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高考意外
王卓卓因為臨近高考, 心态一直都不怎麽平穩,搬桌子還沒注意被桌子砸到了腳,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周喜聽見聲音掃把都沒來得及放下,就跑了過去。
“沒事吧。”
王卓卓坐在板凳上有氣無力, 一點都不像往日鬥嘴的神奇模樣。
齊絹花在擦玻璃, 拿着抹布過來。
“疼不疼?站起來試試能不能走路。”
周喜扶着她的胳膊, 讓她試着站起來,嘴裏還不忘調侃, “這叫什麽, 桌子砸了卓卓。”
王卓卓聽完之後突然間哭了起來。
周喜略皺着眉頭,她也沒說啥啊,開個玩笑。
“你哭的是啥啊?”
齊絹花看着王卓卓哭, 也紅了眼睛。
周喜看着她們倆,“不是, 哭啥?”
王卓卓幹脆破罐破摔的坐在地上,“我難受,我怕我考不好,我怕什麽學都上不了, 你不知道我們家就我一個姑娘上學, 我爺爺奶奶都不看好, 要不是我爹娘堅持, 根本不可能, 我要是考不好,我怎麽交待。”
她越說越委屈, 她真的很努力在學習了, 但真的害怕考不好, 她沒有周喜的心态。
齊絹花在這一刻跟王卓卓是一個心态, 她也是,她家的情況更不好。
周喜拉過來一個板凳坐下來看着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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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不好就再戰,怕啥,越怕越不行,咱們寫過那麽多卷子,每天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肯定能行的,再說了,你要自信,就沒你考不好的。”
王卓卓看着周喜,實在羨慕,她害怕好久了。
“可我還是害怕。”
周喜幹脆就把家裏的事情跟她們說了一下。
王卓卓跟齊絹花聽見周喜的話,都齊刷刷呆愣愣的看着她,然後瞬間就支棱起來,握着拳頭。
“那些人憑什麽嚼舌根啊,你幹的好,要是我,我上去都要扯着她們的頭發揍起來。”
王卓卓眼睛紅的一時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哭的。
周喜坦然的分開手,“相信在我們大隊,肯定好多人都在看我的熱鬧,她們恐怕巴不得天天燒香希望我能夠考不上,但我偏不,我這個人就喜歡跟別人鬥,我天生的。”她日夜苦讀,會俄語,會英語,還自學的日語,這些除了家裏人,沒人知道,她不是天生就愛學習,而是她知道要達到自己的目标,需要多少的努力。
王卓卓吸吸鼻子,看看像是在光裏的周喜,站了起來,“沒錯,我不怕,大不了咱們重頭再來。”說完之後又嘆了一聲氣,“還是不要再重頭再來了。”
三個人面對面的又哈哈笑了起來,臉上的淚都沒擦幹淨。
打掃完衛生,周喜跟她們就各自背着包回家了,她是年級第一,高一的很多學生都知道她,把一些筆記本也都送到老師那裏,希望以後有人能用得上。
河山溝,周洪山看着這大太陽。
“田耽,你去歇着吧,別幹了,我來就行。”
田耽戴着草帽,稍微遮擋了一些,“沒事,這不是也沒多少了。”這一趟走到頭差不多就弄完了。
周洪山是有私心,這西瓜地裏分的錢他家也不要,最後頂多要一個西瓜,所以他也不舍得讓田耽跟大家夥一起這麽幹。
旁邊的萬嫂子就跟田耽挨着,聽見這話笑了起來。
“說到底還是我們周大隊長疼媳婦。”
田耽絲毫不怕她們打趣,鄉下人,更粗糙的話都聽過。
周洪山用毛巾擦擦汗,“這算什麽疼媳婦,真的要疼她,幹脆就不下地了,天天在家裏養着。”
