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山岡雅子是住在這棟公寓樓裏的一個普通女性社畜
但說普通, 卻又不算普通。
她大學畢業之後就進入了現在正在工作的公司裏。
這個公司的人很多,是國內非常出名的大企業,有好多同學都想要來這個公司工作, 還是她自己過五關斬六将拿到了這個資格。
山岡雅子長得還算是漂亮, 家庭也不錯, 工作能力也非常強,在公司裏面不少人追,已經是不少人眼中的成功女性了, 但是山岡雅子并不滿足。
尤其是那些追求者。
她一點都不喜歡。
她喜歡的是公寓樓裏的那個已經有了男朋友的年輕小弟弟。
那個小弟弟叫川上富江,笑起來特別可愛勾人,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多幫幾下,更是看不得他失落的樣子, 有好多次都鬼使神差地替人買了下來, 就是為了聽他那一句謝謝和高興的表情。
好像自己的意義就是為了他高興而已。
平常明明只是随便聊聊天,随便買一點小禮物,可積少成多,不知不覺間, 山岡雅子月底收到賬單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花了這麽多錢。
山岡雅子的工資非常豐厚,足夠她一個租一個寬敞的公寓并且每個星期都能夠出去玩, 買漂亮衣服和首飾,甚至還能存下不少錢來。工作這四年,已經存下了将近兩百萬日元。
而現在, 她兩百萬日元的存款竟然只剩下不到五十萬了, 這個月剛剛發下來的工資也立刻見底。
是什麽時候花的呢?
山岡雅子對着賬單核對了一下, 這才驚愕地發現, 她竟然把這些錢全都花給了一個鄰居。
明明只是覺得那個鄰居非常可愛, 覺得他像弟弟一樣可愛,怎麽就給他花了一百多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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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山岡雅子難堪的是,自己給他花的那些錢都沒有辦法要回來。
這對山岡雅子來說是一筆比較大的負擔。
在短暫的清醒後,山岡雅子就決定找個機會跟富江說一下,看看能不能還一部分錢……或者是用其他的東西來填補一下這些坑洞。
或許會很丢人,但是這可是一百多萬啊。
然而,在家裏做了許久心理準備的山岡雅子在見到富江之後竟然又和鬼迷心竅似的,突然就忘記了自己一開始要跟富江說什麽。
在富江抱怨自己沒有新衣服穿的時候帶着富江去買了一身新的衣服,迷迷糊糊地和他告別,回到了家裏。
看着自己信用卡賬單的山岡雅子發現這不對勁,但是等第二天再次見到富江時依舊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富江說什麽就聽什麽,哪怕本能告訴她這樣不好,可山岡雅子卻還是控制不住。
她根本不想跟富江要回的那些錢。
和富江高興比起來錢又算得了什麽呢?
如果花掉所有的錢就能讓富江對自己青睐有加,能讓自己挖掉津島修治的牆腳,那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山岡雅子不知道的是,這個公寓樓裏面像她這樣的人有很多。
這些人以為瞞得很好 ,都以為自己才是富江眼裏最特殊的那個人,暗中給予着經濟和其他支持,大家都遵守着不被津島修治發現的原則。
他們的隐瞞雖然密不透風,可在太宰治眼裏卻宛如漁網一般處處是漏洞。
太宰治知道,卻冷眼旁觀着。
這又有什麽問題呢
不過是暴露本性罷了。
他們兩個根本就不是情侶關系,更何談被挖牆腳,談背叛和戴綠帽子呢?
富江對着鏡子戴上了耳釘。
閃亮的鑽石耳釘襯着富江白皙的脖頸和臉頰更顯精致奢華,放在外面珠寶專賣店最起碼要三十萬元起步的耳釘卻被富江随意地丢到桌子上,和其他的首飾堆在一起。
這才幾個月,這個不大的五十平米的公寓裏面就徹底變了樣子。
随處可見的奢侈品和堆滿了房間的衣服擠滿了每一個角落,不管怎麽收拾都收拾不幹淨。
這些都是富江的手筆。
太宰治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他哼着歌,将自己帶回來的禮物放在了門口的玄關上。
“我回來了,今天晚上吃什麽呢?”
