想什麽呢?在朕面前還走神。”康熙輕拍她的手。

“想阿瑪··”她笑着答,只是那笑容裏有着濃濃的苦澀。

“朕便在你眼前,還有何可想?定是又在想女兒。”康熙戲虐道。她這才發現一直未曾見過雲輕,她心裏裝着的東西太多,多到一時之間都不曾注意女兒。還不待待她說話,顧問行躬身在一邊道:

“皇上,和碩額驸巴林郡王烏爾衮從盛京過來問安。”

清韻擡眼望去,看到數月未見的烏爾衮穿着一身蒙古常服進來。她的手還在康熙手裏握着。她輕輕的想要抽回,卻被握的更緊。

“臣烏爾衮拜見皇上,拜見榮憲公主。”他行禮,低眉斂首恭敬至極。

她擡眼皺眉看着康熙,康熙看了她一會兒。松開手,沉聲道“起來吧。”

她将雙手疊交放在膝頭,“額驸···”

清韻話還未說,便被一聲清脆的‘額娘’打斷,随後便見頭上戴着野花編制的花冠,手裏拿着一大捧野花的雲輕,風一樣的跑進來,撲在她懷裏。

“額娘可來了,雲輕想死額娘了。”雲輕将頭深深的埋在她的懷裏,輕聲道。

她低頭親吻她的發頂,臉上的笑容再也見不到一點愁思。“額娘也想你。”她說着,眼角的餘光掃見烏爾衮的腳,穿着的是凝露早些時候做的鞋子。她擡眼看去,便見烏爾衮看着她們母女,眼中似有千頭萬緒。

烏爾衮看着自己的女兒進來,有一瞬間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他仿佛看見了近二十年前的清韻。也是這樣的肆意張揚,歡笑非常。撲進了康熙的懷裏,亦是撲進了他的心裏。只是,一切的一切都變了樣子,再美好的歲月都禁不住物是人非的時過境遷。她和他終究只不過是彼此生命中停留過的過客。

“雲輕,去見過你阿瑪。”清韻見烏爾衮眼中突然湧現的悲涼滄桑,對着雲輕小聲道。

雲輕回頭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康熙,起身走到烏爾衮面前,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女兒給阿瑪請安。”

烏爾衮低頭看着眼前對自己疏離有禮的女兒,心底難免蒼涼。報應麽?果真是報應不爽。他凄然一笑,對着康熙行禮“臣盛京還有要務處理,現行告退。”說罷,也不待康熙發話,起來轉身便走。清韻看着消失在帳簾後的袍角,心地微微的有些酸。

她從康熙的禦帳裏出來,手裏拉着女兒。“雲輕跟着瑪法可學了什麽文章?”

“小舅舅們學什麽,雲輕也跟着學什麽。”

“累嗎?”清韻想到自己幼時也是跟着阿哥一起起早貪晚的讀書,不過那是仗着康熙寵愛,偶有晚起早退。

“小舅舅們去的早,雲輕去的晚,落下的瑪法請了馬齊大人教我。”雲輕扯着她的手,蹦跳着回答。

“馬齊大人是你十二舅舅的恩師呢,好好跟着學。”她笑着說,擡頭間看見太子營帳前跪着一身穿朝服的官員。她心裏一驚,扭頭對凝露道“帶着雲輕先回去。”

她看着那官府,竟是詹事府詹事,正三品官職。

“榮憲公主吉祥。”那詹事跪在地上,毒日頭照着已經是滿頭大汗。此刻見了清韻,便磕了個頭。

“你怎麽跪在這裏?”她這麽問,心裏已經早有一番猜測。

“奴才辦事不利,太子責罰。”

清韻擡頭向太子氈房望去,只見太子并着老八胤禩一起從裏面出來。還聽太子道“你老八雖然號稱八賢王,但是還管不到本太子頭上。”說着,便看見了清韻。只見胤礽笑道“三姐既然來了,緣何不去見過皇阿瑪,卻在弟弟氈房前站着。”說罷竟然拂袖進去了。

“三姐。”胤禩對着清韻行禮,清韻擺擺手。只見他對那詹事道“送達人,是我無能,不能幫你開脫一二。”

