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家
青龍縣城依山傍水，環境淳樸，泥濘的大馬路将四方田地徑直割開，不遠處是片片郁郁蔥蔥的丘陵，在藍天白雲下蜿蜒成曲線。
這兒夏天比大城市清涼些，然而正當酷熱下午，車站旁的瀝青路仍然泛起滾燙暑氣。
方草拖着行李一腳踩到地面那會兒，覺得鞋底要被烤化了，她呼吸新鮮空氣的同時，暗罵了一下老家這個不厚道的瀝青，接着帶秦弟弟去訂賓館。
“說好的旅游，你竟然真的一個人來的？實在不成可以喊王曉川陪陪你啊。”方草邊說邊走。
“哪有和朋友一起來見家長的，姐姐的爸媽要是知道，肯定會起疑心的。”秦中臨笑着說。
“倒也是，這幾天就我陪你玩吧。”方草已經查了幾個景點，想到一會兒要面對的事情有些不放心的又問，“你确定你記住了吧？”
她問的是自己的基本信息，以及交往的情況，怕一個不留神被爹媽發現，那估計反而弄巧成拙，催婚的事會更提前。
“當然記住了。”
秦中臨這麽一說，方草頓時安心了。
路上兩人也串通了好幾次，再加上小崽子智商高，一定沒問題的。
方草信誓旦旦的訂好了賓館，領着秦弟弟回家。
一推開門，她就直接喊：“媽，我把對象帶回家了。”
剎那間，屋子裏六雙眼睛齊齊的盯向她，殺氣肆意。
方草後知後覺的發現，七大姑八大姨還有幾個鄰居，竟然都在自家大廳裏頭。
這就有些尴尬了。
趁着自家媽還沒說話，方草趕緊勾過秦弟弟的胳膊，将他往房間裏頭拽。
“你在招待客人啊？那我先和我對象進房間裏頭。”
“急什麽啊，過來介紹下你對象。”方媽跨步上前，抓了一把方草，一點都沒節約力道，接着轉身看秦中臨，“小草對象是你？”
秦中臨沒有立馬回應。
他低頭瞧見了方草被箍的發紅的手腕，蹙眉伸手擡了一下方媽的手肘。
方媽冷不丁的被卸了力道，懵逼的問：“你幹嘛你？”
“阿姨好。”秦中臨這才客氣的我介紹道，“我是方草的男朋友。”
他聲音太好聽。
原本戴着一頂鴨舌帽，沒人瞧見他真樣子，現在聲音響起，一群人便起了好奇心看過來。
見到了秦中臨的模樣，立即有人不敢置信的喊：“小草，這真是你男朋友？”
方草說：“是啊。”
“你哪找來的啊？”
“學校裏。”
“幾歲啊，看起來咋這麽嫩口。”
方草坦蕩的說：“比我小五歲。”
三姑六婆倒吸了口氣，內心不約而同的想着，能耐啊。嘴上冒出來的是另一番話。
“年紀小的有代溝吧，能持久嗎？”
“我家那個找了個比她大三歲的，月薪三萬，有啥用，成天哭哭嚷嚷要分手。”
“是啊，你爸不是老說要把你嫁個隔壁老張他兒子嗎。”
方草尚未來得及反駁，秦中臨上前一步，将方草護在身後說：“不勞各位擔心，我們感情挺好的。”
他一開口就鎮住了場。
幾個大媽窸窸窣窣的聊了下，發表言論：“沒結婚，啥也不能保證啊。”
方草聽了沒多大反應。
因為她的注意力在自己的手上，她發現自己的手還勾着小崽子的胳膊，挺尴尬的，于是用勁掙了下，但是沒能掙開。
溫熱的皮膚彼此接觸，貼的更緊了些。
方草不太好受，看了眼秦弟弟的背影，微微有汗水從他的背上滲透出來，傳來一股清新的肥皂味道。
挺好聞，也挺讓人心跳加速的。
方草吸了口氣，環顧四周瞧見虎視眈眈的六個人，幹脆将頭靠向秦弟弟的上臂。
秦中臨雖然是個網瘾少年，可平日不知怎麽練的，肌肉分明，即便隔了層布料，也能感受到上頭的力量感。
方草這麽想着，在她看不見的角度，秦中臨嘴角揚起，眸中盡是愉悅。
姑媽還在問：“認識多久了？關系進展什麽樣？什麽地步了？”
