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折騰了半宿,小三卻沒睡意。
午後,他靜靜地靠在籬笆旁,沐浴在陽光下。早膳與午膳都交由小春張羅了,他今日沒那個心思做飯。
待了一會兒覺得無趣,小三懶懶地朝山上走去,偶爾壓着胸口咳一聲,然後鑽進那個有着寒冰泉水的山洞裏,從冰上挑了幾顆凍大梨,坐在泉水旁啃了起來。
坐了好一陣子,小春的腦袋從外頭探了進來,見着他便喊了聲:「三師兄!」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小三問。
「五師兄說的。」小春回答:「他說你壓着胸口咳嗽,叫我來看一下。」
小三啃着梨子道:「我沒事,你回去看着小六便成,務必要把他醫得好好的,我不想這件事情留下後患。」
小春沒聽小三的話,他徑自鑽到小三身前,可他一探手,小三便用吃梨的那只胳臂擋他。
小春招式也刁鑽,小三硬擋,他的手便化成無骨的銀蛇一般,左彎右拐直到小三胸前,而後掌心一壓。
小三的梨子從手上掉落,差點直接跳起來。他怒道:「痛死了!你是不會輕一點啊!」
小春無辜地眨眨眼。「輕一點你一下子就能把我的力道洩掉,我才摸不到你呢!」
小三翻白眼。
小春接着從懷裏拿出了傷藥,塞了三顆給小三,說道:「難怪你咳嗽要壓着胸口。胸骨都裂了,不疼嗎?」
小三牽了牽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這點傷能疼到哪裏去?」小三不以為意,他現下想的是另一件事。
「吃藥!」小春看小三将藥丸攢在手裏沒有立刻服下,他覺得自己只要一走,這個三師兄肯定會把傷藥扔進寒潭裏去。
百裏三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藥,這點全神仙谷的師兄弟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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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們谷裏有兩位神醫。大神醫百裏懸壺:只要留有一口氣,他都救得活;小神醫趙小春,就算沒氣了,但身體還暖着,他就能在閻王手裏搶人。
小三覺得這根本就是逆天了,所以不喜歡吃他們倆弄出來的藥。
要是一個不小心給吃成了長生不老,最後想死都困難,他這輩子還有什麽樂趣?
兩方僵持拉鋸着,彼此都不肯妥協。
直到最後小春的眼睛瞪得都快凸出來了,小三心裏微微一動,這才把藥塞進嘴裏,咬碎吞下。
小春見況安心了,說道:「好了,吃了藥就沒事。五師兄說你那傷是被六師兄用蠻力撞出來的,擔心得不得了。現下我總算可以回去複命了。對了,吃了藥你的傷兩天就會好,咳嗽也不會痛了。」
小三覺得不敢相信,傷筋動骨至少也得十天半個月才會複原。他道:「你這什麽鬼醫術,這麽快就能好!」
小春鼻子哼了哼,得意地說道:「小爺我是神醫!神醫、神醫、神醫!江湖上人稱『妙手回春閻王敵』,這一點點小傷算什麽!」
小三一聽見這臭屁孩兒說的話,臉色就又陰了。他道:「我去你個『妙手回春閻王敵』,當年要不是你偷跑出谷,在江湖上惹那麽多事情出來,我們會搞到神仙谷沒法子住,灰頭土臉地跑到景山這兒來!你再得意一點,你再得意一點沒關系,老子不介意和你心肝兒抗,當他的面抽死你這小屁孩,然後把你的頭扭下來當球踢!」
「欸、欸欸!」小春立即陪笑道:「師兄別動怒嘛!我都金盆洗手歸隐山林不鬧事了,往事何必再提呢!更何況我如果怎麽了,我家心肝兒會心疼死的!我才舍不得讓他疼。」
