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後路

周梅枝側坐在椅子上, 煤油燈也不怎麽亮,她知道自己想的不妥當,但這不是到底是親戚,說不來往就不來往也不可能, 偏偏這事還只能去求老二家。

“大山, 那到底是你妹子, 荷花雖然在家裏的時候就嬌氣了一些,但總歸是沒啥大的錯處, 她要是日子能過好, 咱們大家也都高興。”

周大山把腳放在盆子的兩邊上,拿過來擦腳布擦幹淨,“不行, 這件事情肯定不成。”

周梅枝看着他,知道這件事情再提他就要發脾氣。

“行, 聽你的。”

周大山今天喝了酒,泡了腳人就乏了起來,躺下就呼呼的睡了過去。

周梅枝在外面倒了洗腳水,心裏有一個想法, 既能撇幹淨自己, 還能讓荷花感激她, 想明白之後她心思也就放下了。

第二天一早, 餘秀敏跟周将起來各自幹活, 掃院子,還要收拾雞圈跟鴨圈。

田耽聽到外面的動靜也起來了, 看了一眼旁邊的周洪山還睡的沉的呢, 沒理他, 自顧自的穿上衣服出來。

“秀敏, 做飯吧。”

餘秀敏哎了一聲,她剛剛才洗漱完,“娘,咱們家雞跟鴨都開始下蛋了,鴨收了三個,還有一個是軟皮的。”

鴨子都是晚上下蛋的,軟皮的蛋就是沒有外面那一層硬殼,鄉下都覺得這樣的鴨蛋不能吃,田耽知道這是為啥,鴨子的營養沒夠才會這樣,“行,把那個軟皮的今個炒了,對了,這鴨蛋就先攢着,改天咱們腌鹹的吃。”

餘秀敏自然是婆婆說啥她就做啥,當下就把鴨蛋歸攏到一塊。

周喜起來看書,她坐在自己屋的窗前,默寫着單詞,她想到家裏來的程同志去過國外,她知道外交官要學富五車,還要多各個國家的歷史都有足夠的了解,她覺得自己有渾身的勁,現在就想學習,上了大學之後她也想出國學習,這樣才能更好的報效祖國,想着她從屋裏出去。

周将剛剛把院子掃好。

周喜三兩步崩跳着湊過去,眼神看着程同志睡的那屋,“大哥,他醒了嗎?”

Advertisement

周将看她不知道又有啥鬼主意,“不知道,估計暫時起不來,幹了一下午的農活,晚上又喝了那麽多酒YHDJ,不到中午看着是起不來。”

周喜也頗為贊同的點點頭,還挑眉嘆了聲氣,“我原本也想為難為難他的,但昨天爹攪合的,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周将看她一眼,“你呢,最近學習怎麽樣?有信心考到首都去嗎?”

周喜十分驕傲的嗯了下,擡頭看着周将,“大哥,我現在還是每次都高中考試第一哦,你要相信我,而且我覺得我拿下咱們這個省的狀元都可能。”

周将伸手揉揉她的頭頂,“你要是能考到首都,成為咱們家第一個大學生,我可以給你獎勵,只要大哥能做到的。”

周喜立刻就眯着眼睛笑了起來,語氣帶着些撒嬌的意味,“那我就先謝謝大哥了。”

向陽這會也起來了,從屋裏出來,昨個她跟周繁睡一個屋,手裏拿着瓷缸子,準備先洗漱。

“大哥,周喜,你們倆這是說什麽呢?這麽高興。”

周喜看着她大哥,“我大哥說要是我能考到首都,我要什麽他給我弄什麽。”

向陽也很喜歡周喜,她讓人覺得身上都是朝氣,好像都不知道疲憊,有了目标就一定要實現。

“我也可以,你要是能考到那麽好的學校。”

周喜哎呀一下,“不說了,現在就回屋去學習,我得讓你們給我花錢的願望實現。”

向陽哈哈笑了起來。

周将也是拿她沒辦法,轉身到廚房裏去幫忙。

田耽到院子裏拔了兩根蒜苗,一會就跟鴨蛋一起炒,再到菜園子裏弄一些馬英菜,蒸上一盆,燒個紅薯湯就行,再給向陽單獨煮個雞蛋,孩子們就蒸個雞蛋羹,再和面做上一筐死面餅子。

