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24)
家俊。
看着唐小染的背影,許家俊嘆了一口氣,追了上去:“早上想吃什麽?”
“不用麻煩了,我出去買點就行。”
“外面賣的哪有家裏做的幹淨。對了,我前一陣子釀制的米酒好了,要不要吃一點。”
“米酒?”
“嗯。”
遲緩了片刻,許家俊意識到了什麽,自言自語地說着:“米酒也是酒。”
抓起電話,許家俊撥打出一個號碼:“酒,孕婦可以吃米酒?嗯?增加營養,補益身體,有利于胎兒發育?你是聽誰說的?媽?”
放下電話,許家俊想了想,又撥打了一個電話:“秦銘?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片刻中後,許家俊放下電話,沉默着坐在沙發上想着什麽。
“米酒可補益孕婦身體的說法,這個說法我不清楚,不過酒精的确對胎兒有傷害。輕者可以使胎兒出生時體重減輕,給以後的喂養帶來困難,而且孩子抵抗力差,很容易患病;重者會使胎兒發生各種畸形,如眼裂細小、面部發育不良、關節變形、外生殖器異常甚至發生先天性心髒病等。米酒所含的酒精濃度比白酒低很多,但是還沒有足夠的科學證據說明有益于孕婦身體。依我看,能不喝就盡量不喝,少量地喝一點應該沒什麽關系。”
忽然間許家俊擡哞看向唐小染,目光慢慢地落在了她的腹部,臉上慢慢浮出一絲笑容:“是我欠缺考慮,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煮粥吧。”
從許家俊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端倪,只是剛剛許家俊坐在那兒時,在他身上散發出了一股攝人的氣息。他在看向她時,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看起來是那樣的溫柔。
“許家俊,我們是不是夫妻?為什麽你有心事卻要瞞着我!”幾步走到許家俊身邊,唐小染手搭在許家駿的肩上,“難道你真的打算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當頭各自飛?”
“不是。”許家俊做出了一副苦惱樣,“我光是聽人說米酒對孕婦身體有好處,但是忘記了米酒也是酒釀成的。萬一這孩子要是出了什麽毛病,豈不是要怪我這個做父親的。”
許家俊皺着眉頭,歉意地看向唐小染:“我去做飯。”
Advertisement
☆
辦公室裏,唐小染翻看着一本有關女性的雜志。一旁的同事湊過頭來瞄了一眼:“你也喜歡看這個?”
“随便看看。”合上了手中的雜志,唐小染看向那人,“如果一個男人有事瞞着他的妻子,你覺得會是什麽原因?”
那女孩托着下巴,很認真地思索了一會,篤定道:“外遇。”
“啪”的一聲,唐小染手中的書落在了地上。
“只有情人才不适合讓妻子知道,而且,男人要是忽然間對一個女人很好,多半是他心中有鬼才會這樣。無事獻殷勤,非奸即詐。”絮絮叨叨地說着,女孩發現唐小染臉色越來越慘白,“你怎麽了?”
“沒事,我去下洗手間。”
站在洗手間的水池臺前,唐小染看着鏡中的自己,幾個月來,已經看習慣了自己短發的樣子,鏡中的女人,齊耳的短發,臉色有些蒼白,眼睛裏隐隐地有着一絲哀愁。
外遇?想到這兩個字,唐小染搖搖頭,想要否定着這個想法,可是許家俊的反應也不像是工作上遇到了煩惱。越想頭越疼,揉了揉額頭,用清水洗了一下臉,走出了洗手間。
自從許家俊回來後,每天上下班他都會親自接送。盡管一路上兩個人沒有什麽話語,許家俊依舊會每天重複着同樣的事。
到了下班的時間,和同事告了別,走出報社,不出所料地看見許家俊又是站在車子旁等着她。一如許家俊第一次來報社找她的情景,男人神态輕松地依靠在車子上,雙臂環抱着。男人身上穿着一件淺白色的大衣,使得他修長的身材更顯得充滿男性魅力。
傍晚時分,太陽已經漸漸西下,外面的風有些刺骨的冷。車子裏開着空調,暖和一些,只是每次許家俊都是站在外面等着她。下雨天也是這樣,看見她出來了,會疾步地走到報社的大門那,一手撐着傘,一手牽着她的手,慢慢地走下臺階。幾乎整個報社大樓的人都知道了許家俊是一個模範丈夫,女同胞們羨慕她,男同胞們感嘆這樣有錢有才有貌的男人這般對待妻子,還讓不讓他們這些普通的雄性生物生存了。
大辦公室裏開着空調,但是因為空間太大,熱氣在裏面也囤不住。雖然帶了暖寶寶,但是敲擊鍵盤時往往顧不上暖手,戴上寫字手套又覺得礙事,所以只是這樣敲擊着鍵盤,手冰涼冰涼的。出了大樓,冷風吹來,灌進到脖子裏,感到了一陣涼意。男人在風中不知站立了多久,看着笑意融融地看着她的許家俊,唐小染眯了眯眼睛,走了過去。
“冷嗎?”許家俊拉過唐小染的手,“怎麽這麽涼?沒有空調嗎?”
