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為難女婿
雖然周洪山沒表态, 但周将中午吃過飯,還是騎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車準備去公社旁邊的車站接人,只是還沒走到地方就正巧在路上碰上了。
周繁先看到周将的,高興的伸手揮了起來, “大哥, 大哥。”
周将也應了一聲, 騎着車到他們旁邊,伸手接過周繁手裏的一個小包, 放到車前面的把上挂着, 他又看看程其右手裏提着的,“給我吧,我挂在車上帶着。”
程其右笑着嗯了下, 很不見外的直接開口,“謝謝大哥。”
周将瞥了他一眼, 也沒說什麽。
周繁還是免不了的在中間介紹了一下,“這是我大哥,周将,這是程其右。”
周将跟他正式的伸手握了一下, 然後三個人一起并排走。
程其右小時候去過鄉下, 現在都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看着這滿地翠綠翠綠的麥苗, 上面已經結出麥穗, “這很漂亮的。”
周繁也這麽覺得,無論走多遠, 她還是覺得家裏最好, “是, 我們河山溝大隊就更好看, 衛生做的也好,主要是我爹管的好。”
程其右看着她心情愉悅的樣子,想牽她的手,但又覺得不合适。
周将推着車子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下他,人長的倒是挺不錯的,“程同志,聽說你比我妹妹大八歲。”
程其右本來還在欣賞風景,猛地被提問,突然間就專注起來,“是。”
周将意味深長跟周繁對視一眼,倒也沒再開口,他本身話也不多,家裏還有人在等着。
三個人進大隊的時候,正巧路過村口的一顆上百年的大柳樹那裏,下面坐着好多奶奶大娘啥的,沒下地幹活,吃過午飯這不正在唠嗑,還有很多甚至碗都沒送回家的。
王奶奶也在。
周繁無奈又帶點笑的揶揄的看了看周将,明明還有另外一條小路,那邊沒啥人也能進大隊,今個倒是專門走了這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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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将權當做沒看到妹妹的暗示,熱情積極的跟大家夥打招呼。
“趙嬸子忙着呢,李大娘這中午吃的啥,王奶奶前幾天我娘還說要給您再送過去蒸的菜,聽說您最愛吃蒸的菜。”
一大圈人打招呼下來。
還是王奶奶仔細的看了看後面的人,招手讓周繁過來。
“周家二丫頭,你這是醫院裏放假了,才回來的啊?”
周繁走到她面前,半蹲着,仰着頭看向她,“是,有假期就回來了,您身體最近還好不,有什麽地方不舒服沒?”
王奶奶知道周繁是個好姑娘,體貼,溫柔,最心善,“奶奶好着呢,你這是帶回來的對象?我聽你娘前兩天去家裏給我曬被子的時候提過,你爹可不滿意你的對象。”
說話的聲音該小不小,該大不大,在場的一些人都聽見了,包括程其右。
周将站在一旁耳觀鼻鼻觀心絲毫都沒要幫忙接話的意思。
程其右任由別人打量他,依舊站的筆直,他也是習慣了,之前剛剛回國的時候,還去學校給學生們代過幾節課,被人盯着看的時候可多,他走到王奶奶面前。
“奶奶好,我是周繁的對象,也是個醫生,會點中醫,我要不要給您把把脈。”
王奶奶聽到這話看了一眼周繁,這個丫頭,“行啊,來,給我看看。”
其他人也都好奇的圍過來看了一下,這周家的丫頭出息,自己憑本事留在省醫院,這還帶回來一個一表人才的醫生做對象,眼瞅着這回來見爹娘,肯定是要結婚了吧。
程其右單腿屈膝半蹲着,搭上脈,過了好一會才收回。
“奶奶您最近是不是胃口不怎麽好啊?”
王奶奶沒想到還真讓他說準了,“是,都沒啥想吃的。”
程其右站了起來,繼續開口,“您這是上火,內裏肝火旺,人也容易發脾氣,回去多喝熱水,然後吃一些清淡的,瓜果蔬菜,綠色的菜葉子多吃,喝粥,養上一段時間就成。”
王奶奶滿意的牽着周繁的手,“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快回去吧,你爹娘估計還在家裏等着呢。”
周繁嘴角一直上揚都沒下來過,聽見這話站了起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周将也笑着跟上,是個人物。
周繁故意落後兩步跟周将并排走在一起,低聲側耳,“大哥,你怎麽回事,故意的?”
