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後悔
“這兔子熏的真夠味！一吃就知道，用竈火熏了很有一番功夫了。”第二日朝食，林老頭吃着林獵戶家送來的熏兔子，忍不住感嘆道。
他嘴裏說的放竈火熏，是指把肉類抹上鹽後倒挂在竈臺的正上方，再借着每次燒火時燒起來的煙霧和熱氣對其進行日複一日的熏制，使其帶着一股獨有的煙火熏香味。
熏制的時間越久，這股熏香味便越濃。
但這法子做出來的熏物好吃是好吃，普通老百姓卻是吃不起的，畢竟他們平日裏吃一頓肉都很是難得。也就是林家，雖桑地少，可林獵戶會打獵的手藝。林家便總會有一些打來的獵物沒能及時售賣出去，而使用這法子來進行保存。
林老二則說道：“也是人家有這打獵的手藝。”
自打幫着林立文制作各做好使農具後，林老二如今在村裏面也得了一個會手藝的名聲了。因此他對這一方面的體會是最為深厚。
林立文見狀便說：“爺，奶！我打算再去多抓幾頭豬來養……待到冬日天冷的時候，咱們也能殺一頭豬這樣去熏制。”他第一次吃這種法子做出來的熏物，吃起來又香又有嚼勁，實在是太對他胃口了。
雖說林家養豬後，每次殺豬自家都能飽食一番。但這年頭到底沒有冰箱等制冷物件，肉類根本存放不起來。待到林立文饞肉了，但也不能說饞一次就殺一次豬吧！
倒不如學着林獵戶家的法子來熏制豬肉，味道好吃且能存放許久。如此一來，自家以後若是想吃豬肉，也能随時吃上了。
林老頭本來一聽林立文說想要殺一頭豬來做熏物吃，眉頭便皺了起來，剛想張嘴說他是在作踐好物，好好的豬肉就為了圖點口味，便要拿去熏制抛費。可話到了嘴邊，林老頭突然想起了林立文前面還有一句話，到嘴的數落便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轉而急切的問他：“你剛說想要再多抓幾頭豬仔回來養了？”
林立文心裏早就有了計劃，趁着這會朝食，全家都在便細細的說了起來：“眼下家裏的地今年基本種完了……去歲養的那些豬，再養下去雖還能長點肉，但終究比不得之前那般能長肉了。”
關于這一點，家裏主要負責喂養家畜的林老太和林周氏，林楊氏三婆媳，是最為了解的。
林老太便也點頭：“确實如大郎說的，近日那四頭豬吃食未見着變少，但身上的肉瞧着沒前面愛長了。”
一聽豬沒那麽愛長肉了，家裏其他人便也就不再說什麽留着了。
只是……林老頭問道：“四頭都要殺了？一起嗎？會不會一次殺太多了啊？”主要是怕這麽多豬肉，一次沒法售賣幹淨。
“是都可以殺了。”林立文說道：“但是要不要一起殺……這個先不急，咱們可以先往外放出風聲。”
很快，大家便都聽說了兩件事。
其一是林家去歲養的四頭豬都要出欄宰殺了，若有想購置豬肉的，可以先去他家預定。而其二，林家也要購置一批小豬仔。
消息一經傳出去，便有不少的人趕到林家村來。
這些人或是沖着林家豬肉味美而來的，但其中最為受到大家争搶的，還得屬那豬頭與豬蹄。
因為就在不久前四月府試過後的放榜中，得了林家大郎家豬蹄的錢三郎和張鄉紳家的二郎均考中了！
這讓那些家裏有兒郎是讀書人的知曉後，又怎麽能不去動心！
其實林家因着這事，前段時間家裏就開始人來人往的，都是想要買豬蹄的。可這時候府試已過，大家求購豬蹄的心到底不如之前張鄉紳那般急切了。
被林立文以豬未到出欄時間為由，好些人也舍不得像張鄉紳那般去多花費那許多的錢，便暫時作罷。
林立文這時候放出消息要殺豬，肉價便按正常來售賣的。至于數量有限的豬頭和豬蹄等物，他都秉持着先到先得的态度。
一律不接受預訂，待到殺豬那日早上，誰先過來交錢購買，便是誰的。
于是林家殺第一頭豬的這日，天還未亮透，林家村村口的那條馬路上，便陸陸續續能瞧見人影了。
然他們一行人趕至林家時，才發現他們來得還不算早的那波。
此刻林家院子早站滿了人不說，便是林家這豬肉也已經開始售賣了起來。
可不早也不行啊！
最近天一日熱過一日，也就夜晚和清晨溫度能低些。林家這一頭豬又有那麽重，若是沒能及時賣完，林立文擔心豬肉會因天熱變質。
大範圍放出殺豬的消息和不接受豬頭豬蹄的預訂，也是為了吸引更多的人在殺豬這日趕到林家來。
