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他沒出聲,但她知道他聽見了,因為他的身子微微的僵硬,即使掩飾的很好,依舊有破綻。
“桑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讓夏若來陪陪你。”
門鎖聲落下,一顆晶瑩從眼角落下,沈桑榆眨巴眨巴眼睛,靜靜的望着白色的天花板,這幾天她連閉眼都不敢,一閉上就看見弟弟離去的模樣,刺耳的剎車聲,他小小的身體被抛了好遠,滿身是血的躺在冰涼的地上,嘴角嚅動的喚着姐姐……嗚嗚~~是她害死了他。
秦越澤透過玻璃看見她蜷成一團縮在被子裏,瘦小的身軀因哭泣輕輕地抖動,滿腦子都是她壓抑的嗚咽聲,他腳下一麻坐在門外的座椅上。
夏若來時正好看見秦越澤神情寂寥的坐在門外的座椅上,思緒一轉,搗搗身旁的男人道:“我怎麽覺得他們要完了呢。”
傅淩宸正色道:“別瞎說,你進去看看嫂子。”
夏若翻翻眼,不屑的瞥了眼他,拎着包輕輕地推門進去。
她看着他們這一路走來,很多事情不知道該怎麽說,唯有的就是默默地支持她。
她拉開窗簾讓大片的陽光照進來,屋子裏充滿陽光的氣息才不會頹敗下去。
“夏若,他呢?”她擦幹眼淚起身靠在床上。
“在外面,傅淩宸也在。”
“唔。”
夏若倒了杯熱水遞過去,“現在什麽也別想,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
沈桑榆蒼白一笑,“這身體還有什麽好養,夏若,我要跟他離婚了。”終于可以徹底解脫了。
來之前夏若便猜到了結局,但當真的聽見時還是微微的吃驚,“好吧,若是你執意,我無條件支持。”他們的這段婚姻開始的就不純粹,若是在繼續下去,也只會讓兩個人都痛苦,而且以這個女人死鑽牛角尖的性子,離婚是遲早的事情。
“謝謝,還有我可能會離開B城。”夏若剛消化完她要離婚的事情,又一重磅砸來,揉揉腦子問:“為什麽,這裏不好嗎?”
Advertisement
沈桑榆嘆了口氣,“不是不好,只是想換個環境,或許有一天我還會回來。”
“什麽時候走?”
她低頭,“這你要去問秦越澤什麽時候願意跟我離婚。”只有他願意放她走,她才走的了,不然以他在B城的能力,她插翅難逃。
“估計有點困難。”秦越澤就是塊難啃的骨頭,但也不無弱點,這不就在眼前。
那天說出離婚之後,秦越澤幾天都沒在出現,婆婆林雁青倒是經常來,囑咐她放寬心,孩子以後還會有,她都笑着說沒事。
她出院回家的那天他也未回,第二天她下樓不經意間看見吳嫂藏起來的報紙,才知道原因,又重新疊好,放回原來的位置。
轉眼間過了一個月,B城進入了深冬,緩緩飄落的雪花落滿了露臺,積了厚厚一層,她透過落地玻璃靜靜的注視着,從包裏抽出協議書放在床上,最後轉身看了眼房間拎起手邊的行李箱。
她實在等不及秦越澤的決定,不得不賭一賭,特地支開吳嫂去超市,這個時候秦越澤準不會回來,她有一晚上的時間離開。
剛到玄關處,還未開門,門便從外面被打開,她緊張的拎着行李看着來人,來不及掩飾他已經大步的邁到跟前,墨黑的眸子在行李箱上撇了撇,冷靜的勾起嘴角,就像是在問你今晚吃什麽一樣的道:“桑榆,這要是去哪?”
低沉的男聲,讓她心中一抖,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緊拉着行李箱,仰起頭豁出去所有,異常堅定地道:“秦越澤,我們離婚吧。”
秦越澤毫不在意的松松領帶,脫了外套,身着咖啡色的毛衣轉過臉,譏诮道:“呵呵,桑榆,這是你該說的話嗎?”
