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海（1）
“喲，這不是山同學嗎？”
稚嫩的聲音充滿了戲谑，頭發往後梳的男孩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正趾高氣揚地看着蹲在地上擦樓道地板的男孩。
小男孩和他一樣穿着這群貴族學院的校服，垂着頭，卷起袖子，白襯衣翻在衣服外套上面，只能的雙手泡得通紅，雙手按在暗黃的白色抹布上，用力擦着地板上的劃痕。
“他居然敢不理，朱少？！”剛才趾高氣揚的男孩身後，一個長得又高又壯的胖子道。
小男孩起身端着盆裏渾濁的水，準備離開。
被人一把抓住後頸往後拽，手裏的髒水迎面潑了自己一身，腳底一滑跌坐在地上，惹得周圍的同學哄堂大笑。
“你看他，好像個乞丐啊，yue！”
“好惡心，髒兮兮的，咦～連擦地板都擦不好！”
“果然是沒有爸媽教的嗎？一點都不優雅。”
“你們快看，他要哭了，眼睛都紅了，好惡心啊，像個女人一樣！娘炮！就知道哭！”
“娘炮！娘炮！哈哈哈哈哈哈……娘炮！”
……
走廊上傳來同學們的嬉鬧聲，一個聰明絕頂的中年男人聽着啤酒肚上樓來，衆人立刻收斂了聲音。
望着地上渾身濕透了，趴着撿盆的小男孩，朱少有些心虛了，小胖立刻上前，“肖老師，是他自己擦地板都不會，自己潑了自己的！與我們無關！”
肖老師死的咬牙，鼓着油叽叽的腮幫子上前，一腳将正伸手去撿抹布的小男孩踢飯！
“你是怎麽回事？！把地板弄成這樣，滑倒了同學們你負得起責任嗎！！”說着又是幾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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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倔強地抱着身體躺在地上，咬着牙，沒有發出聲音。
圍觀的孩子們相視一眼，稚嫩的臉上露出看熱鬧的笑。
“叮鈴鈴～”
上課鈴聲尖銳刺耳，路魚卻不緊不慢地走在校園的小道，遠遠地望着樓層上進教室的學生們，以及反光的頭頂。
“啊～”路魚打着哈欠，低頭象征性地整理了一下領帶。
是的，他有活過來了！
這次是一個貴族小學的實習老師，為此他斥巨資買了套自己認為還算體面的西服。
路魚剛準備上樓就被遠處誇張的海報吸引了目光，标題是“孤兒院孩子入學貴族小學改變人生之路已經啓航～”
陽光照着他像是沒睡醒的臉，路魚眯着眼睛，看着海報上的小男孩，哆嗦一下，急忙搖搖頭，揉揉眼睛。
這不是上一次死之前那個墜樓的小孩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小孩！
路魚緊張地咽口水，思緒被最後一聲鈴聲拉回現實。
路魚立即轉身，挺直腰板，提着黑色公文包上樓。
他接的班在三樓，六年一班，全校最重視的一個班，裏面的學生非富即貴，昨天報道的時候，校長特意囑咐他。
我們的職責不是教書，是服務，只要把他們伺候好了，學校就能被那些家長贊助，至于學習成績，他們都有家教的，不用我們操心。
伺候人嘛，我最在行了，我可是職業社畜！
路魚胸有成竹地露出笑容，站在三樓樓梯口氏，腿不由得一頓，走廊上站着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小男孩，渾身濕透，雙手端着盆水頂在濕噠噠的頭頂。
一種不安的情緒湧上心頭，路魚緩緩走過去，小男孩擡眸，清澈的眼底看不見任何情緒，兩人對視間，路魚渾身入置冰窖，僵在原地。
那張臉，和小時候的自己一模一樣！
“路老師？”
身後試探着詢問的聲音将路魚拉回現實，路魚回頭，一個穿着西裝的中年男人笑吟吟地看着他，襯衣扣子艱難地把啤酒肚扣在裏面，襯衣領口第一顆扣子自己扣不上，放任粗壯的脖子杵在那裏無能為力。