周将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怎麽,還想說大哥?”
周繁搖頭趕緊否認,“我可不敢,這事也只有周喜那丫頭敢做。”
三個人說笑着也到了家裏。
周洪山是剛剛出去,鄉親找他說果園的果苗有些問題,他也沒休息就又過去。
田耽在家裏洗碗洗鍋,餘秀敏扯上管子,把菜地澆一下,不過壓井那邊得一直有人壓水,向燃領了這個活。
周源中午吃太撐,正在院子裏消食,後面跟着一個小尾巴周溫。
向陽大着肚子坐着曬會太陽,手下拿着針線筐,給孩子做的衣服。
周将進院把人帶回來,向陽忙站起來把針線筐放下。
“周繁姐回來了。”
周繁小跑着到向陽身邊,“向陽,你這受苦了,瘦這麽多。”
向陽關注點壓根不在自己身上,這會就看着程其右呢,然後壓低了聲音跟她說話,“你別問我,我沒事,我可跟你先透個消息,爹自從知道這件事情之後,這一個月氣都沒順,你可當心點。”
周繁感激的點頭,“我知道了,謝謝。”
周源牽着周溫站在一旁也看着這個人,聽說這是姑父,倆小屁孩都仰着頭觀察他。
程其右也看到他們倆,伸手就摸了一下周源的腦袋,“真乖。”
周源想說他可不乖。
周将把車子挺好,東西拿下來,“娘,周繁回來了。”
田耽在廚房裏把碗剛剛洗好,從廚房裏出來一眼就先看到了程其右,默不作聲的打量了一下,然後就熱情的招呼,“回來了,快屋裏坐吧,秀敏,先別澆菜園子,給程同志倒上茶。”
餘秀敏倒是挺高興的,她主要是沒想那麽多,這位同志長的好看,又有才華,只要對周繁好,那就是挺不錯的了。
“快,屋裏坐,這麽遠來到,累了吧。”
程其右自從來到這裏,這是第一個對自己這麽熱情的人,心裏稍微有點點放松,“不累,還好。”
餘秀敏端過來白瓷缸子,這還是周将帶回來的,上面還寫着勞動第一的口號,拿着茶壺倒上熱茶。
“周繁,餓了不?要做點飯不。”
周繁還不餓,“不用太忙,大嫂,等晚上一起吃就行。”
餘秀敏哎了一聲,也坐在堂屋裏。
田耽也才從廚房裏過來,笑意未達眼底,“路上辛苦了,周源,去地裏叫你爺爺回來,說你姑姑到家了。”
周源跟周溫都站在門口,倆小孩也不靠近,畢竟這是家裏的大事。
“哦。”他聽見轉身就準備跑,然後又回頭拉着周溫的手,要一起出去。
周溫也沒想留在這裏,這種事情還是有些無聊的。
周源跟周溫知道果園在哪裏,倆小孩一路走着。
“知道哥哥為啥把你也叫出來嗎?”周源一副大人模樣的跟妹妹說話。
周溫不知道,誠懇的搖搖頭。
周源嘆了一聲氣,“你沒覺得奶奶不是真的開心嗎?我怕一會他們打起來,萬一碰到你咋辦。”
周溫知道奶奶不開心,只是她是靠看的揣摩的,但周源就完全是感覺,果然小孩子的感覺最神奇。
周源跟周溫一路小跑着到了果園。
周洪山剛剛幹完活,身上沾了不少的土,黑色的衣服又最吸土,以至于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髒,看到倆孩子過來,他想伸手抱起來周溫的,但怕弄髒她的衣服。
“你們過來幹啥啊?”
