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火葬場23
病房裏很安靜，隐約只有空氣淨化器噴出水霧的聲音。
燕南琛坐在病床邊，看着因為發燒昏睡着的江一。他已經換上了病服，剛才沾着血的臉頰也被擦幹淨。就是額頭上貼着塊紗布，是剛才暈倒摔倒時撞到了櫃子，腫了一大塊。
此時眼鏡已經被摘下，沒有眼鏡遮擋的模樣少了看起來的清冷，又好像還是五年前那樣，比真實年齡看起來要小得多。
但也比五年前看起來瘦了很多。
興許是因為還在燒，臉上泛着紅暈，過于白皙的膚色讓透出的紅暈愈發的清晰，呼吸也是有點哼哼。
他朝着江一的臉緩緩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撫上他的臉頰，在觸碰上的瞬間，指腹輕輕摩挲着，指尖帶着輕顫，眼眶漸漸濕潤。
“一一，對不起………”
無法想象這些年江一是怎麽過的，一個人帶着孩子……
肯定很辛苦很辛苦。
越是這樣想他越是自責，他不是一個合格的alpha伴侶，現在更不是一個好父親。孩子沒有alpha父親的陪伴，而他的孩子已經五歲了，還能認識大爸嗎？
又或許……江一根本沒有告訴過孩子他的存在，而是喊另一個alpha為大爸。
一想到這個可能他雙眸染上猩紅和嫉妒，就算江一沒有結婚，沒有所謂的伴侶，但他也嫉妒任何一個靠近江一的人，只要不是他，他都嫉妒。
“……唔。”
就在這時，病床上原本昏睡着的江一緩緩睜開眼睛。
他眼神迷蒙，腦袋迷迷糊糊，還有點沒分清自己在哪裏，餘光瞥見坐在身旁的人，依稀看着熟悉的輪廓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楚——”
“醒了？”
江一聽到這個聲音瞬間清醒，後兩個字立刻吞了，嘴形峰回路轉：“……出去。”
雖然江一的聲音喊很輕，但燕南琛還是捕捉到那個不一樣的字眼。
楚？褚？還是什麽其他的？
一醒來眼睛都沒睜開就喊那個男人？還喊的軟綿綿跟撒嬌似的，是真的在一起了？
所以那個男人究竟是誰，他父親會不會知道這個人一直在江一身邊？
燕南琛掩下心頭翻湧的吃味，沒讓人察覺出不對，他伸手撥了撥江一額前的頭發：“我怎麽能出去，你發燒了，我得照顧你。”
沒關系，他現在還是江一的alpha，只要他努力，一定可以的。
江一下意識躲開燕南琛的手，別開臉：“我不用你照顧。”心想燕南琛怎麽會在這裏？！！他又是怎麽進醫院的……
腦袋裏飛速運轉着，回想着剛才發生的事情。
他好像是回酒店後信息素濃度失調，然後是又發燒了，然後——
“一一，你的緊急聯系人，還是我嗎？”
江一頓時怔住。
……剛才他不會撥了緊急聯系人自己叫的燕南琛吧？
燕南琛坐在床邊，他雙手放在腿上交握着，目光落在江一別開的側臉上，眸底盡是溫柔：“之前你意外二次分化住院的時候，是我要你把我設定為緊急聯系人的，因為我怕你再出任何事，你還沒有删掉，是不是因為——”
“不是。”江一徑直打斷了他的話，冷漠道：“我只是忘了删除。”
燕南琛心想，手機都換了，怎麽可能會有忘了删除呢？
他沒有戳破，而是順着繼續問：“你現在生病了，需要有人照顧你，要叫你丈夫過來嗎？”
江一：“……”
燕南琛溫聲道：“如果是我，你一個電話我就會立刻出現，不管手頭正在處理什麽事。”
江一：“……”有一說一，這波拉踩如果被楚北珩聽到，肯定會揍他。
“需要我幫你打給他嗎？我想如果他真的愛你關心你，他應該會立刻過來照顧你。”
江一聽着燕南琛的茶言茶語額角突突：“他要帶女兒，我不想讓孩子知道我生病了，要不然——”
“原來是個女兒。”燕南琛突然笑了：“真好。”
江一：“……”不行了，他怎麽感覺現在燕南琛有點想要知三當三的意思，還是打個電話給楚北珩求助一下。
他看了眼旁邊的床頭櫃想找自己的手機，沒有，又扭過頭看向燕南琛那邊，果然手機在燕南琛旁邊。
于是伸出打着吊瓶的手想去拿手機。
燕南琛卻比他快了一步把手機遞了給他，另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臂：“不要亂動，你還在打針。”然後把手機塞到他沒有打針的手，貼心得不行。
江一沒忍住小聲嘀咕：“……無事獻殷勤。”
“嗯，就是想追你。”
江一：“……我有丈夫的。”
“你有你的丈夫，我追我的。”
江一：“不要臉。”
“老婆都沒了我要臉做什麽。”
