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珠寶 (2)

以放不放棄跟他也沒什麽關系。

周将也沒說話。

廠長眼神一一掃過去,“大家看來是都不想把自己的房子讓出來。”說完之後又看着周将。

“周主任,你也來咱們廠有十年了,你對這個是怎麽看的?”

周将雙手放在桌子上,略略沉思,“廠長,我覺得這次分房就按照大家的情況一個個的登記核實,按照規矩分房,這樣大家夥是最容易沒意見的,如果我們有人把房子讓出去,那讓給誰呢?讓給任何一個人,其他人都會不願意,這對等了十幾年才分到房的同志不公平,我知道廠長是好心,但恐怕會掀起波瀾,現在也正是多事之秋。”

朱副廠長擡頭看了一眼周将,好嘛,真會說話,知道廠長怕啥說啥,這個階段誰不怕廠裏那些搞事的。

廠長意外的看了一眼周将,他是朱副廠長直接提起來的,說實在的并不信任他,今天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這個人倒是可以考慮用的。

“嗯,周主任說的對,之前我也考慮不周,以後這樣的會,咱們還是要多開,可見一個人的想法是有局限的,那就先散會吧,就按照咱們廠子裏原先定的分,公事公辦。”

其他的車間主任都在心裏暗暗感謝周将,不然高低不得要讓出來一些房子。

廠長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就叫助理去調周将的檔案出來,等拿過來看了一下,之前只聽說他的一個妹妹考上了大學,也是回家的時候媳婦看到學校的宣傳語唠叨了兩句,沒想到進的是外交部,不錯不錯,培養一下,朱光前如果不是有周将在後面出主意幹活,就憑他那個腦子也幹不出來什麽好事。

周将很順利的就分到了一套兩居室,拿到鑰匙的那天餘秀敏帶着兩個孩子一起來的,他直接把鑰匙就給了餘秀敏。

“我也不住,以後還在宿舍,你啥時候想來就來。”

餘秀敏看着确實很不錯,“就是空蕩蕩的,到時候弄點家具放着,咱們要是想住也能随時就來。”

周将對這些事情也不上心,“你随時安排就行,我們家都聽你的。”

周源左看看右看看,他不喜歡,而且很不喜歡,不過不住在這裏就行。

一家四口,周将帶着他們一起在城裏吃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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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源吃的很飽。

周将跟媳婦說完話關心完閨女,就看着周源。

“我最近還很忙,等我下次回家,我說的你要是沒學完,周源你知道的,我脾氣可不好。”

周源也不知道是吃的太飽還是被吓了一跳,打了一個嗝。

“我知道,爹。”

餘秀敏跟周溫在這裏是不會替他說話的。

吃過飯,餘秀敏又帶着倆孩子回家,到家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田耽在忙着監工,廠子就建在了村裏的一塊空地上,蓋起來拿的也是上面撥的錢,不支持建廠的人幾乎沒有。

一家人幾乎都在忙。

餘秀敏一回來就趕緊着手做飯,家裏這段辛苦,所以幾乎頓頓都要做些好吃的,一只雞還是上午宰好的,她幹脆就開始着手炖。

下午六點多,田耽才回來,春天的還是有些涼的,她到壓井旁邊洗洗手,然後就站到了廚房門口。

“你們回來了?今個看房子看的咋樣。”

餘秀敏這邊是才做好,炖雞肉時間長。

“挺好的,娘,就是新房,裏面也沒家具,我尋思到時候弄點家具放進去,起碼要是想住,随時都能住。”

周源在院子裏正在刻苦讀書,聽見這話回頭大聲開口,“奶奶,那個地方不好,沒有咱們家這麽大的院子,我不想去的。”

田耽看這孩子居然在主動學習,就知道去城裏這一趟肯定又被教育了。

“沒讓你去,你快點學習吧。”一開口就是老嫌棄了。

周源哦了一聲,繼續刻苦起來。

田耽到廚房裏邊洗碗邊跟餘秀敏說話。

“不用,辛萍跟我說,她們回收站裏來了一批家具,質量應該不錯,我帶你去看看。”

