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佟國維走後，康熙坐在案桌前，腦海裏不停的回想這些年他對佟佳氏一族的厚待。

他不是不知道佟佳氏一族的心大了，可是每次想到他來不及承歡膝下的皇額娘，他便忍不住給佟佳氏一族厚待，他至今無法忘記，皇額娘在臨走前，念着的除了他就是佟佳氏一族。

再者如今佟國綱正在塞外對敵，立了不少功勞，他不能讓佟國綱寒心。

嘆了口氣，康熙從一旁的暗格裏拿出一幅畫卷。

這張畫卷裏的人正是佟佳皇後，畫師的功力很好，畫中的佟佳皇後身形有些消瘦，眼裏卻滿是柔情，笑容卻盡是滿足，神态等各個方面的細節畫的都很到位。

皇宮裏頭注重規矩，非皇後不得與皇上共同入畫，故而多年來，佟佳皇後一直沒有機會與他入畫，直到她被封為皇後，身體才剛好了些，便命畫師來替他們作畫。

康熙閉上眼睛，斂下眼中的不平靜，好一會才又睜開雙眼，罷了，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吧，不過小佟佳氏以庶妃之位入宮便可，這也算是他的警告。

随後拟旨，命和碩簡親王雅布、多羅信郡王鄂劄、赍冊寶、上大行皇後尊谥為孝懿皇後。

這是他一早就拟定好的谥號，懿者，專久而美也，在他心裏，表妹永遠是那個剛進宮是蕙質蘭心的女子。

之後康熙令張懷仁拟旨，将一道聖旨送到了承恩公府。

佟國維笑着迎接傳旨太監的到來，可随後宣讀的內容卻讓佟國維的笑容瞬間僵硬住了。

直到傳旨太監魏珠将聖旨遞到佟國維手上，佟國維才回過神來，僵硬的說道：“奴才謝主隆恩。”

好在一旁的赫舍裏氏沒有因為這道聖旨愣神，畢竟她的小佟佳氏并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也沒有什麽感情，看她只封了庶妃入宮她反而是幸災樂禍，甚至有些惡劣的想到，就一個庶女而已，還妄想和她女兒并肩，也配撫養十五阿哥？

赫舍裏氏向一旁的侍女使眼色，将早就備好的賞銀交到了魏珠的手裏。

魏珠稍微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香囊，滿意的笑了笑，說道：“承恩公，旨意已經傳到，奴才先回去了，您們也備着庶妃娘娘的嫁妝吧，皇上特地給了恩典，準許庶妃娘娘帶着嫁妝入宮。”

聞言一旁強撐着身子的小佟佳氏身形終于忍不住搖晃，一股不甘的心理湧上心頭，庶妃，好一個庶妃，難道就因為她是庶女，所以就不配為妃嗎？可她也和嫡姐一樣是佟佳氏的女兒，是皇上的親表妹。

憑什麽嫡姐入宮就是妃，第二年就成了貴妃，更是一路成為了皇後，而她連個正經的名分都沒有。

佟國維也滿是不解，他原以為最差也是嫔位，可皇上竟連正兒八經的位份都不給，只給了庶妃的位子。

區區庶妃，哪怕享妃位的份例又如何，在宮中依舊是連貴人都不如，而且一個庶妃，憑什麽去照顧皇後嫡子。

皇上既然将佟佳皇後冊谥為孝懿皇後，說明皇上對佟佳氏一族的感情還在，可為什麽......前頭兩個皇後的妹妹，最差也是個妃，難道是皇上對他們佟佳氏心生不滿了嗎？

這不是在讓人看佟佳氏的笑話嗎？

承恩公府裏的人是如何想的康熙可一點也不在意，被佟佳氏一族的事煩了心，康熙也不想再批閱奏折，便起身往寝室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長安怎麽樣了，有沒有想阿瑪。