“奴才已十分感激八爺相幫之情。”那詹事叩頭道。

清韻見情形如此,嘆息一身,轉身往自己氈房而去。

“三姐可聽皇阿瑪有何對太子哥哥不滿?”胤禩跟上前來,輕聲道。

“政事是你們爺們兒的事兒,阿瑪緣何能跟我一個女子談及。”清韻側臉看着她道,腳下仍舊不停。

“皇阿瑪向來将姐姐假充男兒教養,說些也是有的。”胤禩笑着道,手裏的折扇輕輕煽動“太子哥哥進來越發的暴虐,打罵大臣時常有之。弟弟想若是皇阿瑪有什麽不滿,臣弟也好屆時為太子分辨一二。”

清韻停住腳步,回頭看他。“別說阿瑪才能夠不曾和我談及這些。即便有我也是不能對任何人說的。老八若是真的想要為太子分辨,那邊收了一些你的心思方好。”她深深的看了胤禩一眼,轉身離開。

~~~~~~~~·

“額娘陪雲輕去騎馬吧,額娘。”雲輕跑進來,拉着清韻的袖子央求。

“你不是和十七舅舅,十八舅舅去玩兒了嗎?怎麽要額娘陪你去騎馬?”清韻放下書,問道。

“額娘是知道的,今晨科爾沁親王來朝,瑪法這會兒把舅舅們都叫去了,還不帶着雲輕一起。”雲輕嘟着嘴抱怨。

“你倒是越發的驕縱起來!”清韻笑着道,下榻穿鞋,“好,額娘陪你去騎馬,可說好了,不能跑的太遠。”

“額娘最好了。”雲輕歡呼一聲,拉着清韻迫不及待的跑了。

“雲輕拿着弓箭,是要射兔子嗎?”清韻騎在馬上,看着身邊的女兒道。

“瑪法說曾經給額娘抓過小狐貍,雲輕也要給額娘抓小狐貍。”雲輕一邊拿眼睛在草叢裏搜索,一邊說。眉眼之間倒有幾分不屬于女兒家的英氣。

“額娘在這裏等着我,我去去就來。”雲輕看見一個白影兒飛快的略去,輕聲道。甩起馬鞭追了過去。

“小心些,別往深處去。”清韻囑咐,聽見身後有馬蹄聲,回頭看去,竟是康熙帶着一隊人馬過來。

“阿瑪無事了?”她看着勒馬在她身前一身箭袖短裾袍服的康熙。

“胤褆在那陪着,朕大半日不見你和雲輕。去找時竟說來了這邊,便跟過來看看。”康熙一勾圈着馬,一首搭棚眺望“雲輕呢?”

“她說要給我捉只小狐貍,這會兒正···”她說道這裏,便聽見一聲凄厲的尖叫,正是雲輕的聲音,不由得臉色煞白,手心裏全是汗。揮着馬鞭便往樹林子裏頭沖去。

康熙也是一慌,跟着清韻一起,回頭對跟着的侍衛道“快去找雲輕。”

“雲輕”她看見一身粉色蒙裝的女兒站在灌木之中,翻身下馬沖了過去。一把将她抱在懷裏,眼睛急亂的看着“傷到哪裏了?傷到哪裏了?”

“額娘··”雲輕眼裏寫着的情緒讓清韻一時間無法看懂,順着她的手指看去,眼睛便是一跳,心裏大呼不好。連忙将雲輕的臉按在自己懷中。此刻康熙已經到了近前,一時也只顧查看雲輕是否受傷,不曾注意其他。此刻看去,真是氣得肝膽俱裂。

那草地上草草鋪了一塊布,胤礽赤身裸體的趴于一女子身上。此刻見了他們過來也不曾起身,一手仍舊露着那瑟縮的女子,一手還在那女子渾圓雪白的肩頭摩擦。

“畜生,你做的下作事情。”清韻露着女兒往出走,一邊輕聲安撫着她,只聽後面康熙呵斥了一聲。然後是女子嘤嘤的啼哭聲和求饒聲,聲音略微有些熟悉。她不覺得回頭看了一眼,那女子竟是前些日在康熙營帳內所見的一個答應。

康熙站在那,氣的渾身發抖。他知道胤礽好色淫·亂,可不曾想會禍及後宮,與他名義上的庶母行此茍且之事,還被雲輕撞見。捏着鞭子的手緊了又緊,随後狠狠的抽了出去,鞭子打在胤礽的肩頭,留下一條皮開肉綻的血痕,鞭尾刮在那答應臉上,瞬時一臉的血污。

清韻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氣。摟緊女兒往外圍走,心裏想着,或許這一切早早的就已注定!

☆、帳殿夜警(中)

清韻懷裏抱着女兒,心裏有說不出的無力和痛苦。

“還是不大見好?”康熙皺着眉看雲輕,不過幾日已經瘦下了許多去。臉色蒼白的厲害。