江一忍無可忍，這個臭不要臉，解鎖手機給楚北珩打電話，他相信楚北珩可以演得很好的，從小就陪着喬喬演各種動畫片的角色，又會配音，連芭比公主都會配音。
就在接通的瞬間，他點開擴音，搶先楚北珩先開口：“老公～”
電話那頭，淩晨睡覺被吵醒的楚北珩：“……”是不是在做噩夢。
他睡醒惺忪的看了眼備注，是江一沒錯啊？大概像是想到什麽，深呼吸，生無可戀的摸了把臉，抱着搞完這波就出家的心态。
然後快速進入狀态，用他還沒睡醒的嗓音，沉了沉嗓，懶懶說道：“怎麽了老婆，想我了？”
江一：“……”咦，一身雞皮疙瘩，他強忍着膩歪的惡心，小聲道：“我信息素濃度失調發作了……”
“什麽？！”楚北珩連忙從床上蹦起來，擔心是真的：“你現在體溫多高，有沒有流鼻血，叫醫生打中和劑沒有，是不是偷喝咖啡了！！現在誰在你身邊？！”
這噼裏啪啦說的一堆，江一默默把手機放遠一點：“你冷靜一點，我沒事，現在在醫院。”
“在醫院還沒事？！！！你是不是又暈倒了，我就說叫傑米陪你去你不聽，她會盯着你吃藥。”楚北珩連忙走去衣帽架穿衣服：“在哪個醫院，我讓人開飛機一會回去。”
江一：“……”他遲早會被楚北珩這個炮//彈轟炸至耳鳴，也虧得這人還能牢記變聲：“你別着急，你過來了喬喬會鬧的。”
“我肯定把喬喬帶回去，你先乖乖在醫院呆着，一會我就出發我先挂了。”楚北珩拿上自己的外套，挂斷電話打開房門，下二樓敲了敲家裏傭人的門，見門打開後，他捂住手機聽筒快速吩咐傑米打電話叫人把他的私人飛機開出來，然後去隔壁的兒童房。
推開兒童房，喬喬還在睡覺。
楚北珩直接把熟睡中的喬喬抱起來，把外套蓋在孩子身上包裹住，大步離開。
嘟嘟嘟——
江一看着被挂斷的界面，他遲早會被楚北珩這個雷厲風行的脾氣氣死，早知道不找這人了，他無奈的嘆了聲氣，不經意間瞥見燕南琛盯着他，淡定放下手機。
“嗯，我老公要來了，你先走吧，要是讓他看見你就不好了。”都演成這樣，不至于這點臉皮都不要了吧？堂堂銀河集團的總裁不至于戀愛鬧成這樣吧？
燕南琛并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就坐在床邊，面不改色的看着他：“我等他來了再走，醫院沒有人看着你我不放心。”
江一頓時啞然，如果這兩兄弟打起來的話，那就是他的鍋了。已經無辜把楚北珩拖下水，他總不能真的讓燕南琛誤會是替身。
于是他背過身側躺着：“不用你，我這五年沒有你也過得很好，你走吧，要是讓我丈夫誤會就不好了。”
燕南琛凝視着江一側躺的背影，已經強烈的感覺到江一對自己的抗拒，他就這樣坐着，眼眶漸紅：“一一，剛才你喊我puppy，我好久沒聽見你這麽喊我了。”
江一神情怔住。
什麽？
他剛才這麽喊了嗎？
“你當時體溫已經燒得很高，整個人意識應該都已經很不清醒，就倒在門後面，說話都很費勁。我就站在房門外，一直拍門叫你，隐約聽到你在電話裏說話，但我聽不清，我很着急很着急。然後……我聽到你哭了。”
江一後背一僵，他屏息聽着，燕南琛……在哭嗎？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緊被子。
“你在喊我，你在喊puppy，你在跟我說好疼，我當時聽到後心都碎了，好在你把房卡推了出來。”燕南琛說到這裏停頓了幾秒，像是要說什麽，卻紅着眼眶凝視着江一的背影，哽在喉間。
江一不知道燕南琛此時的表情，他只知道，竟然是他把房卡推出去的嗎？
自己都沒印象了。
“一一，當年因為二次分化你疼得需要我一直抱着你哄着你才不難受，生孩子的時候……是不是很疼。”燕南琛想到剛才醫生說的産後大出血，這個字眼像是跟刺紮在心口，疼得他難以呼吸。
江一聽到生孩子這個字眼時，頃刻間把他的記憶拉回到最痛苦的那個淩晨，這比他自己提起還要難受。他臉色煞的白了，攥着被子的手愈發用力，連手背上血液沿着吊瓶逆流都沒有察覺到。
“一一，是我沒有好好的陪在你身邊，一切都是我的錯，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的補償你，我以後都不會——”
“滾。”
一聲冷漠無情的驅趕驟然響起。
燕南琛面露愕然。
然後就看見江一轉過身。
江一對上燕南琛泛紅的眼眶，面無表情道：“燕南琛，你現在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