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身份這事而耿耿于懷的話，不去檢驗DNA，我也可以在報紙上公開承認你是我的女兒。嫁了家俊，以前的事該放下就放下，好好地過日子。”待吳嫂走下樓，唐傳國接過吳嫂手中的信封，取出裏面的信紙遞給唐小染。

接過唐傳國遞過來的那張紙，唐小染掃視了一眼，是唐傳國起草的公函，上面墨跡未幹，看起來才寫完沒多久。內容正如唐傳國所說的那般，向外界宣布唐小染是唐傳國的大女兒。

唇邊挂起了一抹諷刺，唐小染慢慢地将信紙撕成一條一條的，看着唐傳國那驚愕的眼神，唐小染将手中的碎紙揉成了一團：“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虛情假意。如果你真有心，為什麽在一開始不承認我是你的女兒？只是一個養女？”

“小染。”有些急迫的，唐傳國想要解釋什麽。

“不必再說什麽。”擡手制止了唐傳國，唐小染冷冷笑道，“我本是随口一說，并沒有想到孫澤君會把我的玩笑話說給你聽。你希望我回來，我回來便是。新娘要是沒有娘家人出場，也是難看。叔叔只是我的養父，僅此而已。這樣多餘的事，叔叔不必麻煩。”

言畢，不顧唐傳國那慘白的臉色，唐小染撒嬌般地晃了晃許家俊的手臂：“我腳不方便，你抱我上去。樓上左拐第一間是我的房間。”

沉默着觀看這一切的許家俊颔首，打橫抱起了唐小染。看着唐小染将頭埋在他的胸口，肩膀微微抽搐着，許家俊的眼裏閃過一道深色，和唐傳國打了一聲招呼，抱着唐小染上了樓。

打開房門，輕輕地将唐小染放在床上，伸手打開了床頭燈，坐在床邊許家俊看着唐小染，如他所預料的一樣，唐小染的臉頰上有着兩條水漬。

“你的父親已經做出了讓步，你還要這樣。”伸手拭去唐小染臉上的淚漬，許家俊嘆了一口氣，“你不是一直希望他承認你，如今又是為了什麽。”

“他是為了唐小曉。”張着無力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唐小染蠕動着唇，“他怕我會破壞唐小曉的幸福，才會這樣做。我不需要，我也沒有那麽無聊去追求一個傷我的男人。我已經累了。如果他真的想要證明什麽，可以，那他就去公開他和媽媽的關系，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始亂終棄的男人，她的女人為了生存不得不去夜店。他敢嗎？”

眼睛閉上，唐小染扯動着唇，笑卻是比哭還要難看。

搖搖頭，許家俊輕聲說道：“寬恕，有時會讓你覺得舒服一些。”

“做不到。”唐小染煩躁側過身子，“有時我會想，我的出生根本就是一個錯誤。沒有我，媽媽或許會安在。活在這世上委實的也沒有什麽意義，就算有一天我消失了，也不會有人在乎。”

“唐小染！”低聲喊了一聲，許家俊的聲音裏隐隐地帶着一些怒氣，拉起了唐小染，按住了她的雙肩，直視着她，“既然活着，就不要去想那些沒有的事。你不是不在意，而是太過于失望而不敢再期待。唐小染，扪心自問，你當真舍棄得下你的父親。”

“我沒有父親。”妖嬈的一笑，唐小染伸手滑過許家俊的臉頰，“只是現在我需要唐家女兒這個身份。門當戶對，呵，這個社會就是這麽的現實。”

按住了唐小染的手，許家俊緊抿着唇，對上了唐小染的目光，那眼眸裏的憂傷之色被掩飾住，留下的只是一片淡漠，無所謂只是因為在乎，不敢期待才會不期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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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出什麽話安慰唐小染，許家俊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松開唐小染的手：“好好休息。”

“櫃子裏有毯子，你拿出來打個地鋪就行。”簡單地交代了一下，唐小染背對着躺下，只是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讓唐小染感到很不舒服，“你還要在那裏站多久。”

轉身看向許家俊，望見許家俊眼中那古怪之色，聽着他說道：“打地鋪？不是同床共枕？”

臉頰不争氣地紅了，唐小染輕咳了一聲：“上床免談，要麽你站着，要麽睡地上，二選一。”

