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過去,傅淩宸摸摸下巴別開臉,着實是無辜,忽然間想到什麽,眼神一黯。
“你們繼續,我去趟洗手間。”
沈桑榆掙脫秦越澤,踩着高跟鞋出去了,“月錦”長長的走廊裏,她沿着長廊緩緩的走到盡頭,入目的是大片金色的碎花,空氣中飄着淡淡的芬芳,她輕輕摘下一朵撚在指尖,這個圈子已經生活了三年,還是不适應,虛情假意這麽久,都不知是真是假,若是她注定逃不過,也不想夏若牽扯進來。
季潇然聽見高跟鞋聲漸漸走遠,拍拍傅淩宸小聲道:“老四,你幹啥事把大嫂得罪了。”
傅淩宸攤攤手,聳聳肩,表示無可奉告。
“大哥去看看沈姐吧。”安穆出聲,秦越澤眸光微閃,手指輕叩着桌面,神情不變,何墨陽心中暗笑,就不信他能撐過三分鐘。
“桑桑。”
一道溫雅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沈桑榆手握成拳并未轉身,指尖的碎花掉落在地上,人生果真狗血,時隔數日,再次不期而遇。
“桑桑,好久不見。”
衛俊楠上前,經日不見以為只是相似的背影,未想到真的是她,一直都知道她漂亮,笑起來眉眼彎彎如一汪清泉在其間流動,璀璨的燈光下更甚。
她未轉身他已經跨至跟前,一步之遙的距離,她微微後退一步,不巧踩到裙角向後倒。
“你們在幹什麽?”
秦越澤破空而來的怒氣聲,沈桑榆手忙腳亂的推開衛俊楠,不想衛俊楠卻抓着她不放手。
她臉色一變,厲聲道:“放手。”
“我想知道他有多愛你,你不想知道嗎?”衛俊楠低下頭輕聲在她耳邊說,溫雅的臉忽然笑了,“秦越澤,我們在幹什麽,你不是看見了嗎?”
“衛俊楠,你瘋了是不是?”她一句話還未說完,一陣風過,她已被秦越澤緊鎖在懷中,拳頭準确的襲向衛俊楠,來不及驚呼,兩人扭打在地上。
Advertisement
秦越澤曾在部隊練過幾年,打架的功夫可想而知,而衛俊楠也不弱,兩個不弱的人打起來,只可能兩敗俱傷。
趁着他們站起分開的時候,她馬上攔在秦越澤跟前,盯着衛俊楠道:“你住手吧,我和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還有好意,我心領了。”
“呵呵~~桑桑,你越來不像你了。”衛俊楠心一抽,以前的桑桑會大聲的說衛俊楠你混蛋,櫻紅的嘴巴因生氣鼓起來,煞是可愛而現在……只能看見她在另一個男人懷裏……
“人總是會變。”
衛俊楠繼續微笑,“好吧,我承認輸給你,但秦越澤,我并沒有輸給你。”
秦越澤上前順勢把她攬在懷裏,唇角勾起,占有性的炫耀,“這重要嗎?沈桑榆現在是秦太太,這事實還需要我提醒你?”
