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念君只簡單點了一道法式香煎鵝肝沙拉開胃菜,主菜要了馬賽魚湯,掃過一排甜點,實在沒有冒險精神,還是選了可麗餅。

把午餐場所定在寧北最具有法蘭西色彩的餐廳,無疑是一位有着優雅品位,且同時對于吃相當講究的男人。

畢竟法國菜是西餐中最有地位的菜,被譽為西餐之首,烹調考究,花色繁多,優雅浪漫的用餐氣氛,着實适合他倆這種未婚夫妻搞暧/昧的不二幽會場所。

沈念君還記得唯一一次和卓明軒出去吃飯,輕音樂酒吧,藍色調燈光迷離,混雜的空氣中彌漫着煙酒的味道。

再加上沈念君前一晚沒睡好,眼神彷徨,飄忽不定,就記下了漂亮舞女穿着清爽,那兩條又白又修長的美腿,閃爍的燈光下,晃得眼花缭亂……

夜店這一塊,沈念君作為一個從小被隔絕在純粹生活中的女孩子,這種娛樂花樣屬實沒有踏足過,像沒見過世面一樣出神地凝視,而卓明軒卻睬都不睬,目不斜視地端着高足紅酒杯與她攀談。

當時沈念君心猿意馬,并沒有生出什麽歹念,單純出于好奇,想請教他一句——舞女的腿這麽漂亮,你怎麽能忍住不擡頭?

後來卓明軒爆出攜“十八線小嫩模”的緋聞,沈念君才恍然大悟,原來她還真沒見過世面。

舞女再漂亮,也漂亮不過小嫩模的腿啊,畢竟那是脖子以下全是腿的完美比例……

最後一道菜端上,服務員捏着菜單核對。

沈念君思緒勉強拉回來,掃了對方一眼,年輕女孩子,臉龐透着稚嫩,比沈念君小幾歲,妙齡少女。

橘黃暖色調的燈光照映,頗具地中海風情,典雅的西式餐廳內,卓翼慢條斯理進餐,暖意的日光落在卓翼側臉,深色襯衫的水晶紐扣灼眼。

在他面前,沈念君着實有些放不開。

靜了片刻,垂眸捏着叉子,撥弄鵝肝,“那天喝多了酒,一時沖動去找你,我還以為事後你不會當真……其實你在我眼裏,一直都是尊敬的長輩……”

沒想到角色變換這麽快,長輩成了未婚夫,還真是世事難料啊……

誰知卓翼捏着刀叉的指骨分明清晰,保持和顏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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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長輩?”

沈念君眼波流動,真誠地眨了眨眼,“對的。”

大概不分男女,都對年齡這個詞有忌諱,卓翼看着她,深墨的眸色染上不悅,借着她“長輩”的身份淺笑開口——

“我也不擅長拒絕晚輩,既然答應了就是答應了,這才有長輩的樣子。”

他這麽一說,倒顯得自己才是勉為其難的那個,沈念君一向伶牙俐齒,思維敏捷,此時此刻竟然想不到反駁之話。

郁悶地拿起牛排刀,切了一片鵝肝下來,悶悶咀嚼。

好半晌才想起來說什麽,低着眉眼嘟哝着回他一句,“真委屈你了……”

卓翼側頭掃了一眼前臺收銀,瞧着方才過來送餐的,一臉稚嫩的女服務員,薄唇微揚,語氣淺淡地說:“不委屈,我比你大五歲,你方才看服務員什麽感覺,我看你就是什麽感覺,所以你任性說什麽,我都不介意。”

嘴上說着不介意,字裏行間,沒聽出來哪個字不介意。

沈念君看破不說破,只是暗示他:“我在你眼裏就是個小黃毛丫頭?長幼有序,你以後還怎麽跟我做夫妻?”恐怕還要委屈你。

餐廳一時間靜谧下來,沒了刀叉與杯盞輕碰的清脆聲,卓翼眼眸微微眯起來,不動聲色瞧着她。

半晌,嘴角展開微笑,“我父親比我母親,虛長二十歲。”

言外之意仿佛是,你看,我父親比我母親虛長二十歲,都能做夫妻,都能下得去手,你我區區五歲算什麽?

