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緋聞新友
平衡是一種相當微妙的感覺。當兩人都選擇避而不談的時候，天平的兩端便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一旦有一端輕了或者重了，哪怕只是一根稻草，也足以破壞這種平衡。
《八娛》的持續影響明顯就是這根最後的稻草。
它并沒有像宮小言預計地那樣逐漸散去，他們大有要把她和謝文哲的新聞一抄到底的意思。
今天森任扔到她面前的又是哪本？小言疑惑，放下手頭的工作，撿起來一看，帶着疲憊的眸子倏地睜得杏園。
“又寫什麽了？”難得休息一天，同在辦公室的莫易起身湊近去看，也被吓到了。他沒料到《八娛》做得那麽大，不單在國內出版，還有國際版。
小言覺得頭疼，沒有多在意莫易的表情。她支着額頭，太陽穴又突突地猛跳起來。
“這本《八娛》到底什麽背景？”莫易一邊安撫着小言，一邊問森任。
“哼，告訴你們，你們可別不信。”森任揶揄地哼哧，繼續說，“《八娛》出版的時間并不長，在此之前我們一直以為它是一本本土化的雜志。而事實上，它并不是。”森任挑着眉，迎接着小言和莫易送過來的驚愕目光，點頭。他拿起《八娛》國際版，證實了他們的想法：“這本才是它的正刊。而前些天在國內各書店書報亭鋪天蓋地在賣的，只不過是他們的增刊。小言，你知道我要說什麽……”
“這本雜志你怎麽會有的？”小言突然意識到了問題。
森任沒有立刻回答，輕輕一笑，睇了眼莫易後才道：“是今天剛到的國際郵包。還沒來得及送上你的辦公桌就被我看到了。這封面，任誰看了都有興趣看裏面的內容。幸好，國內并沒有鋪開發行，估計外文書店會有少部分……”
“你是想說小言已經紅到國際上去了麽？”莫易真佩服自己還有心思開玩笑。森任的意思他怎麽會不明白，如果事情真是這樣的話，那麽這個花邊新聞就不是狗仔無意或有意跟拍到的，而是有人策劃了這起緋聞。而策劃者，卻遠在國外？
會有這麽一個幕後黑手麽？
莫易想不明白。他注視小言，她低頭思考。也許，她也想到這一層了。
“是誰寄來的？”小言又問。
“這個名字，在這裏說不好吧……”森任吞吞吐吐，可不回答也已經等于回答了。
謝文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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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答案讓小言和莫易的眼神都變了。
小言思索着謝文哲的用意，一邊又開始懷疑偷拍者不是莫易，因為他沒必要把照片賣給國外的媒體，再由國外的媒體刊登在國內的增刊上……
那麽會是誰呢？
謝文哲麽？
他又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去策劃這些，只為了分開她和莫易？為了這個原因，需要大動幹戈麽？還有一個疑點，為什麽一本國外的娛樂八卦刊物要刊登她這個默默無名的制片的事？她在國際上沒有名聲，謝文哲更不會在國際上有名聲……所有的動機都說不通，小言真是越想越糊塗。
莫易邊看雜志內容，邊暗忖。他想的就比小言簡單多了。于他而言，他只想知道謝文哲是不是自編自導自演了這出緋聞。還有就是……他和小言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
好奇寶寶又開始在他的心坎上鑽來鑽去了。莫易真的很想問，可是又不願意破壞好不容易重建起來的良好感覺。
他有點進退兩難。
看莫易始終默然，小言有點耐不住了。他的沉默讓她感到恐懼，她猜不到他的心思。而心口對謝文哲的憤怒已經壓不住。明明人不在，卻還要惹是生非。把這本雜志寄回來算什麽意思？好心提醒麽？
就知道他這次回來不是賺錢那麽簡單！
他就是回來拆散他們的！
他要報仇！
他的兩年監獄時光，他殘廢的右手……！
雖然小言不清楚這些是怎麽造成的，但是她幾乎可以肯定，謝文哲認定是她……
她不能讓謝文哲得手，她不要和莫易分開！
“莫易，你相信我，我沒有和他怎麽樣！”她抓住莫易的手，認真否認。她知道莫易對謝文哲始終有忌諱。