“秦越澤,你最好珍惜,不然總有一天,桑桑……”
“不要說了,你走吧。”
她實在是不想衛俊楠牽扯進他們之間,一個秦越澤就夠讓她心煩了。
衛俊楠終于走了,秦越澤也放開她,一甩手大步的走了,她看着淩亂了一地的金色碎花,指甲發冷,亂了,都亂了,秦越澤的背影走的匆忙,以及那隐藏在眸光下的一撇,都叫她心生寒冷,比他暴怒的時候更害怕。
他走的極快,從未有過的狼狽,腦上的青筋突突的直跳,胸腔的怒火更是咆哮着而出,兩肋更是燒的生疼,怕會忍不住傷害她,那個女人竟然傻傻的站着,也不知道追過來詢問他的傷處,該死的,他媽的都是該死的,一腳踹翻腳邊的垃圾箱,也不覺得解氣,連抽了幾根煙,也不見她回來,更是一肚子氣。
“還蹲那做什麽,不準備回家了。”
沈桑榆聽見他的聲音猛地擡頭就見他高大的身影帶着怒氣走來站定在她面前,臉色幾乎鐵青,她下意識的站起後退一步,“我……”
“唔……”
幾乎在同一秒,秦越澤狠狠吻下去,把所有怒火全部傾瀉為欲望,他就是要狠狠的吻,不僅他痛,也要她跟着一起痛,這樣才公平,他本就不是聖人,也他媽的不想做聖人。
激烈的唇舌交纏,她被他壓在牆上動彈不得,只能承受他無止盡的怒火,手慢慢的環上他的脖子。
秦越澤身子一怔,就像突然被人撓了一下,心癢癢的,逐漸放輕了力道,忽然悶笑出聲,不輕不重的咬了口她的嘴角,香軟的他想一口吞進肚子裏,“桑榆,不要怕我,我就是跟一般男人一樣,偶爾火氣大了些,嗯?”
沈桑榆點點頭,“我不知道會遇見他,我只是出來透透氣。”
“嗯,我知道。”
“不生氣了?”
“我什麽時候生氣了?”
對于秦越澤的喜怒無常她算是徹底無語了,是誰前一秒怒的恨不得掐死她,到現在的笑意盎然,她已經不想去追究了。
☆、昏了
兩人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衛俊楠的名字,但那個人就像一根刺紮在強秦越澤心中,一碰就難受,渾身都不舒服,直想把他踩在地上狠狠的碾死。
溫莎端着咖啡進來,只見大BOSS斜靠在黑色的軟椅上空望着牆壁,眼神陰郁,最後竟然“啪”的一聲折斷了鋼筆還不自知,她忐忑的放下面咖啡提醒道。
“咦,鋼筆怎麽斷了。”
秦越澤無辜的出聲,低頭看着滿手的墨汁,淡定的抽過紙擦擦,然後起身進了休息室,溫莎目送其遠去,撫了撫胸口,叫來了保潔員收拾。
休息間裏秦越澤看着自己的手,忽然間一笑,洗完手靠在水池旁,回想起昨日的情形,被季潇然撞見後,她驚叫一聲羞澀的躲進他懷裏的樣子,心就跟貓抓似的癢癢,恨不得現在就想去逮貓咪。
沈桑榆狠狠打了一個噴嚏,拿下耳麥走出放映室,剛出房間便看見吳嫂急匆匆地走過來,笑着道:“少夫人,少爺回來了,讓你下去。”
“哦,我這就去。”
一般秦越澤中午是不回來吃飯,但也不排除他突然腦袋一熱,對于這種完全不能控制的現象,她都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披了件衣服下去,他正靠在沙發上看電視,手邊還放着公文包,領帶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多麽難得看見的一幕啊。
“怎麽回來了?”她走過去自然的接過他脫下的西裝挂在架子上,回頭他已站在身後,伸手将她攬在懷裏,隔着薄薄的絲質睡衣,他身上溫熱的體溫清晰地傳來,耳邊他的呼吸打着圈,潤澤在她的臉上。
“桑榆,不喜歡我回來嗎?”秦越澤最喜歡她穿着睡衣在家裏走來走去,露出光滑的小腿,大大的睡衣套在她身上,越顯得消瘦,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啊~~你快放下……”
“不放。”
他竟然将她打橫抱起,坐在他腿上,這姿勢膩有點暧昧了吧,而且吳嫂還在廚房,随時可能出來。
秦越澤擺正她的臉對着他,狠狠地咬下一口,香軟可口,滑膩的不可思議,有些東西越想忽視他就越會跑到眼前,晃得你心神恍惚,不得不正視,就像眼前這個倔強的女人,一天天的撩撥他的神經,還不自知的裝無辜。
“桑榆,以前是我不對,現在我們好好的過,你也別想衛俊楠,嗯?”有些事情還是早點出清比較好,這個傻姑娘看着精明的要死,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見她瞪大眼睛抿着嘴角不說話,秦越澤心下一沉,笑意漸斂在臉上,“桑榆,你倒是表個态,咱們要是能過就繼續,你要是還想着衛俊楠,我就徹底悔了他,也省的你天天念着想着,說啊?”