萬嫂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周喜背着包吭哧吭哧走在回來的路上的時候是有些後悔的,她在給自己找罪受,應該讓她爹來接的,太陽好曬,她又好渴。
農忙期,河山溝的學校是停了的了,向陽下地去做一些寫寫算算的活。
餘秀敏是在家裏照顧幾個孩子,還要做飯,洗衣服。
周實已經一歲了,走路走的很穩當,也會簡單的叫人,娘,姐姐,哥哥,奶奶,大伯娘,就會這幾個,爹跟爺爺是一直沒學會。
不過周洪山并不怎麽在乎,孫子一如既往的不招喜,他一貫的習慣。
餘秀敏給他們在地上鋪了一個涼席,讓他們倆在一塊玩。
周源是坐不住的,他去跟向燃一起去抓蛐蛐了,不過向燃過幾天也要參加小升初的考試,等到高考之後。
周溫跟他在玩那個魯班鎖,周實從幾個月就在玩,一直到現在一歲會說話會走路也不會。
周溫動了動手指,輕松地就把魯班鎖打開了。
周實看着散在地上的魯班鎖,瞪着圓溜溜的眼睛全是疑惑,然後皺着眉頭,用小胖手捏着似乎有些發愁。
周溫從他手裏拿了過來,“你看,這麽做。”她幾下就把魯班鎖給合上,這個是很簡單的一個,不難。
周實似乎也明白了,又接了過來,學了好幾遍,才給裝上,裝上之後又給拆開,瞬間眼睛就亮了起來,笑的特別開心。
周溫覺得這小孩還挺好哄的,沒村裏別的小孩難帶。
餘秀敏最近也很忙,家裏的活都歸她來幹,不過周溫還能幫着她帶孩子就很好,眼瞅着到晌午飯點,她到菜園子裏弄了一把荊菜,老規矩,農忙時候都吃的要好一些,今天做好面涼面條。
涼面條要和的面多一些,因為不出面條,看起來比較少,她在院子裏的桌子上和面,風吹着比廚房裏要涼快很多,她看着閨女跟周實玩的還挺不錯。
“周實可真乖,比你哥哥要好帶多很多。”
周溫聽着的點點頭,這是實話,周實的穩重勁還有專注樣比周源是真的好。
這話剛落,周源跟向燃就從外面回來,倆人一頭的汗,
周源本來興高采烈的手裏拿着蛐蛐,裝蛐蛐的框還是爺爺幫忙編的呢,一進門口就聽到這話,關鍵令人傷心的是妹妹還點頭,難道她要偏心給弟弟嗎?這是不能的。
“娘,我哪裏不乖了?我也很好帶。”
餘秀敏是個好相處的長輩,她一般對兒子閨女都像是朋友一樣說話。
“好,娘錯了,你最好帶。”跟孩子不要一般見識。
周源聽見安慰的話也并沒有什麽感受,又跑到周溫的身邊,站着微擡着下巴看周溫。
“妹妹,你呢,你也這麽覺得嗎?”
周溫抿抿嘴,她決定不慣孩子,然後誠實的點點頭。
“是啊,弟弟比哥哥好帶。”
周源很生氣,然後帶着蛐蛐就回了屋,還瞪了一眼周實。
周實無辜的看看他們,又低頭玩起來自己的魯班鎖。
餘秀敏看着兒子進了屋裏,把和好的面放在一旁,先醒着,她到壓井旁邊開始壓水洗菜。
“周溫,要不要你去哄哄他。”
周溫實在的搖搖頭,然後大聲喊了一句。
“不用,娘今天做涼面條吃啊?”
周源立刻就站在了堂屋門口,小手扣着門框,“那,那我要吃一碗。”
餘秀敏無奈的搖搖頭,也就他出生的那幾年家裏窮,容易吃不飽,也不知道咋的,就這麽喜歡吃。
向燃幫忙壓水。
“向燃,你這學得咋樣?你姐還擔心着呢。”
向燃這兩年的變化還是很大的,人長高了,幹啥是啥樣。
“我肯定能考上。”
餘秀敏覺得也是,是個好孩子,涼面條的湯就做的番茄的,家裏種的番茄是有些酸的,今個再炒倆雞蛋,正好。
周喜到村口的時候實在堅持不下去,幹脆就把東西放到樹下面,有個奶奶在,她讓幫忙看着,自己跑回家。
餘秀敏在廚房裏切菜。
周喜累的全身都是汗。
“家裏有人嗎?我快要累死了。”
周溫聽見聲音立刻就從涼席上站了起來,穿上鞋,小跑到門口。
“姑姑你回來了?”
周喜疲憊的嗯了下,往院子裏掃過一遍,“向燃,幫我去搬點東西。”
向燃連忙跟上,倆人就一塊去了。
餘秀敏人都還沒看到呢,手裏剝着一根蔥站在廚房門口看了兩眼,“又走了?”
