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一/戀一]01-03
哪怕世界千瘡百孔
1.
黑崎一護是個在有點兇惡有點不羁有點嚴肅的外表下，其實內心深處總保存着一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天真，和對美好、幸福、愛情這些詞彙抱着近于絕望的向往和信仰的人。
有點癡，有點傻，有點固執──不，是很可愛，他的戀人曾這麽說過，雖然馬上被他“你肉麻死了”的大吼聲蓋過。
哪怕他的策劃被頂頭上司無恥地據為己有，哪怕這個月末的獎金被公司挖空心思找理由壓到最低的最低，哪怕同辦公室的前輩夜晚在酒吧喝得爛醉哭泣着傾訴她被相戀五年的男友将所有積蓄卷走，而愛情在這世上根本只是幻想……
只要我還擁有我和你的愛情，哪怕這世界千瘡百孔，他是這麽想的。
雖然打死他也不會把這種太過感性的話說給自己的紅發戀人聽。
他們是同學，是從小一起背靠背打架的可靠夥伴，是激動起來喜歡拌嘴乃至吼叫的歡喜冤家，是性情相契意氣相投的好兄弟，卻到後來，不知怎麽的，變成了比這些所有的關系還要親密的戀人。
一起畢業，一起走進社會，一起分享生活中的酸甜苦辣。
不是不幸福的，盡管戀人和他屬于同性別。
雖然不能一起在大街上理直氣壯地牽手，雖然不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雖然這份愛情只能局限在他們小小的公寓，雖然每天都要為生活打拼在一起的時間實在不多……
也不是不幸福的。
因為相愛。
因為黑崎一護是個相信愛情和幸福的傻瓜。
因為他的戀人，阿散井戀次，雖然有着會吓哭小孩子的紋身和鮮豔如血的紅頭發，看起來豪放不羁大大咧咧，卻是一個細心乃至溫柔的男人。
沒有理由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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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愛情之外的世界，在年輕天真的眼中，漸漸還原成千瘡百孔的原貌。
可是現在，這最後一道令他安心的屏障也消失了。
原來自己就生活在這片千瘡百孔之中，跟所有哭泣歡笑不能自己的人們一樣，在席卷而來的浪潮之中，苦苦掙紮。
“我們一開始就錯了……不該越過那道界線的。”──混蛋，是誰看見女孩子向我告白然後不顧一切地強吻然後說“你是我的”的？
“還是做兄弟吧。”──你見過同居上床的兄弟嗎？
“對不起，一護。我不适合你。”──所以就适合那個女孩子？
“我累了……”──是的，累了，我不能帶給你什麽，除了不能行走在陽光下的戀情，那個女孩卻可以使你少奮鬥幾十年。
什麽也沒說，一護只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向來勇敢豪邁現在卻躲閃着眼光的男子，轉身離開。
什麽理由都不需要，只需要讓我明白一個事實：你選擇離開我──就行了。
平靜之下，沒人知道，那顆一直堅持相信的心，也已經千瘡百孔。
2.
陽光從玻璃窗外溫和地透進，将桌子細膩的木質紋理映得纖毫畢現。
頭頂垂下繁密的觀葉植物，在空調氣流的吹拂下，輕輕搖動，投下斑駁的影子。
輕柔舒緩的鋼琴曲從容流瀉至每一個角落。
褐色的蛋糕覆蓋着厚厚的巧克力層，上面裝飾着的漂亮花飾也是巧克力做成，就連中間夾的，也是柔軟的白巧克力，而不是一般的奶油。
香甜中夾着微苦的味覺，柔軟而細膩的口感，咬一口，那巧克力濃郁而層次豐富的滋味就在每一顆味蕾上彌散開來，誘發大腦皮層的愉悅。
