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荸荠甘蔗水

牧傾酒也接到了消息:“有位鬼鬼祟祟的老嬷嬷去吉祥賭坊索要贖金?”

下屬應是:“非但如此, 那位嬷嬷還自稱是永嘉侯府之人。”

“哦?”牧傾酒瞳孔微動,饒有興致,“游征那厮下注賭曼娘輸?”

“是永嘉侯夫人。并非是永嘉侯世子。”下屬無端打了個寒戰, 忙将自己打探的消息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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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白歌闌瞪大了眼睛,“你說永嘉侯府的人居然下注五百兩賭曼娘輸?”

謝寶樹點點頭:“那還有假?”

“欺人太甚!一定是那個侯夫人搗的鬼!”白歌闌攥緊了手裏的杯子,“三番五次逼婚污蔑曼娘的名聲不說, 如今還暗地裏見不得曼娘好。看我怎麽去收拾他們!”

“你先莫要慌張。”曼娘忙攔住氣鼓鼓的白歌闌,“永嘉侯府不一定有那許多銀錢, 是不是人冒名頂替還說不定呢。”

“少東家怎知道永嘉侯府沒錢?”謝寶樹欽佩得五體投地, 一激動不留神說漏了嘴, “三哥說永嘉侯府外強中幹, 這銀錢的來歷定然有問題, 叫恒娘子多加提防。”

“三哥?”白歌闌嘴巴大得能塞進去個鴨蛋,“牧傾酒?他叫你來說這個?”

謝寶樹吓得一吐, 舌頭完了完了,怎的說出來了?

他急得熱鍋上螞蟻一般:“少東家, 你可什麽都沒聽到!”

曼娘無奈搖搖頭:“是婉拒了王爺提親又不是為着別個,倒像是我對王爺深惡痛絕一樣。”

想了想又道:“我聽說過永嘉侯府雖然還有個空架子, 可內裏并無多少銀錢, 不過是拆東牆補西牆勉強維持而已,而永嘉侯夫人則是個續弦, 家境單薄,嫁妝匮缺, 驟然拿出五百兩銀子只怕是難。”

“這消息與三哥說得差不離,少東家這消息也太靈通了些!”謝寶樹頗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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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娘前世是永嘉侯府兒媳婦,自然清楚永嘉侯府的底細。

可這話卻不好跟外人說,只含含糊糊道:“我家是開酒樓的, 來往客人不少,自然消息也知道得多。”

“三哥說他的人查出來永嘉侯府夫人在外私放印子錢,賬本證人一應俱全,若是恒娘子有意可都送來。”

這才是謝寶樹此番來的目的。

上次三哥當衆求親,雖然男子漢行事坦蕩果斷,奈何驚擾了恒娘子。

後來聽聞恒娘子被人責難,三哥又是下賭金又是暗地裏查訪侯府之事,為的就是保護恒娘子。

他特意請纓前來,為的就是緩和兩人之間的關系。

白歌闌見謝寶樹一臉緊張,也跟着在旁幫腔:“說起來上次那賭注也是他下的呢。啧啧啧,一揮手就拿出了六千兩銀子,為的就是怕你無人撐腰丢了面子。真是千金博一笑。”

曼娘頓住。

沒想到賭注也是他下的嗎?

她自然不是個沒心沒肺的,牧傾酒先是在她被太後召見時于宮裏安插諸人幫她解圍、又是主動幫她查訪侯府內幕。

當即覺得喉頭有些緊,輕輕咳嗽一聲:“我收下便是。”

永嘉侯府顏面掃地宿敵游征也會顧此失彼,對牧傾酒也是好事一樁,罷了,就當與他聯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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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侯侯府內,侯夫人石氏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她早就挪用了府裏用度銀子拿去賭坊,本以為十拿九穩,誰知居然賭輸了,如今可哪裏補得上虧空?

先前丈夫察覺府裏上下衣衫未換,又有繼子當衆明說府裏工錢克扣,讓她下不來臺。

如今可要怎麽才能彌補虧空?

她出身低微能嫁入侯門做續弦本就是高攀,因而嫁妝微薄,又哪裏掏得出銀子來彌補?

最終才狠心将自己的嫁妝銀子歸攏了一些,又将自己嫁入侯府後克扣盤剝來的銀子盤點了一番,将頭面首飾拿出幾件去當了,這才堪堪點出來三百兩銀子。

沒法子,只好先将繼子院裏和老爺跟前仆人們的工錢和衣衫全發了。

至于其餘的便只好先拖着。

還有二百兩銀子她要去哪裏找?

