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教育
這話說的有些歧義。
方草停頓了下, 改口說：“來聽下我妹的教育問題，不然在外頭光站着很無聊的。”
秦中臨應了聲，早就勾着嘴角走過來了。
他一露臉, 整個辦公室竟光亮不少。秦中臨和方草并肩站立，兩人一個靠着門，眼中透露些微愠怒, 一個單手插兜站着, 臉上有漫不經心的笑意。
他們站在一塊，氣場無比強大。
班主任默默的咽了咽口水, 将兩人招呼進來，看了好幾遍确認道：“你們是方續的姐姐和姐夫？”
方草：“不是啊……”
才說了三個字，被秦中臨打斷了：“直接講講小續做了什麽吧。”
他第一次見方草的妹妹，但是語氣和動作太親昵，班主任自動默認兩人是扯了證的, 說話稍微客氣了點。
“你自個兒說給你姐姐聽吧。”班主任看了眼方續，“反正我懶得說了。”
方續抽抽搭搭的不說話。
方草拍拍大腿：“小續, 過來。”
方續的淚珠子往下掉, 搖搖頭沒吭聲。
旁邊三個小豆丁擡下巴打報告：“方續她逃課，我們告老師，她就在下課的時候打我們！”
“是啊不要臉，還哭鼻子呢, 哭給誰看啊！”
“成天說自己姐姐是游戲大神，吹牛精。”
方草看了三人一眼，走過去拿紙巾幫方續擦了擦淚珠子問：“怎麽回事？”
方續緩了好長一段時間, 才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沒有。是他們不信我。”
“然後你就打他們了？”
方續搖搖頭：“他們先打的我。”
她挽起袖子，露出一塊泛紫的烏青，說話漸漸變得利落，“我說姐姐打游戲厲害，他們一定要我把姐姐帶過來，不然就罵我是騙人的。”
方草又看了三人一眼。
那三個臭小子梗着脖子：“還不是因為你老吹牛！”
方草內心有數了，眼中染上怒氣。
秦中臨聽到這話，似笑非笑的看着班主任。
班主任也是才明白真相，又被秦中臨這一眼掃的，原本嚣張氣焰全無。
她脖子上吓得滲冷汗，暗想自己好好的教育小孩，怎麽搞得被黑社會追殺似的，這位小年輕明明之前還是和煦如春的樣子啊。
“那作弊和逃課又是怎麽回事？”方草接着問。
方續垂着頭說：“我沒作弊……”
班主任立即反應過來，拍桌說道：“什麽沒作弊！就你那上學的時間，能考到年級段第五？”
方續咬牙忍了忍，又哭了。
方草知道自家妹妹不會在自己面前撒謊，她已經懶得搭理那位班主任了，幫方續擦眼淚，繼續問：“逃課呢？”
方續妹子慘兮兮的抹鼻子，好一會兒才說：“我想賺錢。”
方草愣了愣。
很快就明白了方續這個想法的來源。
畢竟家裏那個親爹靠不住，這兒雖然有九年制義務教育，但過完九年可就沒着落了，妹妹會不安心是很當然的事情。
她彎腰抱着方續站起來，小姑娘十二三歲的年紀，有了一定分量，讓她有些吃力。
好在秦弟弟在旁邊幫她挑了挑着力點，瞬間輕松不少。
班主任氣哼哼的仍在斥責：“賺錢？什麽賺錢，家裏沒錢還是怎麽的，不好好念書還找借口！”
方草笑着對班主任解釋：“這些我回家罵她。”
班主任皺眉問：“你想幹啥？”
“準備回去了，不耽誤老師休息時間。”方草說完後又補充，“這事三人都有錯，小續錯的那份，我回家一定好好說她。”
說完後給老師點了點頭，轉身往門外走。
班主任傻眼，心想這什麽人啊。
她想把人攔下來，對上了秦中臨的眼神，動作僵了下，不敢造次。
三個小屁孩因此一塊被解放。
他們三出來的時候，走到方續後頭做鬼臉。
方續淚腺止不住，臉蛋哭的紅撲撲一片。
方草低頭瞥了三個小孩一眼，打招呼：“你們好，我是方續的姐姐。”
原本鬧騰不已的三人頓時手足無措，面色一秒變成害羞緊張的樣子，垂着頭說：“你好。”
方草說：“謝謝你們在學校照顧我妹妹，把她手都弄青了。”
這話一聽就是反諷。
三個小蘿蔔頭不是弱智，聽出這話在拐彎抹角的罵他們，于是立即開啓戰鬥模式：“方續，你說的游戲大神姐姐是這人嗎！”
“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高手。”
“果然是在吹牛！”
方草挺生氣，覺得這群小兔崽子有些欠教育，她正準備開怼。
秦中臨對幾個小屁孩說：“要不要來對槍？”
“對槍？”小屁孩頓了頓問，“吃雞啊？”
“嗯。”秦中臨緩緩的應道，“我是方續的姐夫，我和你們打。”
三個小崽子頭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男人，覺得這就是典型的小白臉，毫無戰鬥力的那種。
