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雨來得快又急,去得也快又急,但是雨到底下得太大了,等白今言和寧小初下樹之後身上都已經淋透了。

陸明和導演們第一時間就圍上去遞給白今言幹毛毯和熱水,而寧小初被擠到一個小角落裏獨自一人瑟瑟發抖,她想起身自己找一個幹淨的毛毯,卻哆哆嗦嗦地站不起身子。

人群中的白今言一眼就看見了蜷成一團濕漉漉的寧小初,朝陸明使了個眼色,陸明忙拿着毯子和熱水跑到了寧小初身邊,用毯子把她包住。

感受到溫暖的寧小初擡頭就看見了頂着一頭鮮豔紅發的蘇明捧着一杯熱水沖她關切地笑着,一時間寧小初竟然覺得五官平凡的陸明竟如天神下凡般閃耀。

陸明哥哥可真是大好人啊。寧小初感激涕零地一把抱住了陸明:“哥,你就是我親哥呀,嗚嗚嗚嗚嗚嗚。”

人群中遠遠看着的白今言:咋回事?送個毛毯怎麽還抱上了?陸明作為當紅藝人的經紀人,簡直不注意自己的公衆形象,行為舉止極不檢點,扣工資!

因為突發的暴雨,攝制組提前打道回府,全組人員在酒店休息一天。寧小初只覺得頭昏昏沉沉,連澡都懶得洗就一頭拱進被子裏睡覺了。

這一睡就睡到天昏地暗,醒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她迷迷糊糊地,只覺得睜開眼都費勁,想開口叫人,嘴裏又幹又苦,根本發不出聲音,摸摸索索地想找到手機,手臂把被子掀到就沒有力氣了,頭疼欲裂,渾身冷得不行,仿佛根本不是在熱帶而是在北冰洋一樣。

完了完了,自己要死了,只剩下腦細胞還能運作的寧小初充斥着這個念頭,自己一定是打了假的黃熱病疫苗,自己肯定是得了黃熱病了,不知道有沒有傳染給白今言和劇組的人,不知道他們打的黃熱病疫苗是不是真的。

正在腦袋裏面構思遺言和墓志銘的寧小初恍恍惚惚聽到了敲門的聲音,門外有人一邊敲一邊喊到:“寧小初,你怎麽回事?怎麽微信不回電話不接?你沒事兒吧?你再不回答我開門進來了啊。”

好熟悉的聲音啊,原來還有人記得自己啊,還以為自己要獨自一人孤苦伶仃地死在房間裏,然後等劇組收工回國時才會發現自己呢。可是她得了黃熱病啊,她不想傳染給別的人,于是狠了狠心,拼盡全身力氣喊到:“你快…快走,不要…不要被我…傳…傳染了!”

聲音滿是聲嘶力竭又幹裂的痛楚。

門外沒了動靜,看來是來人聽見了自己的忠告,只是他也放棄得太快了吧,不過沒關系,不要傳染給別人就好。可能自己順風順水了十八年,就是為了應這麽個劫吧,四舍五入自己應該也算是為了白今言死的,可是他應該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歡他吧,放着升學的康莊大道不走,偏偏為了他折騰了三年才考了首影,開滿冷氣的公寓和別墅不呆着,千裏迢迢追着他到了熱帶雨林,又幹苦力又爬樹,曬完太陽又淋雨,完了還把小命搭進去了。

诶?哪裏來的光?門怎麽開了?是地獄之門嗎?這個穿白衣服的人幹嘛直直朝自己跑來?白無常你收我的命也不用這麽着急吧?

算了算了,閻王要我三更死,哪會留我到五更,我就乖乖死過去吧,說不定閻王看我乖巧的份上能給我投個好胎,還趕得及爸媽最後的生育年齡裏再回去當他們女兒,然後在白今言的不惑之年嫁給他。

于是寧小初就乖乖地暈在了來人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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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目之所及都是白色,難道是自己的葬禮?她想伸手揉揉自己的腦袋,才發現自己的手背上紮着針,輸着液。

這是醫院?自己沒死?

聽見床上病人醒來的動靜,一旁玩着手機的陸明激動地過來握住寧小初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姑奶奶,你總算醒了,你等等,我去叫醫生!”

然後沖到門口大喊了一句:“Doctor,please!”,緊接着又拿起了手機狂點。

寧小初只覺得自己的頭依然昏沉無比,虛弱地說道:“陸明哥哥,是你送我來醫院的嗎?”

“嗯嗯。”陸明點點頭。

“謝謝你啊。”寧小初努力擠出一個還算甜美的微笑以示感謝,“我不是黃熱病嗎?”

“說什麽傻話呢,都打過疫苗的!”陸明終于放下了手機,“雖然不是黃熱病,但是你也一直高燒不退,中間還吐了幾回,你都不記得了?”

寧小初搖搖頭。

陸明嘆口氣:“唉,不過還好你醒了,應該是水土不服再加上暴曬之後又淋了暴雨。你一直這麽燒着,我都怕你燒傻了。現在還難受嗎?”

寧小初點點頭,問道:“其他人都還好嗎?”