“我知道。”莫易回答的聲音淡淡的，如同一湖清泉，泉水雖清，卻帶着徹人心骨的冷冽。
小言一凜，背脊冷出一陣汗。
森任覺得現在他杵在這裏不是很妥當，輕聲打過招呼，他識相地退了出去。
莫易跟着森任走到門口，目送他出門後反鎖上房門。
“小言，我一直想要相信你。”他轉回身，這樣開始他們間的對話，“我也一直告訴自己要相信你。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不在意謝文哲。”他攤開雜志，扔到小言面前，“這本《八娛》比國內的這本描述得更詳細。描述的不單單是偷拍的情況，還有你和謝文哲的過去。雖然用詞模糊，但是那已經足夠了。足夠大衆引起興趣。至少又一次引起了我的興趣……”
他清亮的目光讓小言不敢正視。
這篇報道小言大致看了一下，筆者從旁聽者的角度切入，從這次的偷拍門一直說到她和謝文哲的一些過往。雖然并沒有描寫得很細致，但卻很肯定地确認了他們曾是情侶。如今異地重逢，感情複燃，又走到了一起。而謝文哲礙于小言身邊已經有了另一位莫姓男子，所以才轉做地下。于是，謝文哲成了小言的“緋聞新友”，玩兒着地下戀情……
這樣的報道，小言沒辦法怒斥它胡說八道，純屬虛構，因為大部分都是事實。那晚，她的确被謝文哲拉到了身上，他的确吻了她，而他也的确是他的前男友……可是他們沒有舊情複燃！她恨他！又怎麽會和他再在一起。但是，她不能告訴媒體她為什麽恨他……這種事，讓她怎麽說得出口！
看着掙紮的小言，莫易想過放棄，可卻繞不過自己的好奇心和多疑。
他總覺得自己兜兜轉轉的，又轉進了死胡同，跌進了沼澤裏。好不容易從泥藻裏伸出了手，拔出了腿，那根貼在胸口用來做支點的杆子卻在這個時候完完全全地陷進了沼澤裏，讓他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只能不甘心地等着脫水，等待死亡。
不願這樣死去，就得掙紮，就得懂得逃脫的技巧。可莫易卻驚奇地發現，他似乎已經不能逃脫了。泥藻之下還有一股有力的漩渦正吸食着他，讓他無力逃脫。所以他決定了，在《八娛》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之後，他決定了！他決定就勢而下，任由自己陷下去。他倒要看看在這滿是死屍爛海藻的沼澤之下究竟是什麽！
“我想知道，你和謝文哲的過去！”許久的沉默，莫易開口了。
那麽久的時間，久到小言幾乎忘了思考，在聽見莫易的要求之後，她冷着眸子擡眼。這寒冷不是因為莫易的話，而是心口上的傷瞬間被撕裂的痛帶來的冷。彷如裂開的傷疤流盡了血一般，手指、腳趾、頭皮都冷得發麻。
不論她說不說，是不是都已經徹底失去了以前那個溫柔的莫易了呢？前些天的甜蜜不過是鏡花水月麽？伸出手想要握緊的時候就破碎了，沒有了？
小言有說不出的難過，可越是難過她就會越倔。她的過往，不論誰她都不會告訴。哪怕是莫易……
她似乎覺得自己仍舊抓着救命稻草，她還是願意相信莫易的。
她說過，她永遠都信任他。
見小言不回答，莫易又說：“好，我說過不逼你，我會遵守。那麽答應我不要再和謝文哲有任何接觸！尤其是單獨接觸。有什麽事，你可以讓森任轉達。森任既是我的經紀人，又是你的助理，代表我們兩人也足夠了。謝文哲看這樣子，也不會和森任有實際上的業務接觸。他想要接觸的，無非是你。所以，只要你不見他，我想《八娛》縱使有再大的本事，也偷拍不到什麽。除非……”莫易停頓了一下，看着小言用驚蟄的眸子望向他，他忍不住冷冷一笑，“除非他們有能耐再往深裏挖……我倒要看看還能挖出什麽勁爆緋聞來！關于這一點，你能答應麽？”
莫易收了聲，小言兀自望着他。眼前的他是那麽陌生，帶着疏遠的冷漠，端着自欺欺人的事不關己的态度。
她看了他很久很久，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唯一留在印象中的想法，這個有些可笑的想法是：謝文哲是不會她說不見就真不來見她的。他肯定還會來找她。她沒有辦法一輩子避而不見，因為她有把柄在他手上。所以這麽看來，只有私底下偷偷見了。想到這裏，小言忍不住露出挖苦的笑。
“緋聞新友”？“地下情人”？呵呵，現在看來，還真有這種味道！
可笑！真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