小三還是陰陰地看着他。
小春這回也不敢和小三頂嘴了,他撿起小三掉在地上的梨子拿去凍死人的寒潭洗了洗,再親手還給他家三師兄。
小三看着小春,先把自己啃過的梨子往懷裏一放,接着拿起身旁幹淨的梨子,用魚腸劍一削,分成兩半遞給小春。
小三說:「送給你和你家心肝兒,一人一半,祝你們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小春頓時臉都苦了下來,哀怨地說:「師兄你真讨厭!分梨、分離,諧音不祥啊!」
「所以你給我好好安分地在神仙谷裏待着,別又出谷鬧去。」小三說:「你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嗎?沒過多久肯定故态複萌,又給我溜出谷去!」
小三噘着嘴把梨子拿過來,然後張口猛啃,立刻把分成兩半的梨子吃光,連果核也不剩。
接着他又春光爛漫地朝小三一笑,然後樂颠颠地跑走了。
「嗤!」小三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小師弟還真是個活寶。
小春遇上那個人後,性子其實也收斂了許多。
小三已經不用去擔心這個愛闖禍的小師弟了。
他的小師弟自有心愛的人看顧着,那個叫做東方雲傾的男子,是小春的囚籠,也是小春的羽翼,他會在小春身邊一心一意一輩子,直到老去。☆☆☆小三回房時小六還在他床上睡着。
小五已經将房裏打掃幹淨,枕頭被褥也全換了新的。昨夜的痕跡完全被他所抹去,那些事情彷佛未曾發生過一樣。
小三來到床邊問道:「他沒醒過?」
「沒。」小五從床邊起身,把位置讓給小三。
小三只是站着,當他看着小六蒼白無血色的臉龐,心裏一直漲着的那口怒氣便越是盤旋不休。
小三伸手,将小六額邊的碎發撥開,摸了摸他親手帶大的孩子。那女人居然鬥膽對小六下毒手,簡直不想活了。
小六已經不像早上剛睡時那麽不安穩,但睡得這麽沈連被人摸了都沒感覺也不是好事。
小三站了許久,目光全放在小六身上,他雖然對他們嚴厲,但也不是從不講理。
這回,是那女人錯了。
小三一直看着小六,目光專注,他的手停留在小六身上,安撫。
明明是同胞兄弟,明明感情好到任何時刻都膩在一起,但當小三的心完全放在小六身上,小五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便完全散去。
小五發覺自己竟然嫉妒受傷的小六。
他想小三此時此刻觸摸的是自己,他想小三所給的那份心疼是放在自己身上,他甚至想中春藥的若能是自己,那昨日與小三親近的便是自己而不是他的弟弟。
随着小三放在小六身上的視線越久,小五心裏那份從來埋着未敢發芽的種子便越是蠢蠢欲動。
他知道有一種感情能存在男子與男子之間,只是他怕那個念頭若是冒出土來,讓小三發現,有可能未曾開始便無疾而終。
小三對他們的好,隐藏在嚴厲的外表下,他像荊棘中開出的花,堅硬的外殼底下,有着溫柔的心。
小五以前從來不敢細想,為何那年出谷時被拒于小三門外,會痛苦如厮。
為何得以回到小三身邊後總是出言試探,試探有無那一絲可能,這人的心會永遠留在這個地方。不會被人奪走,也不會給予他人。
是不是所有的感情一旦開口,都能像小春與他喜歡的人那樣開花結果。
是不是他若央求,這個人的視線就會為他停留。
「怎麽了?」
不知何時,小三來到了小五面前。
他見小五臉色不對,也摸了摸他的額頭。
小五把小三的手拉了下來,緊緊貼着自己的臉頰,閉着雙眼。
小三低低一笑,說道:「都多大的人了,撒嬌啊!」
小五沒有回話。
小三說:「燕門的事我來處理,你們最近別出谷,省得髒了自己的手,污了自己的名聲。」