沒有說什麽,唐小染縮回了手,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舒了一口氣,許家俊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走了進去,拉過唐小染的手,放在懷裏:“還記得在蒙古時嗎?那時你就這樣讓我給你取暖的。”
眼眸垂下,唐小染沒有搭話。
許家俊頓了頓,又說道:“晚上一個人睡,總覺得身邊空蕩蕩的。”
“……”
“我記得你的睡姿不好,晚上一個人睡不會着涼嗎?”
手被許家俊捂在懷裏,慢慢地變暖。緩緩地擡起眼眸,唐小染看向許家俊:“其實你不用來的。”
許家俊的神色一頓,臉上慢慢堆積起了烏雲,漸漸地又布滿了笑容:“今天想吃什麽?聽說孕婦要多補充鈣質,所以我買了一斤小蝦。”
“許家俊,”打斷了許家俊的話,唐小染說道,“其實你知道我為什麽在和你怄氣。今天有人和我說,丈夫若是有事瞞着妻子,那麽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外遇。”
許家俊愣住了,随即笑道:“誰說的?我就那樣不可信任嗎?”
“那你說啊,你瞞着我什麽了?”擡起下巴,瞪向許家俊,唐小染逼問着。
“真的沒有什麽。”許家俊嘆了一口氣,“你要我怎麽說你才能相信?”
抽回了手,唐小染頭扭向一邊,看着窗外:“既然這樣,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車子裏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車子裏的暖氣開放着,窗戶緊閉着,空氣似乎不流通,壓迫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雙手交握枕在腦後,許家俊臉上浮現了一絲無奈的苦笑,她的敏感讓他有些苦惱,這個秘密,不知道遠比知道地要好得多。他希望她平靜地生活,而不是被這些瑣事打擾。
“如果真的有什麽不能言說的秘密,那只能說這個秘密不适合被人知道。”輕輕地吐出一句,許家俊啓動了車子。
☆
晚飯後,許家俊在廚房洗着碗,水嘩啦啦地流淌着,拿起抹布洗滌着碗碟。感到了什麽,許家俊扭頭看去,唐小染站在廚房門口看着他。
關掉了水龍頭,許家俊看着唐小染:“怎麽了?”
在外人面前,許家俊是叱咤商場的許總,她沒有見過他在商場上的樣子,但是可以想象的出,他會板着的一張臉,面容上沒有一絲笑容。或許會有笑容,但也只是嘴角輕輕彎起,似笑非笑,笑意不會傳達到眼裏,只是在那坐着,便會讓人覺得不寒而栗。他的薄唇裏,吐出的每一個字句都會字句力争。而此刻,在A市的商界上有名的許總卻是戴着圍裙,挽起衣袖,手上還沾滿了泡沫,笑盈盈地看着她。
“真的不能說嗎?”直直地看着許家俊,唐小染輕聲問道,“你真的打算一直在客房住下去?”
轉過身子,許家俊打開了水龍頭,将手上的泡沫洗掉。背對着唐小染,沒有讓她看見他臉上的複雜之色,只是說着:“我是不想啊,這樣和被打入冷宮有什麽區別?只是,我沒有什麽秘密,你要我如何去說。”
靜靜地看着許家俊的背影,唐小染深呼吸一口氣:“我出去下。”
“去哪?”