挑眉，許家俊做出了一副無奈樣：“若是這樣，我還不如去客房。只是若被人問了什麽，說漏嘴那可不是我的錯。”

許家俊燦燦的一笑，剛剛走出幾步，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道聲音：“等下。”

止住了腳步，許家俊聽着身後的動靜。沉默，一直都是沉默。慢慢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入耳裏，再然後，一道微弱的聲音飄了過來：“這道界，你不可以過。”

扭頭看去，一個長枕位于床中央，形成了一個鮮明的三八線。似不經意的一笑，許家俊解開了領帶，走向床邊。

感到了床的那一邊陷下去，唐小染握緊了蓋在身上的被子，手裏滲透着淡淡的汗水，半響才開口：“許家俊，我們之間的協議，我希望只是我們之間的秘密。還有，既然我們彼此都選擇了這無愛的婚姻，我希望這場婚姻不要成為一場鬧劇。”

“未來的事誰也不能确定，”許家俊仿佛無意一般，眉宇間卻是帶了一絲深色，“我無法許諾你什麽，只是若我活着一天，你便是我的妻子。”

“哪怕我們之間沒有愛情？”

“是。”

輕輕一笑，唐小染低喃着：“雖然我不是很信，但是你的話，我記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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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生悶氣

早上，打開房門，唐小染看見孫澤君小心地呵護着唐小曉走在走廊上，他的目光溫柔，專注地看着唐小曉的腹部，仿佛那裏孕育的是一個無價之寶。

“咦，小染姐你怎麽會在這。昨晚，你沒走嗎？”

想要關上房門，已經是來不及，看着唐小曉做出一副驚愕的樣子，随即歡喜地掙脫開孫澤君，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只是未待唐小曉的手觸及到唐小染，已有人拉住了唐小染的手，微微一用力，拉開了唐小染和唐小曉之間的距離。

“唐二小姐小心為好，萬一一個不小心傷了肚子裏的寶貝，有人心疼不說，殃及城池可就不好了。”摟住唐小染，許家俊玩笑般地說着，眼裏微光暗湧，夾雜着淡淡的諷刺。

“你什麽意思。”臉色微變，唐小曉眼中閃過一道怒意，卻是做出一副怯怯的樣子，聲音細弱蚊子。

“我有什麽意思嗎？唐二小姐莫不是多心了。”勾起了唇角不經意的一笑，許家俊慢聲說道，“對了，剛剛聽到唐二小姐的話，似乎很詫異染兒在這裏。染兒是唐家的長女，這兒本就是她的家。回家有什麽不對嗎？”

眼中閃過一道惱意，只是在孫澤君面前又如法發作，狠狠地咬住嘴唇瞪了被許家俊護在懷裏的唐小染一眼，唐小曉轉身撲到了尾随在身後的孫澤君的懷裏：“澤君，姐姐對我有偏見，姐夫對我也有偏見。我一個人在家沒事的，我們搬回去住，好不好？”

“別胡鬧，一個人在家出了事怎麽辦。”細聲安慰着唐小曉，孫澤君看也沒有看唐小染一眼，拽着唐小曉徑直地向前走去，“你當人家是姐姐，她有當你是妹妹。”

人走遠了，話語卻是清晰地飄蕩在唐小染的耳裏。究竟是她做人太失敗，還是唐小曉戲演得太逼真，唐小曉把她當做姐姐，還有比這更諷刺的笑話嗎？

“呵呵。”

頭上忽然傳來一陣輕笑聲。

意識到許家俊還在摟着她，唐小染臉頰微微泛紅，推開了許家俊：“你笑什麽？”

“我忽然很想知道這些年你是如何生存的。”支起了雙臂打探着唐小染，許家俊笑意微恙，搖頭嘆氣道，“人在愛情面前，這智商還真是不可恭維。你那妹妹，還真不簡單。敢不敢和我打賭，看看孫澤君多久會後悔。”

“剛剛你是故意的。”唐小染有些恍然，探究的目光打探着許家俊，甜甜一笑，“這個賭，我不想打。”

許家俊似乎松了一口氣，亦笑道：“也好，這也實在是無聊。”

☆

下了樓，吳嬸已經擺好了餐具，剛剛入座，唐小染便聽見唐傳國說道：“小染，昨晚的事，我想公開承認你是我的親生女兒，是真心的。”