侯夫人思來想去,終于下定了決心:“石婆子,往吉祥賭坊去。”她攥緊了手中的侯府私章。

待到吉祥賭坊裏後,石婆子便趾高氣揚提出了要求:“上回欠我的五百兩賭銀速速歸還。”

賭坊老板愣了一愣,半天才想起來所為何事,他嗤笑一聲不予理會。

石婆子從袖子裏慢條斯理掏出一枚印信:“你可識得此物?”

老板仔細打量了印章半天,才溫吞吞道:“不知。”

“哼,你可知此物是永嘉侯府印信?得罪了我永嘉侯府,你又算什麽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

老板不屑搖搖頭:“臨安城裏勳貴子弟衆多,遇上賭輸了偷拿家裏印章出來抵債的也不是沒有,您還是請回。”

“你!”

老板嗤笑:“即便是永嘉侯本人來這裏,我也是一樣話,難道還能收了賭金去?”

又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眼:“金尊玉貴的人我也見得多了,兩位不然去打聽下我們賭坊後面站着的人,永嘉侯自己也得罪不起,何況家中的女眷?”

說罷冷笑一聲,居然渾然不将她兩人看在眼裏。

石婆子身後戴着帏帽的侯夫人眉毛緊縮,若是店家不歸還,這又如何是好?

誰知正為難間,有個戴着帏帽的女子揭開簾幕走了過來:“王三,今兒個賭什麽?”

她一擡頭,瞧見了諸人,掩唇低呼一聲,忙不疊行了個禮:“是奴家走錯了。”

原來是走錯了的賭徒,侯夫人混不在意,她此時也沒有心思與她計較。

誰知那女子身形頓了頓,眉目瞥過印章:“這枚青田石倒是罕見。”

石婆子下意識縮縮手,要将印章掖起來,誰知侯夫人咳嗽一聲,示意她交到自己手裏。

旋即托在手裏遞過去,笑道:“小娘子好眼力,這可是祖上傳下來的青田石。”

那女子便湊過去瞧了半天:“質地細膩,紋路清晰,膏體豐潤。你這個怎麽賣?”

侯夫人道:“那便要細細談一談。”顧不得石婆子制止的眼神。

女子裝沒看見,笑道:“青田石出自北地山中,如今被賊人所占已經無法開采,市面上流通的皆為前朝遺物,是以有價無市,不知出價四百兩可否?”

侯夫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頓了一頓。

女子像是怕她不想賣一樣,又咬咬牙加價:“五百兩可好?”

說罷笑道:“你可不能再加價了,你這石頭固然貴,可我拿去還要削平上頭印章換成我的章,只怕還要再薄一層。”

侯夫人這些年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青田石的貴重,再一思量永嘉侯侯府私章只不過調度府內銀錢用度而已,便是賣了回頭說丢了再刻一枚便是。

何況府內上下她是當家夫人,下令不認原先那私章便是,也斷然不用擔心這女子用私章去調用侯府銀錢糧物。

因而顧不得石婆子一個勁使眼色,點頭道:“那便成交。”

女子拍手笑道:“還是夫人爽快,只不過我一時半會拿不出這許多銀錢,要籌備個七八日。”

侯夫人一聽也在理,京中貴人雖多,可後宅女子一時三刻就能拿出五百兩銀子的也不多。

是以應允。

女子便笑:“十日後成國公府上有一場賞荷會,我們便在那裏見吧,銀貨兩訖。”說罷便告辭離開。

永嘉侯夫人直到回到侯府仍然有些興奮得腳不沾地。

誰能想到她就這麽悄無聲息地解決了個大麻煩呢?

石婆子則憂心忡忡:“夫人,這女子也不知什麽來路,怎能相信?”

侯夫人不以為然:“反正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難道還怕她耍什麽花招不成?”

“可……”石婆子總覺得內心惴惴,似乎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夫人,她不問您是誰,就怎的篤定我們能進成國公府賞荷會呢?”

侯夫人不屑:“你個老貨,年紀大了就怕東怕西。她穿着打扮非富即貴,看我們也是如此,自然便能猜出我們有這能力進賞荷會,何況我們手裏有青田石,若進了賞荷會也能佐證我是貴人出身,青田石是真。”

一時之間越想越真,竟絲毫不把石婆子的勸告放在心上。反而興沖沖叫人重新做個私章。

又撒謊說府裏的私章被她弄丢了,如今暫且拿一枚新章來代替,原先那印章便不作數。

府裏上下自然聽從。

侯夫人便越加得意,只等着十日後買賣。

待到十日後,成國公府。

侯夫人剛落座,便有個小丫鬟小聲對她說:“适才有位姐姐托我捎話:說是去南邊的戲臺子見面。”