“孫家,孫澤君出院之後我還沒有去看過他,不管怎麽說,他受傷和我也有關系。”
顧不及擦幹手上的水,許家俊一個轉身疾步地走向唐小染,拉住她的手臂:“你想氣我,不要用這種方式。”
“誰說我氣你了?”唐小染莞爾,“做不了戀人還可以做朋友,我去看看朋友,不可以嗎?”
“我從不相信舊情人還能做成朋友,何況,他還對你心存不軌。”擁住了唐小染,許家俊的聲音有些疲憊,“染兒,不要想那麽多,也不要問那麽多,不要管別人說什麽,我們和以前一樣生活,不好嗎?”
“你怎麽了?”許家俊的聲音裏流露出一絲脆弱,被唐小染捕捉到了,說不擔心那是假話。
“沒什麽。”輕描淡寫的,許家俊說着。
聽到這話,唐小染有些惱了,沒什麽,沒什麽,天知道她現在最讨厭的就是這三個字。推開了許家俊,唐小染恨恨地瞪了許家俊一眼,轉身剛走了幾步,聽見許家俊有些微弱的聲音。
“染兒,我胃疼。”
“疼?疼死了活該。”
嘴上這樣說,還是不忍心地回頭看了下。許家俊依靠在廚房的推拉門上,手捂着胃部,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看起來真的是生病了。終究還是軟下了心腸,唐小染走了過去,扶住了許家俊:“去休息。”
嘴角噙着陰謀得逞般的笑容,許家俊一把摟住了唐小染,頭枕在了她的肩上:“你好香。”
這三個字,比另外三個字更讓唐小染感到了不自在,試着推開許家俊,卻是被他緊緊地摟住,如同一個樹賴熊一般地扒住唐小染不願意松開:“你很久都沒有讓我這樣抱着了。”
此刻的許家俊,哪有一點大男人的樣子,分明像一個在撒嬌的小孩。可氣又可笑的,唐小染掰着許家俊環在她腰上的手:“是你自己放棄機會的。放開!”
“不放!”一手按住唐小染的手,一手輕輕撫摸着唐小染的腹部,“馬上就要做媽媽的人了,還這樣愛耍小孩脾氣。我都說了多少遍了,是你多想了,你怎樣才願意相信?”
“我是想相信,可是,我的心不願意相信。你說我多疑那就是多疑吧,反正我就是覺得你有事瞞着我。”
緩緩地松開了手,許家俊掰過唐小染的身子,盯着她的眼眸。就在唐小染以為許家俊要說什麽的時候,許家俊卻是揉了揉她的頭發,說道:“我還是那句話,沒有。”
眼睛不悅地眯起,唐小染轉身離開。
揉了揉眉心,許家俊有些煩躁,紙包不住火,照這樣下去,只怕早晚有一天她會發現那個秘密。猜不出她知道一切後的反應,只是知道如果她真的知道了,又要鑽什麽牛角尖子。
☆
接到許雯的電話,唐小染沒有多麽詫異,碰巧她也準備去找許雯。有些事許家俊不願意說,或許可以從許雯那打探到什麽。
地點約在姐妹土豆粉店。這家店位于A市步行街的小吃一條街上。不同于那些豪華的酒店,這一條街上的東西都是以小吃為主,街道的左右兩邊是各家的店鋪,道路正中間則是搭起了一個個棚子,也是在賣着各色小吃。有炒飯,有油炸食品,恰逢傍晚,生意很是紅火。
找到了許雯說的那家店,唐小染走了進去。坐在裏面的許雯看見唐小染走了進來,招了招手:“小染,這兒。”
待唐小染坐下,許雯說道:“想吃什麽?我請客,我要一份兩摻,你呢?土豆粉還是刀削面?”