聞言，唐小曉擡眼看了下唐小染，迅速地又低下了眼眸，只是握着湯匙的手指關節卻是微微泛白。

這細微的動作沒有人在意，卻是被許家俊捕捉在了眼裏，玩味的目光掃視了唐小曉一眼，嘴角邊挂上一道諷刺。

“你昨晚背着我做了什麽？”王淑英捅了捅唐傳國，問道，有些嫌棄的目光瞅了唐小染一眼，“她還想要什麽，還真當自己是千金。離家出走？這不又乖乖地回來了。我還當她有多大的骨氣。其實我也知道，她是看不慣小曉幸福，才會去糾纏澤君的。”

“夠了。”低聲訓斥着，唐傳國擔憂地看了唐小染一眼。

似乎沒有将王淑英的話當一回事，唐小染飲下最後一口牛奶，拿起毛巾擦拭着唇，笑道：“阿姨說的是哪裏的話，我不像有些人，舊情難忘，有些東西，不喜歡了直接扔掉。這次既然放手，我就不會再回頭。叔叔既然答應了媽媽照顧我，怎麽說這兒也是我臨時的娘家，我不回來這，阿姨打算讓我去哪？至于叔叔的好意，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接受。”

“唐叔叔，這事我看先緩一緩。”嗅出了火藥味，許家俊握住唐小染的手，“我也會勸勸染兒的。”

“也好。”長嘆一聲，唐傳國搖搖頭。

低着頭的唐小曉眼中閃過一道嫉恨之色，忽然間開口說道：“澤君，你聽過莫婉這個人嗎？聽說她在美國那是風生水起，雖是華人，但在美國那邊的演藝界可是吃嗆的很。聽說，許少以前的戀人也叫莫婉，不知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眼裏閃過薄光，許家俊看了一眼臉上沒有任何波瀾的唐小染，握住她的手沒有松開，沒有回答唐小曉的問題：“我決定先和染兒把手續辦了，剩下的事情慢慢在籌備。”

“何必這麽急，許少，你倒是說呀，那個莫婉，是不是你認識的？”不依不饒的，唐小曉笑意嫣然。

“小曉，吃完飯我們去醫院，做一下檢查。別人的事，不要操心。”手搭在唐小曉的肩上，許澤君清清淡淡地說着。

倒是沒有想到孫澤君會出言，這算是幫她？清冷的目光掠過孫澤君的身上，唐小染起身：“我吃好了，上去收拾一下。”

“我陪你。”扶住唐小染，許家俊目露關懷之色。

沒有拒絕，只是唐小染的臉色并不怎麽好看。

進了房間，看着打開衣櫃，在那翻找着衣服的唐小染，許家俊靠在了牆上，懶懶地開口：“你在找什麽？”

“找衣服啊，今天不是我們登記的日子，自然是要打扮得漂亮一些。”心裏堆積着一股怒氣，也不知道因何而起，只是将這一切發洩到了衣服之上。

看着一件件被扔到床上的衣服，許家俊嘆了一口氣，走上前拉住了唐小染的手：“你想知道什麽，我告訴你就是。”

“有嗎？我有想知道什麽？”唇瓣漾起淡淡笑意，唐小染手指着堆積在床上的衣服，“你看這些衣服好看嗎？別看樣式普通，可是有些可是全球限量版的。都是叔叔送我的，不過我一直都沒有上身。難得這次遇見人生中這樣重要的大事，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你說，哪件好呢？怎麽我一件都不喜歡。”

“唐小染！”按住了唐小染的雙臂，許家俊緊緊地逼視着她，“你在鬧什麽別扭？你若想知道我的過去，我告訴你便是，反正，你目前的工作便是采訪我，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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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領證

眼眸微微垂下，唐小染低聲說着：“采訪歸采訪，你的私生活歸你的私生活。我不想知道太多。”

他們本是萍水相逢，下定決心嫁他也是出于無奈。嫁他，一來可以離開唐家，二來，她只需做他名義上的妻子即可。只是聽到他的初戀情人，為什麽她的心裏竟會湧現出淡淡的不安。當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你對我不放心。”男人修長的手指擡起了唐小染的下颚，迫使着她直視着他，“如果是因為莫婉的事讓你感到不安，你放心，過去的事已經過去，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