男人窘迫地拉了拉衣服外套，想要讓自己體面一點，衣服外套也無能為力，着不住那個啤酒肚，自暴自棄地敞開。
他伸手，頗為急忙地微微點頭：“你好，我姓肖，是六年一班的班主任，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路魚立刻伸手，謙虛禮貌地笑着：“你好，肖老師。”
肖老師自來熟地搭着路魚的肩膀，笑呵呵地擡頭看着他：“其他同事說昨天來了個特別帥的老師和我搭班，我還以為他們騙我呢，沒想到路老師當真這麽帥啊。”
路魚被誇得不好意思了，腰背他大肚子碰着，有些不自然，也不好意思推開。
肖老師縮回手，摸了一下他的腰，笑眯眯地道：“有肌肉吧？”
路魚嘴角抽了一下，故作鎮定地笑着，教室裏的學生們伸長脖子看着門口的兩人。
小女孩們滿臉花癡：“好帥啊～”
小男孩們：“切！像個女人似的！哪裏帥了？！”
肖老師立刻擡手壓下聲音：“大家安靜一下啊。”
說着回頭看着路魚：“路老師，過來呀。”
路魚掃了一眼臺下的學生，個個頭上的彈幕都無關緊要，他走上講臺，瞥了一眼肖老師頭頂的彈幕：
【……為老不尊的色狼……二面三刀，下個月選舉學校主任，接下來會和新來的老師搞好關系……】
肖老師：“路老師，給大家自我介紹一下吧？”
路魚點頭，看向臺下的學生，望着稚嫩的臉孔，路魚特意路線随俗，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你們好呀，我叫路魚，以後就是你們的語文老師了喲。”
“咦～好惡心啊，娘們唧唧的！”頭發梳成大背頭的朱少冷啐一聲。
教室裏的空氣瞬間凝住，路魚有些莫不着頭腦，這是咋回事？！
旁邊的肖老師立刻打着哈哈，“好了好了，別和老師開玩笑了。”
說着拍拍路魚的肩膀，“接下來就交給你了，路老師。”
路魚木讷地點頭，望着他出去，又回頭看着雙手交抱，不屑地看着他的朱少，頭頂的彈幕是：
【本校最大股東的獨生子，是學校的老大，喜歡住弄人，接下來他會給新來的老師一個下馬威……】
下馬威？！
望着那個模仿大人生态動作的朱少，路魚不由得冷笑。
朱少眉頭一皺，不滿地看着講臺上的實習老師，“你那是什麽表情？！不服氣嗎？”
學生們紛紛附和，“路老師，不要用那種表情對着我們，否則立刻讓你從這所學校滾出去！”
路魚挑眉，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衆人。
有意思了。
路魚将公文包放在講桌上，一手解着公文包，一手扯了扯領帶，松開了第一顆襯衫扣子，瞬間仿佛釋放了靈魂似的，幹淨的臉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痞笑。
“對了，實際上我剛才申請了當你們的體育老師。”
話音剛落，臺下笑坐一團，“傻子，他居然敢當體育老師？！”
“上一個體育老師可是被大家揍，被捉弄才吓跑的！”
“沒有一個體育老師能堂堂正正的走出這所學校！”朱少冷笑。
路魚攤手，随即灑脫地解着襯衣腕扣：“那我們現在下樓，上體育課如何？”
“好呀！”衆人不可思議地笑着起身。
這個傻子！
路魚拿出公文包裏的收縮鐵棍，手一揮，鐵棒拉長，學生們側目，不由得收斂了一下。
小胖嫌棄地看着他：“瘦成那樣，裝什麽？”
路魚走出教室，看着門口的還在罰站的男孩，端在頭頂的水盆晃了一下，有些站不穩。
朱少走過去踢了他的腿彎一下，立刻閃開，小男孩撲通一身跌跪下去，一盆冰冷的全部潑在身上。
路魚看在眼睛，一把提起作惡的朱少，扔在一邊，衆人吓一跳。
這個實習老師是瘋了嗎？居然敢惹最大的金主？！
路魚不屑地看着地上摔懵了的朱少，“只知道欺負弱者，算什麽本事！”