“一樣的就可以了。”
許雯點點頭,去櫃臺點了餐,拿着單號走了回來。将單號放在桌子上,許雯說道:“你不會嫌棄我請你在這兒吃飯吧?這樣的小店看上去不起眼,可是做出的東西味道卻很好。”
幾分鐘後,服務員将兩碗一份兩摻斷了上來,每人送了兩個鹌鹑蛋。将自己的兩個鹌鹑蛋遞給唐小染,許雯說道:“給你,你比我更需要這個。”
看着漂浮在湯上的香菜,許雯秀眉皺起:“忘記和他們說這事了。”
拿起筷子,将香菜一一挑出,見唐小染瞅着她,說道:“你別看着我,吃吧。”
一份兩摻,其實是一半土豆粉一半刀削面。夾起一根面,唐小染放在口中慢慢地吃着。
“家俊對飲食方面要求得很嚴格吧。”許雯喝了一口湯,說道,“上次那個米酒,你不要誤會,不是想害你的孩子。民間确實是有這樣一個說法。”
上一次許家俊在打電話時她在旁邊都聽見了,如今聽李雯這樣一說,反而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唐小染笑笑:“我沒放在心上。”
許雯松了一口氣:“這就好。”
“但是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家俊不肯告訴我,你也說過難得糊塗比聰明要好得多,我只是想知道一個真相,有那麽難嗎?”
招呼着服務員送來一瓶水,許雯端起塑料杯子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盯着那蕩起的圓暈:“這事我們先不說,我今天找你,是為了媽的事。家俊還沒有告訴你吧,他為了你,和媽決裂了。”
一句話如投入到靜水中的石子一般,打破了唐小染心中的平靜,吃驚地看着許雯,唐小染蠕動着唇:“你說什麽?”
見唐小染這詫異的樣子。許雯舒了一口氣:“看來他是真的沒告訴你。媽現在病了,前幾天在家突發腦溢血,還好送到醫院及時,搶救過來了,媽現在不能受到刺激。”
“所以呢?”意識到許雯要說什麽,唐小染靜靜地問道。
感到了唐小染的冷淡,“噗嗤”一聲,許雯笑了出來:“你以為我會說什麽?棒打鴛鴦?我只是希望你勸勸家俊去醫院看看媽,畢竟母子一場。”
“家俊是因為我才和婆婆鬧成這樣?”放下手中的筷子,唐小染盯着許雯,“我可以知道,為什麽一個做奶奶的連自己的孫子都可以不要?”
雙手合十,許雯哀求道:“這事我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說,你看家俊既然什麽都沒有說,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你呢,安心地養胎,什麽事都不要管。媽她現在是鑽進到了死胡同裏,等她想通了,一切就好了。”
唐小染沉默了,又聽見許雯說道。
“回去後,你好好勸勸家俊,去醫院看下媽。媽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惦記着他。”
☆
見唐小染一直望着他,許家俊夾了一片胡蘿蔔放在唐小染的碗裏:“幹什麽老是盯着我?我臉上有什麽嗎?還是說,你改變主意了,我可以睡卧室了?”
“雯姐姐昨天找到了我,她說婆婆病了。”
許家俊夾菜的手微微一頓,說道:“是嗎?”
“家俊,為什麽你沒有告訴我,你和婆婆鬧翻了?是因為我?”
許家俊只是笑笑:“又是姐姐告訴你的?”
“如果我的存在讓你這樣為難——”
“對了,我今天下午要出差,還得再去趟新疆。你父親的意思是,希望你這段日子回家去住。”
“雯姐姐的意思是,希望你去醫院看下婆婆。”
“如果,媽她以自己的身子為要挾,你也要我去看她?”
“媽只有一個,媳婦沒了可以再找。大部分的男人不都是這樣選擇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只有一個請求,把孩子留給我,反正你們許家也不稀罕這個孩子。”
許家俊握緊了手,指關節微微泛白,緩緩地看向唐小染:“你不會為自己争取一下?”
“都要鬧出人命了,還有什麽值得争取的。我沒有那麽脆弱。”淺淺一笑,唐小染拿起紙巾擦了擦唇,“我吃好了,既然你下午要出差,中午去看一下婆婆。無論你做出什麽決定,我無所謂。”
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回卧室,忽視了身後那道刺人的目光。邁進卧室,關上了房門,順着門唐小染慢慢地蹲在地上,雙手抱着膝蓋,鼻子有些發酸。
房門被輕輕叩響,許家俊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了進來:“不管別人說什麽,我都會記住當初許諾你的,永遠不會背叛你。”
聽着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唐小染咬緊了唇,淚慢慢地順着臉頰落下。
許家俊到了醫院,在走廊上遇見了剛打完熱水回來的許雯。看見許家俊,許雯露出了笑容:“你可算是來了,家俊,媽一直念叨着你。快,去看看媽。”
許家俊站在那兒沒有動,只是問道:“媽怎麽樣?”