周源小嘴叭叭的,“爺爺,奶奶讓你回去,說姑姑回來了。”
周洪山冷哼一聲,“我不回去。”
周源眼睛一轉,繼續叭叭,“爺爺,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人來了,奶奶像是不高興,但是我看姑姑特別高興。”
周洪山聽到說姑姑高興的時候更是大大的哼了一聲,伸手拍了一下褲腿上的土,“走,回家。”
周源趕緊牽着周溫跟上。
周家堂屋裏,還是有些尴尬的。
田耽不開口,周将有心看熱鬧,向陽心裏有其他擔心的事情,餘秀敏覺得這事還是得父母來問,她只是個大嫂,也不會大包大攬。
周繁看他們都不說話,看了眼程其右。
程其右在這個方面也沒什麽經驗,只能保持沉默,而且他堅信沉默總是會被打破的。
周洪山走的不慢,心情不好。
周源帶着周溫也快步跟上,但周溫人小确實走不快。
“妹妹,我跟你說,咱們得快點,爺爺在生氣,回去咱們能看熱鬧。”
周溫不知道這個年紀的小孩都在想什麽,剛剛說怕挨揍的是他,現在要回去看熱鬧的還是他。
周洪山路上還遇到了王奶奶拄着拐杖準備回家,叫住了人。
“洪山,周繁那丫頭找的對象不錯,人品沒啥問題,你快回去吧。”
周洪山還扶着老人家的胳膊,“啥好不好的,能過日子就行。”
王奶奶一聽就知道他還對人家有脾氣,不過也正常,她也會有脾氣,周繁也是她看着長大的。
“好,快回去吧。”
周洪山哎了一聲,這才背着手拐彎回家。
堂屋正對着大門口,周洪山一進來,田耽就看到了人。
周洪山大步走了進來,“周繁回來了,程同志也過來,路上辛苦。”
程其右恭敬地站了起來,身姿挺拔。
“不辛苦的。”語氣态度良好。
周洪山嚴肅的點了點頭,“田耽給我找身衣服,我這幹活弄髒了。”
田耽哎了聲,轉身進了他們睡覺的裏屋。
“程同志坐,我先進去換身衣服。”說完也跟着進去。
周繁覺得她爹确實很反常,給程其右一個眼色。
周洪山進去把門就給關上。
田耽從櫃子裏拿出來一身衣服放在凳子上,“換吧。”
周洪山把上衣給脫掉,“我怎麽看,我回來之前你晾過人家一段時間。”
田耽坐在床邊,“嗯,不是跟你一樣,心裏不舒服,他想娶得有誠意,這點委屈總是要受的。”
周将和周場要結婚的時候,到女方家裏受再多委屈她都不心疼。
周洪山點頭,可不就是這個理,“一會出去,我來問,你就別說話。”
田耽很樂意,不過看着他,“不過也要适可而止。”
周洪山把褲子穿好,“放心,我有數。”
田耽聽到這話就表示很擔心,他能有啥數,啥數都不會有的。
兩個人再次出去,程其右也還是恭敬地站了起來。
周洪山擺手,“坐,坐,別拘謹,就跟到自己家一樣。”然後瞪了一眼周繁。
周繁抿嘴笑笑,她只能保證不替程其右說話,就要靠他自己了。
程其右看人都在,他記性很好,周家的人早就向周繁打聽了一遍,目前為止除了周喜跟周場沒在,把提來的包打開,“叔叔阿姨,這是我母親讓我準備的見面禮,初次見面,我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請多多給意見。”
周繁也不知道什麽禮物,他一路上也沒說過。
這邊剛剛準備把禮物拿出來,門口就聽見周喜的聲音。
“我回來了。”
周喜特意請了假回來的,她早幾天就得到消息,但考試上午才結束,高中就是考試多,她紮着兩個麻花辮,眼睛圓圓的,一進來就把目标鎖定,首先對外表還算是滿意的,長的不行的她實在沒辦法過心裏那關。
周洪山這會是嚴父,皺着眉頭虎着臉,“你怎麽這會回來了?”