“秦越澤。”她張開手欲攔在他面前被他打開。
秦越澤扭過頭一手攥着她的手腕一手戳着她的胸口,陰沉着臉一字一句從口中蹦出來“沈桑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利用完就想一腳踢開,世界上有這麽好的事情,我總要拿點好處。”
手腕的疼痛讓她眉頭微皺,沈桑榆語氣一軟,帶着悲涼,眸中含水咬着唇喊道:“三年還不夠嗎,我當了你三年的妓女還不夠嗎?”
秦越澤臉色沉的更厲害,連眼角眉梢都帶着寒氣,聲音更是冷到零下,真想掐死眼前喋喋不休的她,聲線清冽,“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呵呵~~妓女,你合格嗎,知道什麽叫妓女嗎?”
沈桑榆被他逼得節節後退,直至頂在牆上,他鐵青的臉醞釀着風暴,秦越澤一手粗暴的擡起她的下巴,一手禁锢住她的腰身狠狠地吻上去,不管不顧她的疼痛,把她的舌頭拖到自己口中粗暴的舔舐,大手不輕不重揉捏她胸前的柔軟,輕輕挑開她的衣服,大手直接滑進她衣服裏。
“秦越澤,放開我。”他竟然這樣對她。
秦越澤擡起頭,戲谑的怒笑出聲,“放開?不,現在我就讓你知道什麽叫做妓女。”
她竟然說嫁給他就像是在當妓女。
話落,秦越澤把她打橫扛在肩頭大步走進卧室,狠狠地摔在床上,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惡了,撩弄的他全身都疼,“嘩啦”一聲撕開,直接吻上她雪白的胸脯,狠狠地蹂躏,假裝聽不見她的喊叫聲,一口咬在她的蓓蕾上,粗暴的舔舐,見她驀地沒了聲音,秦越澤從她身上擡起,拍拍她的臉道:“寶貝,叫出聲來,妓女不該是你這樣,嗯?”
她仰躺着拍開他的手,狠狠地盯着他,“秦越澤,你無恥。”
秦越澤笑的風輕雲淡低頭一口咬在她的耳垂上,下身在她穴口處慢條斯理的摩挲着,“無恥?沈桑榆你更甚。”
伴着話音,粗魯的分開她的雙腿,毫無前奏的頂進去,生澀的通道疼的她咬緊牙關,掙紮着推開他,“你出去,疼。”
秦越澤在她上方冷峻的如撒旦,帶着濃烈嘲弄的語氣“不,你還不知道疼。”話落,再次狠狠地捅進去,似要頂進子宮裏,完全沒有任何技巧而言,狠狠壓在她身上,将她大腿開到最大,橫沖直撞的進進出出,快感一陣陣襲來。
沈桑榆張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氣,猶如缺水的魚。
秦越澤抽出身将她翻個身再次從後面狠狠地進入,拉起她的腿挂在肩上,碩大的欲望在花穴裏來來回回,直到她痛的抽筋哭泣呻吟着洩了才滿意的抽出身騎在她身上,居高臨下的望着她紅腫的小嘴,“桑榆,這才叫妓女知道嗎,你還不合格。”
沈桑榆經歷完一場浩劫還沒緩過來,喘着氣低聲譏诮道:“秦越澤,滿意了,要不要再來一次。”
明知不該在這個時候激怒他,但是她控制不了,只見下一秒在發怒邊緣的他拎起她摔在地板上,他的身體随之而來的壓着她,擡起她的雙腿狠狠地插進去,巨大的火熱帶着一團火進入,她的小腹疼的要死,拼命的咬着牙。
秦越澤把身下她的神色收入眼底,身下的動作加快,要把她拆吞入腹,不知瀉了幾次依然還在她體內進進出出,那一夜她終體會到人們口中陰狠的秦越澤是什麽樣,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意猶未盡的從她體內抽離,乳白色的液體順着大腿內側流了一地。