腰間一痛,她窩在他懷裏笑了,除了說好還能說什麽,秦越澤就是這樣混蛋的男人,說着情話也能帶着股狠勁,在你以為不在逼你的時候,又會發狠的抛出個選擇題,而答案只有一個,然後笑着看着你選。
他又突然揚起笑容,蹭着她頸窩,“桑榆,別忘了你今天說的話,咱們好好地過下去,當然了我也會改改脾氣,你看怎樣?”
“嗯。”改脾氣?秦越澤竟然親口承諾要改脾氣,當真是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真想看看婆婆林雁青聽見這句話時的臉色,定是疾步上前摸着他的額頭,大呼“寶貝,受什麽刺激了。”
她的回答,顯然秦越澤很滿足,眸子滿是笑意的輕吻她的唇角,“當真?”
“當真。”
“哈哈哈~~桑榆不知道你說這句話時臉色多麽的鎮定,好,我就相信你這次。”
她的眸子裏跳躍着閃爍的光,秦越澤假裝沒看見,大笑出聲,這個女人每次騙人時都一副心虛的樣子,也不知道改改。
“少爺,飯菜好了,現在就端上來嗎?”吳嫂出來的正好,沈桑榆忙從他膝上跳下來,理好睡裙逃似的走到桌前氣息不穩的道:“現在就端上來,我去幫你。”
一頭紮進了廚房,磨磨唧唧的不想出去,秦越澤灼熱的視線讓她無處可逃,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甚至走遠了仍能感覺到他霸道的氣息,圍繞在身邊驅散不去。
“桑榆,多吃點,你最近又瘦了。”
她看着碗裏堆得跟小山似的食物心裏哭笑不得,她本就不胖,一到夏天便會熱的瘦下來,食量大減,但到冬天又會把瘦下去的肉長回來,仔細算來,結婚三年,她的體重還和之前的一樣,但因她個子高挑,看起來瘦。
“我吃不了那麽多。”
“不吃怎麽行,吳嫂把煲的湯端上來,是時候補補身體了。”
她手中的筷子差點掉下來,指尖泛涼的緊握着手中的檀木筷子聽着他說完後面的話,然後看着吳嫂将煲好的藥湯放在了跟前,他笑意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優雅的像一只捷豹。
“桑榆,我們是時候要個孩子了,若是有了孩子,媽也會對你好點。”他繼續笑着說,殊不知她的心卻在滴血,指尖顫抖了好幾次才端起不算重的藥湯,一股淡淡的藥香味萦繞在鼻尖,一切的一切都早已經計劃好,只等着她順從的點個頭。
溫熱的液體劃過喉嚨,不算苦澀的味道,甚至微微的帶着絲甜味,口齒間的氣味充斥着她整個大腦,片刻的空白,媽媽那時告訴她每次喝藥都是幸福的,因為有個愛你的男人在關心你的身體,如今一模一樣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除了口中及心中的苦澀,其他感官都已凍結。
“味道苦不,吳嫂拿些蜜餞來。”
“不用了,裏面加了蜂蜜。”她強扯起一抹蒼白的微笑,秦越澤看着眼裏漸成了一抹剪影,嘴角嚅動了半響,終是什麽也沒說。
他在逼她亦是在逼自己,沈桑榆就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外人只道曾經驕傲不可一世的沈家大小姐被他馴服乖的跟只順良的貓咪一樣,實際上她心裏的一套套多着呢,說不準趁你哪天睡覺的時候,她就卷着包袱走了,而現在她願意呆在他身邊,無非是沈文強和沈天佑的原因。
“過兩天去醫院檢查看看,讓秦醫生開點藥補補。”
“嗯,知道了。”
秦醫生是秦家的家庭醫生,也是公公秦偉奇曾經的戰友,在B城的軍區醫院也是一把手的人,她真是得此殊榮,讓這樣的人給她檢查身體,完全是大材小用。