“去外面吃刺身怎麽樣?今天好熱啊,好想去吃刺身。”富江也應和了一聲,“最近家裏的東西都吃膩了。”
“好啊,正好一會跟你說件事情。”
“好啊。”
兩個人收拾了一下,拿着東西出門,準備去附近的刺身店裏面吃一頓價格昂貴的料理。
兩個人離開的時候還在電梯門口見到了公寓樓的鄰居,這些人都和富江有聯系,甚至每天都在聊天。
幾個人站在電梯裏面,見到富江的時候更是眼前一亮,下意識地開口和富江打着招呼:“晚上好,富江,這是要出去吃飯嗎?”
太宰治完全被他們幾個無視了個徹底。
“是啊,我和阿治說好了今天要去吃刺身。”富江笑着應道,“就去銀座的那家刺身,大家都說很好吃,今天難得有機會去吃吃看。”
山岡雅子想要說些什麽。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拎着的打折便當,在看到富江親昵地抱着太宰治的胳膊說着要去吃高級刺身時的樣子不知為何有些憤怒起來。
原本她也是可以去吃的,如果不是給富江買東西的話她才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可花錢花到現在也沒有任何回報。
富江沒有給她任何保證,更沒有成為自己的男朋友,還在和津島修治這個家夥住在一起,每天恩恩愛愛。
自己做了這麽多得到了什麽?
什麽都沒有。
“那個……”山岡雅子捏着塑料袋,把脆弱的塑料袋子扯得嘩啦嘩啦地響,“富江君,你現在手裏還有閑錢嗎?我最近手裏有點緊張,不知道能不能借一點……我的錢全都給你買禮物了,最近吃飯都有點問題。”
她這話一出口,電梯裏登時安靜下來。
只有太宰治還保持着微笑,其他幾個人要麽變得面無表情,要麽就直勾勾地看向富江。
山岡雅子突兀地撕破了這種表面平靜,讓大家流于表面的虛僞和善意徹底暴露在陽光下。
富江被這麽多人看得有點害怕,下意識往太宰治的身後縮了一下,“抱歉,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這些不是你們送給我的禮物嗎?如果你們想要回去的話随便要回去就好了,我以為這些禮物是大家喜歡我才會送給我,大家想要回去的話等晚上回來我會将這些禮物還回去。”
大家要的可不是送出去的禮物,而是富江本人。
天知道看着富江和太宰治天天在公寓外面膩歪讓他們有多惡心。
“說起來,津島先生的工作是什麽?一個月能夠賺多少錢?能不能滿足富江的需求呢?”還沒等山岡雅子說話,站在電梯角落的岩田先生就開口道:“如果津島先生一個月賺不到夠富江生活的錢還是盡快放手吧,不要在這裏耽誤富江了,他值得更好的,還不如跟着我,我可以把所有的錢都給富江,讓他過上好生活。”
“大家在說什麽呢?我和富江是兩情相悅,我很高興他能夠接受一貧如洗的我。”太宰治裝作聽不懂,“而且交往本來就是因為感情不是麽?怎麽可以用物質來衡量感情。”
“……所以呢?”有人發問了。“所以富江你,是拿我們的錢養着津島先生這個小白臉嗎?”
這句話一出,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但這笑意可不是讓人高興的笑意,反而經常出現在各種恐怖片裏面,令人毛骨悚然,能讓普通人掉頭就跑。
_腳c a r a m e l 燙_可是富江見得太多了,他根本就不害怕。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一樓到了。
山岡雅子打開了塑料袋。
裏面是自己從便利店買來的廉價便當和一把新的水果刀。
家裏的水果刀還很鋒利還可以用,但在買便當時,山岡雅子想起了富江,鬼使神差地就拿起了另一邊放着的水果刀,一起結了賬,然後離開了便利店。
在回來時就見到了富江和太宰治兩個人出門。
山岡雅子的右手已經伸進了塑料袋拿起了水果刀,在電梯門打開,外界陽光灑在臉上之後,雅子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她剛才在想什麽?