秦越澤粗魯的再次把她扔回床上,門鎖聲落下的時候她哭了,全身都疼,疼的要死。
第二天拖着殘敗的身體醒來才知道她被軟禁了。
屋子四周都守了人,如果沒記錯都是何墨陽身邊的人,還未到門口,就被他們攔下。
“讓開。”
“不好意思秦太太,這是秦先生的意思,請不要為難我們。”
為難,到底是誰為難誰,她打電話去國際星辰,全部被攔截,溫莎不是說他在開會就是在應酬,反正就是沒時間接她電話,她如困獸般的在卧室走來走去,能砸的東西都被她砸了,第二天又會有人送來新的,窗外北風呼呼的吹着,她僅着睡衣站在露臺上,冷風直灌進衣服裏,将睡衣吹的鼓起。
“少夫人進來吧,你的身體剛好,不能吹風。”
回過身吳嫂站在門口,手中端着湯藥,她一步步走進屋裏,一身的涼氣讓她忍不住打個寒戰。
“我給你燒點姜湯驅驅寒。”
“不用了,他說什麽?”
吳嫂斷斷續續,“少爺……他晚上不回來。”
“唔。”秦越澤就是個混蛋,把她困在這裏卻又不聞不問,當真是絕情的主,似乎現在除了離婚她找不出還有什麽理由繼續留下來當秦太太。
連續一星期他都未歸,每天都可以看見他和別的女人的親密照出現在報紙上,剛開始吳嫂還會藏起來,現在直接就放在桌子上,她就當雜志看看就過去。
“少夫人,有位安穆小姐要見你。”
☆、昏了
火車站,沈桑榆緊攥着火車票跟着人群檢票上了車,害怕的時不時的往後看,腦子緊張的要死,就怕秦越澤突然間出現,火車“哐當”一聲啓動,她看着車窗外飛逝的景物才慢慢平複下那顆忐忑的心,手中的火車票浸滿了汗漬,終是明白她要離開秦越澤了,盡管如此的難以置信。
那天安穆來找她竟是夏若的授意,她們在英國時認識,知她被秦越澤軟禁,便讓安穆出手,何墨陽和安穆的事情她并不是不知道,沒想到她會願意趟這渾水,等秦越澤知她不見了,安穆有何墨陽護着,應該不會為難。
她用手指在車窗玻璃上緩緩寫下那個男人的名字,一筆一劃的從心中劃去。
火車停下,她随着人群下車,站在人山人海的火車站,紛紛攘攘的人群從身邊經過,她像個找不着家的孩子迷茫的站在車站,北方冬天的溫度比南方凜冽的多,北風都是打着卷吹來,如刀子般刻在身上,把露在外面的肌膚割的生疼,她裹緊身上的大衣,望着沒有一絲星光的蒼穹,微微的笑了。
路過的人都會回過頭來看這個漂亮古怪的女人,大冬天的穿着單薄的棉衣站在凜冽的寒風中也能笑得這麽開心,定是腦子有病。
沒有人知她此刻的心情,不知道下一步在哪落腳,不知道何去何從。
傻笑的她還不知道有人此時跟發了瘋似的找她,秦越澤得到通知回去時她已經沒了蹤跡,卧室露臺上的玻璃門大開,窗簾嘩嘩作響,冷空氣一陣陣的灌進屋裏。
他坐在露臺的藤椅上,冰涼的觸感襲上心疼,腦子裏疼的要死,一想到那個不聽話的女人真的是離開了,不只是躲開幾天,而是想真真切切的躲開他一輩子!他就憤怒的不能控制自己,恨不得把她逮回來永遠的囚禁在家裏,這輩子只能看着他,恨着他。
那天急救室裏,她因小産大出血差點死去,他在她耳邊低語若是她撐過去,他就放了她,讓她自由,後來她真的撐過去了,眼看着她一天天的康複,他心裏越發的不舍,她就是他的毒藥,一天天的如藤蔓纏繞他堅硬的心,等到發現時已無法戒掉,除了繼續吸食之外毫無辦法。
他氣哼哼的站起,沈桑榆,你這個折磨人的小妖精怎麽能毫無留戀的就走了呢,他低頭點燃煙,狠狠吸一口,煙圈打着卷在空中散去。
“秦先生,秦太太……”黑色西裝的男子恭恭敬敬的站在身側。
秦越澤極力保持着理智:“今天她見了什麽人?”
