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火葬場21

興許是身體不太舒服,上車後他一直都沒有說話。

車窗外略過的街景,與五年前相比又有了些許不同,但又看起來沒有很大的變化。他的目光落在即将駛過的咖啡廳,停留了幾秒,像是想起什麽,還是沒舍得轉移開視線。

說來他很久沒有喝咖啡了,自從患上高血壓後就被嚴格管控飲食,之前在家裏有偷喝過幾次,但都被楚北珩那個狗鼻子聞出來,最後還跟喬喬告狀說他偷喝東西。

一大一小鑽到漏洞逮到機會就開始指指點點的批評他。

——你不知道你自己喝了咖啡就會心跳急促頭疼的嗎!

“你愛喝的那家咖啡店還在,要去喝一杯嗎?”

江一:“不喝。”

燕南琛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前方路口正好紅燈,他将車緩緩停下,側眸看向江一,見他還是盯着那家咖啡店,看起來很想喝的樣子。

“我下車給你買。”

江一聽到輕笑出聲:“前男友,還是不要煞費苦心向我這個有夫之夫獻殷勤,要是讓我丈夫誤會,那就不好了。”說着唇邊的弧度漸漸淡去,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還有點紅。

本來是想着心平氣和的談一下孩子的事情,是要玩這些所謂的強取豪奪,那也不要怪他戳心。

餘光瞥了眼燕南琛,這人臉已經黑了。

他挑了挑眉,稍微覺得整個人沒那麽不舒服,甚至心情還有點愉悅。

尊段國際酒店。

燕南琛将江一就對他不冷不熱說了聲謝謝便下車,立刻也打開車門跟着下車,他扶着車門,目光越過車頂看着江一:“一一,我送你上去。”

江一聽到燕南琛這個稱呼,面露微笑擡眸看向他:“燕總,我們現在是工作夥伴,還是不要這樣喊的好,若是被我丈夫知道,那就不好了。”

燕南琛再一次被‘丈夫’這兩個字刺激得心髒發疼,扶着車門的手緊了緊,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要太狼狽,他笑道:“工作夥伴也可以關系很好的,不是嗎?”

江一關上車門,路過車前時停下腳步,他側眸看向燕南琛:“燕總,我已經從五年前的事情跳出來了,你還沉浸在過去嗎?都是成年人了。”

“你沒有。”燕南琛斬釘截鐵:“剛才你分明還很難過,就是忘不了我讓你受的委屈,要不然你為什麽會願意回來,就是回來譴責我的,不是嗎?”

說完他就見江一就看着他,什麽也沒說,下意識的有點害怕,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我現在家庭美滿有什麽可委屈的,回來只是為了工作。你也別再自欺欺人了,如果道歉有用我不會走的,現在既然回來我就能夠坦然的面對你。”

“至于你是什麽心思我希望你不要表現出來,若是被我丈夫知道,那就不好了。”

燕南琛的臉徹底黑了,他站在原地看着江一走進酒店,垂放在身側的手因緊攥過于用力而泛白,心髒處傳來密集的噸疼,下颚線緊繃,咬緊牙關。

三句‘若是被我丈夫知道,那就不好了’,聲聲都帶着對那男人的愛意。

所以究竟是哪個男人……

能搶走他的江一。

等等——

燕南琛像是想到什麽,他眸底倏然一沉,江一說他有丈夫,有alpha了?可為什麽身上卻一點alpha的氣味都沒有?

‘嘀’的一聲,酒店房間門被從外邊推開,還沒将房卡插入鍵裏,厚重的窗簾遮蔽着窗外的光線,屋裏昏暗一片,只聽見一道急促的喘息在玄關處響起。

緊接着傳來跌撞的聲響。

江一進門時才敢把狀态松懈下來,可就在松懈的瞬間,他感覺到全身乏力,關上門後便重重靠在門背上喘着氣。

西服裏頭的衣服已經濕透了。

甚至連手都在抖。

空氣裏彌漫着屬于omega濃郁而又脆弱的晚香茉莉信息素氣味,卸下防備的茉莉香像是被人惡意碾碎的花瓣,身體不斷攀升的溫度讓皮膚透出滾燙,無不透着求助信號。

他疼得站不穩,順着門背重重跌坐在地,尾椎骨撞到地板的瞬間咬着下唇疼得悶哼出聲,臉色煞的白了。

然而這樣的疼很快就被信息素濃度失調的疼痛覆蓋。

這幾年他的信息素濃度都處于一個很不穩定的狀态,也導致他頻繁的發燒,再加上alpha不在身邊,這樣的症狀更是起起伏伏,但好在孩子在自己身邊,孩子身體裏流淌着燕南琛的血液,有燕南琛的氣味,能給他一些藉慰。

在剛才,他跟燕南琛見面。

這一面讓他在M國做好的所有心理戒備頃刻間崩塌,所有的肢體接觸所有的反應他都在強忍着不要露出任何端倪。

就算他再怎麽不想要接受,可他的身體還是在告訴他,就剛才那樣的觸碰,那樣的擁抱,那樣近在咫尺感受到的呼吸,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他這五年所有的不安都在那些瞬間被撫慰。

他也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他現在會那麽難受,就是因為離開了燕南琛。

明明用了漫長的五年時間來戒掉對燕南琛的信息素迷戀,但是早已經融入血液裏的氣味又怎麽能說戒掉就戒掉。

“唔——”