想到他們之間會在不久的将來牽扯進孩子,一陣陣的無力感襲擊全身,外面陽光燦爛,點點的暖陽照進奢華精致的客廳,米色的簾幔在風中輕輕蕩着,她咬着唇一點點的撥着面前的飯,多少次想鼓起勇氣告訴他她不想生孩子,話到嘴邊終是變了,“晚上天氣涼,你過會多帶件外套去上班。”
“嗯,桑榆,我很高興。”
飯後,她準備幫着吳嫂收拾,硬是被他拉到了卧室,他大喇喇的躺在床上,指揮者她去給他找衣服。
衣帽間裏他的衣服一排排的挂着,光是件數就足以開家服裝店,沈桑榆想了想,給他拿了件黑色外套,直接套在西裝外面,絲毫不損他的英俊氣質,更是添了份氣場。
“桑榆,不要這件,再去換件。”
她撫撫額,轉身進去又拎了見出來,只見躺在床上的某男沒說話直接酷酷的搖搖頭,她再次進去又埋頭挑了件,正好看見她買的那件灰色套頭衫挂在最邊上,已經被她換成了大號,鬼使神差之下,她拎着衣服出來。
“就這件,桑榆,給我穿上。”秦越澤從床上一躍而起,高大的身軀一瞬間到達眼前,她微微後退一步,道:“會不會太厚了?”畢竟只是早晚的天氣溫差大。
“最近有點感冒,穿厚點也好。”他哝哝的說。
既然是他強烈要求,沈桑榆也不管太多,直接給他套上,“你蹲下去點。”也不考慮考慮她的身高問題。
秦越澤聽話的坐在床沿,頭上揚着望着她,她假裝無視拍下他的頭,狠狠地套上,勒的他直喊謀殺。
“好了,你去鏡子前看看。”
“不用看了,為夫相信桑榆的眼光。”
她想翻翻白眼,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這句話沒說出口。
“給我整個發型。”
她剛準備下樓又被他叫住,因為剛剛穿衣服,他梳的一絲不茍的發又掉下來幾縷,邪魅的遮住眉宇,驀地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也是這般的邪魅斜慵懶的靠在沙發上,薄唇上沾着猩紅的紅酒,一瞥便知是危險分子。
“好了,你看看怎樣?”他的發很黑很滑,弄了幾次掉下來的黑發都不肯上去,最後她發狠噴了很多定型水,才固定住,滿卧室的都是定型水的味道,濃的她想吐又要顧忌他的面子,使勁的憋着氣。
秦越澤也被熏的腦子發脹,伸手揉揉太陽穴,勾着唇望向某個裝無辜憋着氣的小女人,調侃道:“桑榆啊,這是要把為夫整成殺蟲劑呢。”
“……”
☆、昏了
沈桑榆醒來時全身酸疼,才想起昨夜某個霸道的男人借某個名義纏綿了許久,不管她怎麽哭鬧,直至淩晨才肯放過她,動了動身體,習慣性的摸向床頭的抽屜,才想起裏面的避孕藥早被秦越澤扔馬桶裏去了,下意識的摸向小腹,這裏不會已經……
甩甩頭,驅散掉不好的預想,不會的,昨夜是安全期,應該沒問題。
“少夫人,沁園來電話讓你現在過去一趟。”
吳嫂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帶着絲焦慮,腳步也較平時的淩亂不少。
“我現在就過去,給秦越澤挂個電話過去。”
沁園那邊一般不會急着叫他們過去,定是出了什麽事情,沈桑榆腳下一個踉跄,心中不好的預想越來越重。
剛到沁園,便看見徐楓疾步迎上來,更是驗證了她的猜想,“快上去,老首長在等你。”
她急急忙忙的跑上去,房間門口圍了一圈人,她撥開人群進去便看見公公婆婆站在床邊上,臉色凝重,秦越澤已經到了,坐在床頭,背對着她拉着老爺子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她走過去站在秦越澤身旁,輕聲道着:“爺爺,我來了。”
老爺子微微轉頭,吃力的朝她伸出手,“丫頭……過來讓老頭子看看。”