“許家俊，我不奢望你什麽，可是如果哪一天她回來了，你打算拿我怎麽辦？還是說，你會做出和孫澤君一樣的選擇，”苦澀的一笑，唐小染輕輕地說道，“我是不是有些過分，你我之間的關系，我不應該強迫你什麽。可是，如果你無法遵守你的諾言，我們之間還是回到最初比較好。”

許家俊的神色顯得有些複雜，凝視着唐小染片刻，忽然間笑了，松開了唐小染，從一堆衣服中翻出了一玫瑰色的套裝，在唐小染身上比劃着：“我看這件挺好，喜事，就要穿的紅火一點。這個也很适合你的膚色。需要我幫你換嗎？”

“許家俊，回答我！”有些惱怒地瞪着明顯地轉移話題的許家俊，唐小染一巴掌拍落了在她面前晃悠的手，忽然間見許家俊嘴角揚起一抹怪異的笑意，心中湧現出一種不安，剛想要逃離，卻是被許家俊抵在了衣櫃上。

“你想要我怎麽證明？”

身後是冰涼的衣櫃，面前是高大的男人。男人離她是那樣近，幾乎是鼻子挨着鼻子，臉上感到男人灑出的溫熱氣息，唐小染忽然間覺得心跳又在加快。手抵在男人的胸前，想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是隔着衣物感到男人那溫熱的體溫，手如觸電般，猛的縮了回去。

“呵。”耳邊聽見許家俊的低笑聲，“怎麽看起來這麽不自在，就像個純情少女一樣。”

輕咬了下唇，唐小染沒有回答。她該怎麽說，就算交了一個男友，相處了四年，他們之間卻是可以用陌生人來形容。她從沒有和一個男人如此親密地接觸，即便她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生，可是忽然間面對這樣的情況，實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染兒，不要這樣疑神疑鬼。”收斂了玩味的神色，許家俊恢複了嚴肅神态，“你與她無關，你是你，她是她，無論将來發生什麽，染兒，我說過的話便會做到。而且，我不是他。”

“白紙黑字，”沉默了片刻，唐小染緩緩地開口，“立下契約，書面上的東西才可以讓我放心。”

微微皺眉，許家俊颔首：“也好。”

男方：許家俊，女方：唐小染

雙方自願結為夫妻，但只做名義上的，不必履行夫妻之實。雙方保證對彼此忠誠，一旦結婚，便不會離婚。

“一式兩份，收好。”将紙張遞給唐小染，許家俊說道，“這契約也立了，接下來是不是該去民政局了。”

“嗯。”

直到坐在民政局裏，看着面前的表格，唐小染依舊不敢相信，她竟然在失去了一次婚姻後這麽快就嫁人了。不得不說，許家俊的那些話語是在誘惑着她。之前她是不屑也不在意，可是如果她不找個人把自己嫁出去，唐傳國還是會頻頻地給她安排相親。與其這樣，倒不如和許家俊達成聯盟。

看着唐小染提筆卻是始終沒有落下，民政局裏的大媽倒是有些不耐煩了：“想好就寫，沒想好就被折騰，省的離婚還要再麻煩一次。現在的年輕人啊，太不将婚姻當回事。”

“後悔了？”自是看出了唐小染的猶豫，許家俊問道，目光有些深沉，“染兒，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迫你。”

“不。”搖搖頭，唐小染收回了思緒，飛快地填寫着表格，簽上了自己名字，“我既然來，就不會後悔。”

低着頭，唐小染并沒有發現許家俊嘴角邊那陰謀得逞般的笑意。

出了民政局的大門，唐小染看着手中那紅色的本子，眼中流露出一股迷茫之色：“這樣，就嫁人了。”

“嗯。”許家俊低聲應了一聲，忽然間想到了什麽，笑道，“染兒，我有一個華裔的愛爾蘭朋友，聽他說，那邊結婚結婚期限可以選擇一年到一百年，如果是你，你會選擇什麽期限。”

盯着手上的紅本子，唐小染頭擡也沒有擡，只是說道：“如果你願意付那2000英鎊，選擇一年我也無所謂。”

摸了摸鼻子，許家俊有些不滿：“女人，你能不能浪漫一些。”