餘秀敏本來也不着急,但東西在回收站是不能放太久的,都是有規矩的。

“那行,明天或者後天我們去看看。”

田耽想想時間安排是有空的。

建廠是個慢活,反正到點開工,到點下工,也不着急。

周洪山回來問過周将分房子的事情,知道不錯就行。

第二天,田耽讓周源在家裏看着弟弟妹妹們,她跟餘秀敏去了城裏。

周源對于不去城裏絲毫沒任何期待,只要不讓他去。

辛萍看到餘秀敏跟田耽過來,很是熱情,趕緊就迎了上來。

這會才中午十點多。

“二嬸,嫂子咋這會來,都沒提前說,我讓周曉去買菜。”

餘秀敏不打算在這裏吃飯,家裏太忙。

“不用,我們來看看你說的家具,你周将哥分了房子,裏面都沒布置。”

辛萍帶着她倆往裏面走,她早就讓周曉弄塊油布給蓋上了。

“在這裏呢,我瞧着這家具挺不錯的,摸着手感都不一樣。”先到後面掀開讓田耽跟餘秀敏看一下。

田耽一打開就皺起了眉頭,圍着看了好一會才開口。

“這黃花梨的。”就是上面有一些劃痕。

餘秀敏跟辛萍也不知道什麽是黃花梨的,也沒能接上話。

田耽看着只是搖搖頭,這是要糟踐多少好東西啊,真是作孽。

“就這個吧,給留着,你讓周曉去廠子裏找周将,把這些家具都拉回去,一個板凳都不要漏下來。”

東西太多,她跟餘秀敏也只能看過,還是要用車來拉,只能找周将。

辛萍覺得能幫上二嬸家就是高興的,“行,等下午周曉回來,我就讓他去找周将哥。”

田耽這下就沒着急走,“你們這邊又送來什麽東西沒?我過去瞅瞅。”

辛萍點頭,在旁邊帶路,“有的。”她們這邊自從開始之後,就沒少往這邊倒騰,什麽東西都有。

“二嬸,您看看。”

田耽蹲在地上一點點的扒拉開,有書也有畫,還有很多瓷器。

辛萍看着二嬸好大一會都沒起來,看的入了迷,趕緊到屋子裏去拿個馬紮出來,“二嬸坐着瞧。”

田耽哎了一聲,她已經挑出來一堆東西,一件上好的元青花就已經碎的只有個底,還有名畫也都扯破了,皺着的眉頭就沒舒展開,這到底是在幹什麽?

辛萍跟餘秀敏也不打擾田耽,她們也幫不上什麽忙。

周曉一會也回來了,他是去彙報的,“二嬸來了。”

田耽頭都沒擡的嗯了下,也沒說話。

辛萍看着自家男人一個沒眼色勁的,過去把他拉到一邊,掏出來兜裏的錢跟票,爹娘也不要他們的錢票,周雨現在在勞動,家裏也用不到什麽花錢的地方,所以他們手頭很寬裕。

“你去菜市場買上一條魚,然後再去饅頭鋪子,買一些油餅,今個留二嬸跟嫂子在家裏吃飯。”

周曉接過來點頭。“行,我這就去。”

田耽挑了很多完好無損的一些古董,只是這很多畫都毀了,大多數都已經破爛,還有上面沾染的垃圾。

辛萍做飯很有一手,魚買回來處理幹淨,改上花刀,在鍋裏開始反複油炸定型,再另外起鍋開始調糖醋汁。

餘秀敏在旁邊打下手,看着她麻利的動作。

“你可真會做飯。”

辛萍笑着有些不好意思,“這也沒啥,就自己瞎琢磨。”

周曉在外面幫田耽收拾挑出來的物件。

“二嬸,這些東西都那麽金貴,為啥他們都不要啊?”

