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藍顏魅,第64(38)
多姿多彩的,追求你的江湖豪傑,自然也不在少數。”
鬼姥哼了一聲。
江小浪嘆口氣,道:“仇前輩自然也是其中一位。”
鬼姥道:“他若是我的追求者,而我又跟亮哥要好。難道他不會吃醋麽?”
江小浪道:“若是主人與夢兒好了,要我像仇前輩那樣一生一世守護他們,我也是願意的。仇前輩應該也是這種心思,所以,你雖然很殘酷的要求他幫你保護東方家族,他也義無反顧的接受了。這樣的癡情漢子,實在是世間少有。”
鬼姥道:“是他告訴你?”
江小浪道:“他沒說。但我從老太爺的談話中,猜到幾分。能讓仇老前輩這樣的人物,甘心為奴的人,絕對是一個非常不簡單的人物。所以,我更好奇,更想知道,你究竟長得什麽樣子。”
鬼姥沉默許久,道:“江湖中看過我真面目的人,只有鬼王,亮哥和仇大哥。”
江小浪哦了一聲。
鬼姥道:“我答應你,在你臨死的前一刻,讓你看到我的真面目。”
江小浪笑了笑,道:“所以,我真希望那一天快點到來。要是能一睹鬼姥真面目,就是死又何妨?”
鬼姥已經離去。
密室的門已被關起,密室內,只有江小浪和青兒,密室外,便是那兩個不知是人還是鬼的怪物在那守着,他們的名字也很有趣,一個叫不死,一個叫不活。
江小浪含笑望着青兒,道:“你爹給你起名青兒,是不是因為那一年青菜長得特別好?”
青兒怔了怔,道:“我爹為我起名青兒,是因為青兒出生在梅李季節,那李子是青綠色的。而我們又恰好姓李。所以,爹為我起了青兒的名字。”
江小浪呵呵笑,道:“原來是如此。”
江小浪嘆口氣,道:“來。過叔叔這來。”
李青兒走到江小浪身邊,江小浪道:“可憐的青兒。小小年紀,就遭遇如此坎坷。當真命如青李,酸澀得令人酸到心裏去了。”
青兒道:“只要能找到爹爹,青兒這心就不酸啦。”
江小浪含笑道:“青兒莫要擔心,總能找到的。我身上還有些錢。這些錢,我可能再也用不上了。你拿去了。等有機會出去,把錢交給你爹,父女兩做些買賣,也就不必再拉馬車跑到外地去了。”
青兒道:“爹爹說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要的。”
江小浪笑了笑,暗想:“鬼姥将我囚在這,她現在顧忌陰冥教和東方宏,暫時不敢殺我,可是總有一天,還是會殺我的。她若要殺我,又怎麽會把這孩子放出去?這孩子身世凄苦,人也乖巧,無論如何,我得想法子幫她一把,讓她離開這裏。”
密室內,不與外界接觸,江小浪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日,每天密室外都有人從窗口送進一小碗飯和菜。飯菜只有一小碗,剛好夠青兒一個人吃的。
青兒見江小浪每天只喝那酒,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心裏頭不由難過,拿着飯,送到江小浪口中,道:“你和我一人吃一半好了。只要不給姥姥知道就行了。”
江小浪別開頭,道:“我不吃飯。你給我酒喝就行了。”
青兒道:“這酒不能喝。”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我若不喝酒,他們會連飯也不給你送來了。反正我活這許多年,也是賺到了,趁現在,我手上還有一點力氣,得想個法子,幫你逃出去。一會,我裝死,你把守門的兩個妖怪騙進來。我把他們制住,然後你就逃出去。好嗎?你回到家,你爹可能就在家裏等着你了。”
青兒道:“丁香姨教青兒學了三年多的武功,一般的人家,我也能對付。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學的武功,對姥姥一點用也沒有。要不然,我就能把你救出去了。”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你還小嘛。等你跟她一樣年紀的時候,說不定比她還厲害呢。”
青兒笑道:“嗯。要是有機會出去,我一定要好好學武功。好保護你和大哥哥。”
江小浪笑了笑,道:“我的包包裏,有個挂着同心結的玉墜。你把它拿出來。”
青兒哦了一聲,伸手進江小浪随身背着的包包裏拿出一個挂着同心結的玉墜,玉墜上,刻着東方二字。
江小浪道:“你把帶在身上。萬一鬼姥要害你,你拿出玉墜給她看,也許,能逃過一劫。”
青兒哦了一聲,道:“既然玉墜能保命,你自己帶着。”
江小浪道:“我不需要。你要是喜歡大哥哥,就帶着玉墜到京城去找他。大哥哥那麽疼你,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青兒嗯了一聲,道:“好的。”
江小浪道:“聽話,現在你去喊人,說我死了。把人騙進來。”
青兒哦了一聲,在送飯口處,拼命的喊着:“死人啦,死人啦!”