長安：并沒有，甚至和哥哥玩得很開心。

寝宮裏。

長安雙手抓着帕子，聽聞裏邊有只小羊，長安的眼神歘一下的就亮了，拼命的想要扯開帕子。

帕子雖說沒有打結，卻包裹得很嚴實，加上長安的力氣沒用對地方，扯了好一會才發現自己扯不開，委屈的扁了扁嘴，轉頭看向胤禛，“咿呀咿呀——”長安扯不開呀。

“叫四哥，四哥就幫你把小羊拿出來。”胤禛接過裝着小羊的帕子卻沒有立刻打開，而是用小羊吊着長安，想要讓長安叫哥哥。

他昨天回來乾西五所才從胤祉口中得知長安已經會叫阿瑪了，要知道阿瑪可是比哥哥更難喊。

“咿呀咿——”長安見胤禛不肯幫他拿出來小羊，急的用力的撐着身子，語氣也都急切起來了。

“叫四哥。”胤禛冷漠着一張臉，寸步不讓。

“咿呀！哥！”長安情急之下終于将那一聲哥叫了出來。

胤禛的臉瞬間柔和起來，摸了摸長安的腦袋，“長安真乖。”

“咿呀-哥——”長安趕緊貼了貼胤禛，撒嬌道。

長安撒嬌功力之強大讓胤禛連忙打開帕子，将帕子裏的小羊拿出來遞給長安。

長安滿意的捧着小羊，小心翼翼的樣子仿佛是在害怕小羊會掉下來。

然而沒過多久，長安就開始拿着小羊不停的往嘴裏放。

胤禛很是苦惱的掰開長安的手，見右手被壓着了，長安又換上了左手拿着小羊就往嘴裏放，任憑胤禛說什麽都制止不了他的動作。

胤禛不免有些後悔在此時将小羊交給他把玩。

“長安，不許小羊放到嘴裏。”胤禛板着臉說道。

長安讨好似的沖着胤禛笑了笑，燦爛的笑容讓胤禛的心軟了一瞬間，又很快堅定起來，不能縱容長安，免得慣壞了。

想到長安長大以後變得像胤祯那個熊孩子一樣胤禛就忍不住身體顫抖了一下，不行，長安必須得好好教導，怎麽也不能讓他學了胤祯那個性子。

見胤禛不吃自己這一套，長安只能嘟着嘴放下了小羊。

小羊被胤禛做的很精致，因為是給長安把玩的緣故，胤禛特地将小羊打磨的異常的光滑，因此也不怕會劃傷長安白嫩的小手。

“爺，還有兩刻鐘就申時（15點）了，再不回校場就晚了。”眼看着時辰已經差不多了，胤禛卻沒有離開的打算，蘇培盛只能上前提醒。

胤禛皺着眉頭，淩厲的目光掃向蘇培盛，沒看到他正陪着長安麽。

蘇培盛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還是盯着胤禛的眼神說道：“爺，您今早便不怎麽用膳，适才又焦急的趕來看望十五阿哥，再不回去便來不及用膳了。”

“誰還沒有用膳。”一道響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胤禛趕緊放下長安，恭敬的對着康熙行了個禮，得了準許這才站了起來。

“你來說，誰沒有用膳。”看着胤禛低頭沉默的樣子，康熙指了指一旁的蘇培盛說道。

蘇培盛跟着胤禛見過不少次康熙，但這還是第一次被康熙問話，不免有些瑟縮，顫顫巍巍的說道：“回皇上，主子聽聞十五阿哥重病，心急之下顧不上用膳便趕來了乾清宮。”

康熙表情柔和下來，拍了拍胤禛的肩膀：“你擔心你弟弟是好事，但不能不顧自己的身子，如今長安已無大恙，你下午還要練習騎射，可不能餓着，快回去吧，朕會讓人給你送膳的。”

這個點若是想要用膳還需要用銀子打點禦膳房，哪怕打點了禦膳房還會磨叽一會，這些康熙都是知道的，所以便親自下令給胤禛送膳。

康熙發言，胤禛不敢違逆，只得點了點頭，面帶不舍的回到了乾西五所。

“啊呀-阿瑪呀——”見沒有人理自己，長安不滿的喊出了聲。

長安到了康熙懷裏便滿意的笑了起來，舉着手中的小羊給康熙瞧：“阿瑪呀——”