餘秀敏把蒜苗都摘幹淨,切成碎段。

田耽先和面,因為面還要醒一會呢,好面摻上一小部分的玉米面,這樣餅子也不會很散,還能有焦。

死面餅子好吃的點是在于,裏面卷上幾層都放了調味料,還刷上一層油,把面擀的薄薄的一層,然後上面抹上油,鹽,調味的,再折疊上幾層,切成均勻的手掌大小的部分,放到鍋裏的篦子上,下面燒的紅薯湯,雞蛋羹也一并放進去,雞蛋打散倒進去一些溫熱水,放上鹽,蒸的過程中,要在雞蛋羹上面結成的時候用筷子攪拌一下,這樣循環反複,蒸出來的雞蛋羹沒有一點蜂眼還十分的嫩滑。

周将蹲在鍋底門前面燒火,大鍋燒湯,小鍋炒菜,兩個鍋一起燒。

餘秀敏着手把蒸的馬英菜摻上面粉拌好,就均勻的鋪在小鍋的篦子上,蒸菜最容易熟了,然後到院子裏拿上一顆蒜,搗成蒜汁,一會跟蒸菜攪拌在一起,更香。

田耽把鍋蓋蓋上,“大火燒吧,剛剛跟外面周喜說啥呢,我看她樂的。”

周将手下把柴火放進竈裏,“這不是鼓勵她考上好的大學,我說她要啥就給她買啥。”

田耽冷哼一下,“你就慣着她吧。”

餘秀敏在旁邊正在搗蒜,聽見這話跟周将笑着對視一眼,“娘,這不算慣着,咱們家現在就周喜上學,能考上首都去上大學,是咱們一家的光榮,我出門臉上都有光,光宗耀祖的大喜事,我聽說隔壁的隔壁的一個大隊,考上咱們省裏的一個師範,都還請了唱戲的,還有擺了席呢。”

周喜要是能考的特別好,那她覺得擺席也不為過。

田耽看着他們夫妻倆,“你們啊,她考上也不能擺席,周喜這個孩子自信心太強,她早晚得吃個虧才能長大。”她已經開始為周喜擔心。

周将知道他娘的意思,“周喜慢慢長大,經歷的事情多了,會沉穩下來的,娘別太擔心。”

田耽随手把廚房裏的案板都收拾幹淨,“但願吧。”一個個的沒什麽省心的,知道當時就要周将一個了。

向陽跟周繁在院子裏洗漱好,才都到廚房裏來。

這會蒸菜已經倒進盆子裏,餘秀敏正在拌着,田耽趕緊把蒜苗跟鴨蛋放在一起簡單的炒一下,這個菜好熟。

“馬上開飯,周繁,你去看看程同志怎麽樣?”

周繁哎了一聲,轉身到那邊的屋子先敲了敲門。

程其右是生物鐘把自己叫醒的,他在床上翻個身都覺得渾身都疼,頭更疼。

“進來。”嗓子也有些沙啞,他說着話伸手摸了一下旁邊桌子上的眼鏡戴上。

周繁進來看見他的樣子,抿着嘴忍着沒笑出來,“要吃飯了,我娘讓我來叫你。”

程其右一眼就看穿她忍着的樣子,“想笑就笑吧。”

周繁這才沒顧忌的笑了起來,走到床邊上下打量觀察了一番,“程其右同志,你的頭發很亂,臉色也不太好看,以專業的角度來看你需要多休息。”

程其右嗓子很疼,他其實很久沒喝過酒,這酒勁也很猛,昨天的事情也都忘記了,“我昨天沒說什麽吧。”

周繁嗯了下,“沒,放心吧,你快收拾一下,洗漱用品我放在外面的壓井旁邊,我娘都提前準備好了。”

程其右知道自己沒亂說話也就放下心,其他的也就沒那麽重要。

周繁出去把門帶上到了廚房。

餘秀敏看她進去還待了一小會,把手下做好的蒸菜澆上香油,“怎麽樣?程同志沒事吧。”

周繁伸手端湯,“大嫂別擔心他沒事。”

田耽把死面餅子掀出來放到筐裏,邊幹邊念叨。

“他年輕好恢複,你看看你爹,到現在估計還沒清醒。”