目光從手中的結婚證上收回，唐小染這才正視向許家俊，嫣然一笑：“男人，我為什麽要浪漫。”

讪讪的一笑，許家俊拉住了唐小染的手：“如果是我，我會選擇只要0。5英鎊的100年。”

“因為錢？”

“嗯。”

唐小染的眼中流露出一股嘲弄之色，忽然間看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先生推着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亦是滿頭銀發的老奶奶從面前走過。時不時的，老先生會彎下腰和老奶奶說些什麽，這樣的畫面，看起來竟是那般的溫馨。

“如果真心相愛，就算沒有期限，也會永遠在一起。”喃喃地，唐小染說着，望着那對老夫婦的眼中流露出羨慕之色。

“如果你希望，我們也可以。”拉起唐小染的手，手指相扣，許家俊悠然笑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人到黃昏，我們也會像那般攙扶。”

輕輕地搖搖頭，唐小染低語：“不一樣，你我之間沒有愛情，談不上什麽相濡以沫。經歷了那些事，我也不再期待什麽。許家俊，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我希望我們，彼此都遵守承諾。”

深沉的目光注視着唐小染，許家俊颔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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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有了孫媳婦，趕緊造人

回去的途中，唐小染看着車窗外陌生的景色：“這是去哪？”

“去了便知道。”神秘的一笑，許家俊不再解釋些什麽。

心中雖疑惑，唐小染也沒有追問什麽。途中接了幾個電話，一個是李逸打過來的，追問她和許家俊的關系進展到哪一步了。聽着電話裏李逸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唐小染簡單地應付了幾句便挂斷了電話。還一個電話是甘小翠打來的，詢問她的腳傷怎樣了，順便和她抱怨了一下老巫婆又發飙了。

聽着唐小染慢聲細語地和甘小翠說着，許家俊瞄了一眼唐小染，待唐小染挂斷電話，許家俊淺笑道：“李逸在你這吃了閉門羹，以至于他至今對你戀戀不忘。不過再怎麽說，他也是你的上司，你對他的态度是不是冷淡了些。”

“就因為是上司，所以才要保持疏遠。”斜視了許家俊一眼，唐小染冷哼一聲，“他看重我，無非不是圖一個新鮮感。他這種人。适合做情郎，但絕不适合做丈夫。”

“那，我呢？”忽然間很想知道唐小染是如何看待他的，許家俊饒有興趣地問道。

“你？”微微側首打探着許家俊，剛毅的臉廓，微微上揚的唇角，單看側面，也是別有一番韻味，“誰知道呢，單從你的片面之辭又能得出什麽。”

抿唇輕笑，許家俊打開了收音機，廣播倒是化解了兩人間那微妙的尴尬氣氛。

車子在一個大院門口停了下來，看着那上來檢查的警衛，唐小染雖有些吃驚，但也沒有流露出太大的詫異之色，心中已猜出許家俊這是帶她去了哪兒。軍區幹休所大院，來到這兒要去見的人只有一人無疑——許老爺子。

車子緩緩地駛進大院，裏面綠蔭叢叢，高大的蒼青大樹位于道路兩旁，修剪的整整齊齊的草坪上綠草茵茵，花圃中則是盛開着姹紫嫣紅的花兒。整個大院給人一種幽靜、心曠神怡之感。車子在一座舊式小樓前停下，走下車子，看着這兩層高的将軍樓，唐小染扭頭望向許家俊：“為什麽帶我來這兒？”

牽起唐小染的手，許家俊勾起了唇：“明知故問，自然是見家長。拉攏了爺爺，腰杆子也挺得直些。”

走進屋裏，便聽見有人在唱着《紅燈記》。

“我家的表叔，數不清。沒有大事，不登門……”

铿锵有力的京劇唱腔，來自于一個花白頭發的老人，沒有伴奏，老人只是這樣清唱着。而聽衆，唐小染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沙發上眯着眼睛的一老婦身上，看起來她似乎已經睡着了。

“爺爺。”許家俊喚了一聲。

許老爺子止住了歌聲，回首。老人雖已年過七旬，滿頭白發，但卻精神矍铄。看見許家俊後，許老爺子有些驚喜地說道：“家俊，你過來一次可真難得。”

“最近有些忙，爺爺，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孫媳婦，這不給您帶來了。”将唐小染推到前面，許家俊輕笑着。