“搶救過來了。”
“那就好,我不進去了。”
“哎。”
“姐,你覺得媽見到我又會說些什麽,如果不想刺激到她,我還是走了。”
“等等。”放下了手中的熱水瓶,許雯拉住了許家俊:“家俊,我也恨過媽,可是這一次媽病了,我的心裏忽然害怕起來。家俊,凡事好商量,不如先順着媽,等媽身體好些了,再從長計議。”
“姐,如果你嫁的人不是姚康,你會原諒媽嗎?”
許雯的神色微微一變,還未待說什麽,又聽許家俊說道。
“因為姚康足夠讓你忘記以前的那段感情,若非如此,姐你會這麽快地原諒媽嗎?”
“恨過,可是血濃于水,我再怎麽恨,還是無法割舍掉這份情。”許雯輕輕說着,懇求地看着許家俊,“我并不是要拆散你和小染,只是暫時分開一下,權當是緩兵之計。”
許家俊搖搖頭:“我了解她,如果我這樣做了,只會是把她推開。有時,我真的希望她可以小鳥依人。姐,第一次看見她,她給我的感覺是太過于倔強。她喜歡一個人可以不顧一切地去愛,說不愛了,心會變得比冰山還要冰。我不想冒險,我也沒有把握可以融化一座冰山。”
“家俊。”看着許家俊漸漸遠去的身影,許雯嘆了一口氣。
“不要太着急。”姚康不知道何時走到了她的身後,手搭在了許雯的肩上,“船到橋頭自然直。”
許雯扭頭看向姚康,不知為何心裏竟是淡淡的不安:“你都聽到了?”
“沒有聽到全部,”姚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神情,慢聲說着,“不過我很高興,我還沒有讓你失望。”
☆
半個月後
十點多鐘,躺在床上的唐小染接到了一個電話。沒有看號碼,唐小染直接接通了。只是那邊靜靜的,沒有人說話。
以為是有人惡作劇,唐小染挂掉了電話。只是沒過幾分鐘,手機再次響起。拿起手機,唐小染“喂”了一聲,等了一會,還是沒有聽見說話的聲音。
剛想挂掉電話,那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我。”
許家俊走的半個月,他沒有打過電話,也沒有發過信息,似乎他從這個世界上蒸發了一般。如今聽見許家俊的聲音,唐小染發現心中對他的思念還是多于對他的怨。
“睡了嗎?”
“嗯。”
“明天我回去了,是XX航空公司的,中途要轉機,大概後天中午12點多到,你可以去接我嗎?”
唐小染沒有說話,聽見手機那端傳來男人有些急促的呼吸聲,慢慢地開口:“好。”
男人的聲音輕快了許多:“還有一件事,回去後,我可不可以搬回卧室了?”
“我的手機快沒電了,不說了。”輕輕說着,唐小染挂斷了電話,順手關了機。
父親前幾日和她說,謊言有兩種,一種是惡意的,一種是善意的。人們選擇善意的謊言,往往不願意傷害一個人。
知道了她在和許家俊鬧着別扭,也知道了她将許家俊趕到了客房——明明一開始是許家俊自己搬過去的。似乎許家俊将事情和唐傳國說了,這一個認知讓唐小染感到很不舒服,大家都知道發生了什麽,偏偏将她一個人蒙在了鼓裏。
回到家裏住後,唐傳國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誇許家俊這誇許家俊那的,目的只有一個,希望她結束和許家俊之間的冷戰。
“不管他瞞着你什麽,只要他不變心,喜歡着你,你還在意什麽。”
又怎能不在意,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程佳靜這樣地讨厭她,連同讨厭她的孩子。如果,他們之間的緣分真的到了,那剩下的這些日子,不如好好珍惜。這樣想着,也漸漸看開了些。
☆
第三日,忙完活,唐小染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匆匆地跑出了辦公室,差點撞到一個人。
“怎麽這樣毛手毛腳。”
李逸扶住了唐小染:“你該不會還沒吃飯吧?”