窗外南邊方向隐約可見一座戲臺,侯夫人點點頭。

成國公府的荷花宴設在池塘邊,侯夫人帶上石婆子趁着諸人游園之際便往南邊而去。

成國公府的戲臺不同旁人家,是石頭壘成,周圍衆星捧月般建造了半圓狀的二層小樓。

侯夫人從前也來過這裏聽戲,只不過尋常聽戲時那小樓門窗打開,她們坐在樓內喝茶看戲,日頭曬不到,格外惬意。

今日那些小樓門窗緊閉,侯夫人也混不在意。

卻見上回所見的女子站在戲臺子中央,見侯夫人來了她喜出望外。

侯夫人也心裏一松。

再四下打量,不得不說這女子挑得位置不錯:

戲臺子被半圈小樓圍着,背後又有搭好的帷幕遮擋,可以說閃身進了舞臺中央外頭便絲毫瞧不見這裏的場景。

她被石婆子攙扶着走到戲臺中央。

那女子笑吟吟行了個禮:“當日所說的交易,不知侯夫人還認嗎?”

侯夫人笑道:“那是自然。”從懷裏掏出荷包,而後将裏頭裝着的青田石印章倒出來,捧在手裏讓她欣賞。

女子贊嘆一聲:“這青田石着實樸厚。”

自己也從懷裏掏出手帕,一層層打開自然是幾張銀票。

侯夫人一見銀票神色都激動起來。

有了這些銀票,她便可以平上府裏的賬冊,給下人發月錢做衣裳,将繼子的嘴堵死。還能彌補自己墊進去的那些私房錢。

她按捺不住激動,正要伸手去接過銀票,誰知女子忽得說一聲:“慢着!”

侯夫人困惑擡頭。

女子皺着眉頭:“不對啊,上回我當你這章子是名章,如今湊近了看怎的上面隐約寫着什麽堂?”

眼看生意就要做成,侯夫人耐着性子講解道:“上面刻的乃是朔北堂三字。”

女子将手裏的銀票收了回去:“倘若是名章,我自然買的,可若是堂號……”

“尋常刻了某某堂的印章都不簡單。”她猶豫一下:“夫人穿得金尊玉貴,可畢竟是女兒身,焉知這印章不是夫人偷拿家裏的?”

她縮縮脖子,似乎很是害怕:“倘若是重臣顯貴的,到時候報失,捕快們尋到我府上問罪,到時候我可說不清。”

侯夫人忙解釋:“不會,我豈會哄騙與你?說是賣與你就是賣與你。”

說罷便将印章拍到她手裏:“這塊朔北堂的私章以後就歸你,我若是反悔就遭受天打雷劈!”

臨安城裏百姓看重賭咒誓言,一般不會輕易違抗。

女子露出點笑,将銀票也遞了過去:“你且對對。”

侯夫人一張一張數的心花怒放,女子也摩挲着青田石印章愛不釋手:“夫人,我失禮多說一句,以後可莫要再去吉祥賭坊那種地方賭錢了。”

一張張銀票貨真價實,握在手裏踏踏實實,侯夫人笑逐顏開,心緒松動時漫不經心應了句:“賭輸一次已經夠我心慌得了,可萬萬不敢去賭第二次了。”

誰知這時槅扇嘩啦一聲,太後娘娘怒不可遏推開窗棂:

“石氏,你可知罪?!”

侯夫人一楞,擡起頭來,卻見戲臺周圍小樓紛紛推開窗來。

窗後站着今天來出席賞荷宴的諸多貴人,衆星捧月般圍着當朝太後和謝後婆媳兩人。

侯夫人身子骨一軟,滑溜到地上。

随即兩人被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請到了太後跟前。

太後臉色鐵青:“堂堂永嘉侯府夫人,居然買賣家中私章,還在賭坊裏賭博?”

侯夫人腦子轉得飛快,拼命擠出幾滴淚珠:“臣妾冤枉,這章子閑着也無用,恰好這位小娘子瞧中喜歡,便想贈與她。”

“哼!你當我們沒聽見麽?”太後神情冷冷。

侯夫人擡起臉還想辯解一二:“這戲臺子離着小樓老遠,太後娘娘或許是聽錯了也尚未可知。”

旁邊的成國公夫人嘆息:“侯夫人這話可不對,我家這戲臺子是特意建造成天圓地方,不拿木頭而用石頭搭建,為的就是擴音極好,每每唱戲時格外響亮,聽得一清二楚。”

侯夫人張大了嘴巴,她卻不知成國公府上的戲臺還有這功效。

貴婦們一個個鄙夷打量着石氏,成國公府的戲臺子滿臨安聞名,誰人不知?

“我們這麽多人在這裏聽得清清楚楚,莫非還能冤枉了你不成?”謝後搖搖頭,“倒是你事到如今還污蔑太後娘娘,該當何罪?”