“額……安小姐。”
“下去吧。”
安穆,未曾想到竟會是你,秦越澤滅了煙站起,一輛黑色的Pagani Zonda劃過街頭。
‘炫’裏何墨陽眯着眼把玩着手中的槍,瞥向來勢洶洶的男人,利索的收起槍站起和男人平視,愧疚的神色從臉上劃過,“哥,對不起。”
男人低沉的聲音夾雜着怒氣,“叫安穆來。”
“哥,她也不知道在哪?”
男人譏诮的悶笑出聲,一腳踹翻面前的茶幾,“何墨陽,你跟我逗呢,人是她放走的,我不管別的,只要她把沈桑榆還給我就行。”
“哥,安穆真的不知道。”
“她人呢?”
“大哥,你愛沈姐嗎?”何墨陽正準備說什麽,包間的門被人推開,來人在昏暗的燈光下走進,最後仰着頭站定在男人面前,緩緩道:“大哥,沈姐不是別的女人,你若是愛她,就要學會尊重她,她不是附屬品,而是你的妻子沈桑榆。”
一番話,秦越澤怔在沙發深處,血液倒流,尊重,他所習慣的就是服從,一直以來都在把沈桑榆變為自己的所有物,幾年來,他都是這樣做的,不管她願不願意,給她自己認為最好的,答案不言而喻,那個女人繃着臉死活要跟他離婚,他顫抖的提起手點了根煙,“安穆,你說她……還會回來嗎?”
“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沈姐不是絕情的人。”但也不是容易回頭的人,後半句到嘴邊也沒說,看見大哥失落頹廢的神态,局外人的她于心不忍。
何墨陽趁機把安穆摟進懷中,這次哥沒發飙不代表他以後不會,萬一沈桑榆就如放了的煙火一去不回,安穆遲早要被牽連。
“哥,你放心,我現在就讓手下去找人,只要是從B城出去的,我都給排查,不幸找不出。”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何墨陽心裏也沒個底,B城這麽大,多少通道出去啊。
秦越澤擡擡眼皮子,心裏跟明鏡似的,老二這明顯是在給他吃定心丸,B城這麽大,若是還在或許會容易些,若是出了B城,恐怕就……
出了‘炫’,秦越澤擠按着疼的要死的腦袋,伏在方向盤上喘着粗氣,眼睛痛苦的閉着,驀地想起可能有一個人會知道她的去向。
“秦先生,衛總正在開會,我給您通報一聲。”
秦越澤勾着嘴角看也沒看秘書,直接大喇喇推門的進去,“嘩啦”一聲,辦公室裏的男人們吃驚的望着來人,在B城混的人沒有不認識秦越澤的,衛俊楠還未示意,男人們皆收拾文件鳥獸狀離開。
秦越澤瞥了眼黑色辦公桌後儒雅的男人,似漫不經心的踱進去,眸中跳躍的火光被掩飾的很好,這個男人就是沈桑榆曾經的未婚夫,也是她夢中叫着的男人的名字,說不嫉妒簡直就他媽的放屁,他嫉妒的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扔海裏去喂鯊魚,這樣他才能獨自享有那個女人。
衛俊楠抿着嘴角緊盯着面前在他地盤上放肆的男人,手指微微的屈起,兩人總共沒見過幾次面,但已經幹過兩次架,這次呢,莫非專程找上門來幹架,他不認為秦越澤會是這麽無聊有時間的男人。
衛俊楠盯着他的同時,秦越澤也緊盯着他眼睛下一閃而過的精光,直奔主題:“沈桑榆人呢?”