她在想……殺了富江嗎?
不、不、不。
殺人是不對的,就算是富江、就算是不喜歡自己的富江,但是那可是富江啊,自己喜歡的富江啊!
還活着的富江只會讓自己難過,可如果富江死掉了呢?
睡着之後的富江那麽可愛,還不會說話,還會繼續愛自己——
山岡雅子閉上眼睛,握着水果刀的手已經崩起了青筋。
本來就是最後進來的富江和太宰治後退一步,從逼仄的電梯裏面離開,而剩下的幾個鄰居們竟然沒有從電梯裏面出來,反而就這麽站在電梯門口,注視着兩個人遠去。
這一幕格外滲人。
山岡雅子沒有松開手,而是輕聲地呢喃一句:“真好啊……能得到富江喜歡的津島先生真好啊……”
電梯裏面沒有人按電梯鈴,這五個人就靜靜地在昏暗的電梯裏呆着。
還是山岡雅子先按下了樓層按鍵,重新讓電梯運作起來。
山岡雅子住在富江樓上,正好是上下樓的關系,可以通過陽臺上的緊急通道來到對方的陽臺上。
她站在陽臺上,從她這個方向,正好可以看到剛剛離開的富江和太宰治,這兩個人在街道邊旁若無人地擁吻着,任誰看到他們都會認為這兩個人是正處于熱戀中的情侶。
山岡雅子終于下定決心,拉開了陽臺上緊急通道的門,從陽臺來到了富江家的陽臺上。
這次,山岡雅子順利地進去了。
富江小跑幾步拉緊了太宰治的手,緊張地解釋着:“阿治,這和我沒什麽關系哦,我并沒有大營他們的追求,而且這些禮物都是他們主動送給我的,我并沒有接受。”
“我當然知道。”太宰治其實并不意外。
這段時間富江的所作所為都被他看在了眼裏。
富江的确沒有主動撩撥這些鄰居們,可只要富江在這裏,這些鄰居們就會被富江影響,心甘情願地為富江獻上最好的東西,乃至于家破人亡。
太宰治還在控制着自己。
“你沒有誤會就好了,你要知道我是最愛你的,除了你之外我誰都不要。”富江說着,走上前兩步,直接拉住了太宰治,将他拉到路邊,雙手環着太宰治的脖子,踮起腳尖親了上去。
兩個人呼吸糾纏,溫熱的唇瓣觸碰又分開,身影重疊。
街邊的人在看到兩人時就明白這是一對正在熱戀中的情侶,忍不住多看一眼,卻又害羞地移開了視線。
讨厭。
惡心。
中原中也捏緊了手中的照片 ,那照片上的年輕男人的臉被扭曲折疊,特殊紙張被折疊頂起的白色印子破壞了照片上原本的人臉,再也看不出富江原本的樣貌。
到了這時,中原中也這才反應過來似的重新将照片展開。
但已經折疊留下了痕跡的照片怎麽可能恢複到一開始的樣子呢?
早就不能恢複到原本的樣子了。
這些都是報應。
中原中也将這張情侶擁吻的照片燒成了灰燼,像是下定了決心。
他把手裏的工作全都交給了另外一個港口黑手黨的幹部,然後帶着自己輕便的行禮重新回到了港口黑手黨的。
他再次見到了森鷗外。
“做得不錯,中也,不愧是我看好的人。”森鷗外說道,“不過我有些奇怪,你為什麽不願意呆在京都?”