充滿着痛楚悶哼聲再一次在玄關處響起。

江一疼得難以坐立,就在某個瞬間,身體像是被丢進滾燙的火爐中那般,疼得他難以喘息渾身發顫,最後沒坐穩往側邊重重倒了下去。

‘砰’的一聲,腦袋沒注意磕到了鞋櫃的一角,跟肩膀和手臂砸到地面的剎那一同發出清晰的聲響。然而這樣皮外的疼根本不是什麽疼,而是信息素濃度失調的折磨。

他疼得蜷縮在玄關處,倒下的瞬間瞳孔一縮,嘴唇無力張了張,疼得發不出聲音,眼淚從眼角直接滑落。

從沒有那麽疼過。

太疼了。

……完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稍微沒那麽疼,江一這才去摸自己口袋裏的手機,可疼得渾身無力,主要是手抖得很厲害,明明口袋就近在咫尺,可腦袋渾渾噩噩,好幾次摸着摸着又合上了眼睛。

然後又像是驚醒了那般睜開眼,他這次咬着舌尖,迫使自己清醒一些,終于拿到了手機。

可在拿起手機的瞬間卻又因為手抖手機掉到臉邊。

或許是信息素濃度失調頻繁不斷的生理刺激,讓他的大腦開始陷入疼得麻木疲乏的狀态,他連手機都拿不起來,更別說解鎖手機打電話給助理。

或許是在瀕臨無助絕望的剎那,他指尖發顫,鉚足勁握住手機,摁着關機鍵,直到屏幕亮起SOS緊急聯系紅色字樣,想都沒有想便點了下去。

屏幕很快撥通了緊急聯系人,上面顯示的聯系人是:

【puppy】

也是在這個瞬間,房內門外同時響起了手機鈴聲。

“一一?”

這一聲叫喚,讓蜷縮在門背後的江一渾身發麻,他的視線被眼淚模糊着,因為身體太疼,微啓着唇卻無法發出聲音,表情愕然,像是難以置信自己竟然點了下去。

撥通緊急聯系人,看見自己的緊急聯系人是誰時,當門外響起緊急聯系人的聲音時,讓這五年砌起的心理高牆頃刻間粉碎。

就像是他無數次在楚北珩跟喬喬面前雲淡風輕的提起燕南琛,鬼知道他多少個深夜躲在被子裏崩潰。

不愛了就不愛了……

他說得太輕巧了。

不愛他又為什麽那麽難過,不愛又為什麽那麽恨呢,不愛又為什麽那麽委屈。

所有的僞裝,都在這一瞬間裝不下去了。

“一一!!你是不是在裏面!!”

急促響起的拍門聲就跟燕南琛傳來的聲音一樣,無比焦急。

江一感覺信息素濃度失調的疼痛再一次襲來,密集遍布全身如電擊般的疼讓他悶哼出聲,拼命咬緊着下唇。鼻腔裏好像有溫熱流了下來,沒過了他的唇,有點甜。

這一聲悶哼很長,是帶着難以忍耐的哭腔顫抖,疼得幾近崩潰的求助。

“……好疼。”

就在這時,他的手似乎碰到一張卡。

是門卡。

門外的燕南琛感覺自己就要瘋了,他拎着咖啡,本來是想上來放在門口就走的。

然後就隐約聽到門內的動靜,但是這門隔音效果太好,他也聽不太清楚。突然一通緊急電話,還有剛才屋裏頭也跟着響起的鈴聲,以及這個房間就是江一的讓他無比篤定,裏頭就是江一。

江一出事了。

燕南琛急紅了眼,他電話也不敢挂斷,也不敢走開,現在完全是進退兩難,只能夠拍着門讓裏頭的江一給他一些反應。

他又把手機緊緊貼在耳朵上,生怕錯過裏邊任何一絲動靜:“一一,你現在能說話嗎,我在聽,你如果還能說話叫我一聲好不好,還是我現在就去找人上來開門,我現在下去你等我好嗎?”

“……不要。”

燕南琛怔怔的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帶着哽咽顫抖的哭腔,很虛弱,說話很費勁。江一現在是什麽狀态未知的恐懼讓他也無比害怕。

他眼眶紅了,撐着門的手猝然攥緊:“一一,現在能開門嗎,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puppy,好疼,我好疼……”

聽筒裏傳出的幾乎是很虛弱氣音,是已經精疲力盡,完全疲乏的狀态。

而這一聲‘puppy’徹底讓燕南琛的理智斷了線,就在他起了踹門的念頭時,不經意垂下眸,門縫底下,一張房卡被推了出來。

燕南琛連忙彎腰撿起來,拿房卡刷在感應處,‘嘀’的一聲,房門解鎖開了,就在他準備推門進去時,卻感覺到門後有阻力,像是有什麽東西擋在玄關處。

他扶着門把手的動作一頓,遲疑喊了句:“一一?”回應他的只有另一部手機聽筒裏他自己的聲音。

像是猜想到發生了什麽,他小心翼翼的推開門縫,将自己幾乎是擠進去的狀态,盡可能的不碰到門後,就當他踩着門邊一個角進入房間時,他看見了倒在玄關處的江一。

這一瞬,仿佛渾身血液逆流。

“一一!!!”

燕南琛眸底倏然一沉立刻走到江一身旁,将人半抱起時發現他已經閉上眼,呼吸很弱很弱,渾身滾燙得吓人。

由于屋內沒開燈很暗,有點看不清江一的狀态。

他先是伸手撫上江一的臉,結果卻摸到一臉溫熱,指尖發顫的攤開手,借着門縫外透入的光,剛才摸過江一臉頰的手上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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