餘秀敏把雞蛋羹也給滴上香油。

周将剛剛已yihua經去把倆孩子的衣服穿好,這會正帶着在壓井旁邊洗手洗臉。

程其右也正巧出來,拿着茶缸蹲在壓井旁邊,每走一步,身上都是酸痛的。

周源正在自己洗臉,看向這個未來的姑父,“你怎麽不接水啊,是不是不會壓水?我會,我幫你。”他熱心腸的站起來不顧着自己濕漉漉的小臉就開始去壓水。

程其右剛剛蹲下緩和了一下,這會又趕緊站起來,去接水,“謝謝你,周源。”

周源大方的開口,“不客氣。”

程其右覺得周源的名字很好,源是開始,是根本,對于這個家裏第一個孫子輩的孩子來說很有意義,再蹲下來刷牙洗漱,他腦子就清楚了很多,很有文化的家庭,是他的第一感受,這個家庭很注重教育,之前就聽說過即使很貧窮的時候也有堅持讓孩子上學,倉廪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可周家很不一樣,所以才能把周繁養的很好,田阿姨跟周叔都是有大智慧的人。

廚房裏已經陸陸續續的把飯菜都端到了堂屋的飯桌上。

周将到堂屋裏去拿周溫的小毛巾擦臉,讓她在院子裏等着。

周源聞到雞蛋羹的香氣早就跑過去了,這會壓井旁邊就只有周溫跟程其右。

程其右看着周溫笑笑,“早上好,小朋友。”

周溫抿着小嘴,在玩自己的手指,“程叔叔,好。”

程其右笑的溫和,他跟周繁的孩子也很想放在周家養着,很好的家庭氛圍,比他們家真的好很多。

周将把毛巾拿過來輕輕的給周溫擦過,看程其右還在洗漱,提醒他,“程同志已經可以開飯了。”

程其右嗯了下,漱完口,然後又洗了一把臉,擦了一下就趕緊去了堂屋裏。

周源跟向燃可喜歡吃死面餅子了,一人拿了一大塊,就開始吃了起來。

程其右坐在周繁的對面,跟周将坐挨着。

“田阿姨早。”

田耽對他基本沒什麽意見了,為難也為難過,其實更大的原因是閨女喜歡,這件事情已成定局,再做別的也就是多餘。

“早,快坐下吃飯吧,都是家常便飯,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慣。”

周将遞給他一塊餅子。

程其右接到手裏,他吃過這個,之前爺爺就很喜歡,每次去老宅看爺爺保姆都會做。

周喜在旁邊看着,她夾了一大筷子蒸菜,張嘴就開始得罪人,“怎麽今天不為難人家了?”

田耽壓根就不理她,其實也沒啥可做遮掩的,家裏每個人的性格程其右作為新的一份子也可以多了解一下。

“吃飯也堵不上你的嘴。”

周喜可不敢再招惹她娘,她清楚的知道她娘的底線在哪裏,輕輕踩過一次就行,可不敢再亂來。

“我這就閉嘴。”

周家人在吃飯上面都很有默契,基本都能做到三光,特別是周場在家裏的時候。

田耽給周溫把雞蛋羹挖了一勺,剩下的就給周源跟向燃吃,家裏雖然日子好過了很多,但雞蛋依舊很短缺。

“一會吃過飯,周繁你帶着程同志到處轉轉,看看咱們河山溝大隊。”

周繁笑着哎了一聲,程其右正在埋頭吃飯,他一是特別餓,二是這些飯菜做的真的很香,他也很久沒跟這麽多人一起吃過飯了。

吃過飯,周繁跟程其右就一起出門去走走,今天天氣不錯,這會才七八點,太陽還沒全出來,倆人并排在大隊裏溜達,還去了河堤上,看着這邊已經種下的西瓜苗,還有河裏流淌的水,聞着最新鮮的空氣。

“怎麽樣,我家。”

程其右轉頭看她,很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半晌才回答了一句,“很好,周叔跟田阿姨都是特別好的人。”

周繁對于這個一點都不認為他是在瞎說,“有眼光。”

這倆人剛剛出了家門,周洪山就醒過來穿好衣服出來。

田耽給他留的有飯,餘秀敏把廚房收拾趕緊,她在壓水準備洗衣服,看到人從堂屋裏出來,瞥了一眼。

“人家都起來呓桦吃早飯了,你咋回事,睡到現在。”

周洪山腦袋疼,“他們人呢?”