注意到唐小染，許老爺子眼中的驚喜之色更濃，樂呵呵地說道：“這就是雯雯說的金屋藏嬌，家俊，打算什麽時候辦事，爺爺我想孫子都要想死了。”

“不急，先享受幾年二人世界再說。”瞄了一眼唐小染，許家俊慢悠悠地說着。

“你都三十了，還不急。隔壁葉老頭家的重孫子都可以下地爬了，我到現在連個重孫子的影子都沒看見。那葉老頭，事事都和我争，其實他那個孫媳婦，哼哼，別以為我不知道，還不是他家那個孫子霸王硬上弓。”吹胡子瞪眼的，許老爺子說道，最後竟是孩子氣般地嚷嚷着，“家俊，你也不比葉老頭那孫子葉司逸差，怎麽娶個媳婦慢了半拍都不止。我不管，不管，孫媳婦既然帶回來了，造人計劃就要盡快進行。”

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爺爺這副撒嬌的樣子，許家俊伸手攬住了唐小染，在她的耳邊低語：“看來爺爺對你印象還不錯。可是怎麽辦呢？你說，這重孫子該怎麽辦。”

唐小染只是覺得臉上微微發熱，惱怒地瞪了許家俊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着：“愛咋辦咋辦，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淺淺一笑，許家俊抿唇不語。

“老爺子，怎麽不唱了。”本是閉着眼睛的許奶奶緩緩睜開了眼睛，“剛剛，我好像聽到了家俊的聲音。”

“可不是，還帶着孫媳婦來了。”樂颠颠的，許老爺子扶起了許奶奶，“老婆子，我們終于可以在葉老頭面前揚眉吐氣了。想當年，參加八路，他比我先去一步。他成了班長，我還是一個小兵。他成了團長，我還只是個連長。現在退休了，他竟然比我先抱上了重孫子。這口氣，我實在是難以下咽。”

手指在許老爺子腦門上重重一彈，許奶奶鄙視般地看着老伴：“看你這點出息，比人家差就是比人家差，自己比不過人家別拿孫子當賭注。”

看着打情罵俏的老兩口，唐小染心中忽然間湧現出一股羨慕感，或許是她不曾有過這般溫暖的愛情，才會羨慕。一年紙婚，五十年金婚，八十年鑽石婚。從那戰火紛争的年代，老兩口相扶持着走到現在，若是不深愛着對方，又怎會相處到現在。

“丫頭，過來。”

思緒被打斷，唐小染循聲望去，許奶奶坐在沙發上對她揮揮手，示意着她過去。

“女人間有悄悄話要說，你們兩個男人都出去。”

趕走了屋裏的其他人，許奶奶看着站在那兒不動的唐小染，笑着拍拍身邊的位置：“怎麽還在那站着，來，過來坐這。”

捉摸不透許奶奶的心思，她雖慈祥地笑着，但是那笑意并沒有傳達到眼底，閃爍的目光中帶着幾分清冷。該來的總歸是要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這樣想着，唐小染倒也是放寬了心，走到許奶奶身邊，客氣地笑着：“許奶奶，您好。”

示意着唐小染坐下，許奶奶打探着唐小染一番：“長得倒是秀氣。你叫什麽？你家裏是做什麽的？你和家俊是怎麽認識的？”

036不可以娶她

“我叫唐小染。我和家俊。”想了想，唐小染說道，“我們是偶然遇見，然後覺得彼此對得上眼，所以就交往了。我在報社工作，以前幹過記者，現在是編輯。”卻是閉口不談她的家世。

瞧出了些端倪，許老夫人不鹹不淡地說道：“一見鐘情？家俊這孩子很久不對女人上心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你可以入的了家俊的眼，必是有着什麽過人之處吧。聽說，你和家俊已經住在一起了？”

心裏“咯噔”一下，唐小染隐隐地感覺到許老夫人對她的态度并不友善。

“沒有，那次是因為我的腳扭傷了，家俊他為了方便照顧我，才把我帶過去的。”

笑笑，許老夫人說道：“現在的年輕人我知道，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佳靜和我提到過一次你的事，別的我不想說什麽，但是女孩子可是要自重，別把自己賠進去了，結果什麽都沒有得到。你家裏還有其他的人嗎？”