清韻搖搖頭。淚珠子無聲的落下。“夜裏總是驚醒不安,不能入睡。”

康熙眉頭死死的皺着,雲輕一直養在他身邊,本就疼愛有加。又有清韻之緣故更是寵溺非常,從未有過什麽不适。便是風寒也是鮮少有的。此刻見她毫無聲息的樣子,心裏怎能不疼,這一怒之間便有想起了太子。

不由恨聲道“保成這個孽障,做了那樣見不得人的勾當還要讓雲輕看見。”

清韻聽他這般說,手上摟着雲輕的力道微微緊了緊。聽這話,對太子康熙還是包容的,雖然恨之深,可也是愛之切。她倒是可以略微放心一些,只是這一切似乎都是暴雨前的狂風,所有的都是已知的未知。

“皇姐,雲輕什麽時候能好,她說要和弟弟一起獵了狐貍給皇姐的。”八歲大的胤祄垂首站在康熙身邊。他眉眼之間十分像康熙年輕的時候。

“快了,雲輕也想和十八舅舅一起去獵狐貍。”她這麽說,看見凝露帶着太醫過來。

“雲輕的病到底如何?”康熙沉聲問行禮的太醫。

“臣觀小格格為邪魔侵體,藥石具是無用···”他還未說完,康熙已經一個窩心腳踹了過去。

“藥石無用朕還要你們這些庸醫做什麽?”康熙看着瑟縮跪地的太醫怒道,又怕驚擾了雲輕,便只能壓低聲音。“不如拖出去正法的好。”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臣只說藥石無用。此等邪魔侵體須得陽氣全盛之人日夜相護。”那太醫心裏想來是極怕的,所以語速竟比往日快了幾倍不止。

康熙壓制一下心中的火氣,坐到床邊道“繼續說。”

“天下間陽氣最足最盛者莫過于皇上,臣想若是将小格格移居皇上禦帳之中,由真龍之氣相護,想來邪魔之症定當能好。”

清韻聽太醫說到藥石無用便已經是五髒俱焚,心裏又痛又恨,她半生不順只有一女,若是真有三長兩短她也難茍活于世。此刻聽太醫這樣說,知道是太醫推诿之言,可也只好信其有,看着康熙,摸摸垂淚。

康熙拍拍她摟着雲輕的手,對一旁的凝露道“收拾收拾,把格格和雲輕日常所用都搬到朕帳中去。”

“是”凝露應了一聲,将手中的藥碗遞給清韻,躬身整理去了。康熙看着清韻喂了藥之後有寬慰安撫幾句,方才出來。

“那些侍衛可處理幹淨?”他背手走在前面,顧問行小心跟随,所到之處自有侍衛無聲請安。

“幹淨了,好在人數不多,不過走了十幾戶人家。”顧問行躬身道“如今便只有奴才和凝露二人知道此事。”

“凝露跟在清韻身邊,這等醜事是斷然不會說出去的。”康熙擡頭看看天上的雲彩,低聲道“朕這麽多年放任太子,終究是個錯麽?”

顧問行在他身後,恍若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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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後來換了個太醫的藥起來作用,還是真的有皇帝龍氣相護,雲輕漸漸好了起來,只是少見往日活潑,不大愛說話。整個人都蔫蔫的。

“來,把藥喝了,然後和十八舅舅一起去玩兒。”清韻手裏端着藥碗。水碧色的玉碗極薄,陽光打進來能夠看見手指上的紋路。

“不喝好麽,苦。”雲輕皺着眉,十分委屈的道。

“你額娘小時候喝藥可沒雲輕這麽怕苦。”康熙龍行虎步的走進來,笑着道。

雲輕側頭看清韻,清韻笑着點頭“額娘小時候都是一口喝掉,然後在吃桂花糖。”

雲輕想了想,皺眉結果碗,看看康熙,再看看清韻,最後皺着鼻子喝了下去。清韻笑着把桂花糖放進她嘴裏“雲輕真勇敢。”

“去和你十八舅舅玩兒吧,他正在外面等你呢。”康熙拍拍她的頭,笑道,眼裏全是慈愛的寵溺。他看着雲輕跳下椅子往出走,坐到清韻身旁,拉着她的手道“又消瘦了不少,我讓人日日炖了補品給你,記得喝。”