田耽嘆了一聲氣,“要是知道金貴自然要了。”

周曉想着也是,要不是二嬸在這裏,他也不會要,一律都拉走扔了。

田耽本還打算着早點回去呢,沒想到在這裏被絆住了腳。

辛萍燒了米湯,都給端上桌。

“二嬸,都是家常便飯,也沒好好的招待您。”

田耽洗了手坐下來,“你這孩子,這麽好的飯菜,我要是還不知足,那可比惡婆婆還厲害。”

辛萍笑了起來,幾個人落座。

“二嬸,這些東西怎麽處理?”他們也不知道能咋辦。

田耽自然也不會帶着這些東西回家,“下午周将來的時候,你跟他說,我讓全部拉到那個房子裏放着。”

周曉趕緊利落的答應下來。

吃着飯還聊起了周雨,去年因為這些事情,學生們也都是人心惶惶,不過周雨寫回來的信裏倒是言辭鑿鑿,她還經常跟周喜聯系,兩個人談論一些事情。

吃過飯,田耽跟餘秀敏才趕緊回家。

周将是第二天才借到車過來把東西都運回家裏,鎖上了門。

一九六七年十月份,周将再次跟車去了西北,照舊去看了程其右跟周繁,不過兩個人比去年要好很多,雖然住宿條件沒什麽改進,但精神狀态是好的。

程其右的醫術是關鍵,這裏人都熱情好客,有個啥病災的都是來找他看,久而久之的,跟大家也處的像是朋友一樣,更別說為難,都還會接濟他們。

周将對這個是放心很多。

一九六八年春節,河山溝的罐頭加工廠開始進行第一次集體調薪。

向陽現在是河山溝罐頭廠的正式會計,大家也都是工人,上班領錢領票。

不過周洪山在控制規模,不用太大,就村裏這麽多人夠用,不是水果季節的時候還是以地裏為主,他的本意就是讓大家手裏寬裕一些,能上得起學,可現在學校也開不下去,不過他還是相信周将的話,不會永遠這樣的。

河山溝的日子過得好,十裏八鄉有姑娘家的,說媒相親的,河山溝都是大家的第一選擇。

何雷長是元宵節來的,順便給周家送元宵節禮物,然後在廠子裏溜達了好大一圈。

“夥計,你這厲害啊,我看沒人能跟你比。”

周洪山笑着指了指他,“你少給我帶高帽子,我可不接,不用說讓你們大隊的人過來,那是不可能的,我有意在控制規模,不然地裏的莊稼怎麽辦,我沒想那麽多,只想讓大家夥日子好過起來,起碼能吃的飽飯,有錢看病。”

何雷長就知道不會有啥希望的。

“哎,我想起來一個事,餘慶剛有病去醫院了,說是今個早上吃湯圓的時候被嗆到,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周洪山也沒放在心上,反正當初是已經斷親了的。

只是快落黑的時候餘家餘大春過來。

今天到底是元宵節,早上煮的玉米餡的湯圓,晚上都想吃黏糊糊的手擀面,田耽擀的。

裏面撒上蔥花,在鍋裏熬的黏糊糊的,放上春天曬的黑菜,最後滴上香油,每人都盛上一大碗。

周源吃的還快,已經是第二碗了,這個年過的十分的不輕松,因為他爹又給他送來了一大摞書,大概比周實還要高。

程寧期在周家過的很不錯,他吃的也挺多的。

田耽去到廚房裏準備再盛半碗,就看到門口的人影,她警惕的問了下。

“誰?”

餘大春搓搓手,“嬸子,是我,餘大春,我爹快不行了,想讓秀敏回家看看。”

他也沒辦法。

田耽想着這事也不可能開玩笑,還是大過年的,她沖着堂屋裏喊了一聲。

“秀敏,秀敏,你出來一下。”

餘秀敏掀開後厚厚的門簾從堂屋裏出來,“娘,咋的了?”