“這是你四哥給你的？”康熙挑眉問道。

“哥呀——”聽到四哥這個詞，長安條件反射的喊道。

“不錯，學會喊哥哥了。”這下康熙終于知道胤禛為什麽會舍不得離開了，昨日他聽見長安喊阿瑪的時候也是恨不得抱着長安不放開。

聽到康熙的誇獎，長安朝着康熙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嗯？康熙低頭看向長安的嘴巴，上邊的牙床上好像多了白白的一點，這是長牙了。

長安已經合上了嘴，卻又被想要确認情況的康熙掰開嘴來瞧。

康熙确認長安的牙長出來了，一股孩子長大了的自豪感湧上心頭，不由得輕笑道：“長安長牙了，等牙再長長就可以吃蛋羹了。”

蛋羹？！一聽就是吃的。

長安嘿嘿的笑了笑，滿腦子都是蛋羹，想着便忍不住拿起小羊就是一頓啃。

“不許吃。”康熙趕緊制止住長安的動作，親自将太子養大的他知道長安大概率是想要磨牙了，“梁九功，讓禦膳房準備些磨牙餅幹給長安，免得他總是亂啃。”

忽的想起長安還沒有吃東西，趕緊讓人熱了羊奶送來。

先前的奶嬷嬷已經被送到了慎刑司，選新的還需要些時間，今日只能委屈長安喝羊奶了。

好在長安對吃的是來者不拒，羊奶也喝的很香。

康熙親自下的命令，禦膳房不敢有絲毫的耽擱，在乾清宮宮女的看顧下很快做好了不加糖的硬餅幹，用來給長安磨牙剛好。

新出爐的餅幹散發着濃郁的香味，正在和康熙鬥智鬥勇想要啃小手的長安直接向門外看去。

至于說為什麽不啃小羊，那是因為小羊被康熙收起來，胤禛将小羊做的很仔細，但畢竟是木頭，不能讓長安拿來啃。

康熙忽然覺着自己的手有些濕潤，低頭一看，長安的兩只眼睛圓溜溜的睜着，小嘴微張，不斷有口水順着嘴角滴到他的手上。

康熙有些嫌棄的用帕子擦幹淨手，又拿了條幹淨的帕子給長安擦了擦嘴角，有些納悶的說道：“你的兄長們也不見像你這般嘴饞，也不知道你這模樣是像了誰。”

康熙腦海裏出現了孝懿皇後的身影，又晃了晃腦袋，孝懿皇後并不是那等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他記憶中的孝懿皇後并沒有偏愛的吃食，每次與他用膳吃的東西都很少。

梁九功很有眼力見的端了一盆清水來。

康熙淨手之後又給長安将手洗幹淨，這才将做好的磨牙餅幹遞給長安。

長安接過餅幹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餅幹塞進嘴裏，一點一點的磨了起來，生怕再晚些就被康熙搶走了。

餅幹雖然沒有加糖，卻很香，長安啃得津津有味，一邊啃還一邊不忘對着衣食父母——康熙露出大大的笑容。

“你就樂呵吧，等會有的你哭的。”康熙惡趣味的捏了捏長安的臉頰，毫不客氣的說道。

作者有話說：

注：康熙皇子作息表；

淩晨三點：已經在複習前一天的功課；

早上七點：早讀并且康熙下朝後回來考檢查學習情況以及作業情況；

早上九點：正式上課；

早上11點：吃飯然後自己讀書（120遍）且被師傅考校背書情況；

下午13點：吃點心并且去校場學習騎射；

下午15點：康熙再次考察學習情況并且一起學習；

下午17點：抽查兒子們的騎射水平；

從早上三點到下午七點，寒暑無間，每年只有五天假期。人人都是卷王，難怪會有九子奪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