周溫點點頭。
周源又從堂屋裏跑出來一屁股坐在院子裏的涼席上。
“妹妹,奶奶的閨女又回來了,咱們和好好不好?”
周溫看着他嘆了一聲氣,“好吧。”
周源瞬間就松了一口氣,“妹妹,你不知道,剛剛你不跟我說話,我有多難過,以後可不許不跟我說話了,知道不?”
周溫沒辦法,只好嗯了下,慣着就慣着吧。
向燃跟着周喜把東西都抱回來。
餘秀敏擔心的看着周喜,“你怎麽這會回來不跟家裏提前捎個信,我好騎着車去接你啊,這多累啊。”這馬上要考試,可別累出來病。
周喜到壓井旁邊趕緊洗手洗臉,還捧着水喝了幾口。
餘秀敏趕緊啧了好幾聲,“別喝井水,家裏有涼白開,哎呀,涼水喝多了,要拉肚子,你還要不要考試?”
周喜喝了兩大口,被念叨的趕緊舉手表示自己不喝了。
“嫂子,我餓了,飯做好了嗎?”并且立刻轉移話題。
餘秀敏果然又忙活起來轉身去了廚房,“馬上,今個做涼面條,你沒提前說,哎呦,要是早說我就提前給你安排好吃的。”
她在廚房裏又忙忙活活,絮絮叨叨的。
周溫看她三言兩語就把她娘給騙了進去,嘆着氣搖搖頭。
周喜拿起來繩子上的毛巾還沖周溫笑着眨眨眼睛。
周喜到菜園子裏随手摘了一個番茄,她實在是餓了,還渴,到壓井旁邊自己壓水,順着水就把番茄洗幹淨,大口咬了上去,然後三兩步走到周溫他們的涼席旁邊。
“怎麽還玩這個魯班鎖?”說完她仔細一看,“拆開了?誰拆開的,這麽厲害。”
周溫抿嘴笑笑,“是我。”
周喜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把紮起來的小辮都給她揉亂。
“真厲害。”
周實低着頭兩耳不聞窗外事,還在玩着魯班鎖。
周喜覺得也沒啥意思,啃着自己的番茄就站在了廚房門口。
餘秀敏正在擀面條,擀起來倒也快,擡頭看着周喜已經在吃番茄,“不嫌酸啊?”
周喜喜歡吃酸的,她能吃,“不酸,大嫂,我爹娘地裏忙活呢?”
餘秀敏手下拿着長的擀面棍利落的給面翻個面,頭也沒擡,“是啊,地裏活多,家裏孩子也多,都是活。”說完之後她又覺得不該給周喜說那麽多,“你別管,家裏的事情一點都不用管,好好考試,你不是要考你那個什麽外交嗎?大嫂相信你肯定能考上,成為咱們大隊第一個進入首都的大學生。”
她邊說邊覺得擀面條都來勁了。
周喜三兩下就把番茄啃完,一個核扔進了雞圈裏。
“大嫂,我要是能考上,你能不能給我殺只咱們家養的雞啊。”她可是惦記好久了。
周源在旁邊湊個耳朵,他也聽到了,他也想吃。
餘秀敏笑了起來,面已經擀的薄厚差不多,“你想吃啥我給你做啥,不就殺只雞嗎?”
周喜就知道大嫂疼她,“那我燒火吧,是不是要做湯了?”