周喜一眼就瞧出來這會估計都在演戲,“我考完試放假,再說了我姐不是帶人回來嗎?我回來把關。”
田耽看她一眼,“你坐好,長輩都在,有你說話的份。”
周喜噘着嘴,十分不滿意,不過也沒再開口,随便拉過來一個凳子坐下,還把周溫抱在自己懷裏,讓她坐自己腿上。
“乖,姑姑帶你看戲。”
周溫乖巧坐在周喜的懷裏。
程其右把包裏的禮物拿出來,每個上面都根據不同的人寫了名字,送的玉佩當然也不相同,他一個個的送到每個人的手裏。
田耽是要為難程其右,但對對方母親沒任何意見,都是為了孩子,她很理解,雙手接過。
“辛苦你母親了。”
程其右也只是笑笑,“我母親就是比較喜歡一些玉的東西,所以也就特意準備這些。”
周洪山直接放在田耽的手裏,“程同志,我地裏還有些活,你看你剛剛來,肯定還沒熟悉過,跟我一起下地溜達會,不讓你幹活。”
程其右覺得沒什麽問題,“好,現在去嗎?”
周洪山看了一眼田耽,“你去找一套周将的衣服給他,讓他穿上下地。”說完之後又站起來,“在咱們鄉下,穿西裝可幹不了活。”剛剛說不讓他幹活的話完全忘了。
餘秀敏也忙站起來,“娘,我跟您一起去。”
周喜看長輩都走了,她帶着周溫湊到周繁的身邊,“姐,要倒黴了,你最好跟過去看看。”
周繁想了一下,“不用,我過去情況會更不好。”
周喜把玩着手裏的玉佩,“不過他家成分真的不太好,你也願意。”
周繁耐心的看着她,“周喜,有時候喜歡一個人跟任何外在條件都沒關系,都是僅僅因為這個人而已。”
向陽坐在一旁有些擔心的看着周繁,據她在首都的了解,雖然形勢還不是太明朗,但大家對這樣的人家都是避之不及的。
程其右跟着去換了衣服,周洪山上下打量着他,才算是滿意。
“走吧,拿上鋤頭。”
程其右有些還不知道哪個是鋤頭,周将好心的給他遞了過去。
程其右眼神感謝,提着就跟在周洪山的身後。
餘秀敏,周将,跟田耽都站在大門口看着他們倆走遠。
田耽這會開始有些隐隐擔心,程其右這樣的家庭跟周繁是否合适,又或者以後的路會不會好走,她嘆了一聲氣才回了堂屋裏。
向陽看她回來忙站起來迎上去,“娘,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說一下。”
田耽扶着她的胳膊,“走,咱們到院子裏。”然後又看在一塊的周繁跟周喜,“你們倆也別閑着,去把房間收拾出來。”
周喜大聲哦了一下。
田耽扶着向陽在院子裏坐下來,這會太陽也不曬的慌,吹着小風還是很舒服。
“你是不是想說周繁跟程同志的事情?”
向陽點了下頭,“娘,不是他們不合适,是現在的政策變化太快,現在成分很重要,我在首都其實見到過這樣的家庭,一般都是門庭冷落,很多人都不願意跟這樣的家庭交好,簡單的說話都不會,程同志是很優秀,可我擔心未來哪天他會連累到周繁,而且周繁的性子我相信您肯定比我還了解,她其實很犟。”
田耽拍拍她的手,“你跟我想到一塊了。”當年她一家人為什麽會連夜離開,又為什麽她頂了一個別人的身份,這些年來從來不說自己真實的來歷。
周繁跟周喜把房間裏的被子都拿了新晾曬好的,有說有笑的。
向陽又想到剛剛在堂屋裏周繁說的話。