“還剩下一點雜活,我覺得離她們喊我去吃飯也沒過多長時間。時間過得太快了。”
“有了孩子還這樣不注意身體。我請你,萬一你出了什麽事,家俊可是要劈了我。”
“不用了,家俊今天回來,我去接他。”
“那我送你。”
路上,李逸旁敲恻隐地問道:“你的那個前男友,你還和他聯系不?”
警覺地看向李逸,唐小染問道:“你什麽意思?”
“我只是好奇,你說那個小姑娘怎樣了?會不會重蹈你的覆轍?”
“看上她了?”唐小染瞥了一眼李逸,譏笑着,“如果你只是想玩玩,找你的那些莺莺燕燕去,別去迫害人家小姑娘。”
“哪裏是迫害了?”李逸哀嘆一聲,“當初你要是給我一個機會,你會發現,我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吹吧,牛都要被吹死了。”冷冷的一哼,唐小染頭扭向一邊。
感到有些尴尬,李逸摸了摸鼻子,打開了收音機,裏面正在播放着新聞。
“據報道,20XX年X年X月X時X分許,一架載有96人的XX航空XXX噴氣支線客機在X市XX機場降落時發生意外,目前事故共造成18人遇難,78人受傷。黑匣子正在搜索中……”
本是漫不經心地聽着的,只是在聽到航班號時,唐小染愣住了,目光緩緩地落在了車載收音機上,唇色漸漸變得發白。
無意中一瞥,看見唐小染那慘白的臉色,李逸靠在路邊停下了車子:“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不是暈車?那我把空調關上,打開窗戶透透氣。”
将手中的包緊緊地抱在懷裏,唐小染眼中漸漸失去了色彩,仿佛外界的一切與她無關,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
“喂,你不要吓我,你怎麽了?”晃了晃唐小染,李逸有些着急。她的目光沒有了焦距,死灰一片。
良久,唐小染才緩緩地看向李逸,輕聲說着:“剛才你都聽到了嗎?失事的那個飛機是哪的?”
“我沒太在意。”話說完,意識到了什麽,李逸不可思議地看着唐小染,“不會吧?”
咬緊了唇,淚水湧到了睫毛上,硬是沒讓它落下,唐小染伸手關掉了收音機:“去機場,這一定是個玩笑。李逸,今天多少號?”
“21號,怎麽了?”
強擠出一絲笑容,唐小染點點頭:“一定是弄錯了,要麽就是一個玩笑,末日的玩笑。說不定,到了機場,就會看見他了。”
“不是還有人存活嗎?”
本想安慰唐小染,只是聽見李逸這樣一說,唐小染扭頭瞪向李逸,眼中彌漫着怒火:“不許你這樣說,飛機沒有事的,這一定只是一個玩笑。”
“唐小染,你聽我說,萬一——”
捂住了耳朵,唐小染使勁地搖搖頭:“沒有萬一!”
嘆了一口氣,李逸緩緩地啓動了車子。早已經知道了結果,只是這樣的結果身邊的女人無法接受。瞄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唐小染,李逸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因為不是同一班飛機,所以從X市到A市的航班并沒有取消,只是受到影響,晚點了。大廳裏的廣播終于響起,站在那兒看着從出口處走出來的人,慢慢的,唐小染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你聽說了嗎?今天淩晨,一架飛機出事了。”
“可不是,今早在機場聽到這消息,吓死我了。這天上飛的,太不靠譜了。還好我平安到達了。知道原因嗎?”
“不清楚。前不久的空難你聽說了嗎?聽說這次的飛機和那次的是同一型號。步行吧,一不小心會被車撞,這開車吧,一不小心會被別的車撞。這高鐵吧,會被追尾。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最安全。”
“也不是,前幾天還聽人說,一家店的店主在和人下圍棋,忽然一輛大卡車急轉彎,撞進到他的店裏,人啊,當場就完了。這還真的是天外飛禍。”
“地球太危險了。”
兩個人一邊說着一邊走向取行李的地方。
“等下。”唐小染上前,拉住了一人,“你剛剛說,是XX航空公司的飛機在X市出事了?”