「……」好一會兒小五才開口。「師兄不是說不打女人,也別和女子計較。」
「我是不愛同女子計較,因為沒什麽好計較。我不打女人,那是女子天生就比男人弱,仗着身強體健欺負人那叫該死。」小三解釋給小五聽。「可,若是遇到不講理的,稍微處置處置也無所謂。憑什麽被作賤了還得忍氣吞聲?師兄可沒這麽教過你們。」
小五不說話。
小三道:「一鞭平了燕門上下的本事師兄是沒有,但讓那女人一夜在江湖上消失卻也不是什麽難事。」
「師兄心眼小得很。」小三說:「人若招我我必回之。」
「所以師兄很看重我們嗎?」小五問。
「廢話。」小三說。
小五的心暖暖又酸酸的,暖是因為這個人在乎他們,能為他們打破自己堅信的信條,酸是因為這個人所給的感情分成兩份,在乎他,同樣也在乎他的弟弟。
「……若是我們一出世就是一個人便好了……」小五喃喃低語着。
小三聽不清楚小五在說什麽。
小五輕輕地把一直貼在他臉頰上的小三的手掌移到唇邊,在那個微涼的掌心上落下一吻。
心,跳得快且慌。
小三莫名其妙,問道:「你這是幹嘛?」
小五壓抑着感情被發現的不安,淡淡說道:「你手心裏有梨子的味道。」
然後放開了小三的手。☆☆☆
小三打定主意給小五小六兄弟倆報仇後,沒等小六醒來,當天晚上便離了神仙谷,直到五天後才回來。
小三回來的時候是下午,小春雲傾和小五小六正在下棋。師兄弟們見到小三安然無事有種松了氣的感覺,但小三有些愣愣的,像受到驚吓一般。
居然有東西能吓着三爺,這可令人吃驚了。
小五見小三臉色不對,連忙讓開,把石椅給小三坐,又迅速倒了杯熱茶給他。
「師兄你沒事吧?」小五問。
小三呆呆看了小五一眼,然後整個人跳起來,将杯子往地上一扔,道:「我操!難怪你們會栽在那女人手裏!」
小三說道:「燕門那個左霜霜簡直不是人!」
小六以為小三也被遭殃了,急得站起來抓住小三搖晃道:「師兄你傷到哪裏?她怎麽對你了?她有沒有把你也綁上床脫光光?你有沒有事?還好嗎?你的清白還在不在?不在了我去替你讨回來!」
小三朝着小六的腦袋猛敲一記,怒道:「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是說燕門那左霜霜簡直不是人!那女人長得像頭熊!打人的時候專把人腦袋往她胸脯裏悶,那兩大塊肉差點讓我沒了七個手下!老子這輩子第一次被女人吓到!」
然後小三又看了看小六,突然拍拍小六的肩膀。「幸好你沒被怎樣!要是你被怎樣了,左霜霜要你負責,我是絕對接受不了這樣的弟媳婦的!」
說罷又看了看小春和他心肝兒。心裏頭想:『小春的眼光實在太好了,和左霜霜放在一起比,東方雲傾簡直美到像奔月去了的嫦娥,是男人也沒關系,他完全不介意。』
小五小六這才松了一口氣,師兄沒事就好。
可等冷靜了下來,小六的目光再和小三對上,突然間,整張臉就紅了。
「師……師兄……那晚……」小六吞吞吐吐地,一句話講了半天也講不全。
小三以為小六想說的是他撞裂了自己胸骨的事,遂道:「那點事別放在心上,過都過了,你沒事就好。」
小六紅着臉一直看着小三。「怎……怎麽可以……」
「應該是說怎麽可能吧!」小春靠在雲傾身上,捏着棋子笑道:「我有沒有說過我和雲傾是怎麽認識的?剛開始啊,也是有人給他下了春藥,後來被我碰上,然後因為我那啥醫者本分,結果他就順勢那啥我了。」
這小子笑得有些猥亵。
「趙小春……你真是活膩了……」如果不是小春那心肝兒在場,心肝兒又是喝了小春心竅靈血,武功高得不象話的家夥,小三真想把這死小子褲子脫了,鞭以數十,驅之別院。
小六的臉轟一聲全部熟透,從耳根子到脖子都紅了。
小春連忙牽着雲傾的手離開。三師兄脾氣可大了,兇起來誰也擋不了。雖然長得單薄,看背影還會覺得就一弱不經風的,但那全是假象,騙人的、假象!