“每晚都喝,要是有···”她話還未完,便見雲輕白着臉跑進來,撲到她懷裏。

“怎麽了?不是和十八舅舅去玩兒了嗎?”清韻低頭看女兒,輕輕安撫着她的後背。

她的話音才落,便聽見康熙一聲低沉的怒喝,“孽障,滾出去。”。擡眸間看到胤礽正嘴角挂笑的看着她,無來由的,她脊背又是一涼,似有寒風吹過。

“皇阿瑪既然不想見兒子,那兒子告退。”胤礽行禮對康熙道,可是眼睛卻是一直看着清韻的,知道轉身離開,她仍舊覺得那□着精光和不知為何的笑意的眼睛仍舊盯在自己身上。

“額娘···”雲輕擡頭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

“去玩兒吧,下次見了太子舅舅要記得行禮,他是長輩。雲輕不是一直是個懂禮的好孩子麽。”清韻輕輕拍扶着她的被,嘆息道。

雲輕點頭,看了一眼康熙仍舊出去找十八阿哥胤祄玩兒去了。

康熙伸手将她的手握住,相對無言。她并不知道該如何向女兒解釋這一切,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個母親她做的似乎很是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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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有一身淺青色的蒙裝,不知你帶來沒有。”清韻一邊走一邊問凝露,腳下踩着青茂的草原,心情比幾日前開闊不少。

“奴婢也不記得了,一會兒找找看。格格倒是許久不曾穿過蒙服了。”凝露扶着她笑道,二人原本是去看雲輕的,半路中要回原來的帳篷尋些東西,此刻所路過的正是蒙古營帳的區域。剛走到一半,便耳聽得前面吵吵嚷嚷。再往前走,便看見胤礽一身明黃色五爪團龍袍服站在一群蒙古人之中,身邊還跟着一個青衫男子。

“三姐來了,正好評評理。”在清韻欲轉身相避之時,胤礽突然出聲道。

清韻笑笑,走過去。“有什麽事兒值得太子在蒙古諸王這裏如此?”她看着衆人行禮,微微揮揮手,笑道。

“青衣差點被馬傷了,弟弟不過是殺了馬。格勒郡王便不依不饒。”太子背手道,神色間頗有些不屑。

清韻側頭看他身後的青衫男子,身材颀長,形容謙恭,略微低着頭。“你就是青衣?”

“賤民青衣。”青衣躬身回答,聲音清脆裏帶着難言的韻味。

“擡頭。”清韻看着他,待他擡起頭來之時,心裏雖早有準備卻仍舊倒吸了口氣。實在是與十三太為相向了。若不是青衣氣質上更多的是寧靜和順,還略比胤祥單薄,清韻當真要以為他就是十三了。

“格勒郡王,前日皇阿瑪剛剛賞了我一匹好馬,不如轉贈給郡王吧。”清韻回身,對着格勒郡王笑着道。

“如此,多謝公主美意,本王卻之不恭。”

清韻微微點頭,轉身離開,往自己營帳去。剛剛坐下,便見胤礽撩簾進來。

“太子請坐。”清韻笑笑,示意凝露倒茶。

“三姐不在皇阿瑪帳中怎麽回來了?”太子坐下,笑着道。

不知是自己多心,還是其他,清韻總覺得他是話中有話。可面上仍舊要鎮定自若道“不過取些尋常衣物。”

“皇阿瑪待你确實不同。”太子起身,站在清韻面前。笑容裏說不出的詭異非常。“要比待本太子還要好。”

“你若是能小心行事,謙恭有禮,皇阿瑪自然也不會這般待你。”清韻嘆息着到,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抓着木欄,關節微微泛白。

凝露将茶放下“太子請用茶。”

“下去。”太子看着清韻,嘴裏說出的話很是冷厲。