涼面條就是把面條擀好,然後開始做涼面條的湯,可以做番茄雞蛋,還能做菠菜的,豆角的,都行。
最後把面條下到滾開的鍋裏,煮熟撈出來過涼水,多過兩邊,然後再用筷子撈上來一筷子,把之前做的熱湯澆上去,好吃又不熱。
餘秀敏自己能成,她鍋底放上一把火,在炒菜也不耽誤。
“不用,這麽熱,你到院子跟他們一起坐着涼快吧,我這不需要你。”
周喜還是一屁股坐下燒火,她又不是幹不得活。
“沒事,我來。”
餘秀敏也沒再硬攔,把番茄都切好,又打碎兩個雞蛋,雞蛋番茄的澆上湯,邊幹活心裏也是高興地,她命好,遇到一個好婆家,兩個小姑子跟妯娌都是又有本事又能幹。
“你怎麽這麽勤快呢。”
周源在外面涼席上坐着,都聽到了,她就幹這麽點活,娘就誇她勤快啊,不滿意的噘噘嘴。
周溫伸手摸摸他的臉蛋,還挺舒服。
河山溝下工鈴是中午十二點的。
周洪山,田耽一起回來,向陽還要等記得工等他們都确認過,對一遍。
“明個就能把北邊那一大塊地的小麥全收好,接着就種棉花。”周洪山看着這一年比一年的收成好,心裏也開心。
田耽伸手擦擦額頭上的汗,“今個都陽歷六月十七的,還有三天,周喜要高考,那天我去城裏陪着她,你自己在家裏就多忙點。”
兩口子說着話就到家門口。
周洪山也覺得孩子高考是最重要的事情,“行。”說完擡腳進到院子裏,看着院子裏的桌子上放的大包小包的。
“周喜回來了?”
周喜在廚房裏大聲回應了一聲。
“是,我回來了。”
向燃有眼色,跑到壓井旁邊開始壓水。
周洪山跟田耽開始洗手,洗腳,小腿,還把毛巾洗洗,然後又在脖子裏,胳膊上都擦擦,井水涼絲絲的,這會才覺得身上好受。
周喜把鍋底裏添上一根耐燒的木柴,就從廚房裏出來了,實在太熱,她又出一身汗。
田耽把剛剛洗好的毛巾遞給她。
周喜擦了一下。
“你回來也不說一聲,好去接你啊,這麽多東西,你弄回來不累啊。”
田耽看她邊擦邊說話。
周喜不在意,“還不是家裏忙,我不想麻煩你們。”
餘秀敏在廚房裏把鍋裏的面條盛到裝了涼水的盆子裏,過第一遍涼水。
向陽這會也回來了。
周實其實很多時候是跟着餘秀敏,所以有啥事還習慣找餘秀敏,這會看着一上午沒見的親娘也不太激動。
向陽也沒事,看到周喜還是照常的關照一番。
餘秀敏把過好了涼水的面條端到外面。
周喜也過去端碗,還有做好的湯,這樣誰吃誰盛上一碗。
周家前些年能吃的是周将跟周場,現在是向燃跟周源,看着人不大,吃的不少。
周洪山盛了一大海碗,他也不喜歡坐在板凳上,端着就蹲在地上,還剝了一個蒜瓣放在碗裏,吃一口面條,夾着吃一口蒜瓣。
其他人都好好的坐在板凳上。
周喜覺得自己好久沒吃家裏的飯,也是埋頭吃了起來。
一大盆面條,最後一點都不剩,全面吃完。
田耽看着這一大家子人,“秀敏,明天去肉攤上買點肉回來,有啥肉買啥肉,這幾天都好好吃吃,周喜要考試,咱們要幹活,都要吃點好吃的。”
餘秀敏哎了一聲,忙答應下來。
省城裏,前些日子周繁想着周喜馬上要高考,她特意提前寄了信回來,裏面還放了五十塊錢,謝雅慧在旁邊瞧着五十塊錢覺得少,還問了兩句。
“媽,不少了,我一個多月的工資都在這裏,一塊錢能在菜市場買上一只老母雞,這能買五十多只。”
周繁認真的跟她婆婆解釋了一遍。
謝雅慧抱着程寧期恍然大悟的哦了一下,她沒去菜市場買過東西,也很少買東西,不知道啥價錢,就是覺得五十塊錢少。
“行,你寄錢你說了算。”
周繁對于她婆婆視金錢如糞土的行為已經快習慣了。
這會正好郵遞員過來送信,叫田耽過去簽字。
田耽拿着蒲扇過去。
向陽看到郵遞員還想着萬一周場能來信呢,但聽到喊婆婆的名字,心裏還是有些失落的,周實都會走會說話,還沒見過親爹。