她喊了許久,門外看門的不死不活兩個人聽她喊話,互相看了看,不死道:“這兔兒爺莫不是真死了吧?”
不活道:“死就死了呗,天天喂毒酒,能不死人嗎?”
不死道:“你去告訴姥姥,我進去看看,他要是真死了,也省去我們天天守在這門看。”
不活點頭,道:“好。你當心點,可莫要上當了,讓這小子跑了,姥姥可要殺了我們。”
不死道:“放心。他喝下那麽多毒酒,就算不死,只怕也是個癱瘓了。”
門終于打開,不死走進石屋,青兒道:“他,他沒呼吸了。”
不死走向江小浪,試了試他的鼻尖,卻不想一枚金針紮進他的穴中,身子一麻,整個人扒在江小浪身上。江小浪方才免強提氣,用針氣這人的穴道,這會氣喘噓噓,道:“青兒,快跑!”
青兒道:“我們一塊跑。”
青兒把婦人從江小浪身上弄開,拉起江小浪要跑。
江小浪嘆口氣,道:“算了,我內力全失,我只有手還能免強動動,剛才免強運氣,這會連手指也沒力氣動了。要走路就更不行了,你快跑吧,跑到外面,找個地方躲好。姥姥應該快來了。”
青兒道:“可是你怎麽辦?”
江小浪道:“我沒事。你快跑啊。你要是不跑,萬一姥姥來了,可就跑不了了。”
青兒咬着牙,道:“不行。要跑一起跑。”
她固執的将江小浪背在身上,十三歲的她,其實也就還是個大孩子,雖然修習了三年的內功,但力量依然薄弱,背着江小浪實在吃力,走出門口沒多遠,便已氣喘噓噓。
江小浪皺眉,道:“放我下來。聽話。要不然,你和我都會死。”
青兒道:“不。青兒一定要救你。大哥哥要是知道青兒不救你,自顧自的逃跑,大哥哥會看不起我的。”
江小浪嘆口氣,道:“你要是死了,就永遠也得不到大哥哥的心了,你要想得到大哥哥的心,你就非逃不可。”
青兒含淚,道:“不!我不能丢下你不管。青兒年紀雖小,可也知道好歹。”
江小浪嘆口氣,道:“走吧。我已是半死之人。你何苦為我再花力氣?快跑啊。”
青兒哭道:“不。你幫過我和爹爹,你是好人。這老太婆不給你飯吃,只給你毒酒喝,剛才我在那送飯的小洞口中,聽她二人說的。說你喝的都是毒酒,他們分明是想活活把你毒死。要走,我們一起走。”
一聲陰側側的聲音,就像是來自九幽,令人聽着,不寒而栗。
青兒臉色蒼白,望向來人,她吓得身子一軟,坐倒在地上,江小浪翻滾到地上,身上的衣服,被泥染髒。臉也染了泥塵。江小浪苦笑,道:“不聽老人言。聽虧在眼前,看吧,這回,想跑也跑不了了。”
青兒臉色蒼白,身子直發抖,她實在害怕鬼姥。看着攔在路口的鬼姥和不活。
鬼姥把江小浪扔給不活,自己一只手抓起青兒走回石屋,不活将江小浪放到床上,替不死解了穴。
兩個人也不敢多說,退了出去。
鬼姥望着兩個空酒壇子,笑道:“你可真能喝,才短短幾天時間,竟然真把一百斤的酒喝個精光了。”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只可惜,姥姥送來的酒,還是太少了。要是能再多些,喝着更是上隐。”
鬼姥道:“你還能喝?你精于醫術,熟悉藥性,應該知道,這酒中,加了軟筋散。”
江小浪道:“我喝第一口的時候,就知道了。”
鬼姥目光閃爍,道:“既然你知道,為何還要喝?”