“娘,看起來我們也拆不散他們。”
田耽一向信奉兒孫自有兒孫福,她管太多也不好,可每次她都會控制不住的去管,從周将執意不去考大學,偏要工作,到他娶媳婦,再到周場非要去當兵,後來的結婚,她都在阻止,可最後都不會成功,這些路都是他們自己選的,無論走的好或者不好,她都是他們最後的後盾。
“我知道你的好意,是真心替周繁考慮的,我會找個時間跟她談談。”
向陽覺得她這輩子最正确的決定就是嫁給了周場,能有這樣的一個好婆婆。
“娘,別這麽說,都是我應該做的。”
田耽笑着點頭,眼神裏全是理解。
周繁剛剛把房間收拾出來,田耽就站在門口叫她出去。
母女倆一起散步出了家裏。
“周繁,你從小就懂事,小小年紀就知道替家裏幹活,長大之後又能考上護理學校,也靠自己找了一份好工作,娘一直都覺得你是我們家的驕傲。”
田耽拉着她的手。
周繁看着她娘,“娘,我心疼您跟我爹不容易,我也就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
田耽很欣慰,站定在原地,面對面的看着周繁,語氣突然變的有些嚴肅,“那娘今天想要求你一件事情。”
周繁眉心緊皺,“娘,您說。”
“跟程其右分了吧。”田耽看着周繁的眼神變的不理解,滿是疑惑,嘆了一聲氣,“現在的形勢難辨,他的出身不好,為了你的以後着想,咱們不冒這個險。”
周繁松開田耽的手,低着頭,耳邊吹過樹葉沙沙的聲音,但她還是難以置信這樣的話會從她娘的嘴裏說出來。
“娘,我可能沒辦法跟他分手,我喜歡他。”
田耽知道結果的,她只是不死心想試試,就像當初勸向陽一樣,現下周場真的去了戰場,日子就真的變成她當初所說的,提心吊膽,
“周繁,你長大了,娘也變老了,程其右是個不錯的孩子,這麽短短一面我就能看出個大概,可是事情要往後看。”
周繁讀過很多書,學過很多道理,沒有一條道理是教她說知道以後會有困難,就幹脆放棄。
“娘,對不起,讓我試試,好不好?”她也不想失去父母的祝福。
田耽伸手捋過她耳邊的碎發,“好,你試吧,以後遇到什麽事情都要記得回家,我跟你爹都在呢。”
她明知道開口勸的結果也不過是答應,但依舊開口,就像是從前勸說周将,周場向陽的時候。
周繁伸手抱着田耽,“娘,我現在覺得自己很幸福。”
田耽拍拍她的背,“幸福就好。”
程其右跟着周洪山一路從家裏到果園,然後就被分配先去挖溝。
劉叔手裏拿着煙杆子過來,正巧看到人,“洪山,這是你家女婿啊?”
周洪山瞪大了眼睛,“劉叔,您怎麽知道的?”
劉叔哈哈笑了起來,把村口的事情講了一遍。
周洪山真是沒想到這小子心眼還真不少,那不得把他們家周繁給吃的死死的。
“劉叔,您甭管,我這次得難為難為他。”
劉叔是過來人,自己就有倆閨女出嫁,知道這個滋味,他過去上下打量一眼,又背着手出了果園。
周洪山看他挖溝渠挖的挺不像樣,“你這麽幹沒用的,得這麽幹。”說着給他示範一遍。
程其右很聰明,認真的看上一遍,幾乎就掌握了用力氣的落點,“好,周叔,我知道了。”他緊接着又來了一下。
周洪山在旁邊站着看着還不錯。
“程同志,你家裏是只有你母親一個人了?”