秦中臨沒理，伸手攬住了方草的腰，手掌自上而下的覆上腰線。
幾個親戚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你們幹啥呢！”胖乎乎的姑媽率先喊。
秦中臨笑着回答姑媽的上一個問題：“我們認識七年，該做的都做了，關系很好，就快領證了。”
他說着，手掌緩緩地來回揉捏了兩下。
腰間傳來的觸感非常明顯，酥麻的感覺從這一個點傳到了五髒六腑，燙的方草快要大腦短路，心跳飚速到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境地。
她實實在在的後悔了。
秦弟弟大概是無意的，可自己不是什麽都不懂的黃毛丫頭，再這麽下去怕是危險了。
各種意義上的危險。
比如——
方媽雙手握住雞毛撣子兩端，幾乎歇斯底裏的大叫：“領證？領什麽證！你們才幾歲啊！”
沒等她吼完，方草連忙坐直身子，說了句：“我去接小續回來。”趁着秦弟弟不注意掙開懷抱，抓住秦弟弟的手，将人往大門口拉着跑遠。
路上人煙稀少，幾輛電瓶車開過，幾乎沒瞧見汽車的影子，這是個安逸的縣城。
秦中臨心情非常不錯，嘴上一直噙着笑，方草收手後，他擡手看了會兒自己的掌心，笑容更甚。
方草心情很壓抑，她覺得自己真是被美色糊了眼，太對不住小崽子了。
兩人走了一小段路沒人說話。
方草為了打破尴尬，先開了口。
她挺無奈的發言：“我媽她們随性慣了，天天當着人的面說閑話，之前說的那些你不用往心裏去。”
秦中臨抿唇笑着，眼睛燦爛若有星光：“姐姐放心，我也沒克制。”
“……我感受到了。”方草看了秦弟弟一眼誇獎道，“沒想到你還挺能怼人。”
原本還覺得小崽子智商足夠應對，現在看來，這智商全用來吸引火力了。
秦中臨沒客氣：“我只是實話實說。”
方草茫然：“實話實說？我們什麽都沒做啊！”
秦中臨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姐姐想到哪裏去了。”
随後便沒有繼續說。
空氣安靜了。方草忍不住回憶起剛剛那個……
算了，還是別回憶了。
兩人一路走到了方草妹妹的小學接孩子回家。
一群蘿蔔頭背着書包走了出來，方草和秦中臨在門口等了半天沒等到人。
她走到保安室詢問，保安沒理她。
換成秦弟弟過去詢問，保安竟立刻松了口，告訴秦中臨，這會兒還沒出來怕是在辦公室裏頭。
家長找老師談心不是什麽稀罕事情。
兩人登記後就能進入學校。
他們先去教室看了眼，方續妹子不在裏面，便又走到辦公室。
辦公室裏，方續果然正站着哭，除她之外，還有三個個子差不多高的學生。
班主任坐在木質椅子上一通說教，時不時的用力拍桌子，聲音響徹整條走廊。
方草看不下去，她敲了敲門。
班主任轉頭瞪着眼看她：“你是哪位？”
方草臉色不好的問：“我是方續的姐姐，請問我妹妹這是怎麽了？”
班主任正想找家長，見到了方草後立即站起來，慷慨激昂的說：“逃課、作弊、打架！你說說這是怎麽了？！”
方草皺了皺眉頭無法相信：“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你自己來問問他們，今天發生了什麽事。”
方草思考了下，在外頭對着靠在走廊欄杆的秦弟弟招招手說：“過來，來聽聽孩子的教育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