“是啊,機場還被臨時封鎖了,所以這班飛機才會晚點。”
手慢慢地滑落下,唐小染後退了一步,身子搖搖欲墜。
上前一步,李逸扶住了唐小染:“這不是還不知道名單嗎,那家夥一向福大命大,放心,十八個人中不會有他的。”
推開了李逸,唐小染急匆匆地走向一處。
“你要去哪?”拉住了唐小染,李逸問道。
“買票,去X市。”
“你現在這樣,不适合颠簸。萬一家俊沒事,你出了事,那不是糟了嗎?”
因為穿着大衣,隆起的腹部看着并不明顯,只是孩子的感覺是真實存在的。唐小染停下了腳步,緩緩地擡眸看着李逸:“能幫我打電話聯系一下他嗎?”
不敢自己去打,不敢接受那可怕的事實。
李逸點點頭,拿出手機,撥打出了電話。眼睛瞄瞄唐小染,慢慢地放下手機,遲疑了半響,才說道:“對方關機,我想大概是手機沒電了吧。”
如同五雷轟頂一般,唐小染只覺得耳朵轟隆隆的,大腦一片空白。小腹忽然間劇烈地疼痛起來。手捂住了腹部,唐小染慢慢地蹲在了地上。
“你怎麽了?”神色慌亂,李逸蹲下身子,看着唐小染那慘白的臉色,更加地慌亂了。
感到下面有些濕潤,唐小染忍着痛,蠕動着唇:“孩子,送我去醫院。”
“啊?”李逸顯然亂了方寸,深呼吸一口氣,靜下心,打橫抱起了唐小染,急匆匆地沖出了機場。路上遇到堵車,李逸氣急敗壞地按着喇叭,只是前面的車子絲毫不見移動。看着唐小染臉上的顏色越來越慘白,李逸心中更急了。
好不容易等到車子疏散,李逸車速飛快地行駛着。剛剛到了醫院,一輛警車尾随而來。一個交警下來走到李逸面前:“先生——”
不待交警說完,李逸便吼道:“要罰多少錢,我會給你。沒看見要出人命了!”
被李逸的大嗓子吓了一大跳,再看看李逸懷中陷入昏迷的唐小染,交警說道:“我在這等你。”
瞪了交警一眼,李逸匆匆走進醫院。
受到刺激,動了胎氣,所幸沒什麽大礙,只是需要卧床休息。醫生還叮囑着,不可受驚吓和過度精神刺激,戒怒戒悲,不要有思想顧慮。
只是,李逸盯着躺在床上的唐小染,除非許家俊此刻出現,不然他還真的是沒有辦法讓唐小染平靜下來。
149歸來
守在床邊,看着唐小染眼皮眨了眨,沈穎露出了喜色,推了推張建兵:“她醒了,快去找醫生。”
“哦。”急匆匆地,張建兵跑了出去。
醫生檢查着唐小染的身子,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皮,說道:“沒什麽大礙,只要醒過來就好。”
後面醫生說了什麽,唐小染沒有聽清,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下半夜了。動了動手指,驚醒了守在一邊打瞌睡的沈穎。
沈穎手撐着額頭,在那打着盹,感到了動靜,沈穎睜開了眼睛,看着唐小染眼皮眨了眨,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湊身上去:“你醒了,要喝水嗎?唐叔叔年齡大了,所以我們讓他先回去了。”
本來夜裏張建兵打算看護一夜,只是沈穎一覺醒來,看見張建兵筆直地坐在床邊,有些心疼,才替換了他。
眼睛閉上,又睜開,唐小染看向沈穎:“這是哪?你怎麽會在這?”
神色有些為難地看着唐小染,沈穎只是回答了後面一個問題:“張建兵那個混蛋背着我給園長一封辭職信,所以我失業了。只能夫唱婦随了。”
“你們和好了?”唐小染微微笑着,“恭喜你,以後不要再吵架了,否則,一旦有個萬一,道歉的話都說不出,對方都無法聽到。”
淚水在眼眶裏打着轉轉,卻是沒有落下。沈穎握住唐小染的手:“吉人自有天相。”
“他走的時候,我還在和他生氣。最後一次和他通話,我還是沒有說出他想聽的話。”唐小染低聲說着,“只要他現在站在我面前,我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想知道,只要他平安就好。就算他有什麽事瞞着我一輩子,我只要他活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好了,不要多想了。我聽說,李逸已經去打聽遇害的十八個人的名單了,只要他不在上面就好。現在還早,你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