再喝上一口帶着肉桂香氣，細滑苦香的卡布奇諾，那苦甜交融的絕妙口感，令得最是嗜好巧克力和咖啡的一護輕輕嘆息出聲。
完美！
“怎樣？很合口味的樣子……”咖啡店的老板笑着過來打了個招呼。
一護擡起頭，習慣性的皺着眉的微笑，卻看不出太多快樂的樣子，或許說，那份快樂，就好像是浮在水面上浮萍，遮住了水下的一切波瀾，用來欺騙別人，也欺騙自己，“好吃！浮竹先生店裏的蛋糕和咖啡越來越美味了。”
但是浮萍的遮蓋下，水下的世界，會變得更加幽暗吧？
将那些過往的快樂反複咀嚼然後一樣一樣抛棄，心裏空空蕩蕩的，本來容易變幻的情緒也似乎漠然了起來。
好像很多事情變得沒有意義了似的……
“有不快樂的事情嗎？”白發的老板是個溫和卻飽經世味的男子，微帶探究的眼神說出來的話卻不會令人反感，因為他的親切，也因為無處可訴的心事，實在壓抑得難受。
“嗯。”一護淡淡垂下了眼簾，“我跟他，分手了。”
浮竹一怔。
橘發的大男孩喜歡甜食，是這裏的常客，但是他的男友卻不喜歡，所以每次被拖來的時候都要心不甘情不願地抱怨不已，但還是看得出他們的感情其實很好，兩個年輕人眉心分明寫着相愛的快樂甜蜜，青春的光彩在他們身上時時閃爍，看得人心裏都溫暖愉快起來。
可是……就算是那麽真誠，曾經排除了萬難的愛情，也經不起生活的磨損嗎？
于是忍不住問了多餘的話，“為什麽？”
“不為什麽……沒關系，過一陣子就好了……”青年擡起眼睛，微笑得燦爛，卻分明看得出他是在強顏歡笑，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撫平他那憂郁的眉頭，“只要還有浮竹先生美味的蛋糕和咖啡，世界變成什麽樣的也沒有關系啦。”
“你啊……奉承我我也不會免你的單的。”
“打點折就行了！”
還有心思說俏皮話，應該……沒問題吧……
從那以後，一護來咖啡廳來得更頻繁了，每次都是巧克力慕斯蛋糕加卡布奇諾，有時候心情好一點，吃的時候會惬意地眯起了眼睛，看起來就像一只陽光下打盹的貓，有時候眉頭皺得緊緊，卻因為咖啡廳彌漫的咖啡焦香和蛋糕的甜香，進門就悄悄舒展開少許，等待的時候，會望着窗外熙來攘往的人群出神，那模樣……明明有着那般燦爛熱烈的發色和眸色，卻顯得如此孤單。
千千萬萬的人群川流而過，他卻只有孤單。
不想回去，那個小小的公寓，曾經是相愛的人倦了就可以回歸的巢，但是現在，不過是個吃飯睡覺的地方而已了。
不過是少了一個人，就顯得如此空落。
回去家裏，當年說過你們不會幸福的父親知道後只是嘆口氣，沒多說什麽，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是鼓勵，也是安慰。
也許他早就看清了，年輕的激情只會是昙花一現，容易在現實面前凋零吧。
妹妹們則很是憤憤不平的模樣，說看錯那個家夥了，太可惡了之類的。
親情有血緣帶來的永恒不變的羁絆，而愛情，是一種很脆弱的幻想吧？鏡花水月，一觸即碎。
在現實面前，最先被犧牲的，總是它。
咖啡加了糖，那苦澀的味道依然滲透了知覺，仿佛流進心裏去了。
還愛嗎？問自己……
其實當初就不明白愛不愛，只是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久到那份感情沉澱得深沉并且理所當然，因此也難清晰地辨析。
留戀，難過，傷心，失落……
……但是一護知道自己沒有在期待。
有句話說，哀莫大于心死，他只是深深的失望了，對感情。
無目的地凝望着玻璃窗外的眼，添上了迷茫的霧氣。
找不到支點一般。
也許前輩說的是對的，愛情荷爾蒙分泌之下的情緒化的類似發燒感冒的症候群罷了。
都市裏人群來來去去，紛呈的面孔上，寫着多少悲歡離合的故事，但是人們無論昨日有多少的淚水，太陽升起的時候，還是得努力微笑着，将自己武裝得光鮮亮麗，全力以赴地去面對新的一天。
這就是人類的堅強了。
所以，總會過去的……
3.