江小浪道:“因為我是酒鬼。只要有酒喝,就算明知是毒酒,也照樣喝個精光。”
鬼姥道:“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喜歡先聽哪個?”
江小浪道:“好消息吧。聽好消息,總比聽壞消息來得舒服。”
鬼姥道:“你可知道,今天一大早,他就帶着夢兒重返東方家安度晚年去了。你聽到這消息,還喝得下酒嗎?”
江小浪道:“你就是把我扔進酒缸,我也能把一缸酒喝下。”
鬼姥将酒壺的嘴對準江小浪的嘴。江小浪張口正想要喝。鬼姥忽然将酒全數倒在江小浪臉上。
江小浪笑道:“臉上染了泥塵,是該洗洗了。不然下了地府,見到母親,只怕她會認不出我來。”
鬼姥道:“我真想不到,宏兒能這麽快就忘了你。他與夢兒畢竟是拜過堂的人。呵呵。”
江小浪道:“這的确是好消息。壞消息呢?壞消息是什麽?”
鬼姥道:“壞消息是,我本來想留着你的命,以防段秋毫那邊有什麽異動,好拿你牽制他。可是,你竟然敢動心思逃跑!我必須提前将你殺了。以免有一天,被你跑出去了,我會後悔到死。”
江小浪嘆口氣。鬼姥道:“所以,這個對你而言,就是壞消息了。”
江小浪道:“不算太壞。只要主人過得開心快樂。我己經不重要了。是該把這條命還給東方了。”
鬼姥道:“鬼界最少有一萬種殺人法子。你想不想知道?”
江小浪道:“不想知道。”
鬼姥道:“你喜歡哪種死法?”
江小浪淡淡的道:“随便。用毒也好,用刀也好。你高興就行了。”
鬼姥道:“等你做了真正的鬼,記得去投胎,不要留在人世,找我報仇。”
江小浪道:“嗯。”
鬼姥取出一條白绫。繞在江小浪脖子上。道:“如果你有遺言,就快些說,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你送走了。”
江小浪嘆口氣,道:“饒了青兒好嗎?”
鬼姥道:“不行。我不能讓她活着出去亂說話。”
江小浪道:“她是浩宇未過門的妻子。”
鬼姥吃了一驚,道:“你說什麽?浩宇什麽時候有個未過門的妻子了?”
江小浪道:“三年前。你整天跟蹤我們,難道不知道嗎?”
鬼姥道:“這我還真不知道。丫頭,你真是浩宇未過門的妻子?”
青兒道:“不是。大哥哥沒有說要娶我。”
江小浪道:“他嘴上雖然沒有說,但心裏卻認下你這未來的妻子了。浩宇結交那麽多女孩子,可見他送過禮物給誰?可是,青兒的身上,就有浩宇送的一個同心結。”
鬼姥怔了怔,伸出手,道:“丫頭,把同心結拿出來我看看,是不是東方家的東西。”
江小浪道:“青兒,三年前,浩宇給你的那個墜着白玉的同心結,你可記得?他讓你長大了帶着同心結去找他的。”
青兒咬着牙。她忽然明白,江小浪把那只玉佩交給她的目的。她忍不住想:“大哥哥和鬼姥又是什麽關系?為什麽如果我是大哥哥未過門的媳婦,鬼姥就不會殺我?”
她想不明白,但她卻總算明白了,這只玉佩果然能救她的命。可是,東方浩宇根本沒有送她玉佩。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跟着江小浪說謊。
正猶豫中,鬼姥伸出手,道:“丫頭,把玉佩拿來我看看!是不是東方家的物件。”
青兒哦了一聲。把墜着漢白玉的同心結拿了出來,拿出玉佩,鬼姥一把搶過玉佩,玉佩上,果然刻着東方二字。
鬼姥瞪着青兒,道:“你這丫頭,也不早說!要不是他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呢,一會要是把你殺了,可要傷了浩宇的心了。”
江小浪在心中噓了口氣,那只玉佩,根本不是東方浩宇的,而是東方宏送給他的,兩個玉佩原是一對,是鬼姥和東方亮的訂情信物,她以為東方亮送給了東方宏,東方宏又送給了東方浩宇,東方浩宇又送給了青兒。
鬼姥嘆口氣,道:“東方家的媳婦,武功怎麽這麽差勁?不行,從今天起,你跟着我,我親自教你武功!”