只要這日來的人能足夠多，便是搶不到豬頭豬蹄，一些人都已經特意趕來了的人在見着上好的豬肉時，也多少會忍不住買上一些的。
林立文還在林家院門口正右方立起了一塊高大的木制公告欄，公告欄上面清楚的寫着，林家豬蹄并無使人高中的神效。
立這牌子便是給為着豬蹄寓意而來求購的人看的！
“咱們做生意可從未搞過誇大虛假，那麽日後若有人買了豬蹄回去還考不中，也怪罪不到我們頭上來。”林立文是這般對着林家衆人說的，對着買到了豬蹄的人，他也是先說一些預祝高中的吉利話後，又再次強調了這一點。
那些一心沖着豬蹄來的人，見狀心裏難免會有點失望。
可他們也很清楚，豬蹄的寓意本就是人賦予的，都只是為了求個好點的預兆而已。再者林家這豬蹄價格又未賣高價，故求購的人還是一波接一波的。
很快，林家去歲養的那四頭豬也全都被林立文用這法子售賣了出去。
只是沒了豬後，林家人并未就此閑了下來。又經歷幾天忙碌與村裏人的幫忙，只見在林家原來的豬圈旁邊，現在又多出了一棟剛修建起來的大豬圈。
新豬圈修建好的第三天，林家便又多了十二頭小豬仔。
村裏人對林家養豬的事一直都很是好奇又驚嘆，而自打林家接了縣太爺養豬贈予聖上的任務後，村裏人再是心動，也都識趣的再未問過林家養豬的具體法子了。
但林立文閹豬這一日，不少村民們還是忍不住跑來瞧了熱鬧。
見着林立文手法幹脆利落的就将一頭頭豬給去勢完後，不少人又是贊嘆又是心驚。
待見着他閹割完九頭後，開始往旁邊的桶裏清洗刀片和淨手，有一漢子便好奇的問道：“大郎，我瞧着那邊好似還有三頭未閹割吧？”
林立文邊洗手邊回答：“嗯，那三頭我是要留着育種的。”
之前養那批豬時，林立文想着糧食産量還未上來，故他的重心一直是放在種地上。養豬的初衷，也只是為了饞肉。
直到經歷過養豬後的這一系列事，使得林立文心裏便逐漸有了一個想法。而上次張鄉紳特意跑來求購豬蹄不成，最後花大價錢将一整頭豬買下的事，更是讓他下定了決心。
要知道在這裏，林立文只需要養上一頭豬，便能抵得上自家一年十畝桑田裏種植的水稻總收成的一半啊！
況且便是沒有花高價買走豬的張鄉紳，那頭豬林立文只要再多養上一兩個月，最後掙來的錢也少不了多少。
然養豬跟種五畝桑田的水稻相比，當真是不要顯得太輕松了。
而他養出來的豬肉比這時候的豬肉少了膻味，味道更為鮮美。所以便是沒有豬蹄和豬頭這些特殊寓意在，林立文也有自信，在如今他養豬的名聲也打開了的情況下，他家的豬肉日後也是完全不愁銷售的。
既然如此，林立文又何不用養豬來掙另一個階層人的錢，用以改善自家生活呢？要知道在這裏，衆多老百姓雖一輩子掙紮在溫飽線上而艱難的活着，可越往上，兩者之間的差距簡直是天差地別！
而且只有掙來的錢越多，日後再有需要置辦什麽農具時，林立文才不會因為錢財的事而束手束腳。
再者這年代還沒有各種化學肥料，可地要想種好，卻是絕對少不了肥力的。而豬若是養得多些的話，林立文不僅能少為肥料的事操點心，地也能種植的更好些。
而既然林立文打算開始擴大養豬規模，那麽他便不能一味的只靠外面買豬。所以留下的這三頭未被閹割的豬裏面，其中兩頭是母豬，另外一頭則是用來配種的公豬。
至于留育種豬的事，林立文在這之前也早就跟林家衆人說了。
在林立文養豬的事情上，全家人也都很是贊同和高興的。
對此，林老頭更是高興到不行，更是直接說道：“只要大郎你肯好好養豬，今年入冬想殺豬熏肉，那咱們便熏上半頭！”
須知林立文養的豬肥碩，半頭豬那可得有一百多斤了。便是在現代一些人家裏，往年熏制臘肉一類的，也少有一次就弄這麽多的。
然這人還是林老頭，以往林立文要制點農具都讓他肉疼萬分的林老頭！
于是林立文忍不住驚訝道：“爺，你這次怎的這麽大方了！”還又說道：“您可不能诓我哦！”
這話說的，讓一時沖動而把話說出去後，心裏其實就已經有點後悔了的林老頭，又生怕林立文會因此不樂意多養豬了，便立即大聲回道：“半頭就半頭！爺絕對不後悔！”
但這話說完後，林家衆人便都瞧見林老頭的右手，忽然緊緊放在了心口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