小三也累了,之後他沒對小五小六說什麽,徑自回自己房裏,打算悶頭睡大覺。
看着小三離去的背影,小六吶吶問小五:「哥,你就告訴我那天晚上到底是誰?我只記得看見你和三師兄,其它的我都忘了……」
「你希望是誰?」小五的聲音有些幹澀。
「……」小六才頓了一下,發現小五居然轉頭也離開了。
「哥,你又怎麽了?這幾天老是不理我,也不和我說話!我哪裏惹你生氣了嗎?別老是讓我找不着你好不好?」小六追了上去。
小五面無表情,只是心緒紊亂。聽着小三追上來的腳步聲,明知道不應該,但他仍沉着聲音道:「別總是黏着我,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小六吓了一跳,整個人僵在當場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五從來沒對他發過脾氣,甚至連重一點的話也不曾說過,今天到底是怎麽了,那怒氣連自己都感覺不對勁。
小五離開了,過了許久,身邊已經沒半個人,小六還是站着不動。
他努力想了很久,最後猜想小五會發脾氣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為那件事。
他中了春藥,而且還晚了好幾天才回來。
是不是小五以為他被左霜霜怎麽了,所以嫌棄他,連靠近他也不想了。
也許他應該告訴小五他有被左霜霜脫光壓上床,不過左霜霜什麽都來不及做他就把她一腳踢開然後抱緊衣服逃掉了。
嗚嗚……他是清白的……
不,應該說他的清白到那時候都還在,只是回到神仙谷以後就不知給了誰了……☆☆☆小三覺得最近神仙谷裏的氣氛變奇怪了。
一是小春和他心肝兒在師父不在的時候忒大膽,成天黏着不說,師兄弟在的時候也眉來眼去地。
小三心想,他們都不在的時候,那眉來眼去肯定就變成親來親去了……這也恩愛過頭了吧……喜歡一個人能喜歡成這樣子嗎!
谷裏頭師兄弟都還在,別當所有人都死了好嗎!
二是小五和小六不知搞什麽鬼,以前老在一起怎麽分也分不開,現下只要見着小五就見不到小六,只要見到小六就找不到小五。大夥兒還要過日子,他得煮飯掃地擦桌子,還得爬上爬下補屋頂。
要叫個幫手都叫不到,是當他死了嗎?有時還兩個人一起躲他!
小三心情很不好。就如百裏懸壺所說,他這輩子是來玩的,不是來管家的。他到底是幹什麽非得做這些事,他的清閑究竟跑到哪裏去了!
小三拿着個圓木盆打算去摘菜,卻在長廊上迎面和小六對上。
小六看到他一如既往臉就紅了,支支吾吾地擋在前面也不讓開,有話想說卻又吞吞吐吐不說出來。
小三陰着張臉道:「你不知道擋老子的路是死罪嗎?活得不耐煩了你,還不給我讓開!」
小六吱了半天,才說出話來:「師兄……那天我中的春藥到底是誰幫我解的……我……我夜裏老是作夢……可夢裏總看不清楚那個人是誰……心裏一直不踏實……真的悶得很難受……」
「這種事情問你哥去!」小三臉色更陰了。
「哥他……哥他不理我了……」小六變得有些不知所措。「我都不知道自己哪裏惹他生氣,他從來沒這樣不和我講話過……」
小三靜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說你老夢見看不清楚樣貌的人?你做了什麽樣的夢,夢裏你在幹嘛?」
小六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噎住,連咳了幾聲:「……我……我……」
「你晚上還是和小五一起睡對吧?」小三說。
「嗯……」小六紅着臉點頭。
「你以前也幹過這種事,睡着睡着就往人家大腿上蹭,」小三說:「要我猜,你絕對是做了夢,然後蹭了你哥!」
小六驚道:「師兄你怎麽知道!」
小三怒罵道:「難怪你哥會不理你!睡得正好卻被自己的弟弟給蹭醒,誰會高興啊!你春心蕩漾自己蕩去,蕩你哥幹嘛!你有手吧,生了十只手指頭該怎麽用還要我教你嗎?事情過了就是過了,誰都不想去想,你老是惦記着幹什麽!」
小六看了看小三的手,不放棄輕聲詢問道:「那……師兄你讓我做最後一件事情……做完這事,我以後都不在提了行不行?」