…
第127節 峰回路轉,東方浪子兩相知
江小浪心中暗喜,總算保住青兒的小命,青兒也算因禍得福,得到鬼姥親授武功。
鬼姥望着江小浪,道:“現在,你可以說說你的遺言了。”
江小浪眨眨眼,道:“你答應過,在我咽氣前一刻,會讓我看到你的真實容顏。”
鬼姥道:“是的。我答應過。但你現在還沒咽氣。”
江小浪哦了一聲,道:“那你快動手吧。只是,你一定要記得,在我咽下最後一口氣前,讓我看看你的容貌,哪怕只能看見瞬間。”
鬼姥将白绫勒緊,江小浪脖子被勒緊,時間一長,他的臉色已漲得通紅。他的眼睛還睜着。似是非要看一看鬼姥的容顏不可。只可惜,他的眼睛已經開始翻白。
青兒臉色蒼白,沒想到鬼姥說殺人就殺人,忽然撞向鬼姥。
江小浪吃驚的望着青兒。
鬼姥一時沒防,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敢撞她,她一掌打向青兒,青兒又怎能承受這一掌?
倒在床上,吐了一口鮮血。喃喃道:“叔叔救過爹爹,青兒不能讓人殺了叔叔……”
說罷,眼睛便閉了起來。經這一折騰,鬼姥手上的白绫松了下來,怔怔的看着青兒,顫聲道:“我竟然殺了她!”
江小浪得以緩過一口氣,望着青兒,心口仿佛針刺一般的疼。顫聲道:“你終于還是殺了她。”
鬼姥道:“是她自己撞上來的。我,我不想殺她的。都是你!你的出現,就是東方的不幸!只有你死了,東方家族才能永享太平!”
她說完,又用力勒緊白绫,江小浪額頭青筋已現。窒悶的感覺,讓他難受及了。死亡離他越來越近。他的眼前,越來越黑,在黑暗中,他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那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江小浪看着那身影,喜道:“娘!是你麽?是你來接我了?”
他想說話,可是,他已說不出話,鬼姥奇怪的看着他,她從來沒看過,一個要死的人,能笑得這麽開心。
這種笑,不是裝出來的。
看着江小浪微微動着的嘴唇,暗想,他是不是想到了什麽?他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
府下身子,仔細的聽,才聽到他在喊娘。她也是一個母親,看着眼前的人,那臉上的笑顏,聽着他用微弱的聲音喊着娘,她的心頭忍不住生出一抹慈悲,松開手上的力道,江小浪悠悠醒來,望着她。
鬼姥撇開臉,道:“我不殺你。你能保證不見他麽?”
江小浪道:“不能。你還是殺了我吧。”
鬼姥瞪着他,道:“剛才你在喊娘?”
江小浪嗯了一聲,道:“我看到我娘了。只差一步。我就能牽到她的手了。可惜……”
鬼姥嘆口氣,道:“你想跟她走?”
江小浪道:“嗯。這人間,我已經沒什麽可以留戀了。江小浪的生命中,若沒有了東方宏,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所以,只要我活着,我一定會想方設法去找他。”
“誰說江小浪的生命中,會沒有東方宏的?”東方宏的聲音,從密室的小窗傳來。那小窗本來是用來送飯的。這會小窗被推開,東方宏的臉,就露在小窗外。
鬼姥的眼神,就好像見鬼一般。東方宏推開門緩緩走了進來,看着江小浪,看着江小浪脖子上纏着的白绫。
鬼姥忽然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在心中生出一抹慈悲。
鬼姥的手上,多出一把匕首,匕首快速刺向江小浪心口,她的匕首還沒碰到江小浪的心髒,東方宏的劍已橫在自己咽喉。
他雖然沒有說話,但鬼姥的臉色蒼白。
鬼姥吃驚的道:“宏兒,你不是和夢兒……你不是跟夢兒出去回京城去了?”
東方宏道:“我若不這樣做,怎麽能找到浪子?”
鬼姥吃了一驚,道:“這些天,你一直跟夢兒做戲?”