周場今年也參加了高考,但他是部隊裏面的,而且只在參加高考的這幾天才自由活動,也不能給家裏寄信,完成之後還要立刻趕回所在地區部隊。
這次部隊裏抽出優秀有文化基礎的兩百人參加考試,主要是為了培訓有知識有文化的士兵。
田耽拿着信回來随手拆開,看到上面的內容才知道周繁,信封裏掉出來五張十塊的。
“周繁寄過來的,說是周喜要高考,多給她做點好吃的,別餓着,讓她別有那麽大的壓力,盡量就行。”
周喜嘿嘿樂了起來,把錢拿起來都塞給餘秀敏,“大嫂,好吃的好吃的。”
餘秀敏當着公公婆婆的面還能真的拿錢,她也有錢,周将發的工資還有額外賺的都在她手裏呢。
“不用,周繁給家裏的,給娘吧。”
田耽把信放在桌子上,“你拿着吧,正好明天去多買點吃的,這麽一大家子呢。”
餘秀敏這才接過來。
周源最高興了,明天又有好吃的。
田耽跟周洪山都回屋裏睡會午覺,下午還要幹活。
餘秀敏也哄着三個孩子都回屋。
向陽跟周喜在屋裏讨論志願的事情,最後又說到周華的身上。
“應該是在首都上學的,反正能行。”
向陽覺得這是家裏能辦到的最好的結果,在首都可以換個名字重新開始。
周喜現在提起來這件事情還能恨的牙癢癢,“我以後看到三叔跟三嬸就不打算跟他們說話,真是糊裏糊塗的父母最讓人心力交瘁。”
向陽看着她,笑了起來,“對,咱爹娘不糊塗,你有時候難道不心力交瘁?”
周喜沒辦法妥協的坐在床邊,嗯了下,“誰說不是呢,咱爹娘是太清楚太明白。”她覺得這也是為啥她這麽聰明的原因。
第二天一早五點,周喜就起來看書,她早上腦袋靈光,而且村裏也不嘈雜,學習起來效率很高,把自己定的早上學習計劃都看完,她才出來,這會地裏也早就上了工,五點趁着不熱,幹倆小時,七點下早工,回來吃飯,然後中午就少幹一會,省的曬出來事。
餘秀敏早上煮的紅薯粥,院子裏摘兩把豆角,洗幹淨放在鍋的篦子上蒸一下,再剝上蒜瓣,搗的碎碎的,涼拌豆角吃,特別香,天氣熱,早上和面現發,蒸的玉米面好面的窩窩頭。
又炒了一個青椒雞蛋。
因為家裏這幾天消耗的雞蛋多,周實的那份也從一天一個,變成了兩天一個。
周洪山跟田耽下工回來吃飯的時候,餘秀敏已經早早吃過,騎着車子去了肉攤買肉,她來的早,肉攤上還有不少好肉,一下子割了三塊錢的,三斤多,不小一塊,準備回家包個扁食,再給做個紅燒肉,都是周喜愛吃的。
肉攤的職工聽到三塊錢的還有些驚訝,一斤豬肉八毛七,這可不少,他刀落下,割下來一塊特別漂亮的肉。
“同志,你家這也太闊氣了,咋一下子割這麽多。”用根草繩給穿上,系在自行車的把上。
餘秀敏心情不錯,“我家妹子要考大學,這也沒幾天,我們多準備點好吃的。”
肉攤職工笑呵呵的,“你家妹子有福氣。”說真的之前也是他賣給她豬蹄的,沒見過跟妯娌小姑子還能相處的這麽好。
餘秀敏看着肉,“還是我福氣好。”
周喜正在家裏帶着他們幾個玩,還是在院子鋪了一張席。
周将冷不丁的出現在家門口,周源擡頭看到的時候都吓了一跳。
“爹,你咋回來了?”他一叫人,他們幾個都轉過身看去。
周溫先站起來蹬蹬的跑到周将面前,伸開雙手要抱抱。
周将也不嫌累,一把就抱住了,“爹身上出的都是臭汗。”
周溫搖搖小腦袋,“不臭。”
周将心裏舒服啊,回來也不覺得熱了,他手裏還提着一包油紙,遞了過去。
周喜忙接着,還沒看裏面是啥呢,就聞到一股香氣。
“劉師傅聽說你要高考,特意讓他媳婦大夏天做的鹵肉,這肉也不能久放,今天上午剛剛出鍋就讓我趕緊給送回家來。”周将看他們都饞的。
周喜真的咽了咽口水,“那我先切下來一塊,我們先嘗嘗,剩下的給爹娘留着。”
周将也沒管他們,“去吧。”
餘秀敏回來把車子紮在院子裏,看到周将從屋裏抱着閨女出來,又驚又喜的,“你之前不是說去了外地嗎?這次咋這麽快就回來?”