田耽把衣服放到大盆裏,然後拿着皂角開始搓洗,坐在小板凳上,每天裏裏外外都是活。

“我讓他們出去溜達玩會,你昨天都折騰完人家了。”

周洪山深吸一口氣,只能就這麽算了,這女婿說破大天也就定下來了。

“不是說他假期就三天,估計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下午就坐下來談談結婚的事情吧。”

田耽也是這麽想的,“你快點洗漱去吃飯吧。”

周洪山吃完飯就直接去了果園,路上遠遠看到周繁跟程其右兩個人并肩走在一起,他沒說話,轉身朝着另外一個方向過去。

周梅枝今天起了一個大早,在家裏吃完飯,看到周大山出去之後,自己也悄悄的出了門,她不會騎自行車,只能靠腿走到公社,然後再去坐車,到達王甲一家裏的時候才早上九點鐘。

家裏就只有周荷花自己在家,她去供銷社買了一兜子瓜子,邊磕瓜子邊聽收音機,現在全家人都求着她呢,可不是要好好的供着。

周梅枝第一次來周荷花家裏還是她結婚那天,作為大嫂她來送親,都過去好幾年了,這次來還是很感嘆,這樣的家屬院都住在樓房上面,還有公共的廁所,看着就覺得羨慕,周将雖然是周家第一個來城裏工作的,但要想分到房子也要很多年。

“荷花,荷花,在家嗎?”她站在樓下面喊,因為忘記周荷花家裏具體是在哪一戶了。

周荷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從屋裏出來站在二樓往下面看,“大嫂?你咋來了?”

周梅枝瞧見趕緊就順着樓梯上來,“我有個消息跟你說。”

周荷花把人領回家裏。

“嫂子,随便坐。”她拿過來一個瓷白的杯子給倒上一杯水,然後還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她面前,然後她坐在旁邊,“嫂子,家裏有啥事了啊?”

周梅枝心裏還是有些不安的,畢竟這要是讓田耽知道,她肯定會生氣。

“周繁跟她對象一起回來,商量結婚的事情,你之前不是說要帶着王甲一去看病嗎?這不是人來了,也不用跑到省城。”

周荷花聽見這個消息眼睛就亮了起來,“真的啊?”說完又有些遲疑,皺了眉頭,“那他醫術好嗎?”畢竟這要去一次,就要看她二哥跟田耽的臉色,她可不想觸黴頭。

周梅枝對這個打包票,“好着呢。”接着就把給那個孤寡王太太把脈看病的事情說了一遍,“我覺得有戲,你還是回去看看吧,而且你也不用擔心,城裏來的女婿,老二兩口子在他面前也不會不給你面子,總得維持一下咱們家裏人的面子。”

周荷花非常心動,因為她雖然想過好日子,但不意外她想要孩子,有孩子還有好日子,那才是最舒服的。

“行,謝謝大嫂,我這就收拾東西,然後去車站找王甲一,省得耽誤事。”

周梅枝連連點頭,“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去了也別說是我說的,你大哥不願意讓我給你多聯系。”

周荷花站起來到廚房裏就拿過來一塊兩斤的五花肉,“大嫂,這我也不知道怎麽感謝你,這塊肉拿回去吃,我知道你家裏負擔也重,平時啥好的也不舍得吃,等到要是真的把王甲一的病看好了,我還會重重謝你的。”

周梅枝看着這塊肉就笑的眼睛成一條縫,嘴邊也都合不上去,她就說吧,伸手接了過來。

“那嫂子就接着了。”

周荷花這就開始準備換衣服,“那大嫂你先回去,我這就準備。”

周梅枝提着肉樂的出了車站家屬院還沒反應過來,荷花出手倒是大方,一路又折返回去。

周荷花簡單的換了一身衣服挎着一個包就去了汽車站。

王甲一自從知道自己不會生,每天都沒精打采的,他看着別人的孩子都會發呆,那要是他的孩子多好,家裏的周荷花也讓人心煩。

“王哥,這是幹啥呢?打牌啊?”