他們信心十足的喊：“來啊！走，去隔壁黑網吧！給錢就能進！”
“好啊。”秦中臨同意了，然後轉身對方草說，“在門口等我還是一塊進去？”
“當然是在這等你。”黑網吧煙味重，她怎麽可能帶着小續進去，接着她又皺眉問，“你怎麽還欺負小學生？”
秦中臨笑着說：“明明是他們先欺負小續的。”
方續趴在方草的肩膀上，一雙烏黑濕潤的眼睛擡起來看秦中臨。
等秦中臨和三個小屁孩走進去以後。
方續巴巴地問方草：“姐姐，這真的是姐夫嗎。”
方草膝蓋一軟，差點跪到地上。
“不是，你別聽他瞎說，是我朋友的弟弟，我找來幫忙的。”方草臉上多了幾分燥熱，“對了這事你別告訴被人。”
方續止住了眼淚，側頭看着方草的臉，她用力的點頭說：“如果我的姐夫是那樣的人，我會很開心的。”
方草把她的腦殼繼續板正。
的确，秦弟弟就是個完美的人。
他性格好，又是時下最流行的小白臉長相，即便只是第一次見面，大家都會無條件的喜歡他。
因此，方草更知道自己不能禍害人家。
她拍了拍方續的背說：“放心吧，你未來姐夫不會太差的。”
約莫過了十分鐘，秦中臨帶着三小孩出來了。
進去的時候還是四張笑臉，出來的時候，三個蘿蔔頭全都蔫了，眼神沒什麽焦距，一副被打蒙的模樣。
方草笑了出來，走過去問四個人：“打的怎麽樣？”
秦中臨說道：“他們潛力很大。”
言下之意，這會兒只能被摁在地上虐。
三個小屁孩擡頭，弱弱的對方續說了聲對不起，這回輪到方續小妹妹朝幾人做鬼臉了。
天色不早，夕陽的餘晖撒了下來。
方草拉着方續将人送回了家，她爹還沒來，倒是換了一波新的鄰居過來做客，聞聲想見方草的小男友。
方草寒暄了兩句後，和秦弟弟往賓館走。
路上她問秦中臨：“我家鄰居挺煩的吧，有沒有把你吓到？”
“沒有。”秦中臨笑着抛出來一個問題，“姐姐你當初為什麽搬家？”
“這還能為什麽，不就是爸媽工作調動。”
秦中臨又笑着問：“工作調動的話，應該有提前通知吧。”
方草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那姐姐怎麽沒有提前和我說一聲。”秦中臨聲音低沉，“你搬家的時候，我都沒能去送送你。”
“可能忘了。”方草給了個解釋。
随即又想到，自己沒告訴秦弟弟搬家的事情，這會兒才過去幾年，又将和秦弟弟一起生活的日子給忘了。
以她對自己尿性的理解，她當時……肯定幹了什麽對不起秦弟弟的事情。
所以會故意選擇了忘記這些破事。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對不起秦弟弟，那秦弟弟為何如今對她這麽好？
方草琢磨着這些，發現琢磨不透，便直接問：“我以前真的沒對你做什麽缺德事情？”
秦中臨開口：“沒。”
“那你說說我以前是怎麽樣的。”方草拉着秦中臨坐到旁邊石凳上，“我還挺有興趣。”
秦中臨笑道：“和現在差不多。”
“差不多？”
“是啊，就連教育小孩的模樣也沒什麽變化。”他瞥眼過來，眼睛被路燈照出一道銀光。
方草被晃的迷了眼，不确定的問：“你是說今天管教小續的這件事情嗎？”
秦中臨點點頭，卻沒有細說。
因為他倆以前的關系，實在說不上是好，甚至連及格線都達不到。
想起來還有些好笑。
當時，他們一個覺得對方是傻逼，另一個覺得對方是小混球，兩人成天勾心鬥角的針對彼此，幾乎沒有一天是和睦沒滿的。
然而就是這種關系，卻久違的撬動了秦中臨的心。
在他被後媽抓回大房子的那段時間，他親媽不要她，親爹懶得理他，後媽将他視為眼中釘，恨不得他腐爛在泥堆裏。
他無所事事，成日枯燥的過着日子，想象着自己不過是一片爛葉，做什麽都不過是為了敷衍大人。
直到方草的出現。
在方草出現之前，秦中臨的世界是黑白且壓抑的密閉空間。
在方草出現以後，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笑起來的時候，有酒窩，偶爾還會露出不怎麽好看的小虎牙。
只可惜，等方草搬家了，他才意識到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往日記憶湧現，秦中臨眉眼間充斥柔情。
他低頭看了方草一眼，瞧見方草正單手撐着下巴沉浸在思索之中。他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這一刻已經非常的幸福美妙了。
可是對他來說，卻遠遠不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