田耽看她也沒穿外套,“去穿個衣服,你爹不行了,你回去看一下吧,雖然你爹做人不咋的,但到底還是你爹,這都臨了了,看看說說話。”

餘秀敏聽見這話第一反應是有些不相信的,年前不是還聽說身體好着的嗎?她轉過頭看向餘大春。

“你不是诓我的吧?”

餘大春這還真不是,“你快點吧,秀玉我已經讓你嫂子去通知了。”

再大的仇,人都快死了,也得過去看看吧。

餘秀敏臉色一變,回到屋裏就急匆匆的穿上外套。

幾個孩子都擡頭看着她進來又出去。

周洪山也把碗放下出來,餘秀敏都已經走了。

“這是咋了?”

田耽盛了半碗面條出來,“說是餘慶剛不行了。”

周洪山想起來今天上午何雷長說的,“不是說吃湯圓卡主差點斷氣嗎?”

田耽覺得估計只是以為,真正的病發都是突發的,要是早上就送去醫院,這下午給送回來,就是醫院沒得救,只能回家等着。

餘秀敏到的時候餘秀玉已經在了。

餘慶剛面色有些發灰的躺在床上,整個人透露着時日不多的樣子。

餘秀玉看到她姐,過去站在一起。

這麽多年餘家的兩個閨女從來沒回來過,

王愛華站在一旁也沒啥感覺,公爹死遠不及她對大姑子的好奇度,早就知道河山溝的廠子發展的好,身為大隊長的周家就更不用說了,有錢,有本事,淨出能人。

跟餘秀敏也好幾年沒見過,這麽燈光下瞅着,好像比年輕的時候還要好看,身段也養的好,身上穿着的棉襖應該是新做的吧,看着裏面放的肯定是新棉花,蓬蓬的。

王素心坐在床邊掉眼淚,擡頭看着倆閨女跟陌生人一樣,也不哭不說話的。

“我真是白養你們了,你們親爹都這樣了,還一個個的擺出來這副臭臉。”

餘秀玉可不是當初的餘秀玉,這些年家裏上上下下都被她把持着,婆婆看着她有個有能耐的親姐姐夫一家,在家裏一聲都不敢吭,就是從周喜考上大學的那年開始的。

“娘,叫我們來幹什麽的?”她不想說廢話,大過年的給她們找不完的晦氣。

王素心聽見這話氣的都手抖的指着餘秀玉,“你不孝順,要天打雷劈的。”

餘秀玉完全沒理會,老天爺可是長了心的,也不知要雷劈誰?

餘慶剛擡起來胳膊示意自己要坐起來。

餘大春趕緊就扶着,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王素心也站起來去給倒上一碗熱水。

餘慶剛大喘氣,“秀敏,秀敏,你來。”

餘秀敏自從來就一句話都沒說,腦子裏跟過電影一般都是這些年發生的事情,聽到話也只是往前稍微站了一點。

“有什麽事就說吧。”

她半點傷心都沒。

餘慶剛又咳了起來,一直不停。

餘大春擔心的拍着他的後背,“秀敏,你就不能說兩句好聽話嗎?爹都已經這樣了。”他是真的孝順。

餘秀敏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聽話,“他要是對我跟對你一樣好,我現在有一籮筐的好聽話在等着,我還能給他風光大葬,可惜他沒有,大哥,你有什麽立場過來指責我啊。”

餘大春不理解她們姐妹為啥都不孝順,家家戶戶不都是這麽做的嗎?哪有嫁出去的閨女不補貼娘家的。

餘秀敏也沒打算能跟餘大春說明白,他就是既得利益者,也只會站在道德的高點上指指點點。

餘慶剛這會才不咳,只是臉色更加難看,面如死灰。

“秀,秀敏,爹知道錯了,爹對不起你,現在我的時間也不多了,想求你能原諒我,我都要死了。”

餘秀敏不知道他在說什麽,死跟原諒不原諒也不挂鈎。

“我猜你後面還有話吧。”

餘慶剛确實,要是他死了,家裏也不會過好,對自己的兒子他知道,沒啥大本事,不過要是能到河山溝的罐頭廠上班,那也算是有個鐵飯碗。

“你能不能看在我死了的份上,答應我一件事情。”

餘秀敏只覺得現在她腦瓜子特別清楚,“讓我大哥去罐頭廠上班是吧?不可能,你想也不想,死也沒用。”

王素心氣的忽的從床邊站起來到餘秀敏的面前,“這是當閨女說的話嗎?”