溫和可親的咖啡店老板又坐在了面前，“一護，最近氣色好多了。”
一護知道這個親切的人時常關心着自己，心中一暖，“嗯，我也這麽覺得。”
“那……有沒有再找一個的想法呢？”
一護微楞，“好像……還沒有……”女孩子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嚴格意義上的gay，但身邊的女孩子，要麽是當成妹妹看，要麽兇得讓人半點绮思都升不起，總覺得，很遙遠的樣子……男性的話，他其實并沒參與過那個圈子，也從沒去gay吧的習慣，從何找起？
看他一臉糾結的樣子，浮竹眨了眨眼睛，“要不我幫你介紹一個？”
“哎？”
“大．帥．哥哦！”
一護連連搖手，“還是算了吧。”
帥又不能當飯吃。
“聽我說完，”浮竹認真地神态和注視，令得一護也不由坐直了身體，“那個人……是我的好朋友，也算是世交吧，是個很寂寞也很自律的人……他結過婚，不過妻子已經去世了，這麽多年來一直一個人……怎麽說呢，我覺得你們很合适。”
一護哭笑不得，“那個人娶過女人，你怎麽知道他會喜歡男人？”
“他喜歡的。”浮竹不容置疑地點點頭，“你只要說你願不願意見見就行了。”
“………………”
“給自己個機會，一護，不行的話，不過是回到原點罷了。”
“總覺得怪怪的……”
有點像相親……不過是跟個男人……這輩子都還沒相過親呢，一來就這麽勁爆的……
“哪裏怪了？”
不忍拂逆浮竹的好意，“那個……好吧……”抓抓腦袋，把一頭燦爛蓬松的發絲抓得亂七八糟，一護終于一臉赴死的悲壯地點了點頭。
“不要這種表情……不會把你賣了的。”浮竹有趣地伸手揉了揉稚氣猶存的大男孩的頭發，笑出了聲。
見面還是選在了浮竹的咖啡廳。
人很少的時段的關系，一護一進來就看見了跟浮竹坐在一起的一個男人。
是背影，剪裁得非常合身的西裝包裹下，那男人有着非常好看的肩線，半長的黑發一絲不茍地披灑在肩背，陽光下烏黑得泛起幽藍，坐得很直，很挺拔，光是一個背影，就給人十分有氣勢的感覺。
推門的聲音驚動了交談中的兩人，浮竹笑着招手，“一護，這裏！”
那人回了頭。
俊美得驚人的容貌，但是卻不會給人過于秀美的感覺，因為那冷峻優雅的氣質，也因為那不怒自威的氣勢，典型的社會精英的模樣，黑眸，寒鋒淩厲的眼神，面無表情地掃來的時候只覺得全身一凜，無所遁形一般。
但那感覺只是一閃而逝，回過神來的時候，男子已經移開了眼光。
媽呀……浮竹那麽溫和的人，怎麽會跟這麽個一看就很嚴厲的家夥是好朋友？
一護心頭打鼓地走了過去。
浮竹很“專業”地為兩人坐了介紹，“這是朽木白哉，我的好友，在LVS公司工作，今年三十二歲，單身，有一個妹妹，住在……”
“夠了，浮竹。”男子低沈磁性的聲音打斷了他的介紹。
浮竹好脾氣地一笑，“那……你們認識一下吧，我就不多打擾了。一護，還是老樣子嗎？”
“啊……今天有點熱，來個巧克力聖代吧。”
“好的，馬上就來。”
一護坐了下來，在男人的對面。
一剎那間，已經有了決定。
嚴厲、冷峻、深沉……見面就得到的印象，因為那種輻射的氣場太過強烈，近乎逼人。
這樣的人，不适合自己吧？
還是算了。
所以即使坐得近了男子過人的氣勢更加有壓迫感，一護也無所謂了。
于是很光明正大地欣賞起來。
果然是喜歡同性的嗎？看到這麽俊美的男人，居然會覺得心跳不争氣地加速了。
唔……東方人說是黑發黑眼，其實多多少少都有點偏棕色，這個人卻無論瞳孔還是發色，都黑得極其純粹，加上皮膚白皙得過分，那黑白分明到清冽的印象就格外明顯。
咖啡的焦香中夾雜着一絲清麗雅致的香氣，是什麽牌子的香水呢？一向不喜歡香水的，卻覺得這香味很好聞。
聖代送了上來，服務的小妹走開了之後，似乎諾大的地方，就只剩下兩個人了。
“你還要看多久？”低沈的聲音很有磁性，好聽。
一護不願退縮地迎上了男子的眼光。
帶着打量和深思，不似一見之下的鋒銳，顯得很深邃，很神秘。
戀次的眼睛總是很坦率，一目了然，情緒也從不掩藏，直來直往的，雖然容易吵架，在一起卻是輕松自在，但是這樣的沉默而深沉的男人，是完全不同也不熟悉的類型。
真的戀愛的話，會很辛苦吧？
“看完了。”
“感想？”
又多了個毛病：惜語如金──一護一向不喜歡幾句話問不出個啥啥名堂的人。
“我覺得我們不合适。”一護坦率地說道，“浮竹先生似乎看走眼了。”
“為什麽？”男人皺了皺眉，有點困惑似的追問道。
“感覺吧……好像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會合不來……的樣子……”
“你是如此輕率地憑感覺判斷事情的嗎？”
“呃……我的直覺一向很準的。”被批評了，一護有點不服氣地瞪了回去。
不知可否地啜飲了一口杯中的咖啡，“也許……我們可以試試。”
“哈？”一護瞪大了眼睛。
不會吧？自己又不是什麽一見驚豔的美人，就算有那麽點帥氣，也跟這男人相差甚遠，身份地位什麽的更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這個一看就身家不凡長相絕對禍害魅力完全妖孽級別的男人選擇餘地應該很多，怎麽就一下中意了自己呢？
男子幽黑的眼裏映出了自己的傻樣，卻依稀有一絲笑影掠過。
那一瞬間一護有點恍神。
好像被什麽吸住了出不來似的。
“我願意試試。”男子很認真的說道，“你呢？”
新坑……挖坑總素美好的……于是難得寫一次戀一，戀次兄就這麽出局了……沒辦法，我寫不來甜蜜的戀一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