輕咬了下唇，這樣的問題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半響，唐小染才緩緩說道：“我的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現在的我，沒有什麽親人。”

擡首，許老夫人有些歉意地看向唐小染：“這樣，抱歉，勾起你的傷心事了。這麽說，你現在是單獨一個人？”

“是，也算不是。”低頭思索了一會，唐小染模棱兩可地說道。

顯然對這個答複并不滿意，許老夫人盯着唐小染一會，拍了拍腦袋，笑道：“看我這記性，客人來了還沒有招呼你喝茶。來來，這是老爺子部下來看他帶來的西湖龍井。”

拿起放在茶幾上的茶盒，許老夫人微微一笑：“人們通常以為龍井就是西湖龍井，其實不然，浙江龍井與西湖龍井的味道可是大相庭徑。看，這茶葉一芽二葉開展，較扁平，算不上特級，也算得上是二級。”

取出一個玻璃杯，許老夫人先溫了一下杯子，把水倒掉，将龍井放入，水倒入杯中的三分之一，拿起杯子輕輕晃動着，再将水續滿。将茶杯遞給唐小染，許老夫人慢聲說道：“可惜沒有茶具，不然我們可以慢慢品茶。好茶味道不在于濃，入口醇香，越品越有味，這才是好茶，你覺得呢？”

看着杯中的茶葉慢慢伸展開，在水中翩翩起伏，唐小染端起杯子，放在鼻前輕嗅着，抿一口，又将杯子放回到茶幾上，粲然一笑：“确是好茶，形态優美，顏色翠綠，香氣濃郁，回味甘甜。”

滿意地點頭，許老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唐小染一眼：“好茶是要慢慢品，人也一樣，所以才會有句俗話，日久見人心。可是有些時候，錯一步步步錯。我許家單脈獨傳，也只有家俊這一個孫兒。你自小就是孤兒，想必吃了不少苦吧。每個女孩子都想嫁入豪門，可是豪門可不是那樣容易就進的。我看你也不算是個胡攪蠻纏的人，這樣吧，你若有了家俊的孩子，無論男孩還是女孩，許家都會撫養他。”

手微微拳住，唐小染輕揚起了唇，不卑不亢地說着：“不知奶奶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看着唐小染，她那張秀氣的小臉上堆積着一股諷刺之色，眼裏的淡漠之色毫無保留地流露出，看人看氣質，直覺告訴許老夫人，眼前的這個女人怕是來歷并不簡單。

“我的意思很簡單，居心悱恻的女人自是不能嫁入我許家。”輕笑着，許老夫人溫和地說着，“灰姑娘都想嫁給王子，我不管你和家俊是怎麽認識的，我只是想知道，你看上的是家俊這個人還是他的財。”

對上許老夫人那幽深的目光，想起之前許家俊的母親在用支票打發她時、她所說的那些話，長期支票，或許這話已經入了許老夫人的耳，她才會說出今日這番話語。其實，若是無法嫁給許家俊，她也不在乎。只是，最近發生的事，許老夫人那怠慢的态度，硬是激起了唐小染心中的怒火。

深呼吸一口氣，唐小染聲音有幾分冰冷：“我和家俊是真心喜歡。我希望，奶奶可以成全我和家俊。”

“你有多愛家俊？”并不急着表态，許老夫人眯起了眼睛盯着唐小染，“我要聽到真話，不要敷衍我。”

“多喜歡？”唐小染目光中帶着嘲諷，緩緩道，“至少，我不會背叛他。至于其它的，我不敢保證。如果我的一顆心全部停留在男人的身上，到頭來受傷的只會是我，倒不如給自己保留一些餘地。所以，我不能說我有多愛他。”

“的确，你說的很有道理。”許老夫人目光中流露一絲贊賞之色，“可是，我還是無法同意你做許家的孫媳婦。第一，許家雖不是名門貴族，但也不是什人想嫁就嫁。你一個孤兒，實在是很讓人懷疑你接近家俊的目的。第二，我打算為家俊安排一個相親，已經安排好了時間。所以，實在是很抱歉。”

唐小染垂下眼眸，唇角定格一抹冷笑，只是再次擡起頭時，臉上已經恢複了常色。站起身子，唐小染莞爾，卻是幾分賭氣地說道：“抱歉，奶奶，唐小染這生，非許家俊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