餘秀玉立刻擋在餘秀敏的前面,看着她娘,“怎麽?我還有更難聽的等着呢。”

餘慶剛到死心願也沒達成,算是死不瞑目。

餘大春瘋了一樣的把餘秀敏姐妹倆趕了出去。

餘秀敏也沒什麽感覺,什麽家人不家人的,不就那麽一回事,你對我好我對你好,那血緣只是輔助,要是你對不我不好,我也對你不好,那血緣就是狗屁不是。

天已經晚了,餘秀玉跟餘秀敏一起回了周家。

田耽一直在等着她回來,想着要是再不回來就去餘家要人,聽到外面大門的動靜,她披着衣服從裏屋出來。

“秀敏,咋樣了?”

餘秀敏跟餘秀玉把大門關好,進了堂屋裏。

田耽這才看到餘秀玉也在,“快,冷不冷,秀玉吃飯沒?沒吃我再給你下碗面條。”

餘秀玉擺擺手,“嬸子不用客氣,我吃過了。”

這幾個人才坐下來。

餘秀敏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估計明天埋,我跟秀玉就不去了。”

田耽看着餘秀敏,就知道她雖然到那說了一頓,但心情肯定不好。

“快回去歇着吧,也別覺得自己有啥錯,沒錯,親人之間的緣分也有淺的,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第二天草廟大隊餘家辦喪事,去看禮的人發現餘家倆閨女一個都沒來,還有一個嫁到了十裏八鄉都有名的周家。

三月份,周喜在首都收到家裏的信的時候看到裏面提了一句,大嫂的爹死了,還有些唏噓,回想起來當初他來家裏耍心眼要錢,現在沒想到吧唧一下命就沒了,不過許友仁怎麽還沒死?她很好奇,還能這麽扛的住,厲害。

許友仁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還要幹活,他到了也沒想到怎麽就走到這一步呢?

他還特意去找了之前的同學,但都被趕了出來,漫步目的在大街上走,不知道為什麽就走到了貼着封條的程家老宅,沒過多久就站在門口又哭又笑的。

“程延懷,這局我還沒輸,程其右不也去了大西北的荒漠,我許友仁還會東山再起,只有你,只有你是個死人了。”

許友仁說完之後還是要回去掃大街的,掃完還要寫報告。

一九七三年三月份,政策松動,距離“延遲高考”已經過去七年。

周喜今天下班到點就準備走,陸嶼清在後面叫住她,兩個人并排出了外交部。

“你今天開會可真是思路清晰,把那些人怼的硬是半個字都不敢說。”

周喜哼了一聲,“怼他們還不簡單,還想苛待我老師,真行,我能罵的他們狗血淋頭。”

沈老師是在外交部任職,之前也在外交部做教授,當年去江西,因為他還有外交部的職務,所以也就沒事,但他有留學經驗,一直被抓着不放。

陸嶼清伸手摸了一把周喜的頭頂。

“說起來你啥時候答應跟我談對象啊?”今年春節的時候陸嶼清先告白,周喜沒直接答應但也沒否認,只是說想再考慮考慮。

周喜事情太忙,她想說她給忘記了。

“直接結婚吧,咱們別談戀愛了,好麻煩。”她今年已經二十五,眼瞅着事情現在如火如荼,估計着一時半會也結束不了,她也不能一直等着,人要識時務。

陸嶼清聽見這話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周喜看他沒跟上,又笑着回去,站在他面前,仰着頭看他。

“我說外交官預備人才,你結巴能行嗎?到時候怎麽怼人啊。”

陸嶼清臉上的笑有些不自然,“不是,我這不是以為你騙我嗎?”