清韻點點頭,凝露躬身退下。

“我便是多麽兢兢業業,皇阿瑪也覺得不滿。”太子背手在地當央緩緩的走“他時常稱贊老四做事穩妥,老五穩重仁厚,老八寬厚。倒是對我,動辄責罵甚是不滿,無論我做什麽。”

“你若行事穩妥溫和,甚得人心,皇阿瑪怎會如此?”清韻看着他道,手心裏微微的有些汗意。

“得人心”隐忍回身看她,眼裏有着難言的瘋狂和暴虐。

“人心都在老八那裏,我哪裏去得人心?即便我做的再好,他總是不滿。”

“幼時,皇阿瑪待你是極好,親自教養騎射詩書,你···”

“他待你不也是極好?”胤礽突然走到她面前,雙手撐着椅子兩遍,俯視着她,眼裏是無限戲谑,左腳上挂着邪肆的笑“可是,你那麽求他,他不還是把你遠嫁?”

他輕聲道,像是呢喃自語。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一片濡濕。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清韻的手關節又白了幾分,臉上的笑容帶着幾分牽強。

“這個你可以不恨,那你的第一個孩子呢?難道你不恨?”胤礽仍舊笑着道,眼裏的邪魅越盛。

“你到底想說什麽?”清韻沉聲道,聲音裏不無惱怒。

“皇阿瑪想幹什麽呢?”胤礽仍舊保持着那個姿勢,輕聲的問。身子更加的前傾,嘴巴幾乎是貼在清韻的耳朵上。“他總是對你那樣的特別,那樣的寵愛。三姐,我會嫉妒的。”

“保成!”清韻心裏一凜,語氣裏多了絲厲色和不易察覺的顫抖,也不自覺的叫出來太子的小名。

“哈哈哈”太子笑,在她發間深深的一嗅,輕聲道“好香。”

清韻看着直身站在他面前的太子,心底是說不出的冷意。

“你知道梅萼是怎麽死的麽?”太子看着外面輕聲道“他讓人把她分屍,抛到了林子深處喂野獸,我去時只剩下了幾根白骨。”

清韻知道他說的是那個答應,她也知道那個答應必死無疑,可不曾想是這麽個死法。

“三姐,後宮裏的女人對皇阿瑪來說到底是什麽?這其中也包括我的皇額娘。”他回身看着她,眼裏是審視的,灼灼的光。“皇阿瑪是無情,還是只對一個誰,有情···”

清韻腦子裏轟的一聲,看着胤礽久久不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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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殿夜警(下)

清韻脫力的攤在椅子上,手心裏全是汗水。這樣的太子太過于可怕,被他的眼睛看着,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樣陰冷,脊背一片黏膩。從頭頂一直寒到腳心。

“格格,怎麽了?是太子”凝露從帳外走進來,看見清韻的樣子一驚。

她擺擺手,“我只是突然心慌,扶我到床上躺會兒。”

凝露雙手攙着她到床上,躺好蓋了薄被才道“奴婢去請太醫。”

清韻點頭,知道是攔不住她的,也就任憑她去。只是閉上眼睛假寐。腦子裏全是太子臨走之前的眼神和那句‘皇阿瑪是無情,還是只對一個誰,有情’她皺眉,心裏亂極,像是水開了鍋一樣。

“格格,太醫來了。”凝露一邊說一邊将她的手腕拿出來,蓋上薄紗手帕子讓太醫診脈。

良久之後,只聽太醫道“格格并無大礙,只是憂思過度。凡是放開些才好。臣開個補心凝神的房子,照着吃上幾幅便好。”

“有勞。”清韻輕聲道。凝露便派了小宮女跟着過去取方子煎藥。

“格格最近卻是煩思太過,不該想的東西,您就別想了。”凝露将點了安息香的小香爐放在小桌上道。