“爺爺……”她湊過去緊握着老爺子的手,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生老病死本是世間最常見的事情,但當真發生在身邊,才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的豁達,老爺子彌留之際的話語一聲聲的紮進她的心窩,她是一個不合格的孫媳婦,卻護她至此,內心的愧疚如奔騰的江水滾滾而來,壓抑在胸口,幾乎讓她崩潰。
正準備說話,老爺子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她低下頭靠近他身邊,“丫頭,你要跟……越澤好好過,未來的路還很長。”
她含淚一個勁的點頭,“嗯,我知道,爺爺,不要說了,你休息一會。”
“呵呵~~我怕是沒時間了,雁青,孩子的事情自己會解決,你不要插手,桑榆是個好孩子。”
“嗯,爸,我知道,你休息一會,秦醫生在這裏,不會有事的。”婆婆林雁青也是眼眶紅了一圈,被公公秦偉奇攬在懷中,不停的點頭。
“咳咳,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拖了這麽久,也是時候了。”
“爺爺,不要這樣說。”
“咳咳~~”
“別急,別急,秦醫生,你快過來看看。”
一向鎮定的秦越澤語無倫次的叫着,順着他的方向,只見秦醫生臉色凝重,別過臉輕輕地搖搖頭,只一瞬間,秦越澤的身體晃了晃,緊緊的握着老爺子的手,一聲聲的喚着。
老爺子空洞的眼望向上空,“偉奇啊,我看見你母親來接我了,這麽多年最虧欠的就是她,待到了下面定要求的她的原諒,晴芝,晴芝……你來了……。”
“爸……”
“爺爺……”
“老爺子……”
“老首長……”
老爺子走的很平靜,沒有太多的痛苦,猶記得他彌留之際最後一聲呼喚,或許離開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選擇,晴芝,晴芝……到底是怎樣的女人,讓一個戰功顯赫的将軍對她念念不忘了這麽多年,幾十年未娶,沈桑榆站在二樓的露臺上,把整個沁園盡收眼底。
老爺子的喪事秦家辦的很低調,但到場的賓客數量依舊是個龐大的數目,婆婆林雁青從昨晚起頭疼宿疾又犯,當場昏倒,被送到了醫院,公公秦偉奇兩邊着實是忙不過來,秦越澤作為秦家唯一的長子,從昨日一直忙到現在也未着面。
老爺子的離去對他的打擊很大,從不真情外露的他那天也紅了眼眶,緊抱着她在她懷裏喃喃,眼角晶瑩的淚滴滑落在不知名的角落,待起身時,已恢複常态,沒有任何語言大步的離開,她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久久的發呆,到嘴邊的話終究是咽了回去。
“桑榆。”
她猛地回頭,一日未見的他就站在簾子後面,短短十幾個小時未見,他顯得異常疲倦,青色的胡渣布滿下巴,眼窩深深的陷進去,以及眼下方一片深色的陰影,曾經的英俊潇灑此刻都變成了深沉,她腳步微滞,望着他久久的沒有言語。
這個時候似乎不管說什麽都無法消散他心中的悲恸之情,老爺子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想了想,她慢慢的走過去,扯上他的衣袖,“要不休息一會。”昨天到現在他都沒休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不用,我們下去吧。”
“那個……”
“走吧。”
落寞的聲音在耳畔落下,他高大的身軀已經出了卧室,若是往常他會霸道的攬着她下樓,但今日他只是淡淡的一撇,極快的轉身離去,腳下好像突然間有了力氣,她疾步上前一把握住他修長的大手,指尖的溫度清晰的傳來,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沈桑榆扯起蒼白的微笑道:“走吧,不要讓他們久等。”