這才是他的風格,衛俊楠先是一愣,然後笑了:“秦越澤,你到我這裏來找秦太太,是不是太好笑了。”
秦越澤呼嚕一聲站起來,動作大的把茶幾上的杯子帶翻了幾個,咕嚕嚕的滾到腳邊被他一腳踢開,“衛俊楠別跟我打岔,一天到晚想着秦太太,我難免不會懷疑你。”
“桑桑不見了?”
“他聯系過你?”兩人同時低沉的問出口。
衛俊楠聳聳肩,一樣的傲氣,“秦越澤,你寧願相信別人也不願意相信桑桑,怪不得她會離開,這是遲早的事情。”
見他不說話,眼裏醞釀着摧毀一切的風暴,他從辦公桌後走出,靠在他面前的沙發上,“呵呵~~惱羞成怒了,這恰好證明桑桑不愛你的事實,她為什麽會離開,你想過沒有,秦越澤,你太過自負,傲氣,會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卻不會是一個合格的丈夫。”
衛俊楠的話就跟一把尖刀一下下的往他心裏紮,滿身都是血窟窿,疼痛已是其次,滿心想的都是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那她呢,是不是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才義無反顧的離開,驀地想起那天她提起離婚時說的話,“三年還不夠嗎,我當了你三年的□還不夠嗎?”□,她竟然把嫁給他的自己比作□,還有什麽比這個更可悲的。
衛俊楠看着他如來時一樣離去的步伐,眼睑微垂,桑桑,我能幫你的只能到這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
火車站外,沈桑榆抱着身體哆嗦着,這裏實在是太冷了,等了許久也不見有輛車來,她穿的單薄,周圍又沒有可以遮擋的物體,忽然間遠處駛來一輛三輪的小車,上面已經載了不少人,女人還在用着本地話拉客,她雖聽不懂但也大部分猜得到,猶豫了下上了車,車裏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她縮在車角懷抱着身子聽着他們叽叽喳喳的交談,女人們的聲音很大。
“哎,你看這姑娘凍的嘴唇都發紫了,這是哪家的啊,像是城裏來的吧。”
“嗯,我看也是,這衣服我在電視上看過。”
“哎,姑娘,你怎麽了,沒事吧。”
沈桑榆努力的睜開眼便看見一件花棉襖從天而降,披在她的身上,“姑娘,暖和了沒,來,喝點熱水。”
她顫抖的接過喝下,溫熱的水順着喉嚨而下,溫度一點點的升起,但還是很冷,她努力控制着打顫的牙齒,緩緩道:“謝謝。”
“沒事,姑娘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大晚上的去哪啊。”剛才給她水喝的大娘爽快的道。
她裹緊棉襖想了想道:“我來旅游的。”
大娘搓着手起暖,“哦,姑娘,你是不是被騙了啊,我們這裏別說旅游了,就是本地的居民都在往外遷,不是我說,來這旅游的都是腦子有病的,這裏除了荒山還是荒山。”
沈桑榆一聽,腦子頓了,不會是真的吧,她雖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呆着,讓秦越澤永遠也找不到,但也沒想要去荒無人煙的地方啊,伸出頭望向遠處,都是綿延的山體隐藏在黑夜中,心中大呼不妙,這個時候就算是要回頭也沒車啊。
“姑娘,你別急啊,晚上要是沒地方去,不如去我那,雖抵不上你們城裏,但總歸有個落腳的地方。”
☆、昏了
“狗蛋啊,阿娘回來了。”
剛進院子門口,大娘爽快的聲音朝門裏一喊,話音還沒落竄出來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穿着灰色的大棉襖,整個身子陷在寬大的棉襖裏,感覺就像只有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在黑夜裏轉悠悠,看見她站在院子門口疑惑的朝大娘問道:“這是哪家的?”