沈念君深吸了口氣,卓翼不提父母,她還差點忘了這茬,如果不是礙于兩家世交的關系,加之卓秉年是真正的長輩,一句“你爸真禽獸”差點脫口而出。

當然卓老爺子那個時候,還是個風度翩翩的中年魅力大叔,傳聞還是卓夫人直接大膽主動示愛的,要不然他大概率不會續弦,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知道內幕的現在也都到了年長穩重的年紀,鮮少拿來說笑了,所以也無從考證。

不過卓夫人很有兩把刷子,現在都傳聞卓秉年懼內,怕妻子。

也不知道這些小道傳聞,卓翼聽了什麽感受……

結束午餐,沈念君低眉順目,從法國餐廳緩步出來,她跟在身姿清秀挺拔的卓翼後面,身如巧燕嬌生嫣。

下了臺階,卓翼頓住步伐打電話給張叔,吩咐他提車過來。

沈念君有些心不在焉,沒看到卓翼停下。

眼前一黑,鼻尖就撞到卓翼深色西裝的肩背上。

她悶哼一聲,酸痛感直襲大腦,霎時間就連眼眶都紅了。

擡起纖細手腕遮擋着口鼻,仰頭可憐楚楚地看他。

卓翼怔了怔,反應過來轉回身,眼神暗了一瞬。

似是不解:“怎麽也不知道看路?”

畢竟是自己撞上去的,怪不得別人。

沈念君顫着聲音嘴硬:“我沒事。”

不過這麽狠狠一下,幸好鼻尖乃純天然,沒經過什麽後天加工的材料包裝,否則今天非得假體撞出來,大庭廣衆之下破相。

許是沈念君臉上的痛意太過明顯,卓翼掃她兩秒,面色雖淡然如常,語氣卻軟了幾分,“過來,我看看。”

沈念君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眼眶不受控制地水潤,倒也不是她矯情,被蚊子蹬一腳就承受不住,委實是因為鼻子一酸,眼眶就跟着條件反射。

卓翼見她紋絲不動,默然不語地上前兩步,握住她的手腕拉下來。

不由分說勾住沈念君的白生生的下巴,往上輕擡。

沈念君被迫仰頭,就對上儒雅溫和的目光。

棱角清晰的輪廓近在咫尺,這個姿勢,只要他稍微俯身低頭,就能落到沈念君略微上翹的紅唇上。

兩人氣息交織,湊的太近,沈念君嗅到對方胸膛似有若無散發的雪松香,清淡溫和。

卓翼檢查一番,目光落到她唇線上,緩緩轉開。

略帶戲谑:“沒有流血,鼻子也大概率能保住。”

低沉磁性的聲音敲打耳膜,沈念君這才回神兒,極不自在地轉開臉,輕推卓翼一把,從他懷中退出來。

反駁說:“什麽叫大概率……”

能不能好好說話?

饒是如此,這一幕還是被驅車而來的張叔盡收眼底。

因角度問題,從他這個方位看,兩人無疑抱在了一起,親昵擁吻。

大庭廣衆之下,作為思想保守的老實人,他比兩個當事人還不好意思,握着方向盤急踩剎車,實在不知道繼續往前開,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躲。

直到沈念君推了卓翼一把,張叔才暗暗松口氣,心想少爺您是不是也太着急了些,轉念又一想,微微驚訝,您一向不是這種人啊……

彼時,卓翼擡起眼眸,目光平淡地往後掃一眼。

透過前車窗看到張叔,低聲提醒:“車來了。”

随後兩人一左一右上車,張叔的目光忍不住在兩人身上打來回。

只見這兩人上了車,又恢複沉默無言的狀态。

就差把“我們其實真不是特別熟”挂臉上。

讓張叔雲裏霧裏,越發搞不懂現如今年輕人的想法。

剛才令人遐想的一幕不曾發生一般,卓翼閉目養神片刻,語氣如常地吩咐張叔:“去會寧山莊。”

随後又向沈念君看去,“老先生只給了方子,下午我讓小于去中醫院按方抓藥,至于煎藥的事,”他停頓片刻,“這次出來母親也知道,她的意思是,煎藥是個講究的細功夫,交給旁人不放心,往後每日煎了藥安排人給你送過去。”

沈念君自小媽媽就過世了,聽他這麽說有些受寵若驚,心裏暖意升騰,不由得羨慕起來卓翼。

有這麽一個會體貼人的母親,不用想也知道平常有多幸福,人生病的時候呢,有時候病痛并不是多大的問題,只是心理上,會因為身體不舒服更脆弱。

不過每日煎藥送過來這種待遇,沈念君怕折騰長輩會折壽,頗為疏離地解釋說:“不用這麽麻煩,周姨可以煎。”

默了默,又補了一句,“替我謝謝夫人。”

卓翼倒是沒有反駁,薄唇抿了抿,“确實麻煩。”

車廂裏才剛安靜下來,誰知沈念君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音樂鈴聲劃破沉寂。

她低頭看去,好巧不巧,還是錢老板打來的。

沈念君有些慌張,卓翼擡眼望過去,也不知看到還是沒看到,又不動聲色轉開臉。

沈念君深吸一口氣,直接拒接。

不用猜也知道是為了那幅畫的事,錢老板大概沒想到買家直接不要了,所以這會兒找沈念君問情況。

挂斷電話卓翼才目光如炬看過來,“怎麽不接?”

沈念君謊稱:“一個追求者,煩人。”

卓翼“嗯”了一聲,“你還挺受歡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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