森鷗外在中原中也帶回來的這些文件上面簽上了字,将鵝毛筆重新放回到筆架上,問半跪在地上的中原中也:“那裏的發展前景比起橫濱來說要好很多。”
“我覺得橫濱更加适合我。”中原中也打着官腔。
“真的是這樣嗎?”森鷗外反問道:“最近尾崎幹部手底下的隊伍的人員流動有些異常,調查之後發現他們經常出現在東京,你說這是因為什麽?”森鷗外沒有讓中原中也起來,反而托着下巴問道:“他們去了東京,在目黑區的一個小公寓樓外面駐紮,觀察一個人,你猜猜看,他們在看誰?”
中原中也心裏咯噔一下
他立刻明白這是他和尾崎紅葉之間的聊天內容被森歐外給知道了。
中原中也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天,所以他并不擔心,只是覺得終于到了這一天。
“是為了川上富江。”中原中也冷漠地說出這個結論。
“那是你的愛人。”森鷗外的嘴裏吐出了這麽一個詞,“現在你的愛人和太宰治住在一起,他們同床共枕,牽手,擁抱,接吻,做了所有情侶能做的事情,那麽,你現在以什麽身份提起川上富江的呢?”
森歐外的話太無情了。
如果這些言語能夠化作刀子傷人,那麽中原中也早就死了千八百次了。
可中原中也也明白,哪怕森鷗外主動說了這話,森鷗外的內心也在痛苦。
有什麽好裝的呢?
中原中也擡起頭,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癢,還有點些許痛意,可中原中也并沒有放在心上,他輕聲說道,“首領,您派人監視他的時候不會難過嗎?”
森鷗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後恢複了正常:“我不需要。”
答案是,他不需要。
作為港口黑手黨首領的森鷗外不需要這樣的感情,他要做的,就是維護整個橫濱的和平,保持橫濱的安全,剔除掉所有可以影響橫濱安全的因素。
太宰治是一個,富江是一個。
前者是他帶出來的“學生”,後者則是最喜歡的“情人”。
情人嗎?
或許吧。
到了這個時候,中原中也突然覺得森鷗外有些可憐了。
他還能坦然地說自己喜歡富江,可森鷗外就連喜歡都無法說出口,。
因為在森林太郎這個身份之前,他是森鷗外,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他要維護的是整個橫濱。
這可是大義啊。
之前他因為森鷗外的首領身份忍讓,甚至妥協去了京都,但這一次中原中也不打算退讓了。
“我不會做對橫濱不利的事情,也不會讓富江影響到橫濱。”中原中也神情還有些溫柔,恍惚回到了幾年前,富江還在羊的時候。
那個時候沒有太宰治,也沒有森鷗外,就只有羊和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是個溫柔的人。
森歐外看的出來,尾崎紅葉也看得出來,就連富江都看得出來。
但溫柔,會尊重,理智的中原中也終究是會被傷害的那個。
在很久很久之前,中原中也還單純只是中原中也的時候,他曾經想過自己如果有一天喜歡上一個人會怎麽做。
如果他也喜歡自己,那就要擁有他,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如果他不喜歡自己,那就放手,給他想要的自由。
可到了這個時候,中原中也覺得原本的設想全都是假的。
真的喜歡對方是不想忍受對方離開自己的。
中原中也人性中負責處理愛情的那一部分既不磊落也不高尚,又或者說這種感情比愛情要更重要一些。
是欲/望,是不屬于人性的渴望和破壞。
是冬眠的蛇想要将獵物撕扯吞吃入腹的渴望,蟄伏了整個冬季的毒液在被欲望喚醒前一直安安穩穩地積蓄在他的體內,等待着一個合适的機會。
森歐外冷漠的看着中原中也,見中原中也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終于開口道:“你做好準備了?”
“首領您也同意了不是嗎?”
“我什麽都不知道。”森歐外從抽屜裏面抽出一張印着萱草花的信紙,在上面寫了幾行字,這才遞給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接過,沒忍住低笑一聲。
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為了橫濱控制自己的欲望嗎?
真可憐啊,森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