“狗蛋,叫姐姐,城裏來旅游的,大晚上的沒地方去,我給帶回來了。”大娘說着轉向她道:“姑娘外面冷,進屋說吧。”
一排矮小的小平房,屋前一口古井,邊上搭起的帳篷在北風中嗚嗚作響,男孩子跟在她身後一蹦一蹦的進了屋。
“姑娘,家裏簡陋別見外,我們農村就是這樣,你們城裏人住不習慣,來,喝點熱水驅驅寒。”
接過大娘端過來的水,她打量了屋裏的陳設,沒有過多的家具,牆上還糊着紙,窗上的玻璃也壞了,簡簡單單的幾間小屋子,不遠處的爐子上還炖着東西,一陣陣的香味飄來,她沒骨氣的咽了口口水,一天一夜來都沒怎麽吃過東西,現在着實是餓了。
“姑娘餓了吧,狗蛋去把吃的端來。”大娘也看出這個姑娘的囧處,不像是來旅游,倒是像離家出走,哪有人旅游的什麽也不帶,大冬天的穿着一身單薄的棉衣迷茫的站在寒風中,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狗蛋聽話的去爐子上端來吃的放在桌子上,簡簡單單的南瓜粥,配着小菜,大白饅頭,沈桑榆一連吃的兩大碗才意猶未盡的擦擦嘴,擡起頭看見狗娃睜大眼樂呼呼的看着她,“媽,城裏的人都這麽能吃嗎?”
“這麽多廢話,吃你的飯去。”大娘一巴掌招呼在男孩子的背上,男孩故意大喊痛死了,兩個人打鬧成一團,她微微垂下眼睑,等擡起頭時眼中彌漫的霧氣已經散去,從口袋裏抽出幾張紙幣塞給大娘。
“姑娘,你這算是什麽,一口粥哪值這麽多。”說着就把錢往外推。
“大娘,這是我的心意,若是你沒收留我……”她就要睡在荒郊野外了,更別提還能喝上一碗熱騰騰的粥。
“別,姑娘,你要是覺得這裏好就一直住下去也行,但別提錢的事情,雖然我們比不上你們城裏人有錢,但也是有骨氣的。”
“我不是那意思。”她拿在手中的錢懸在半空中,大娘也是爽快的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最後不得已的收回。
“這才對,你就安心的住在這,想什麽時候走就什麽時候走,不過你那身衣服不行,這裏晚上冷着呢,我去找件棉襖給你。”
大娘說着就去屋裏找棉襖剩下她和狗娃大眼瞪小眼。
“你要在這住下?”狗娃很吃驚,完全不能理解城裏人的思想,這裏要啥沒啥,進趟縣城還得來回颠簸一天,有什麽好的,偏偏還有人願意呆在這裏。
“嗯,可能會住段時間。”等秦越澤失去繼續找她的耐心,她再離開,找一個小城市生活。
“你傻了呗,這裏什麽也沒有,冷死了,你呆在這幹嘛。”
呆在這幹嘛,她也不知道,只要能讓他找不着就可以。
狗娃見眼前城裏來的漂亮姐姐低下頭不說話,他恍然大悟般的拍向大腿,“姐姐,你不會是離家出走吧,我看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
沈桑榆緊攥着手指,微仰着頭:“我不是,我就是出來看看,旅游。”
她不是離家出走,沒有家又何來的離家出走,母親走了,父親走了,連唯一的弟弟也被她害死了,現在她真的是孤零零了,吸吸鼻子。
“哎,你們城裏人真好,還能出來旅游,哪像我們農村人,連書都上不起,一輩子沒文化。”
沈桑榆見剛剛還說的起勁的狗娃一下子沉寂了,稚嫩的臉上漸染上不符合年齡該有的落寞,心一抽,“你們這裏沒學校嗎?”