東方宏道:“我想不到,我的母親,竟然會這樣惡毒。”
鬼姥道:“你不可以說我惡毒!我這麽做,完全是為了你。”
東方宏一語不發。
鬼姥身子猛烈的顫抖着。
她的眼中,竟然也有淚,這淚,是慈母的淚,只有被兒子傷透了心的母親,才會落下的淚。
東方宏看着她,他的心中,也是肝腸寸斷,畢竟,血濃于水。何況,東方宏雖然殺人不眨眼,可他總歸還是個孝子,沒有母親的他,曾經一度特別的羨慕別人有母親。
但現在,東方宏的表情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平靜得讓人害怕。
鬼姥望着東方宏,本來是非殺江小浪不可的她,這會變得猶豫了。她與東方宏血脈相連,雖然,她感覺到東方宏內心平靜,可是,她同樣感覺到一種不祥的氣息。
許久,她緩緩收回匕首。
東方宏走到江小浪身邊,執起他的手,卻發現,他的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軟綿綿的。
東方宏望着鬼姥,顫聲道:“你對他做了什麽?”
他拾起空酒壺,一個個聞過,臉色變得比碳還黑,道:“軟筋散!你給他服了多少軟筋散,能把他弄得半分力氣都沒有。你怎麽忍心這樣傷害他?”
江小浪道:“她是為了你。其實,只要你不再見我,總有一天,你會忘了我,就像忘了自己對夢兒的情一樣。”
東方宏将劍收起,用手指輕撫他的臉,柔聲道:“時至今日,你還不懂我的心思麽?”
江小浪苦澀一笑,道:“恨此身非紅妝。”
東方宏柔聲說道:“在我心裏,你就是你,不論你是男人還是女人。我愛的就是你,江面初遇我的心就系在你的身上了。”
江小浪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鬼姥瞪着他,道:“你……怎麽猜到他在我這,然後利用夢兒的?”
東方宏嘆道:“自從母親和夢兒出現,我已知道,你們不會讓他過得舒服。為了不讓你們排擠他,傷害他,我便決定善待夢兒,與她好生相處,只是那天,在酒棚中,我發現那醉鬼的眼神與他是那麽的相似,我心中就生起疑慮。一個人易容術再精妙,可是眼神卻很難改變。然後,我注意到他的手。那樣一雙手,怎麽會配那麽粗糙的容顏?”
江小浪苦笑,道:“只可惜,那時候,你只是懷疑。”
東方宏道:“是。所以,我急着回客棧去看個究竟。你果然失蹤了。鬼姥若是要藏起一個人來,誰也沒辦法找到。所以,我只好利用夢兒。從夢兒那套出母親的行蹤。”
江小浪嘆口氣,道:“要從夢兒那套出鬼姥的行蹤一定很不容易。”
東方宏道:“的确不容易。我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利用她對我的感情。”
江小浪暗然,道:“你這樣做,會傷害她的。”
東方宏道:“為了救你。我別無他法。”
江小浪嘆口氣。
夢兒從屋外進來,臉色比江小浪還要蒼白,道:“你跟我好,原來只是為了救他?你跟我圓房,只是為了從我這套出姥姥的行蹤?你好卑鄙!”
東方宏道:“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可以殺了我,可是你們不該這樣對他。”
夢兒眼角含淚。道:“你好虛僞!”
東方宏愧疚的看了夢兒一眼,将江小浪抱起來,眼中映着水波,癡情的道:“我們走。”
夢兒惱羞成怒,撥劍刺向東方宏。江小浪看着夢兒的劍。可是,他的手一點力氣都沒有。根本沒辦法阻止這一劍。東方宏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笑容。望着江小浪,思忖道:“我要你遵守你的諾言,跟我一起走。”
江小浪看着他的眼神,含笑點頭。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可卻好像說了無數的話語。他們之間,一個眼神,一個回眸,便已是心神交會。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夢兒的心妒忌得生疼。
東方宏将江小浪放下,将他扶着,兩個人的心髒對在一起,只要這一劍刺下來,便會将兩個人的心髒同時刺穿。
“我欠她的,我們一起還她。”
“好。與君同生,與君共死。上窮黃泉下碧落,此心此情,永世無悔。”
江小浪的頭靠在他的肩上,臉色安詳,臉上帶着幸福的笑容。
鬼姥吃了一驚,撲向夢兒,
夢兒的劍刺進了鬼姥的身體。
“娘!”