車站的工作輕松,白天基本都會湊在一起玩個牌。

王甲一正準備答應,就聽到外面周荷花喊自己,他把煙別在耳朵後面,皺着眉頭走過去,“啥事?”

周荷花一把拉過他站在角落裏,“你快去請假,今個周繁帶着咿嘩他那個醫生對象回來,大嫂說醫術很好,我們回去讓他給你瞧瞧。”

王甲一直到周家對周荷花的态度,本來還覺得她讓人厭惡,這會看到她還這麽着急的為自己着想,心裏有些感動。

“能行嗎?”

周荷花拉着他的胳膊,不耐煩的皺着眉頭,“行不行的不是要試試,你難道不想要孩子。”

王甲一聽見這話又趕緊四周看看,确定沒人聽見才重重的嘆了一聲氣,“行,我去請假。”

周荷花心裏煩,要不是為了他的工資跟一家人能賺錢,她早就跟他掰了,還不忘記催促,“快點。”

王甲一請假很快兩個人就坐上回去的大巴車,到河山溝已經是中午十一點。

周梅枝十點半到家的,進大隊的時候還繞着道呢,回到家裏把肉放進廚房蓋上。

大兒媳婦從外面進來正巧碰見。

周梅枝還吓了一大跳,用手捂着胸口,“你走路怎麽沒音啊?”

大兒媳婦也沒敢還口,只笑着問,“娘,你這是幹啥呢?”

周梅枝知道也躲不過去,反正這肉拿回來總是要吃的,“我把肉擱起來,這件事情別跟你爹說,知道嗎?”

周大山對家裏廚房的事情從來不關心,吃啥也就是家裏買了啥,也不問,所以只要小心的瞞起來,就不會有人知道。

田耽知道周繁喜歡吃面條,蒸面,湯面都喜歡,這次看着家裏還剩下一小塊五花肉,幹脆做個炝鍋面,她早早地和好一塊面,擀面條還是要面和的硬一些好吃。

周繁跟程其右也從外面溜達回來。

田耽剛剛把和好的面放在案板的盆子裏醒着,從廚房的窗戶處看到他們倆回來,她就走到廚房門口。

“你們倆過來。”

周繁跟程其右走過去。

田耽看着他們倆,“下午吃過飯咱們坐下來好好談談你們的婚事,這該走的流程得說一下,還有你母親那邊是怎麽安排的。”

程其右嗯了下,“田阿姨,我母親已經回首都,跟我外公和爺爺說好,要在北京飯店辦,您看可以嗎?”

田耽對于婚禮向來沒什麽要求,鄉下也就是擺上幾桌,重要的是兩個人的日子是不是能好好地過。

“你們家說了算,去歇着吧,今天中午吃炝鍋面。”

周繁就知道這是她最愛吃的,笑着嗯了下,“好。”

周源今天的作業寫完的早,他就拿起來本子像模像樣的教周溫。

周溫也很乖得讓他教。

向陽在旁邊也沒打擊他,不過看着還是覺得為難周溫了,畢竟她話還說不利落,現在就讓人家學念書。

程其右跟周繁進來。

向陽跟他們倆打了一聲招呼。

周源看他們倆進來,“姑姑,周溫好笨啊,我教她她都不說話。”

周溫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這個小屁孩,她話都說不全,怎麽開口?

周繁笑了起來,伸手輕輕的捏捏他耳朵,“真是可憐妹妹了。”她又看向屋裏也沒別人,“家裏人呢?”

周源舉手,“我知道,爺爺跟爹都下地了,為難人的小姑姑在屋裏學習,奶奶跟娘在做飯。”

周繁蹲下來看着他,“小姑姑又為難你了?”

周源可算是找到人告狀了,伸手就抱着周繁的脖子,大聲控訴,“小姑姑搶我東西吃。”

周繁輕輕拍着他的背,“還有呢?”

