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還記不記得，雲朵和雨水的故事
素雅，卻不失繁華。
楚君墨停步在殿堂外，腦海中便浮現出那樣一句話。只是現下也顧不得觀賞這些，楚君墨走上前去叩了叩門，心裏不禁疑惑。門外連守門的小厮都沒有，也不知是誰的意思。
“瑾然？”楚君墨推門而入。
庭院裏依舊空無一人，楚君墨連忙走向裏屋，嘴裏也不住喊道：“瑾然你在這裏嗎？”
遲遲沒有人回答。
楚君墨心裏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但他不容許自己的預感變為現實。見府中空無一人，楚君墨徑自走去蘇瑾然房前，叩門道：“瑾然，瑾然你出來，我有話與你說。”
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楚君墨并不知道，蘇瑾然就在門後面，只是遲遲無言罷了。
“瑾然。”楚君墨索性也不勉強蘇瑾然，倚在門外淡淡道：“我知道你在裏面。”
蘇瑾然深吸口氣，佯裝鎮定，道：“是，我在裏面，還有何事？”
楚君墨的眼裏閃過一絲欣喜：“瑾然，你開門，我有話與你說，很重要。”
“對不起，怕是不能了……”蘇瑾然苦笑一聲，垂眼看了看自己原本白皙的手腕，霎那間已是血流如注：“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瑾然，你在怪我？”楚君墨伸手撫摸上門邊，仿佛這樣，就能碰到蘇瑾然。
盡管楚君墨看不見，蘇瑾然還是搖了搖頭，輕聲道：“我為何要怪你。”
“我來是想說……”
“君墨。”蘇瑾然打斷他：“你要說的，這幾日都說完了。我知道你怪我，你恨我，我真的已經知道了，你不必讓我知道得那樣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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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楚君墨竟不知該怎樣為自己解釋。
“我不是沒有心。”蘇瑾然淡淡道：“我不是沒有情緒，只是在你面前，我必須堅強，不然，要怎麽保護你……君墨，你想過嗎？我會疲憊，也會心疼。會在你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手足無措，會在你轉身離去的時候心痛難忍，你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從來都沒有……”
“那是因為……太突然……我不知道該怎麽去接受……”楚君墨忍不住後悔：“瑾然，你先開門，好嗎？”
“沒有必要了。”蘇瑾然笑道：“你沒有必要再看見我，我很惡心……你說過的。”
楚君墨的心驟然跌到谷底，若能夠重來的話，楚君墨一定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一定不會……
那并不是他的本意。
“瑾然，你別這樣，你平日裏不是這樣的。”
“平日裏？”蘇瑾然只覺好笑：“你了解我嗎？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你若是了解我的話，為何……罷了，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楚君墨，我本就不該喜歡上你，能夠做到的話，我會想辦法忘記的。你放心便是。”
楚君墨又擡手叩了叩門，聲音裏是掩飾不去的焦急：“瑾然，瑾然我現在只想見到你，你讓我看看你好不好瑾然……瑾然……”
“我從未忘記過自己的出生，故此也從來不敢告訴你自己的心思。”蘇瑾然沉沉坐下，止不住的鮮血像是泛濫成災的花海：“楚君墨，從此以後，你我便是陌路。”
“蘇瑾然！”楚君墨吼道：“你開門！”
蘇瑾然微微皺眉，疼痛逐漸蔓延全身，仿佛連說話的力氣都被抽空。
楚君墨的聲音竟沒由來的有些哽咽：“瑾然……瑾然我想見你……”
“下輩子……再見吧……”
話音落下，蘇瑾然便再沒了聲息。
“瑾然你開門好不好，你讓我看看你，我只想看看你。”
“瑾然……你會原諒我的，你會的。”
“瑾然……”
鮮紅色的粘稠漸漸流淌出來，楚君墨再也無法鎮定。
“蘇瑾然！你怎麽可以……”楚君墨狠狠踹開門，映入眼簾的，卻只有觸目驚心的紅。
“你……叫什麽名字？”
“楚君墨，你呢？”
“我……叫做蘇瑾然。”
“瑾然。”楚君墨微微一笑：“最後一次，為什麽不原諒我……”
楚君墨伸手将那瘦削的人輕輕抱起，話從口出已成了懇求的語氣：“瑾然，蘇瑾然，你醒醒，那些都是氣話，我沒有怪你，沒有恨你，瑾然，你醒醒，你聽我說話……你聽我說話阿瑾然……瑾然，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瑾然你不要睡着，不要睡着……”
“蘇瑾然！我喜歡你……你為什麽不聽……為什麽不醒過來，為什麽……”
盡管費勁了全身力氣，可蘇瑾然，卻再也聽不見。
終于，所有的僞裝都化作淚水，霎那間噴湧而出。
蘇瑾然為楚君墨燃燒了自己。
而楚君墨卻只能仰天長嘯，挽回不了任何。
蘇瑾然說，“楚君墨，我本不該喜歡上你”，可下一句，“可喜歡上你，我從未後悔過”，卻沒有說出口。
蘇瑾然說，“下輩子再見”，可下一句，“這一世，與你相遇足矣”卻沒有說出口。
蘇瑾然曾說，楚君墨并不想登上地位，他只是因為從未受到重視，比旁人越發想要證明自己。那時楚君墨并未相信蘇瑾然所說的話，不以為然說自己就是渴望登上地位。
如今，帝位終于屬于他，可他卻并不知有誰能讓他微微彎起唇角。
花前月下，少了能與之對酒當歌的知己。
棋逢對手，少了能與之細細較量的同伴。
無時不刻，都少了蘇瑾然在身旁。
“皇兄。”身後的楚君言悠悠道：“是在想蘇大哥嗎……”
蘇瑾然的名字在楚君墨身旁已成了一個禁忌，可楚君言還是忍不住想要提起。
楚君墨欠他們一個答案，盡管早已逝去，卻依舊重要無比。
楚君墨默了半晌，輕聲應下：“不然，還有誰可想。”
楚君言沉默，拉着身旁的紀緋辭徑自轉身離去。他知道，此時誰都不能夠打擾楚君墨。
瑾然，聽說人死前，記憶都會一一浮現。那時，你眼前浮現的是什麽？會與我有關嗎……你大概，不會想再見到我了吧……
瑾然，你……
可曾後悔過？
“君墨，你可曾聽說過雲朵和雨水的故事？”
“沒有，雲和雨能有什麽故事？仇人麽？”
“雲從來不理解雨，可是每當陰霾将白雲染成蒼灰之時，白雲便會想起雨，雨從來都不埋怨，只要白雲被陰霾籠罩，雨就會出現，可是雲只知道雨是無窮無盡的，卻不知雨一次又一次從那麽高的天空墜落，會疼。”
楚君墨微微一笑。
陽光很好，微風很好，回憶卻很糟糕。
瑾然。
沒有你，
終于，
塵世荒蕪。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