秦越澤跟着她的腳步向前,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着實很累,想閉上眼就此跟着她的腳步從此天荒地老的想法一瞬間沖入腦海,他來不及驚訝又消失無蹤,睜開眼,她的身影近在眼前,纖瘦的讓人心疼,行動已經越過理智上前一步抱住她,深深的埋進她的頸窩,狠狠嗅着她身上的芳香。
二樓的長廊裏,她靜靜的任由他抱着,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刻,午後的陽光帶着水潤馥雅的香氣從窗柩射進來,點點的照在他們身上,她的手漸漸環上他的腰身。
她能夠理解他的痛苦,兒時母親離世時她曾深刻體會過,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無力感,一點點的穿透進心裏,帶走了心底最柔軟的一塊,不管怎麽的哭泣和吶喊,也無法改變事實。
“秦越澤……你還有我。”
這句話他曾經跟她說過,讓內心毫無安全感的沈桑榆差點感動的情緒外露,而今,她也把這句話還給他,“爺爺走了……秦越澤,你還有我,”
不管怎樣還是說出了口,她屏住了呼吸,心跳“撲通撲通”直跳,想推開他又被他緊緊的抱住,掙紮了幾次,徒勞的放棄。
“秦越澤,我們下去吧。”
“桑榆,我可以當做你是在關心我嗎?”幾乎是在同一刻他們問出聲,他還是埋在她頸窩沒有動,呼出的熱氣直打在她頸邊,熏紅了一片。
她在心中深深嘆了口氣,“若是你認為我在關心你就是吧,時間不早了,我們下去吧。”
“桑榆,我有沒有說過你很聰明,聰明到讓人想……徹底毀了……”
話落的同時,他站直身體,放開她的手大步離開,高大的身影片刻消失在镂空的欄杆處,她還是剛才的姿勢,他的氣息還殘留在空氣中,她慢慢的撫向胸口的位置,苦澀的笑了。
兩天後老爺子的喪事結束,婆婆林雁青也出院了,秦越澤直接讓李叔送她回去,他則去了公司,直至深夜也未回。
她站在卧室的露臺外,緊握着手中的手機,忽然間笑了,笑着笑着眼淚毫無知覺的流下,她竟然笨到相信秦越澤的話——咱們以後好好地過,我改改脾氣。
她明明是敷衍他的,怎麽能當真呢,他在外面的女人,她也是不在乎的,她怎麽會在乎呢,沈桑榆一遍遍催眠自己,剛剛手機裏傳來的女聲,她也是不在乎的,她遲早是要離開的,又怎會把一顆真心陷進去,抹幹眼淚,聽見樓下低沉的引擎聲。
他竟然回來了。
“大嫂,哥今兒個有點不對勁,我幫你擡到樓上。”季潇然也知道老爺子的離世對他打擊很大,一到‘炫’就猛灌酒,一點也不含糊,就跟那身體不是自己的,看的他們幾個兄弟都心疼,準備他醉了,就給他擡回去,未料到在‘炫’門外正好碰見許顏夕,死活非要送哥回去,沒辦法把她帶上,誰知半路手機響了,竟給她接了去,也在不知道大嫂進心裏了沒。
“慢點,我給你扶着。”她上前要扶住他的手,驀地看見後座的許顏夕。
“桑榆姐,我幫你吧。”
她笑着下車擋在她面前親昵的扶住秦越澤和季潇然把他弄回了屋,她懸在半空的手僵硬的放下,跟在後面慢慢的走了進去。
“今天謝謝你們了,不早了,我也不留你們了。”
“嗯,大嫂,我們走了,哥今晚罪的厲害,估計有的折騰。”
“嗯,沒事。”
季潇然扭頭剛踏出門,又想到那個女人,心思一轉,回頭把她也拽了出來,笑着道:“許大小姐,不介意我送你回去吧。”
☆、昏了
引擎聲再次消失,寂靜的黑夜再次恢複平靜,客廳隐約跳躍着光火,絲絲縷縷打在他英俊的側臉上,給他鍍了層暖色調,她站在一步之遙的沙發前望着他醉酒的容顏,眉頭緊鎖,半久,長長嘆息了一聲。
上前狠狠拍他的臉:“秦越澤醒醒,能站起來嗎?”