“一直搶我東西吃。”周源覺得自己要委屈死。

程其右在旁邊看着也忍俊不禁,這小孩怎麽這麽可愛,他也很想有自己的。

周繁哭笑不得,“沒事,一會我就去找她給我們周源做主,怎麽能一直欺負小孩子呢。”

周源就知道大姑姑是最好的,比他爹娘都好。

周溫輕輕的嘆了一聲氣,希望小屁孩長大以後能聰明點。

程其右也觀察到這還有悄悄嘆氣的,伸手一下子就把人抱了起來,跟她面對面。

周溫也盯着他看。

程其右看着她,“你不怕我啊?”

周溫說不了太長的句子,只是老實的搖搖頭。

程其右只覺得她十分可愛。

餘秀敏麗嘉正在切肉,回頭看一眼她娘。

“娘,這下午談事,是不是得當着程同志的面還要說一下咱們給周繁的嫁妝,我看程家是挺有錢的,周将昨天晚上跟我說,錢不夠,我們這邊也準備了好幾百。”

田耽坐在馬紮上擇蒜苗,聽見這話長出了一口氣,“秀敏,你能不能不這麽傻,我都怕哪天周将要是有了外心,把你騙了,你都不知道幹啥呢?哪有大嫂給小姑子拿嫁妝的。”

她知道老大媳婦是個好的,但也太沒心眼,都擔心的慌。

餘秀敏聽見這話還笑了起來,“娘,周将不會的,我要是不了解,您還不了解嗎?這事他做不出來。”

餘秀敏無奈的搖搖頭,“嫁妝的事情你們都不用操心,我們都準備好了,程家本就有錢,咱們就這樣,陪嫁多少都不顯多,咱們就按照正常的來就行。”

餘秀敏覺得還是有些不妥,“娘,還是多拿點吧,咱們是娘家要給周繁撐腰。”

田耽把手下的蒜苗擇好,放到盆裏,她手上也粘的有泥,都是自己家菜園子裏種的。

“這件事情你跟周将說你們兩口子不用多操心,我跟你爹早就商量好了。”說完端着蒜苗出去,“我先去洗了。”

餘秀敏把肉也切成小片,五花三層的肉特別漂亮。

田耽剛剛在壓井旁邊蹲下,擡頭就看到周荷花提着一包東西站在門口,她略皺了下眉頭沒先開口說話。

周荷花今天是回來求人的,倒也能拉下臉皮,她再不喜歡田耽也要端出來笑臉。

“二嫂,做飯呢,我聽說周繁帶着對象回來,估計是商量結婚的事情吧,我特意回來看看,說不得我也是看着她長大的。”

餘秀敏聽見外面的聲音也從廚房裏出來,用圍裙擦了一下手。

田耽沒接周荷花的話,周家兄弟姐妹的事情,她一律都交給周洪山處理。

“秀敏,去果園叫你爹回來。”

餘秀敏哎了一聲,圍裙都沒來得及摘下來就快步走出去了院子。

周荷花聽見這話就知道她不給自己一點面子,她也不嫌下面子,二哥的脾氣她了解,一個唾沫一個釘,說了不管自己就不會管,所以要在他回來之前,先找到周繁對象把事情說了。

“周繁,周繁,你在家不?”

周繁聽見外面的聲音才松開周源的手出來。

程其右抱着周溫也跟在後面出來。

周繁已經有很久沒見過她了。

“大姑,怎麽這會回來了?”

周荷花看到後面出來的男人,眼睛都亮了,這不就找到了,趕緊伸手沖着還站在大門口的王甲一招手。

“快進來啊。”

王甲一實在笑不出來,他這輩子都沒這麽丢人過,也只好邁步走進來。

周荷花笑着臉拉着王甲一過去,“周繁,這就是你對象吧。”

周繁嗯了聲。

程其右抱着周溫沒說話,這個人周繁沒跟他說過。

“周繁對象,我是周繁親姑姑,這不是我聽說你是在省城裏當醫生的,還特別厲害,這是我們家那口子,他不能生孩子,你能不能幫忙看看?”

王甲一感受到院子裏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周源就站在周繁身邊抓着她的袖子,“可是生孩子不是女的生的嗎?”他疑惑的瞪着倆眼睛好奇的問他們。

整個院子裏瞬間靜悄悄的。

周源看大人都不說話,他想他可能又說錯話了。

王甲一覺得自己要爆炸了,臉色從脖子向上都在發燙。

程其右咳咳了兩下,“抱歉,我對男性這方面的不懂,沒學過,你可以去省城醫院找治療這方面的專家。”

他說的都是實話。

周荷花是不信的,怎麽可能啊?醫生不是啥病都會看嗎?

