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年長幾歲到底是不一樣,得知未婚妻有追求者,且不論真假,這個醋還是要吃一吃的。

奈何卓翼臉色略淡,那雙柔淨澄澈如湖水的眼神不變,擡起來纖長的手指松一松領口,須臾才突然提了一句:“婚姻涉及兩家的和睦,明軒的下場,是你我的前車之鑒。”

小叔語氣輕巧,潛臺詞卻別有深意。

冷不丁讓沈念君想自證清白。

說起來卓明軒,已經有日子沒見。

聽陳穗說,前幾天在古董珍玩秋季拍賣會場,卓明軒露了面,面容憔悴,又瘦了不少,想必日子是真不好過。

當時卓翼也在,高價拍走了榮寶齋的一件古玩藏品,當時叔侄兩個競拍激烈,還引起不小的轟動。

陳穗講的繪聲繪色,就連沈念君都一時信了陳穗“叔侄兩人為了佳人反目成仇”的言論。

讓陳穗一說,不知道還以為沈念君魅力如此之大,可以颠倒衆生,毀家滅國呢。

以至于沈念君當晚坐在梳妝鏡前,盯着鏡子中的自己端詳了好幾分鐘,看完才安心睡覺,再也不聽陳穗滿嘴跑火車的瞎扯蛋。

到會寧山莊,沈念君推門下車,卓翼未露面。

保姆車堪堪在院子裏停頓少許,徑直離開。

陳穗在電話裏道:“成功儒雅的商業人士,百忙之中能騰出一上午陪未婚妻,你這待遇可想而知啊,這又不是周末。”

沈念君嘴角翹起來弧度,忍不住吐槽:“你對男人的要求可真低。”

陳穗莞爾,“那倒也是,婚前不多陪陪你,難不成還指望婚後啊,人家日理萬機,國內國外的飛,還有各種酒會商會活動和飯局應酬,到時候,估計你跟守活寡沒兩樣……”

沈念君聽罷臉色平淡,只皺了皺眉,“這樣才好,我又不是沒事做,就怕像卓明軒那麽閑,閑的精力浪費在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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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穗捏着手機往沙發上一靠,翹着兩條二郎腿嘆了口氣,想到什麽,又好奇打聽,“今天約會怎麽樣,聊的投機不投機?”

沈念君扶着窗棱,眸子落到枝葉稀疏地紅葉碧桃樹梢上,說起來這個,就抿了抿嘴,只有氣無力反問了一句:“你跟長輩吃飯,聊天投機麽?”

簡單一句話,概括了第一次單獨出去,沈念君的基本感受。

錢老板這副畫,終是落到了沈念君手裏。

錢款彙過去,錢老板親自帶了畫送上門。

她慢條斯理展開畫作,就聽錢老板在耳邊含笑低語:“我才剛知道,幕後買家原來是君臨酒店的卓總,您也看上了,他也看上了,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

既然卓翼已經挑明,沈念君也就沒有否認。

眼睫動了動,擡眸看了一眼錢老板,低低“嗯”了聲。

錢老板繼續說:“……你們兩個人眼光也是出奇地一致,這大概就叫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

錢老板可真會拍馬屁,可惜被拍的沈念君不甚在意。

只是深深地看着這幅畫,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錢老板,您知道另外一幅在誰手裏麽?我想兩幅都要。”

對方站立于她身後,大概沒想到沈念君這麽貪心,打量她好幾眼,才笑着搖頭,“這都過去半年多的事了,拍賣行有規定,不能透露買家信息,這一行的規矩你比我懂……就算打聽,身份尊貴更注重隐私,肯定也不好打聽。”

她淡淡應了聲,沒再說什麽。

把錢老板送走,沈念君坐在客廳的案桌旁,托着腮,凝視着畫淺淺出神。

周姨進進出出,弄出不小的動靜,都不見她換姿勢。

茶幾上,方才招待錢老板的咖啡餘溫散盡,室內還殘留着咖啡香味。

許久之後,沈念君才下定決心,倏然站起來,二話不說卷起來這副畫,轉身朝漢白玉,半手工雕花的壁爐走去。

周姨不明所以,反應過來沈念君摸了打火機,點燃卷軸邊角。

等周姨過來阻止,壁爐內桔黃色火焰,已經徐徐跳動起來。

彩色油畫,就連火焰顏色都是這麽熱烈張狂,放射着耀眼的光芒

周姨驚詫不已,痛心疾首地問:“哎呦,好端端的一幅畫,燒了做什麽?”

