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言的過往

夜色已深,小言卻睡意全無,莫易在身邊早已沉沉地睡去。

她笑着在漆黑裏望他,想起第一次看見莫易的那天,唇邊不禁微微揚起。

那是宮小言第二次從佛羅倫薩回國來,也是第二次,讓她覺得沒辦法再在佛羅倫薩待下去。

她必須回來。

所以她回來了。

背負了一些沉重的東西,剛回國的小言很沉默。可是再沉默生活還要繼續。她明白,地球是不會因為她一個人的不幸而停止轉動的。太陽每天都會照常升起,然後落下。日複一日。

于是,她把自己分成了兩個人。在片場找龍套角色、拍攝的時候她能言會道,善于推銷自己,一開機很快就能投入角色。不消多久,宮小言這個名字在片場傳開了。龍套角色一個接一個,不過半年,她已經不需要為工作犯愁。

也會有導演提出讓她演個女配或是女三號,小言大多拒絕。不想出名是假話,但是至少現在,她不願意。因為下了戲,她就變回了生活中那個沉默疏遠的自己。等拍攝的時候,或是在劇組吃飯的時候,她都盡量疏離人群。

這樣的狀态維持了多久她也記不清楚了,直到遇見莫易,她才意識到她的人生似乎起了變化。

這是一個渾身散發着暖意的男孩,心思要比她想象得細。

他總能從她的不言不語中猜到她想要的。也許是一個眼神洩露了欲望,或是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

他鼓勵她去接戲份較重的電影,雖然那個時候的他還不知道小言曾經經歷過什麽。可是在他看來天大的事總有過去的一天,人不能給自己畫牢籠,否則永遠走不出事實上可能并不大的陰影。

當莫易這樣對她說的時候,小言沒有接話,只是拿一雙隐約裝着震撼的黑眸注視着他。或許,莫易是對的。因為過去的傷痛,她始終不敢跨出一步看看旁邊的天空是不是也陰雲彌補,所以她總覺得全世界的天空都是暗的、壓抑的。而事實上,也許只需要她往旁邊挪出一小步,哪怕只是探個頭,她就有可能看見湛藍的天空。

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湧來,不知為何的淚也一同淌了出來。她看見莫易一把把她拉進懷裏,他的胸膛裏溫暖極了,帶着寬容與遷就。有一霎那,她多希望自己可以永遠窩在這樣的懷抱裏,不再獨自面對風雨,不再獨自面對親人的離世,不再獨自面對以後的人生……

小言在莫易懷裏嚎啕大哭,記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暢快地哭過,也記不清楚自己在這溫馨的懷抱裏哭了多久。當她重新倚正自己,擡着一雙紅腫的眼睛望進頭頂那湖平靜的湖水裏的時候,小言忍不住破涕而笑。

她覺得自己這樣子好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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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介意多看幾次你失控的樣子啦。只不過等到那時再發*來對身心都不好。所以,以後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可不可以告訴我呢?我只負責聽,除非你需要我的意見。”

小言抽噎着,不回答他。她知道他的話還沒說完。

莫易看她不接話,笑了,“……以男朋友的身份……可以麽?”

自那天之後,莫易成了小言的男朋友。兩人同進同出,共同奮鬥。小言也漸漸放寬了心,生活中也變得健談了,還很爽快地答應了導演一些關于角色的建議,一步步從女配角變身成女主角。而莫易的事業也如火中天,運氣和實力兼而有之,不過第三部電影就問鼎了影帝。

頒獎典禮當天,他自爆了兩人的關系,引起一陣嘩然。餘波效應還一路延續了半年之久。考慮到莫易的事業,小言毅然決然地終止了自己的演藝事業,轉型做了制片,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成為莫易最有力的支持。

即便是這樣的默契關系,小言始終沒有把自己的過去完完整整地告訴莫易。一來,莫易從未強迫她說過,畢竟那是一段不愉快的經歷,從頭再說一遍無疑是揭傷疤。好不容易讓她從悲傷中走出來,又豈會再讓她游回那條悲傷的河。二來,過去與現在無關,知道太多,也許有害無利。

小言了解莫易的心思,自然感動,也很小心地維持着兩人間的平衡。可是謝文哲的出現卻将這平衡的天平打破了……

幸好,因為這場宴會,兩人摒棄了心結,重歸于好。

宴會結束後,兩人驅車回家,相互擁抱着進入夜的懷抱。耳邊有熟悉的呼吸聲,唇上是熟悉的溫度,這些都讓小言安心。以往的經驗讓她變得缺少安全感,可是莫易重新給了她這份重要的感覺。所以,她絕不會輕易放開他的手。

絕不放手!