“那你不是也會把脈嗎?我聽說你都那個王奶奶看了。”

程其右看了一眼周繁,“那只是查看一些身體上的小毛病,跟這個沒關系的。”

王甲一徹底忍不住,氣的渾身發抖的轉身就大步走了。

周荷花來不及叫住人,着急的看看程其右又看看離開的王甲一,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周洪山回來的時候,田耽都開始炒菜了,他站在廚房門口皺着眉頭,“人呢?”

周喜今個在燒火,她也沒看上好戲,都怪在屋裏學習太入扆崋迷,都沒聽到外面還有這動靜。

田耽把肉先煸炒出油,鍋裏滋啦啦的響,香氣也散了出來,“走了。”

周洪山疑惑的嗯了下,“走了?怎麽走了?”

田耽又把蒜苗放進去,“程其右說他不會看這個病,那可不就是走了。”

周洪山也沒再問,背着手回了屋裏。

餘秀敏也剛剛進來,“娘,沒事了?”

周喜懇切的點點頭,她剛剛都發現她爹的怒氣已經到嗓子眼了,都沒敢說話,怕被連累。

“人走了。”

餘秀敏也就放心了,又趕緊洗手,把面團拿出來,準備擀面條。

中午的炝鍋面做的特別香,周源喝了一碗,周溫還吃了小半碗。

下午兩點,一家人都正式的坐在堂屋裏。

程其右還把自己的西裝又整齊的穿上,他覺得這是很正式的。

“這兩份,是我母親準備的聘禮。”他把兩個盒子打開。

田耽跟周洪山看到東西對視了一眼,不過眉頭皺的也很緊。

其他人,除了周将都是驚訝的。

向陽知道程 家應該是有錢的,但沒想到會這麽有錢。

“這套祖母綠的首飾,是我母親的陪嫁,她說希望能表達自己很喜歡周繁的誠意。”

周繁只是知道他一路上都拿着,但沒想到會這麽貴重。

田耽沒說貴重不貴重,這是人家給閨女的聘禮,怎麽樣都不能說貴重,只能說對人的看重。

“好,你母親有心了,我們這邊也會準備給周繁的嫁妝,到時候你們走的時候一并帶走。”

剩下的就是禮節性的流程要談。

“還有在首都兩套房子,我們回去住哪裏都行。”程其右現在還暫時不知道房子是在哪裏,不過應該不會偏僻。

晚上。

田耽跟周洪山兩個人在裏屋說話,下午的聘禮太重,那就意味着程家很有錢,現在有錢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說要怎麽辦?”周洪山靠在床櫃上,看了田耽一眼。

田耽沒上床,只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我準備的嫁妝就暫時不讓周繁帶走,箱子裏的東西是本來就分好的,還有兩個兒媳婦的,把周繁叫來吧,我囑咐她一下。”說着她就站了起來。

周繁在那屋跟向陽正下棋呢。

“娘怎麽了?”

田耽把人叫到屋裏,當着她的面把她的那份嫁妝拿出來,是一套上好的黃金首飾,上面還鑲嵌着一些寶石,“這套是給你的,不過娘現在不打算讓你帶走,聽我說,你回去之後盡快把你們的資産都做好轉移,最好能勸一下程其右的母親。”

周繁知道她的意思,關于這套首飾她也沒問,這個家裏最大的秘密就是娘的來歷,這是他們都要守口如瓶的。

“好,我知道了,娘。”

首都一處別墅裏。

謝雅慧看着到手上的兩本房産證,地址都是極其偏僻的,她面前站着一位老人,拘着身子。

“許伯,後面就辛苦你了,你是我們家最值得信任的人,這兩處宅子裏放着所有的東西。”

許伯聽完這話就更彎下腰,他今年才五十多,不過無妻無子,也沒親戚,當年是程延懷救他一條命,這輩子他也只為程家活着。

“另外這是一筆錢,沒辦法給你存到銀行,如果哪一天,我遭遇不測,你記得把這兩個房産證交給程其右跟他的妻子周繁。”

作者有話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