周将從兜裏掏出來一沓錢,從幾分到十塊的,“這次賺的,你收着吧。”
周溫看着她娘臉上的笑越來越大,她突然間想起來奶奶之前擔心的,就她爹這個聰明勁,騙她娘一騙一個準。
“我請了兩天假,回來看看,這不是周喜也要考試,家裏也忙,總是缺人的。”
餘秀敏把錢放到兜裏,肉讓他看看,“三斤多呢,娘讓我買的,今天晌午包扁食,你有口福。”
周将笑着點頭。
周喜在外面跟他們倆先分了一塊鹵肉,太香了。
周源頭都快埋進油紙裏了,小姑姑真好,他願意小姑姑天天高考,這樣就能天天吃好吃的了。
餘秀敏看着割的肉,趕緊到廚房裏去剁餡。
這會周家門口站着一個穿着身上全是補丁的小男孩,差不多比周源高一個頭,臉上全是汗,腳上穿的是草鞋。
“這是周喜姐家嗎?”他打聽了好久才到的,開口說話都是怯生生的。
周喜還正在吃肉呢,回頭看了過去,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也不認識啊?但又有些熟悉,“你找我?”
小男孩忙點頭,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瞬間就噙滿淚,“我表姐,被打的進了衛生院,沒有錢交,她讓我來河山溝找你的。”
餘秀敏跟周将看到院子裏的動靜也都出來了。
周喜突然間想起來他像誰了?
“是齊絹花,她咋了?”
小男孩開始抽泣起來,“我,我表姐她奶奶去家裏要東西吃,我姑姑為了護着給她攤的帶雞蛋的煎餅,就動起來了手,然後就打了起來,我表姐為了護着我姑姑,手被打的骨折了。”
周喜雖然被他說的有些繞,但皺着眉頭很快就理清楚了,齊絹花的那個奶奶又去找事,還搶東西,打鬥的時候手被打骨折了,可快要高考了啊?
“你知道是哪只手不?”
小男孩搖搖頭,“好像是兩只手。”
周喜心涼個半截,從頭到腳都有些發懵。
“你等一下。”她轉身到餘秀敏面前,“大嫂,我同學急救,能給點錢嗎?”
餘秀敏忙從兜裏掏錢,也沒看多少,一把就塞給了周喜。
“快拿着,去醫院。”
周喜捏緊了錢轉身就要跑。
周将把周溫放下來,伸手拉着她的手腕,“我騎車送你過去,這樣到醫院有什麽事情還能幫忙。”
餘秀敏也是這麽認為的。
周将讓周喜坐在後座上,那個小男孩坐在前面的二八大杠上。
周喜心情很是複雜,齊絹花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們從初中一起熬到高中,眼看着終于要到頭了。
“大哥,我覺得意外真的很可怕,周華姐是這樣,我同學也是這樣。”都被意外毀了,難道都是命?
如果這次參加不了高考,以齊絹花的家庭很難供養起她再來一年的花銷,一個學生真的花很多。
周将略皺着眉頭,他很了解周喜,知道她在想什麽,“說什麽傻話呢?這些都不是意外,是人為的,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認為我命由我不由天嗎?怎麽這會有些認命論了?”
周喜悶着頭沒說話。
騎着自行車到衛生院就快了很多。
他們先到護士那塊問了一下,就直奔住院部。
小男孩跑的更快,他一開始就是從醫院跑到河山溝的,剛剛細看發現小腿上不知道磕到哪裏,還流了血。
周喜到病房裏看到好幾個人。
齊絹花的爹,比上次看着還要老,草帽被繩子卡在了後背上,腳上都沒穿鞋,褲子也編到腿彎,身上的衣服已經是補丁摞補丁,黢黑的臉上豆大的汗珠。
周喜心裏不好受,她發誓絕不讓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成為一句空話。
齊絹花看到病房門口站着的周喜,直接就坐了起來,“周喜。”
周喜走過來先看她的手,看着左胳膊上吊着的繃帶。
“你右手沒事吧。”
齊絹花眼中帶着淚花,周喜在這一刻很了解她,只要右手沒事,就能繼續考試,而不用再讀一年。
“沒事,沒事。”
周喜嘆了一聲氣,差點要落淚,鼻頭發酸,“幸好沒事。”
齊大勇站在一旁,看着這穿着幹幹淨淨的女娃娃估計就是閨女的同學,一看旁邊還有個長相很出衆的男人,穿的還是國棉廠的工服,雖然他不識字,但進城的時候見過,一時間有些局促,他實在再拿不出來兩塊錢,家裏所有的錢都給孩子剛剛交了都不夠,還是問絹花舅舅借的,現下還要拿藥,娟花舅舅家也不寬裕。
周将先沖着齊大勇伸手,“你好叔,我是周喜的大哥,聽說她同學有事,我就也跟着一起過來了,看看有什麽能幫得上忙不?”