「什麽事?」小三見小六看着他的手,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六吞了吞口水,說道:「讓我摸摸你的手,摸完我就不提。」
小三腦海裏閃過那日從夜半直到天明,他為了眼前這個人曾經做過什麽。
小三指甲修剪得整齊的手指突然就往木盆邊緣猛地一扣,咬牙說道:「不行!」
小六突然開竅。「那就是你對不對?那天晚上就是你……」
小三覺得煩悶,怒道:「這種事究竟有什麽好提的,讓你非得打破沙鍋問到底?」
小六神情有些茫然。「我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在意這個……」
小三不打算和小六繼續談論下去,他從左邊一閃,就要離開。
但就在兩人錯身之時,小六一把将小三抱住,小三愣了一下,小六順勢腦袋頭埋在小三頸邊。
「我記得……我還咬了你……對吧……」小六悶悶地說。
「……」小三不說話了。
小六這時将小三的衣襟拉開些許,看到脖子上有些怵目驚心的牙印,青青紫紫的痕跡還未退去,傷口很深,當時鐵定流血了,可是小三一句都沒提。
總是包裹在衣衫下面的肩膀肌膚有些白皙,牙印在上頭特別明顯。小六不曉得自己是怎麽想的,那個印子看着看着,心裏就有某種東西躁動起來。
他想起在自己的夢裏,那個面容模糊的人有時會變成小三的模樣。全身赤裸,跨坐在他的腰間,深深将自己吞沒入前所未有的緊窒着熱裏,輕輕地晃動着。
小六忍不住低頭又往小三的傷口咬去,舌頭接觸到小三肌膚的時候,傳來像被電到的感覺。
此時此刻他心裏只想着:就是這個人、就是這個人!那晚就是這個人!
小三被扒開衣服,肩膀又莫名其妙給咬了一口。他今天脾氣本來就不算好,遇到這樣的事簡直火冒三丈,想殺人的心都有了,可就在這時候耳邊突然傳來小五的聲音。
「你在幹什麽!」
小三一擡頭,便見小五往這裏奔來。
小五冷着張臉用力把小六拉開,小六不高興地喊了聲:「哥!」
小五舉起手就要往小六臉上搧去,小六連忙閃躲。
小六原本能就此躲過,免得一次皮肉痛的,可他忘了這竹廊上除了他與他哥,還有一個很憤怒的人存在。
小三抓起木盆,往上一跳,然後用力往小六腦袋砸去。
他砸得猛、砸得兇,頓時竹廊上只有「叩叩叩叩叩叩叩」的聲音傳來。
小五呆了。
小六抱頭鼠竄。
小三邊打邊罵:「我叫你咬老子──我叫你咬老子──」
三爺心情不好時,飛禽走獸必閃之,若有膽量靠近者,決記死哉、死哉死哉!☆☆☆那天下午的那場惡夢,最後以師父跑出來勸架為終。
可是小六早被打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一連暈了好幾天。
谷裏詭異的氣氛仍在持續,偶爾還能聽見兄弟倆不和的吵架聲音。
小三的廂房緊鄰的就是小五小六的房間。
入睡前他總是聽見他們的聲音。
一個說:「我要去和師兄睡!」一個說:「不許!」
一個吵着:「那你也不陪我睡,我一個人睡不好!」一個說道:「你都幾歲了,還要有人陪才能睡?」
然後就是鬼打牆般無限輪回。
小三在廚房時,小六會來抱怨小五都不理他。
小六走後,小五會過來幫忙洗菜煮飯,但問他和小六究竟鬧些什麽他也不說。
神仙谷裏唯二感到天氣依舊晴朗,日子仍然美好的就只有兩對。
師父和阿二、小春和雲傾。
小三覺得自己簡直要讓那兩兄弟弄瘋了。
以前不是兄友弟恭、如膠似漆,誰都不能分開他們的嗎?
怎麽從來不吵架,一吵就沒完沒了。
小三原本就只為兩兄弟心煩而已。
誰知有一天,在樹下,看見雲傾坐在石椅上,小春笑着摸雲傾的臉,雲傾的手貼着小春手背,閉起雙眼,而後将小春的手掌挪到唇邊輕輕一吻。
雲傾臉上那溫柔的神情瞬間便叫小三想起小五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你手心裏有梨子的味道。」
然後,三爺一整個驚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