小男孩疑惑地看着這個背對着自己的人，一身西服，手上拿着根鐵棍，袖子卷起，像個暴徒。
學校的治安什麽時候這麽垃圾了？讓流氓闖進教學樓了？
小胖急了拉起朱少：“朱少，先別生氣，等一下有他受的！”
路魚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孩，聲音冷冰冰的：“下來上體育課！”
衆人驚愕地望着他，“他可是肖老師罰站的，你敢？！”
路魚看了一眼趾高氣揚的女同學，女學生化着精致的妝容，路魚轉身，注視着女孩，彎腰将地上濕噠噠的小男孩提起來。
“他是我們班的學生，現在就得去上體育課。”
路魚說我打量了女學生一眼，挑眉：“還有，你的妝容醜到我的眼睛了。”
女學生頓時臉都綠了，突然哭着起來，小胖氣得一下提起旁邊的痰盂盒，從後面迎着路魚的頭頂倒下去，狠狠砸在他頭頂？
衆人愣了半秒，接着衆人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傻逼！”
小男孩擡頭，表情複雜地望着像個從白色石灰裏爬出來的小醜一樣的路魚。
路魚低頭看了一眼廢了的西裝，轉身上下打量了一眼小胖，鐵棒杵着他的肩膀，随即擡腳，一腳将他踹去老遠！
衆人驚恐地捂着嘴巴，只聽見小胖痛苦的哭喊聲！
下一刻，救護車的聲音在校園裏響起，小胖被擡上了車，學校門口圍滿了記者。
“聽說他是被你們學校的老師打傷的，這是不是真的啊？”
“貴校的老師經常打學生嗎？”
“那個孤兒院的孩子在你們學校會不會被老師打？”
校長憤怒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路魚，滿頭石灰，臉上沾滿了石灰，狼狽得不成樣子。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我好不容易讓學校的名聲上去，讓別人認為我們學校包容善良，連孤兒也收，正一片好評，你竟然打學生？！”
旁邊的肖老師幫腔：“雖然路老師第一天上課，不太懂，但是也不能打學生吧，而且還是未成年呢，都是祖國的花朵。”
路魚冷笑：“我不會主動打學生，但是誰欺負了我，我不會忍氣吞聲，而且，他們算什麽祖國的花朵？這是祖國的不可回收垃圾吧！”
“你……”校長憤怒地拿起旁邊的鐵棍，狠狠地朝路魚打去。
路魚吓得一哆嗦，難以置信地看着西裝革履的中年校長，一個校長居然朝實習老師動手？！
校長的第二下打下來時，路魚本能地伸手去擋，肖老師立刻上前：“校長！不可以！他可是別人介紹過來的。”
校長這才停手，惡狠狠地看着路魚：“這件事你來解決，立刻去給學生家長道歉，如果學生有什麽事，你全權負責！”
路魚氣得咬牙：“我根本沒用力！只是小小的教訓一下而……”
“你閉嘴！”校長惡狠狠地說着，指着門口：“你給我滾出去！”
路魚立刻轉身，突然又停下來，轉身走向校長，校長吓一跳，往後退了半步。
路魚彎腰奪過他手裏的自己的鐵棍，擡手一拍，鐵棍收縮成原來的模樣，随手別在後腰上。
校長嘴角抽了一下，看了一眼旁邊愣住的肖老師：“這都是什麽事？！”
肖老師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您忍一忍，誰叫那個人答應了那麽大的贊助嗎，我去勸勸他。”
路魚走出辦公室，遠遠地看着那個孩子，小男孩也回頭望着他，那張和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你臉上沒有半點情緒冰冰的：“傻子！”
路魚愣了一下神，望着頭頂仿佛瞬間出現一樣的彈幕：“山海，反派的小時候，是孤兒院的孩子，被校長為打響名頭，故意招進學校的學生……”
作者有話要說：
“山海自在，苦海有邊，是為山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