周喜看看天,“我們認識這麽多年,工作又在一起,不就跟談戀愛一樣嗎?直接結婚吧。”

她是認真思考過的。

陸嶼清點頭,“行,你說啥時候,我先登門拜訪。”他說起來還挺緊張的。

周喜想着當年程其右來家的時候被她老爹折磨的,“陸同志,任重而道遠,娶我可不容易,我爹那個人可會折磨人了,我姐夫當年來家的時候,一到啥都沒吃,就直接下地幹活了,大夏天的,人都累的不行。”

陸嶼清倒是不怕幹活,小時候他在部隊裏待過訓練。

“沒問題,你說什麽時候回去就成,我随時準備着。”

周喜突然間正經的看着他,“我的規矩你知道的,我想好好的完成自己的夢想,所以以後形勢要是變好,你不能因為什麽原因就讓我在家裏待着,洗衣做飯,我首先說明我不會做飯,也不會洗衣服。”

陸嶼清當然知道,“巧了,這些我都會。”

周喜覺得她這不是找到了嗎?

“好,那就等勞動節吧,我們正好放假,就一起回去。”

陸嶼清答應的很快,把周喜送到宿舍樓下,他心情不錯的轉身回家。

陸老爺子這兩年已經過上了養老的日子,警衛員照顧着,他就喝喝茶在院子裏種菜,也沒啥事,頂多再應付一下所謂的檢查。

陸嶼清回來得時候,他剛剛鋤完地,他休息這兩年,身體倒是調養的越來越好,看着孫子回來笑的嘴都要咧到耳朵上了。

“你樂啥呢?”

陸嶼清走到他面前,“爺爺,我要結婚了,您要有孫媳婦了。”

陸老爺子扶着鋤頭意味深長的看着他,“你不喜歡那個叫周喜的丫頭了?換的誰啊?”

陸嶼清啧了一聲,“爺爺,還是周喜,沒換人。”

陸老爺子這會倒是反應過來,“你不會耍流氓,強迫人家答應你的吧,怎麽還直接結婚?我記得你一直都沒追上人家。”

陸嶼清趕緊把前因後果解釋一遍,不然他實在不知道一會還能聽見啥話。

陸老爺子沒見過周喜,不過吃到了周喜每年帶過來的特産,還知道她做過的幾件事情,這樣的孫媳婦雖然沒見過,就已經很喜歡了,奈何孫子沒本事,眼瞅着自己都要三十,太沒用。

“行,你趕緊給我把孫媳婦娶進門,我就謝天謝地。”說完又想了一下,“咱們家也沒個女同志,我也不知道,這孫媳婦第一次上門,得準備些啥啊?”

陸嶼清伸手趕緊制止,“我得先去見她父母,取得她父母的同意,我才能帶她來見您。”

陸老爺子也覺得沒毛病,“那正好我去找老成問問,這孫媳婦進門都需要啥提前準備。”

陸嶼清也沒攔着,成爺爺家就住在軍區大院的隔壁。

周喜回去也沒閑着,直接坐在書桌前提筆寫信,把自己要結婚的事情告訴他們,并且通知他們勞動節會帶女婿上門。

周洪山是在差不多一個月之後收到的,這會已經是四月份,他在忙着果園的事情,大隊裏的西瓜現在種的都是新品種,這兩年周将從西北帶回來的,還帶了很多別的水果種子,只是氣候差異化,導致效果不如那邊。

中午周源不知道想什麽點子,想吃涼皮。

田耽今天也不忙,在家裏就開始給折騰起來,先把面筋洗出來,面團子在水裏不停的洗,洗到最後的面團子變的十分勁道,這就是面筋,再上鍋蒸熟。

餘秀敏把薄鐵片子給收拾出來,到時候好倒上面糊水,一張張的蒸出來。

周洪山下工從果園回來,路上碰見郵遞員就幹脆取了信,他到家裏洗了手站在廚房門口才打開。

田耽才蒸出來十幾張涼皮。

向陽還在果園廠子裏上班呢,沒在家。

周洪山看到信前面還正常,到中間眉頭越皺越深。

“完蛋了,田耽。”

田耽這手裏剛剛把涼皮給放到開水上面蒸,聽見這話差點沒拿住。

“啥啊?”