齊大勇先下意識的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去握周将的手,轉頭看看閨女。
“這,這真是麻煩了,孩子的醫藥費還差點,我也借不到。”他是沒出息,讓閨女還受這罪。
周将看看周喜,“把你嫂子給你的錢拿出來。”
周喜才反應過來把錢又遞給他,周将攤開看看,慌亂中抓的,總共差不多有十一塊四毛,他疊好遞過去,“叔叔先給孩子把錢交上吧。”
齊大勇看着這麽多錢,“不,不用,一塊零三毛就行,這太多了。”他得還多久啊。
周将想既然到了借錢的地步,想來家裏肯定也一毛都沒,就算是拿了藥,一家人也要生活,這些錢對他來說也不多,更不着急讓人還。
“叔拿着吧,後面孩子要考試還要錢呢,我看周喜的同學肯定能考上大學,到時候工作賺錢,可不止這麽點,我這也算是提前賣點好。”
他說着話就把錢放到齊大勇的手裏。
齊大勇嘴笨,他就會下地幹活,這也不知道說啥好。
“那,那我拿着,我們家一定盡快還你。”
周将笑着哎了一下。
這會病房裏又進來一個中年女人模樣,穿的也是鄉下的補丁衣服,只看面相是個脾氣很火爆的人,她一進來就看到站着這麽多人。
“這是?”
齊大勇趕緊互相介紹,“這是絹花妗子,剛剛那個跑着過去的是絹花妗子家的孩子。”
胡桃花聽見趕緊就笑了起來,“我剛剛出去洗了把臉,真是太感謝你們了,絹花這孩子幸好沒傷到右手,不然我要再狠狠的打那個老虔婆一頓。”
齊大勇聽到她罵自家親娘也不敢說話,只老實的出去繳費。
周将也沒在屋裏待着,跟着過去看看有啥需要幫忙的。
齊絹花的左胳膊要養上一段時間。
“要不是我妗子今天及時到,我恐怕右手就保不住了,我奶奶就是去我家故意找事借機想讓我不能參加高考的。”她說着就很難過,不然平日裏都沒啥事,怎麽就挑今天,而且她能感受到,她一心就在自己的手上。
胡桃花看着外甥女也是心疼,伸出來手戳戳她的腦袋,“你說說你怎麽這麽沒出息,拿起來鐵鍬就亂拍她,她那麽惜命,肯定不敢跟你硬碰硬。”
她知道外甥女要高考,她男人在村裏給弄了一條魚,一家人都沒舍得吃,想着人家孩子回家都能吃上好吃的,她就提着要送過來,結果一進家門口就看到院子裏亂七八糟的,人都在地上躺着打架呢,她上去就一腳給那老虔婆踹開了。
齊絹花性格本就有些弱,“妗子,我知道,我只是覺得她是長輩,上次我擺她一道,她就記恨着我。”
胡桃花嫌棄的看她一眼,“一會跟我回我家住着,一直到你高考結束,那個老虔婆肯定是聽了老大家的挑撥,眼看着你學習好,能考上大學眼紅,什麽狗屎玩意,恨不得挖個坑趕緊給埋了,可早點死吧。”
周喜在旁邊默默聽着,有個這樣的妗子,她也不用擔心齊絹花受欺負。
“妗子,您就應該多教教她,我也覺得,下次直接拿東西打她,打完就去你們大隊裏吆喝她,咱們本來就占理,誰也不怕。”
胡桃花聽見這孩子的話,心裏得勁很多,就得這樣,人才不敢欺負。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