剛從錢老板手裏高價買回來,且不說費時費力的折騰,單說價格,就等同于燒錢吶。

沈念君目扆崋不轉睛,視線仍舊落在火苗上,不僅不聽,還拿起來火鉗,零碎邊角都送進去,盡數燒成灰燼。

白皙的小臉照映着淡黃色火苗。

她低喃着說:“哪天傳到爸爸耳朵裏,我怕他高血壓會犯……”

別說爸爸犯高血壓,就怕哥哥都會吐血吧。

到時候自己懂事乖巧的淑女人設,怕都要立不住了。

所以盡管不舍,還是“毀屍滅跡”了保險。

當然,如果不是卓翼對這副畫出手,沈念君也不會有這麽強烈的危機感和擔憂。

彼時陳老師懷才不遇,別說賣出去畫,地鐵口現場人物肖像二十塊錢一張,都無人問津。

後來還是沈念君托哥哥的關系,給老師找了一家荷蘭藝術博物館,靠臨摹梵高和拉斐爾的人物畫像賣給游客做紀念的工作。

誰知才幾年,一幅真跡就被炒的水漲船高,想必背後有伯樂相助……

如果不是錢老板突然拿着這副畫找到沈念君,她還真忘了這一茬。

如今和陳老師早就斷了聯系了。

周姨不明白其中的緣由,當然聽不懂,只是一臉震驚又狐疑地打量沈念君。

“一幅畫而已,怎麽就能讓你爸爸犯高血壓?說的也太誇張。”

尺度是大了些,內容也确實大膽,不過她這種沒欣賞水平的,都挪不開眼,就更不要說在藝術家眼裏有多珍貴。

沈念君長籲一口氣,轉頭便朝卧室去,倩影搖曳。

只丢下一句:“如果只是一幅畫就好了。”

燒了就是燒了,周姨替她惋惜,也沒再說什麽,只搖了搖頭。

不舍歸不舍,不能因小失大,這夜沈念君睡了一個安穩覺。

睡着之前還在想,這下總算安生了。

以後看卓翼怎麽跟她搶畫!

時間如行雲流水,白駒過隙。

果然就像卓翼說的,近期結婚。

沈念君中藥喝了幾副,苦不堪言,而卓沈兩家卻馬不停蹄的開始籌辦婚禮。

沈老太太最近心情也不錯,只等着這場喜事。

倘若不是卓明軒在前,不清楚內幕的,肯定以為沈念君奉子成婚,懷了卓翼的孩子才這麽急。

卓明軒最近不愛回家,因為只要回家,就逃不開飯桌上,卓老爺子關切卓沈兩家大婚的籌辦細節。

至于和十八線小嫩模的愛恨情仇,自從出了“夜宿門”,卓明軒被冤枉,對知微僅存的那點兒愧疚,煙消雲散了無痕跡。

他如今焦頭爛額,工作上大大受挫,卓家的股票一波三折,最後還是小叔卓翼,借着和沈念君的聯姻穩定住了局面。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男追女隔層山,想當初卓明軒也是一時頭腦發熱。

後來知微又聯系過幾次,卓明軒心煩,一概找借口推脫。

這夜看到幾個未接電話,想來想去,還是回了。

卓明軒眸色冰冷,慷慨直接:“西蘭城那套房子,以後是你的了,陳導最近有部劇在籌備,女二號人選還沒敲定,你不是一直想轉型,大好機會不要錯過。”

知微以為是真情一場,卻沒想到世家公子哥都是如此薄情,也怪不得經紀人總是勸她清醒清醒。

以前拿婚事推脫她,如今沒有家族聯姻逼迫,就連借口都懶得找了。

她捏着手機兀自落淚,事已至此,也沒什麽舊情可念,略帶哭腔地說:“……我要考慮一下。”

她這麽受傷,卓明軒也沉默了。

誰知下一秒,知微又卑微懇求:“我想見你最後一面,聽你當着我的面說,我們不可能了。”

卓明軒沉聲說:“知微,你這樣讓我太害怕了,我跟你道歉,你看行嗎?”

知微咬了咬紅潤的嘴唇,“你害怕我什麽,我又不是毒蛇猛獸……你為什麽總是躲着我?”

卓明軒看一眼外面,思慮再三,“我怕再見你一面,又被拍了,我就輸得褲衩也不剩了……饒了我吧,求你了行嗎?”

作者有話說:

二非:評論區5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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