周洪山已經看到信的第二頁,這不就是再過一個月嗎?

“你閨女,要結婚了,勞動節帶人回來給咱們看。”

這話一出,全家人都在震驚,從小到大無一例外,周溫沒想到周喜姑姑居然都要結婚了。

周源在燒火聽見十分高興,“姑姑終于要嫁出去了。”

田耽一個箭步過來從周洪山手裏要走了信,一目十行很快地把內容看完。

“這對方是誰啊?她都沒說過。”

周洪山早就知道,“她上學的時候就不喜歡把事情跟咱們說,更何況她現在長大了,肯定也不願意。”

田耽不耐煩的翻個白眼,“現在跟上學時候能一樣嗎?結婚,這是結婚,你知道嗎?”她後半句說的就是咬牙切齒,她邊說又邊看了一遍。

“這說的是啥話,人家太喜歡她,非她不娶,人長的好看,她也喜歡,幹脆就不談戀愛,直接結婚。”

餘秀敏在廚房裏聽着都能想象到她提筆寫信的時候說這話的表情,抿嘴笑了起來。

“娘,其實不用太擔心周喜,她從小到大,有主見,主意大,而且她肯定不是胡鬧,對方應該很不錯。”

周喜的眼光也高着呢。

田耽把信拍在案板上,“我倒是不擔心她,我擔心男方。”她繼續蒸涼皮。

周洪山哈哈笑了起來,就周喜,如果周繁的事情放在她的身上,她絕對不會這麽處理。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發愁是沒用的。”

五月勞動節放假,周喜帶着陸嶼清從首都東站出發。

陸嶼清帶的都是陸老爺子打聽回來之後弄來的,都是貴重的,臨走之前還給了兩千塊錢,囑咐給的聘禮。

這是陸老爺子這些年全部的積蓄,他之前還會看哪些孩子上不起學,給人家,現在也就沒了。

兩個人折騰了一天一夜才到縣城,雖然現在也不是很冷,但兩個人也都有些狼狽。

周喜沒直接回家,帶着陸嶼清去了國棉廠,跟人說找周将的。

周将沒過五分鐘就從裏面穿着工服小跑着出來,看到周喜的時候還有些意外。

“你咋回來了?跟爹娘說了沒?”

周喜點頭,然後就是疑惑,“你居然不知道我回來幹啥的?爹娘沒跟你說嗎?我的信應該一個月前就收到了。”

周将看到旁邊站着有些拘謹的男人,看着倒是一表人才,“這是?”

陸嶼清伸手自我介紹。

“大哥好,我是陸嶼清。”

周喜沒想到大哥居然不知道,她這是沒突擊成功。

“嗯,我準備結婚,這次帶人回來見見咱爹娘,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們就走了。”說走就走。

周将趕緊回到廠裏請假回河山溝。

周喜陸嶼清倆人到河山溝的時候,正巧趕上中午飯點,外面都是端着碗在吃飯的鄉親們,看到周喜帶着人過來,也沒人敢問,一是周喜在河山溝的名聲實在是厲害,二是這麽多年了,人家是在首都的外交部工作,他們也不敢跟周喜打招呼。

全程靜悄悄的都屏氣凝神,一直到他們走,才開始悄咪咪的低聲議論起來。

“那應該是周喜對象,我前幾天在果園的時候聽秀敏說了一嘴,周喜要準備結婚。”

“蒼天啊,周喜可算是要嫁出去了,我自從她拿鐵鍬拍人的時候,我就不敢跟她說話,這丫頭太厲害。”

“誰說不是呢,不過這周喜的對象長的真好,城裏人不一樣。”

“改天我就去打聽打聽這是什麽來頭,能娶周喜,不是一般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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