程其右幹着活嗯了下,“還有我外公跟爺爺,不過他們年紀都大了,也都是在家裏休養。”
周洪山哦了一下,他其實早就知道,就是想問問,“那你母親對我們家周繁沒什麽意見吧,畢竟你們家都是知識分子,我們這一家都是鄉下靠着一畝三分地吃飯。”
程其右額頭上出了細汗,“怎麽會呢,我母親很喜歡周繁,說她有教養,文化好,還懂禮貌。”
周洪山聽着這些話心裏也舒服上幾分,那是,他閨女的優點可不止這些,說少了。
“你這邊不行,還要挖的再深一點。”
程其右哎了一聲,埋頭苦幹。
一直到天快擦黑,周洪山才把鋤頭收起來,“程同志走回家吧,今個就先幹到這裏。”
程其右沒幹過這樣的活,現在手有些握不住,肩膀也很酸,“好的。”提着自己的鋤頭跟上去。
田耽跟餘秀敏已經在家裏張羅着做飯,做的是昨天周将回來弄的一條大魚。
周源托着下巴坐在廚房門口,“真好,姑姑回來都會有好吃的。”
周喜靠在門口,今個家裏人多,廚房裏完全用不上她,伸手捏捏他的臉蛋,“怎麽,你心裏就惦記着好吃的,你這個腦子怎麽回事,一點都不像我們周家人這麽聰明。”
周源翻個小小的白眼過去,“小姑姑,請你不要捏我的臉。”
周喜聽完他說的,又狠狠的捏了一下,“我就捏。”
周源氣急,從板凳上站起來,“姑姑怎麽不捏周溫的,她的臉蛋比我的更好捏。”
周溫這會就坐在周将的懷裏有些困,她今天中午都沒睡覺,小孩子的身體支撐不住,聽到這話一個激靈就被吓醒了,所以小屁孩也還是靠不住。
周喜舉起來雙手,看了眼她大哥跟她親娘,“我可不敢,她的靠山可比你好。”
周源氣的掐着腰,“小姑姑欺軟怕硬。”
周喜呦呵一聲,眉開眼笑,“小笨蛋也會說成語了。”
向燃在旁邊就憋着笑,每次周源都是生氣的那個。
餘秀敏把一整條魚改花刀,周繁在燒火。
田耽掌勺,今個是地鍋炖大魚,還泡的蘑菇,一會就能下進去。
周将看閨女快睡着,又抱的緊了緊,“娘,這蘑菇吃着還不錯吧,那邊前幾個月才來消息,說今年可以多儲存一些,等到今年年底還能去換。”
田耽先把魚放到熱鍋裏油煎一下,“行,咱們家今年可是沒少吃,這東西有營養,在咱們這邊雖然有,但種類可沒這麽多,你看看有啥別的,就多弄來點。”
周将哎了一聲。
周洪山跟程其右回來,把鋤頭放到牆邊,“累不累啊?程同志。”
程其右一下午幹活也沒喝水,他現在極度缺水,嗓子都有些啞,“累。”
周洪山哈哈笑了起來,“是個實在人。”
周繁聽到外面的聲音,從廚房裏出來,“爹,你們回來了。”
周洪山折磨了一下午人,心裏痛快了不少,“嗯,趕緊給程同志倒杯水吧,估計渴壞了。”他當然知道,下午他自己帶的有水杯,當然沒少喝。
周繁看了一眼程其右,上午來的時候還整潔幹淨,現下是累的夠嗆,“好。”她到堂屋裏給倒上水,還沒來得及端出去,程其右就自己個進來,端起來也不怕燙,慢慢吹着喝上一口。
周繁看堂屋裏這會就他們倆,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你再堅持兩天。”
程其右嗯了聲,“不過我覺得我回去之後還要加強鍛煉,身體素質還要在提高。”平時因為要久站在手術室裏,所以他幾乎每天都會抽出來時間跑步鍛煉自己,但沒想到今天幹了活才知道要加強。
周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程同志,任重道遠。”
程其右這會喝了水稍微有些緩過來,“周同志,勞我筋骨。”
兩個人又都笑了起來。
周洪山洗手洗臉到廚房裏就看到這條大魚,“這飯菜可做的有些好了,他還沒到這個水平吃。”
田耽看他心情是好了一些,魚已經煎的可以,倒上燒好的熱水,“怎麽,咱們這一大家子不能吃啊。”
周洪山不跟媳婦擡杠,這個行為很危險。
“周喜,去你大伯家把你大伯喊來喝酒。”他今天不醉不休。
周喜唯恐天下不亂,立刻就答應,轉身就跑了出去。
周繁跟程其右到廚房門口就碰到出去的周喜。
周喜樂的一路小跑的到了周大山家裏,他們家裏這會也才做好,正準備吃呢。
“大伯,大伯娘。”
周梅枝放下筷子,“周喜來了啊,吃了嗎?要不一起吃點。”
周喜擺擺手,喘着氣,“我爹讓我大伯過去一起喝酒。”
周梅枝嘴裏還吃着窩窩餅,聽見這話還挺疑惑的,“這不過節的,怎麽這會喝酒啊?”