清韻不語,努力的平複心境。只是頭卻越發的疼了起來。凝露坐在床邊的小杌子上,手裏輕輕地給她打着扇子,一時間整個氈帳之中安靜非常。凝露看着香爐之上袅袅升起的香煙,又轉頭看清韻,眉微微的皺起。陽光透過床前的紗帳打在凝露的臉上有些斑駁不清,晦暗不明。她擡頭,看見康熙帶着顧問行進來,起身上前無聲行禮。

康熙揮揮手,示意他們下去,二人無聲的退下。他悄悄的坐到床邊,看着眉頭微皺的清韻。他能夠感覺的到她近來對他的疏遠和神思不屬。她不接收他的親近,即便是雙手相握也是不肯,在面對他的時候也經常走神,不知在想些什麽。他以為是因為雲輕驚吓生病她才如此,于是對他的關心愈發的細致,誰知她非但不曾察覺,反而對他愈發冷淡疏遠。他甚至以為是因為她對烏爾衮暗生情愫,可是人報他們二人雖然相敬卻不相近。自從生育雲輕之後更是不曾同房,就是白日裏相處的時間也是極少的。更何況他又是年年将烏爾衮調離巴林。怎麽可能他們二人會有什麽情愫。

至于她為何如此,康熙着實想不明白。她的心裏裝着太多的秘密,從不對他說起。是因為他的情,覺得倦了累了?可是他對他用情至深,怎能容許她倦了累了?她對他的情那樣濃,怎麽能倦了累了?他的手輕輕撫摸上她的臉,想要撫平她眉間的愁思。

她的睫毛微動,緩緩地睜開眼睛。“阿瑪何時來的?”

“才來,沒睡熟,還是朕打擾了你?”他将她額前淩亂的發理順。

“睡得不熟,像是做夢一樣。”她用舌尖輕輕的舔了一下上唇。

康熙扶着她坐起來,在她身後安置了軟殼。然後拿溫熱的茶水喂着她喝下,又給她擦擦嘴角。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裏連擦嘴角也用別人。”她笑着說,看他拿着團扇給她扇風。這世上能夠讓他找個九五之尊做這等事情的,出來已故的孝莊太後和宮裏的老太後,便只有自己了。前兩者是孝,而她是愛。

“你最近有心事?”康熙斟酌着問,不敢說的太直白。

清韻一愣,垂眸搖頭“沒有。”擡起左手,将耳畔的發攏在後面。

“你與朕疏遠了很多。”康熙将她放下的手握在手裏。“你這些時日從不與朕親近。”

清韻面上一澀,便要将手抽回。奈何他握的太過于緊,她覺得皮膚微微的疼。“沒有。”

“沒有你為何要抽回手去?我與你日夜同帳休息,你可曾與朕親近?這是為何?”康熙皺眉問道。

清韻看着她,嘆息一聲“此處人多眼雜,我只是怕被人看見不好。”

“朕的營帳向來不許閑雜人等輕易靠近,哪裏有人看得見。”康熙将她擁入懷中“傻韻兒,你都想些什麽,怪道太醫說你多思。”他撫摸着她的後背,輕聲道。

“我只是怕!”她将頭枕在他的肩上,輕聲道。雙手環着他的腰,像是環住了整個世界。

“傻丫頭。”他微微側臉,将吻印在她的太陽穴上,清韻覺得眼角微微有濕意,淚便流了下來。她如今三十五歲,這樣的被這個男人疼惜的抱在懷裏,叫她丫頭,她這一生還有什麽可再求的?有此情,足矣!

“胤衸如何?”清韻将手裏的藥碗放在一邊,輕聲問剛把過脈的太醫。

那太醫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什麽來。她揮揮手,知道問不出什麽來。這些太醫向來是但求無過不求有功。

“額娘,十八舅舅什麽時候能好啊?”雲輕偎在她腿前問,眼睛卻是看着床上的十八。

清韻用手輕輕拍着她的頭,柔聲道“會好的,會好的。”

雲輕點頭,趴到胤衸耳邊輕聲道“十八舅舅快好啊,雲輕把瑪法賞的小弓給你玩兒。”

“雲輕真懂事。”從外面走進來的康熙将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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