變故發生得太突然,東方宏一聲驚呼,只覺肝膽懼裂般的疼着,雙目赤紅,放開江小浪,撲向鬼姥。
江小浪軟綿綿的倒在地上,他看見東方宏眼角的淚水。
東方宏雙膝跪在鬼姥身邊。吼道:“娘!”
鬼姥笑了笑,她的眼中,即有安慰,又有痛心,她的心中一直認為,兒子會愛上男人,是因為她沒有陪伴自己的兒子成長的關系。如今聽兒子喊一聲娘,她的心中,當真是又悲又喜,又酸又痛,悲喜交加,百感交集。顫聲道:“終于認我了。”
東方宏含淚,道:“我怎麽會不認您?我從小就渴望有娘的愛,從小就渴望有娘相伴。老早就想與你相認了。只是你老是傷害他,我心裏不好受。”
鬼姥道:“娘就快死了,能不能答應娘一件事。”
東方宏果斷的拒絕,道:“不答應!”
鬼姥道:“娘就快死了。也不能答應麽?”
東方宏道:“除了這件事,別的都能答應。”
鬼姥道:“你可知道,在這五天的時間內,他喝下多少加了軟筋散的酒?一壇子酒有五十斤,兩壇酒是一百斤。每一斤酒,下了二兩軟筋散,一百斤酒,就有二斤軟筋散!軟筋散放在酒中,藥性更劇!就算他體質特殊,也是吃不消的。只怕不死也得落個殘廢。你,你何苦還要帶着他。”
東方宏道:“他就算真的成了殘廢,我也會照顧他。”
鬼姥嘆息一聲,道:“兒啊……”
“娘,求你了。別的事兒子都依你。這件事兒子真的不能答應。”
鬼姥咳了咳,道:“難道,你真要母親死不眠目?”
東方宏慘然一笑,道:“兒子可以殺了他。可是不能不見他。”
鬼姥道:“那你殺了他吧。”
東方宏咬牙,道:“好。我這就去殺了他。”
他撥出劍,望向江小浪,道:“對不起。我不能帶你到楓林了。”
江小浪望着他,含笑道:“你送給我的鴛鴦玉佩,我送給了青兒。本以為玉佩上,刻着東方兩個字,可以騙過鬼姥,讓鬼姥相信青兒是浩宇未過門的妻子,沒想到,雖然騙過去了,青兒還是死了。”
東方宏嘆口氣,道:“青兒因為你而死,我會記住她的恩情。”
江小浪嗯了一聲,道:“我的手已經沒了力氣,你幫我把十多年前送給我的玉紅楓拿出來,讓我再看看。”
東方宏替他把玉紅楓拿出來,江小浪道:“我死後,你把這塊玉紅楓一起帶在身邊。好嗎?”
東方宏道:“不。玉紅楓一只挂在你身上,一只挂在我身上。我決不收回。”
江小浪道:“如果人死後,真會化為魂魄,我會把魂魄寄宿在玉紅楓內,你帶着玉紅楓,就等于帶着我。”
東方宏道:“不。如果人死後,真會化作魂魄,我的魂魄會和你的魂魄一起離開。不需要寄宿在玉紅楓內。我們說好的,天上人間,永不分離。就算要下地獄,上刀山下油鍋,我們也要一起闖。你別借死離開我。”
江小浪望着他,嘆口氣。
東方宏道:“江小浪的生命中,若沒有東方宏,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這話是你說的。”
江小浪道:“是我說的。”
東方宏道:“那我也有一句話要說。”
江小浪嘆口氣,道:“君心我心。”
東方宏道:“嗯。”
江小浪實在已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東方宏柔聲道:“你先走。可莫要走遠。我拜別了母親,很快就來找你。”
江小浪輕輕點了點頭,道:“好。我等你,你別急着來,就算等上十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幾千年,我也會等。”
“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話落,劍起,緩緩刺向江小浪。
鬼姥喝道:“住手!”
東方宏回過頭,望着鬼姥。
鬼姥嘆道:“罷了!罷了!你帶他走吧!別讓我再看到你們。東方府,你也別回去了,別活活氣死你爹。”
江小浪望着鬼姥,道:“你不再殺我了?”