他嘤咛一聲,薄唇微微的顫動,眸子半颌着轉過臉,似乎難受至極,臉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紅,平時看你威風的跟只獅子一樣,現在醉酒了還不得跟只貓一樣的被她欺負,磨了這麽久,你還真當她沒脾氣了,沈家大小姐的脾氣豈是能改掉的,想到他曾經對她混賬的行為,手下帶上了勁,一巴掌招呼在他腦門上,“啪”的一聲,在靜谧的客廳顯得異常的清晰,這不是關鍵,關鍵是秦越澤似乎發燒了。
翻箱倒櫃的找急救箱,才發現自己對這個家一點也不熟悉,一直以來都是吳嫂在收拾。
趁着給他量體溫的時間去廚房泡了杯蜂蜜柚子茶,好不容易給他灌了下去,再次拍拍他的臉。
“秦越澤,怎樣了,還難受嗎?”
“唔……”
“……”
她滿頭黑線,告訴自己是不能跟醉酒的人置氣,确定他已經發燒,沈桑榆玄思着是現在送他去醫院還是明早送去,想了想,還是明早,掰了兩顆藥給他灌下。
吳嫂已經睡下,又不好叫起來幫忙,她一人累的半死的把他架到了卧室,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床上,他‘唔’了聲之後沒了動靜,似是睡着了,但是一身的酒氣豈能不洗澡,沈桑榆又犯愁了,這麽大塊的家夥,怎麽把他弄進浴室,想了想還是算了吧。
打了盆水來給他擦擦,還未脫下他襯衫,某男倒是悠然的轉醒,墨黑的眸子愣愣的盯着她看了半響,厲聲對着門外道:“出去,讓沈桑榆進來。”
“……”
醉酒的人果真是傷不起!!!
她拿着毛巾進也不是,出也不是,他半醒的眸子帶着殺氣的緊鎖着她,索性毛巾一扔蓋在他的臉上,自個折騰去吧,轉身去了書房,今晚在那将就一晚,放他自生自滅吧。
第一次睡在書房的單人床,以往都是他的專利,剛結婚那會,秦越澤經常會被他氣得咬牙切齒,眼神陰郁的盯着她,然後扭頭離開晚上一人在書房睡下,她也因此被他教訓了多次,很久之後才知道收斂自己的大小姐脾氣,一切都順着他才能過得平靜,他就是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混蛋。
已是深夜,窗外的白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點點的照進來,輾轉反側睡不着,披上衣服撩開窗簾,讓大片的白月光照進屋子裏,別墅下的枝桠隐藏在一團墨黑的夜色中,看不真切,忽然瞥見旁邊的屋子裏還亮着光,一瞬間百感交集。
推門進去,昏暗的壁燈下,他還是她走時的姿勢仰卧在床上,身上的被子已被他踢到了地上,毛巾也被他扔到了一邊,衣服淩亂的套在身上,領帶更是緊緊地勒住他的脖子,也不自知依舊睡得昏死過去,但即使是睡着了,也不會讓人放松警惕,他就是個這麽危險的人物,本拉登估計是他師傅。
想了想還是上前給他整理好,單說他生病了她也沒什麽好處,還是要照顧他,不過這樣不修邊幅的秦越澤真的是極少見到,不由得起了壞心思。
都說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她沈桑榆今天還就是要摸一摸,大小姐的脾氣一上來,一發不可收拾。
秦越澤第二日醒來時頭昏欲裂,窗外的陽光更是刺的他眼睛生疼,心中咒罵一聲,伸手摸到旁邊的位置,一片冰涼,驀地清醒爬起來,才發現整個卧室空蕩蕩的只有他一人,沈桑榆連個影都沒有。
掀開被子下床,低頭發現自己竟然還穿着昨日的衣服,襯衫皺巴巴的貼在身上,泛着股臭酒氣味,眉頭一擰,沈桑榆這個女人竟然敢這樣對待他。
吳嫂捧着換洗的衣服剛站在卧室門口,正準備說話就見秦越澤氣呼呼的從裏面出來,一張臉黑的跟鍋底,她忙側身:“少爺,這麽早就起來了……”
“桑榆在哪?”