眼看罪行無可掩蓋,侯夫人腦子轉得飛快,她捂臉哭泣:“娘娘,我是實在沒法子,家中銀錢周轉不繼,我又沒有嫁妝,只好變賣這私章出來賺取些銀兩度日。”

話音落了貴婦人們中倒有片刻的安靜,京中有些勳貴人家過不下去也會暗地裏變賣祖産,這算不上什麽新聞。

想到這裏倒對這個侯夫人有些許的同情。

誰料太後面無表情:“你那些伎倆打算糊弄哪個?永嘉侯寶刀未老領着俸祿,你家游征又為朝廷效力,加上國公府的俸薪和祖産,怎麽就要到變賣祖産過活的地方?”

貴婦們恍然想起來,對啊,一般家道中落的貴人才會變賣祖産,這永嘉侯府算不上是風頭正盛也是春風得意,那裏就用的上變賣祖産了?

“你或許是覺得我多管閑事,你愛變賣便變賣與我何幹?可涉及朔北堂印章,我便不得不管。”太後見侯夫人啞口無言,命令奴仆将那印章拿過來。

女子恭恭敬敬遞上印章,可也迅速從侯夫人手裏抽走了銀票。

太後沒看見一般質問侯夫人:“你可知道這印章是何物?”

這回永嘉侯夫人不敢撒謊,只能老老實實作答:“是我侯府調度內宅的私章。”

太後搖搖頭:“是,也不是。永嘉侯老侯爺你公公待先皇忠義,先皇得了一塊難得的青田石想賞賜給他,他卻跪下求先皇刺字朔北堂三字,以提醒自己要為朝廷收複北地。”

時代變遷,永嘉侯府上下已經不記得這事,侯夫人也是目瞪口呆,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此事。

太後不再看她:“可憐永嘉侯老侯爺忠心赤膽,後人竟如此昏聩。賭博不說,居然變賣祖産……”

侯夫人百口莫辯,腦海中一片亂麻:賭博、而後賭輸、遇見那女子,所有的事情在腦海裏流轉……

對!一定是那女子幹的!

她眸中忽然現出一絲清明,指着對面的女子竭斯底裏控訴:“太後娘娘,是她!是她設局陷害我!”

那女子無奈起身:“太後娘娘明察,這侯府的秘密我個外人又豈會知道?”

成國公夫人則對侯夫人道:“這女子是永壽郡主之女,金尊玉貴,平日裏深入簡出,熱愛金石,又豈會着意陷害你?”

一聽是永壽郡主之女,皇親國戚,諸人了然,自然不敢多問。

侯夫人猶不放棄,大喊大叫道:“是她,就是她,是她騙我來這戲臺子!”

“行了!”太後沉聲道,“這事就此定論。這永嘉侯爺也是該清理門戶了。”說罷便厭惡地一拂袖,轉身就走。

成國公夫人和謝後兩人忙上前殷勤小意服侍。

成國公大兒媳婦則落後幾步,走到侯夫人身邊低聲道:“還請夫人起身歸家。”

說罷也不等她答話,就示意幾個婆子幾乎是鉗制般将她們主仆二人扶了起來。

“你!”侯夫人敢怒卻不敢言。

後面的貴婦們瞧着她的眼睛充滿了不屑、鄙夷、不解、憐憫。

誰都知道在當朝太後前面鬧出這麽一出,只怕從此以後社交場上便再也見不着這位夫人了。

成國公家大兒媳婦心裏亦是鄙夷:偏偏在自己府上鬧了一出。

今兒個太後娘娘出宮燒香,誰知忽然來了興致要在成國公府上瞧瞧。

老夫人不敢怠慢,忙拜見太後娘娘。

三少爺謝寶樹恰好在老夫人跟前剝蓮子,便說起荷葉涼風,又笑着說這時節最好登高喝茶,聽遠處荷塘裏歌聲渺茫。

太後娘娘來了興致,謝家便請太後娘娘去家裏的戲樓上去,誰知竟然鬧出了這麽一出。

也不知道太後娘娘會不會因此掃興。

她顧不上多想,便忙命令下人将侯夫人主仆二人“請”出府裏。

此事在臨安城裏掀起了大波瀾,這幾天誰家筵席上談得都是此事。

侯夫人賭博、侯夫人變賣家産。

件件都是聞所未聞。

這還不算,侯夫人歸家第二天便有一群百姓往永嘉侯府門口去哭求。

再仔細一問,原來永嘉侯府在外面放印子錢,逼死打殘了不少百姓,還叫不少人家破人亡。

從前那些人迫于永嘉侯府權勢不敢訴苦,如今永嘉侯夫人遭到太後斥責之事傳開,百姓便不再害怕,索性将此事公之于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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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娘坐在竹簾子後,聽着外頭的喧鬧,慢條斯理舀起一勺荸荠甘蔗水喝下去。

甘冽、清甜。

像是那等待已久的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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