鬼姥瞪着江小浪,冷笑道:“就算宏兒不離開你又能怎樣,你己經成殘廢了,服下那麽多軟筋散,還想複原麽?”
江小浪淡淡的道:“這事不用你操心。”
東方宏喜道:“你能解?”
江小浪道:“我盡量試試。我們一邊試藥,一邊尋找梅林。萬一我解不了,還可以找心明。他若是能解,就解了,若是不能,那主人只好伺候我一輩子了。”
東方宏道:“什麽也別說。我現在就帶你去梅林。”
鬼姥喊道:“宏兒!”
東方宏停下腳步,道:“你就當沒生這個兒子吧。”
他回過頭,跪到鬼姥面前,磕了三個響頭,道:“從前,我一直想知道自己的母親是長什麽樣的。如今,我總算見到了。”
鬼姥道:“你看到的,不是我的本來面目。”
東方宏道:“但我聽到了你的聲音。這己經夠了。”
鬼姥将臉上的面具拿下,露出一張不食人間煙火的容顏,就連江小浪看到這樣的容顏,也不由晃了神,他搜盡自己所有學問,也找不到一個适當的詞來形容鬼姥的容顏。
鬼姥道:“鬼王一脈親傳的弟子,都有駐顏術,到死,容顏都不改。”
東方宏呆呆的看着眼前看起來,比自己還年青的母親。
鬼姥道:“夢兒也和我一樣,到死也不會老。其實,你選擇夢兒不好麽?”
東方宏道:“太遲了,到了今天,我和他誰都離不開誰。讓他離開我,他寧願死,我也一樣,讓我離開他,我也寧願死。”
鬼姥嘆口氣,道:“你們走吧。”
東方宏道:“母親保重。”
鬼姥忽然道:“等等。”
東方宏望向鬼姥。
鬼姥眷戀的望着東方宏,道:“讓我多看你幾眼,今後,我不去找你了。免得看了心煩。如果他是女人該多好。”
江小浪暗然。
鬼姥道:“小子,将來哪一天死了,記得投女胎,莫要再以男兒身禍害我兒!”
江小浪苦笑。
鬼姥道:“你們的仇家,知道你們到了江南,只怕你們在外頭一露面,就會讓他們盯上。”
東方宏望着江小浪,含笑道:“只要東方宏和江小浪在一起,就算是下地獄,也沒什麽可怕的。”
江小浪在心底嘆口氣,他看到慈母眼中的淚珠,也聽到了東方宏不安的心跳。此情此景,他又能說什麽?也許,他該叫東方宏離開他,可是,他實在說不出來。
他也和世間所有的人一樣,渴望與自己所愛的人共同斯守。
鬼姥道:“我容顏雖然未老,但畢竟年事已高,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衰竭而亡。”
東方宏暗然。
鬼姥道:“別的母親,死了有兒子送終。不知道我這當母親的,到了那一天,有誰替我送終。”
東方宏道:“你與我,不是血脈相連麽?當你病危的時候,一定會有辦法通知我。是麽?”
鬼姥道:“是的。但你願意來麽?”
東方宏道:“願意。只要你還認我這不孝的兒子。”
鬼姥凄然一笑,道:“不孝兒!果真是不孝兒!可我卻不願意失去你這不孝兒!”
東方宏道:“我和浪子是錯的。我也知道,我們之間,錯得離譜。可是,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你跟夢兒已經那樣了。你是個男人,多少得負點責任。”
東方宏垂下頭,道:“你想我怎麽做?”
鬼姥道:“帶上她。照顧她。”
東方宏抱着江小浪的手,開始發抖。
鬼姥道:“是個男人,就該有男人的責任。”
東方宏望着江小浪。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你做主。不管你怎麽決定,我都支持。”
東方宏望着江小浪,道:“我不想帶上她。我們三個人再糾纏不清,那人間就是我們三個人的地獄。”
江小浪嘆口氣,他看到夢兒眼中的恨意與絕望。
東方宏道:“你說,今生債,不要帶到來生還。要欠,就只欠你一個人的。我欠她的,我倆用命來還。如果她要殺我們,我們不要還手,不管今生,還是來世,她什麽時候來讨債,我們就什麽時候還她。直到還清為止。好嗎?”
江小浪想了想,道:“嗯。聽你的。”
夢兒仿佛聽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