“有,老師來了又走,都受不了這裏的氣候環境,隔三差五的停課,我都在家呆了快半年了。”
他烏溜溜的眼中的那抹黯淡的光,絲毫不漏的被她捕獲,她心裏不是滋味,自己像他這麽大的時候,是沈家的大小姐,有父母的疼愛,要什麽有什麽,精神和物質上都豐裕,眼前的男孩才十來歲,物質上的缺乏,才使得他那麽羨慕城裏人。
其實城裏人也有煩惱啊。
“姑娘,這件棉襖是我年輕時做的,沒怎麽穿,你試試看,合不合适。”大娘拎着棉襖出來,一巴掌拍在狗娃身上,“收拾桌子去。”
狗娃揚起笑臉:“知道,知道,馬上就去。”
她好笑接過大娘的衣服套在身上,花布的棉襖,胸口處一排盤扣,古老的樣式,她剛穿上狗娃就指着她大笑:“呦,城裏的姑娘變村姑喽!”
“瞎說什麽,刷碗去。”
大娘一句話過去,狗娃嘻嘻笑,“嘿嘿,這就去。”
男孩子一蹦一跳的端着碗出了門,大娘給她理理身上的棉襖道:“別跟他一般見識,打小嘴裏油慣了,看看,雖不如你們城裏衣服好看,但暖和最重要。”
晚上,大娘熱情的給她鋪了床,第一次睡在炕上,她眼睜睜的望着漆黑的屋頂,累了一天,明明困的要死,等真的躺在床上時又睡不着,那個人的一怒一笑如幻燈片般的從腦子裏一閃而過,這個時候沒找到她,該會憤怒到什麽程度,會不會連吳嫂也牽連了,那天若沒有吳嫂的幫助,她也不會争取到那麽多的時間。
閉上眼用力把他的影像驅除,她的新生活将要開始,這次她要為自己而活,絕不妥協。
第二天起來,天空竟飄起了雪花,如雪絮般的紛飛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她推開卧室的小木門,大娘在屋裏洗衣服,見她出來指着不遠處的爐子上“早飯在那,還熱着。”
白米粥加着小白菜,她吃的開心,一碗下肚,身子漸漸地暖起來,靠在炕上和大娘聊起來。
“我叫沈桑榆,大娘以後就叫我桑榆吧。”
“嗯,也好,省的姑娘姑娘的叫,我也不習慣,昨晚睡得還好吧,床硬,今兒個我在給你鋪一床棉花就軟了。”
“不用了,很暖和。”第一次睡炕上,雖有點硬,但着實不冷。
“你們城裏人有空調,我們這裏沒有只能用炕,還怕你不習慣,這大冷天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晴起來,到時候就會暖和些。”
說話間,狗娃從院子裏沖進來,帶着滿身的雪花正要進屋被大娘喝住:“出去抖抖再進來,一身的寒氣,哪瘋去了。”
“嘿嘿,我沒走遠,就跟二蛋子打了會雪仗,這不贏了回來給你報告。”
“就知道玩,還不去看書,識的幾個字都忘了不。”
“沒呢,我都記腦子裏,不信我寫給你看看。”
說着,屁颠屁颠的就去屋裏拿了個破舊發黃的小本子出來,拿着短短的鉛筆一筆一劃的寫着,歪歪扭扭的像一個個小蝌蚪,沈桑榆“噗嗤”一聲笑出來。
“不準笑,我寫的很好了。”狗娃較真的瞪着眼看她。
“我寫個給你看看。”她拿過短短的鉛筆在小本子上一筆一劃的寫下森桑榆三個字,娟秀的字體映在發黃的紙頁上,狗娃腦子一頓,随後立馬站起來大跳着抱着沈桑榆的胳膊,“姐姐,你字寫的真漂亮,給我當老師吧。”
男孩純真的笑臉以及殷切期盼的眼神讓她無法拒絕,除了說好還能說什麽呢。
從未想到大學畢業了三年後的自己還能給別人當起老師,狗娃找來一塊小黑板和一截粉筆頭,外面下着大雪,她在屋裏“啪嗒啪嗒”的寫着字,小學的知識她教起來一點也不吃勁,倒覺得蠻有趣的,狗娃聽得認真,每天也不出去了,就盼着她給上課。