“都還好,這會兒正在錄制節目呢。除了你和白老板,都沒淋到什麽雨,不過我家白老板身體好,不像你一個小姑娘身嬌體弱的。”

不知道為何,寧小初心裏有些許失落,于是很多開口想問的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壓了回去,比她想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沉迷于胡思亂想的寧小初自然而然地就忽視掉了陸明最後一句話:“如果你再不醒來,或者真出了什麽事兒,這節目可就錄不下去了。”

看着可憐無助地埋在被子裏的小團團,陸明都有些心疼,多活潑愛笑的一個小姑娘啊,這下子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吃也不能吃,笑起來就彎彎的大眼睛此時此刻也虛弱無力地半閉着,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委屈的弧度。

想起上一次錄節目時她暈機暈船的樣子,不由得感嘆道真是個嬌氣的小姑娘,明明第一次見面時還是空腿劈門的彪悍樣。

也難怪自家白老板昨天下午一個勁兒暗示自己給寧小初發微信打電話,就擔心她又生病了,果不其然一個人在房間裏發着燒生着病,還不讓白老板進去,說怕傳染他。

想到自家白老板冷着一張臉逼迫前臺交出房卡強行打開房門後看見滿臉燒得通紅開始說胡話的寧小初時的表情,陸明不禁打了個冷顫。

白今言不是什麽愛笑的人,可是也很少看見他黑着一張臉甩臉色寒氣逼人的樣子,一把抱起寧小初就往車上跑,然後還留給聞聲而來的衆人一句:“這個小助理要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黃清清和你們節目組欺軟怕硬的行為我可不幫你們藏了,這個節目不錄也罷。”

在醫院守了寧小初整整一夜,确認只是感冒發燒水土不服,沒有生命危險後,他到底不忍心讓一個節目組的努力全部泡湯,挨不過總導演的苦苦哀求,終于還是出發去錄制了節目。

不過話說回來,像她們這種無依無靠的大學生真是辛苦,在娛樂圈為了這麽個小小的崗位就要吃這麽多苦,受這些罪,真是世道艱難啊。

陸明正暗暗嘆息着,就聽見醫院走廊上傳來一陣騷動,然後兩個醫生和幾個節目組編導簇擁着一個女人氣勢洶洶地走進了病房。

女人看上去也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一頭長卷發弧度優美自然,一看就是有專人精心打理,妝容精致,五官冷豔,身穿chanel高定套裝,手拎愛馬仕鉑金包,腿又長又直,蹬着紅底鞋三步并做兩步就跨到了寧小初病床前,氣勢洶洶地說道:“寧小初,你追個星就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死樣子?你想過我小姨看見了會不會心疼死嗎?”

寧小初驚訝地看着眼前的人,弱弱地說了聲:“表姐你怎麽來了?”

表姐?這個滿身行頭加起來可以付個房子首付的女人是寧小初的表姐?不對,這個女人怎麽看起來有些眼熟?啊,她不就是南芒的那個二把手嗎?醒悟過來的陸明一臉震驚地看着眼前兩個女人。

江見涼拉過一把椅子就一屁股坐下:“還知道我是你表姐?知道我是你表姐你還能在節目組這麽讓別人欺負?我怎麽來的?我告訴你,我知道你病得人事不省的時候我連夜包了個私人飛機飛過來的!你要有個什麽事兒,我怎麽和我小姨交代?不說我小姨了,我媽就得抽死我!也還好你現在沒什麽大問題,你要是真出了事,我和她黃清清剛到底,以後但凡南芒可以插手的地方就沒有她黃清清!”

私人飛機?封殺當紅小花?陸明聽完江見涼一通吧啦吧啦的機關槍後弱弱地抱住自己,他收回剛才“無依無靠的大學生”這種自取其辱的念頭,在娛樂圈真的無依無靠的只有他自己而已。江見涼啊,南芒高層,娛樂圈說得上話的人,據說背後有一個財團作為倚仗,年輕貌美,有錢有勢,寧小初有這麽大的一個靠山是怎麽想的,又是到化妝間當化妝小妹,又是到節目組當實習助理,皇親國戚體驗民間疾苦?

而躲在江見涼身後的幾個編導也是瑟瑟發抖:怎麽沒有人告訴他們寧小初是江制片的親表妹啊,而且看起來還是感情很深十分護短的表妹啊,完了完了。不過現在看來兩個人的五官的确有相似之處,只不過一個甜糯軟萌,一個高貴冷豔,截然不同的氣質導致些許相似之處也顯得天差地別。

好在甜糯軟萌的小姑娘是個心底善良的主,伸出手拍了拍江見涼的手背:“表姐,我沒事兒,你不要生氣了。我昨天其實可開心了,我和白今言一起在樹上面看見了好美好美的風景。我一點都不後悔。”

“白今言?”江見涼冷哼一聲,“你滿腦子都是他,可是他人呢?”

寧小初失落地垂下了眼睛。一旁的陸明心裏一動,似乎明白了什麽,正欲開口說話,江見涼卻站起身,擡手揮了揮,她身後的兩個彪形大漢立馬擡着一具擔架上前,把寧小初連人帶挂水瓶擡了上去。

“你現在馬上跟我回家,養胖十斤之前不許再見白今言。”

此時此刻,距離醫院十公裏處,錄完節目的白今言正匆匆趕來。

作者有話要說:

白老板:小初我養你啊。

某初抱着富婆的腿搖頭:我表姐更有錢。

白老板:我把你捧紅啊。

某初抱着富婆大腿搖頭:我表姐資源更好。

白老板:我保護你啊。

某初抱着富婆大腿搖頭:我表姐更兇悍。

白老板:回家,睡覺。

富婆拎下大腿挂件兒:你跟他走吧,我活兒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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