旁邊坐着的大兒媳婦扯了一下她娘的手腕,“娘,今個周繁帶着對象回來了,估計是讓我爹也過去看看。”
周梅枝今天一天沒出門唠嗑,還真不知道這事。
周大山一聽是侄女的事情,立刻就拿起來一個褂子,“行,走吧,周喜。”
大兒媳婦看公爹走了之後才跟婆婆八卦了起來,“聽說今天進大隊的時候,還碰巧遇見那個孤寡的王奶奶,給人還把脈說的可準了,周繁可真有福氣。”
周梅枝聽着這話突然間想到一件事情,前兩天周荷花還偷摸過來找她,問能不能去省城帶着王甲一去看病,自從确定是王甲一不能生,她在家裏腰杆可直,公公婆婆就怕她離婚不幹。
“真的啊,醫術那麽好?”
大兒媳婦點頭如搗蒜,“今個整個大隊估計都傳遍了。”
周梅枝心思活絡起來,荷花現在日子過的好,那也能幫襯着這家裏,她要是能幫上這個忙,那不是也能多少弄一點,但這事她也不敢自己做主,還得跟當家的說一說。
周大山也聽說了今個的事情,對有本事的人他都是佩服的,能過去喝杯酒心裏也是高興地。
周洪山把堂屋的飯桌都收拾好,酒也拿了出來。
田耽半點沒管,今下午既然說好,她就不會管,而且心裏多少有些氣的,周繁也不願意放棄。YH
周大山一進院子就笑了起來,“洪山,聽說周繁的對象來了。”
程其右忙站出來,“大伯好。”
周大山轉身看了一眼,怎麽這身打扮了?
“下午下地了?”
程其右尴尬的笑了下,“是。”
周大山看了一眼周洪山,這要是他女婿,可能就在家裏供着,別說下地幹活,這都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還得是洪山有這份膽識。
周洪山覺得今天下午的決定是相當明智的。
田耽把炖好的大魚盛到一個盆裏,又簡單的調了兩個菜,一家人才都坐下吃飯。
周溫睡着了,餘秀敏抱着放回屋的床上。
周喜也跟在一邊,“我侄女沒福氣,看不了熱鬧。”
餘秀敏給周溫蓋好被子,好笑的開口,“她那麽小一點,能看的懂啥啊。”
周喜抿抿嘴,“走吧,大嫂,咱們快過去,我都餓了。”
堂屋裏全部人坐下。
程其右坐在周洪山的右手邊,周大山坐在左手邊,周将坐在周大山的旁邊。
周洪山把酒給倒上,“今個下午可辛苦,這到了得喝酒。”
程其右只有一口悶。
這場酒喝到最後,醉的就只有程其右,周洪山抓緊時間問,恨不得把人家的八輩祖宗的都問出來。
然後還是周将把人抗回到房間床上。
周繁洗好毛巾給他擦擦手,擦擦臉,算是這一天過去,她都深深地嘆了一聲氣。
周大山跟周洪山還在說話,飯桌上也就剩下他們倆。
“你說你這是不是太過了,萬一人家明個不滿意。”
周洪山可虎着一張臉,“他不滿意正好,也不用結婚,誰稀罕。”
周大山笑着搖頭,剛剛就顧着喝酒,也沒吃飯,這會抓緊吃點饅頭跟菜,吃飽就回家。
周洪山把人送到門口。
周梅枝一直沒睡,就在家裏等着呢,見人回來,聞到身上的酒味,“喝醉了沒?”
周大山搖頭,“離醉還遠着呢,不過城裏來的大學生醉了。”
周梅枝把人扶着回屋,又把洗腳水給端來,“當家的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一下。”
周大山确實沒醉,只是有些累,閉着眼睛嗯了下,“你說。”
周梅枝斟酌再三就把周荷花的事情說了一遍。
周大山睜開眼睛搖搖頭,“人家程同志又不是治不孕不育的,讓王甲一愛找誰找誰。”
周梅枝坐在床旁邊的椅子上,覺得事情還有可談的地步,“這讓程同志看看呗,萬一能成呢。”
周大山有些生氣,覺得她是榆木腦袋,“你是腦子被驢踢了,你不知道洪山對王甲一很有意見,荷花都不願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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