“姐姐,你說我這輩子能見到你說的外國人嗎?”狗娃支着腦袋望向大學紛飛的窗外,稚嫩的臉上疑惑重重。
她放下粉筆,“能,一輩子還長着呢,說不準你以後還能出國呢,所以現在要跟姐姐好好學習英語。”
“嗯,我一定要好好學習,将來見外國人去。”
漸漸的她的學生從狗娃變成了二個,三個,四個……周圍的孩子都會來聽她上課,一聲聲的喚着沈老師,心裏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從心裏升起。
“沈老師,你去學校給我們當老師吧。”
“是啊,是啊,沈老師,你去學校給我們當老師吧……”
沈桑榆站在小黑板前看着下面坐在小板凳上的一群小朋友,笑着點了點頭,就給他們當幾個月的老師吧,等有新的老師來時,她再走也不遲。
第二天,她跟着狗娃去了學校,一排矮矮的小平房,紅牆黑瓦,屋前破舊的紅旗在風中飄揚,依稀可以看清牌子上寫着‘平下希望小學’,屋前一小片光禿禿的土地,是他們的操場,狗娃把她帶到了校長辦公室,還沒到長廊裏一上了年紀的男人已經站在風中迎着,見他們過來忙上前。
“是沈老師吧?我是‘平下希望小學’的校長,很感謝你能夠當代課老師,我替平下莊的所有人謝謝你。”
“不用了,校長你太客氣了。”
“哪裏哪裏,快進去坐坐。”
男子的頭發已經灰白,時光在他臉上留下了不少痕跡,身着藍布色的棉襖,聽狗娃說他是來這裏的第一批志願老師,這麽多年一直沒走,為這所學校貢獻了自己的一生,她聽了之後十分的敬佩。
☆、昏了
轉眼過了一個月,沈桑榆漸漸适應了這裏的氣候,每天早上帶着厚厚的大帽子、手套跟着狗娃一起上學校,崎岖的山路上她跟他說着外面的世界,他總是揚起稚嫩的笑臉然後開始十萬個為什麽,驀地讓她想起了天佑,若是他還在,也會是這般……
“沈老師,那邊好多人啊,我們去看看。”狗娃驚奇的指着校長辦公室的方向,外面圍了一圈的人,還有不少的小朋友往裏面伸頭,也不知道看啥,她還沒說好,身邊的狗娃已經竄了出去,小小的身子直往人群裏拱。
她拿下頭上的帽子理理頭發走近,小朋友回頭看見是她都自發的讓出一條道讓她進去,辦公室裏校長正對着一個男子說話,只消一眼,她惶恐的止了腳步,腳像釘在了地上,怎麽也摞不動分毫,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下去,唯一的想法就是逃離。
“沈老師,你怎麽了?”狗娃的聲音驚醒她,腳下一轉的縫隙間男子已經站起轉身,熟悉的俊臉讓她無力感瞬間從腳底升起,眼睜睜的看着他走近。
“你好,沈老師,我是秦越澤。”
沈桑榆心猛顫了一下,不小心被狗娃推的一個踉跄的上前,正好被他扶住,“沈老師,你沒事吧。”
低沉熟悉的男聲,她自然的推開他站直身體“沒事,謝謝。”微垂着頭,怎麽也想不到秦越澤竟然在她消失之後的一個月追來了,而且也跟她一樣當起了老師,着實不符合他的風格,竟然他裝不認識她,她又為何不裝下去,至于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她着實是沒猜到。
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