“少夫人在樓下用餐。”
秦越澤心裏的那股子火悶的他全身都疼,他現在就像個煙筒子,一點就着。
沈桑榆剛把粥喝完,一擡頭便看見某男腳下疾風,陰沉着臉向她靠近,她悠悠然的放下瓷碗撇向他“燒退了嗎,要不要去醫院?”
秦越澤腳步微滞,擡手摸摸腦袋,壓抑了一肚子蹭蹭往外冒的火一盆水就給澆滅了,無奈的扯扯身上皺巴巴的衣服,懊惱的在餐桌對面坐下。
“不用去醫院,昨夜辛苦你了。”
沈桑榆面不改色繼續道:“去沖個澡吧,把衣服換了。”潔癖的秦家大公子,今早起來竟然沒有暴躁的發脾氣,莫非是真的改脾氣了,她在心裏思忖了半天,也沒個答案。
“嗯,我先上去了。”
沈桑榆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長長大的呼出口氣,不知道他過會是否也像現在這麽鎮定。
一腳踹開門,秦越澤一腦子紮進浴室,身上的酸臭味讓他心情簡直低到了谷底,腦袋也昏沉沉,昨夜發生的事情一點也想不起來,季潇然送他回來之後發生了什麽,才會讓溫順的沈桑榆對他不聞不問,甚至把一身惡臭的他塞進被窩,自己睡了書房,着實是想不通。
撫着額頭出了浴室吳嫂已經将床上的被褥全部換過,他仰躺在床上,腦袋上的疼痛一陣陣的襲來,太陽穴脹的生疼,一撇腦袋驀地看見櫃子上的攝像機。
沈桑榆輕手輕腳的推開門,來不及轉身已被一股大力撲到在床上,心中哀嚎除了某男還有誰。
“桑榆,告訴我昨晚對我做什麽了?”男人戲谑的笑着。
“你不都看過了。”她壓下心中的忐忑別開臉道,明知他知道真相後會發飙,她也不怕,做都做過了,老爺子的離開對他打擊很大,她能夠理解,但怎麽買醉就和許顏夕搞一塊了,好奇呢,不是嫉妒,只是覺得男人的承諾都太不值錢,秦越澤也不例外。
“呵呵~~桑榆,我有沒有說過你就像一只不聽話的貓,時不時的的伸出爪牙撩撥撩撥。”他眸子含笑,似是非常的愉悅,浴巾本是松松垮垮的系在他身上,經她一掙紮,竟慢慢的掉了下來露出他小麥色的肩膀,精壯的胸膛也一覽無餘,頭發上的水珠順着脖頸慢慢的滑落到胸膛,又繼續往下滑落,最後沒入她的衣服裏,她用上力氣推開他,“你把我衣服都弄濕了,快起來。”
“濕了?哪濕了,我看看。”說着壞笑的低下頭就要去解開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