清晨的陽光帶着新鮮的味道,吻醒了床上的兩人。睜開惺忪的眼,小言轉頭望向莫易,眼底含笑。

“早。”莫易寒暄,側過身子,笑容可掬,“昨晚睡得好麽?”

小言笑着點頭。

“那麽今天的早餐,想吃些什麽呢?”

“今天你還想偷懶啊?喂,老板可不同意哦!”小言調侃着。

“哈!你又不是我老板。”莫易反擊道。

“森任會不停念你的。他這個經紀人不是一般的唠叨。”

“哈!那你多派點工作給他啊。他拿兩份工資,不讓他多做點怎麽行?”

“啧啧,這話要是讓森任聽見,不哭天喊地的才怪。當初也是你讓他來我公司兼職的吧。”

“我是好心派個人幫你分擔。”莫易挑眉。

這算不算豬八戒倒打一耙?

“是是!你是個好心人。那好心人随便弄點吃的給我吃吧!我很好養的。”

“遵命,主人!”

“讨厭!”看莫易裝出來的欠扁樣子,小言忍不住暴力。

兩人在床上又打鬧了一會兒,以莫易壓倒小言,又收利息似地偷吻了她一下之後結束戰争。

因為鬧得時間多了些,早飯只能買現成的吃。一路上,兩人都吃得很歡樂。昨天晚宴過後,狗仔們似乎一夜間消失了,車後一幹二淨。

這顯然讓小言心情不錯。哼着小曲推開辦公室的門,她在一堆信件裏發現一張奇怪的明星片。那是佛羅倫薩一處的噴水池,小言熟悉那裏。那裏離她曾經的家很近,幾乎每天進出都要經過,腦袋裏不自覺地蹦出一些畫面。

明星片上沒有只言片語,只有一個英文名字。不用看署名她都能猜到是誰寄來的,毫不留戀地撕掉明星片,扔進垃圾桶後不再看它一眼。

晴好的天空被不厚的烏雲遮住了,不過很快被強烈的陽光穿透。這并不能影響到小言的心情,她非常确信她和莫易已經和好如初了。挑撥的小伎倆,并不能離間他們!

收斂起外溢的心情,小言打開右手邊的第一個抽屜,讓她安心的東西還在。唇邊流露出得意的笑容,不禁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晚些時間她還要去片場看莫易,所以不願浪費一秒鐘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

——意大利佛羅倫薩

不大的噴水池邊是幹淨的人行道。男孩女孩們繞着噴水池嬉笑耍鬧。

謝文哲帶笑看着,時而仰望天空。蔚藍的顏色裏摻進了一絲透明,将這藍色突顯得更為立體。

小言,你還記得佛羅倫薩的天空麽?

文哲在心裏這麽問。那張明星片應該可以幫她回憶起不少事情,随後被憤憤扔掉。

人的記憶是很奇怪的,越是不願意記起的事情,會藏得越深。看似已經遺忘,卻會在某個時間某個點記起,輕易地摧毀掉自以為堅強的心理防線,一擊即潰!

他很清楚小言的心理防線,也很清楚那只有一根針粗細的,卻極其有力的記憶藏在哪裏。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他必須見過他之後,才能開始……

這是他這次回佛羅倫薩的目的之一。

睇了一眼手機,心忖着他何時會打電話過來約他。才想着,手機響了。

謝文哲不急着接,讓悅耳的鈴聲多響一會兒,再多一會兒。掐準了手機自動挂機的時間,他慢吞吞地按下了接聽鍵。

“我是謝文哲。”

“三天內來公司見我。”對方要求得很直接。

“知道了。”

簡單的三句話,雙方挂斷了電話,沒有拖沓。謝文哲樂不可支,笑彎了腰。終于……終于還是等到了這個電話。

季冷,你也會失去耐心啊!看着那本雜志,讓你很難受是麽?

不顧身邊男孩女孩投來研究的目光,謝文哲自顧自笑得很歡暢,清亮的眼眸裏卻有一抹不甚明顯的輕蔑。

高聳入雲的辦公大樓裏,季冷目露寒光,手中捏着這期的《八娛》國際版。被捏皺的封面上是宮小言坐在謝文哲身上的照片,這種照片……!

纏着繃帶的左手重重捶上黑色的書桌,眼中的寒光最終還是變成了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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