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中藥和糖
有了楊秋延的讓步，楊柚終于勉強說服了自己，答應了調理身體的事。
兩人拿着藥方去藥店買藥煎藥，第二天楊秋延去取藥只拿了六袋回來，說是過年期間只能一次性煎這麽多藥。楊秋延原本還遺憾着，誰知拿回家楊柚才了喝一口就扔一邊說:太苦，不想喝了。
楊秋延知道楊柚嬌氣，然而萬裏長征只差最後一步，怎麽可能就在這裏放棄。不過他勸說的話還沒出口，楊柚就先發制人道:“要不你嘗嘗？”
行吧，勸說人也要有底氣才行。楊秋延拿起袋裝的中藥，把蓋子擰開喝了一口。剛一入口，苦和微微腥酸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楊秋延那一口藥含在嘴裏艱難地分成數次往下咽。
楊柚看到他擰在一起表情就知道他也不能忍受，莫名生出點捉弄人的快樂，笑着對楊秋延說:“怎麽樣？”
“太難喝了。”楊秋延皺着眉，痛苦地撇撇嘴，“怎麽要讓你受這種罪。”
楊柚以為楊秋延就這樣放棄勸說自己了，他本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拖到最後再考慮生不生的原則，選擇性把這件事抛之腦後。
誰知在某天楊柚翻冰箱拿水果時，發現自己的藥少了一袋。
要知道這藥是他親手放進冰箱冷藏室的，那天就打開了一袋，按理說還應該剩五袋，結果裏面就孤零零放了四袋。
楊柚不死心地再數了一遍，還是只有四袋，除此之外，他還在冰箱最裏面找到了兩根苦瓜，這種兩人都不喜歡且不應季的東西，一般不會出現在冰箱裏。楊柚心裏已經隐隐有了一個猜測，最終他在廚餘垃圾最下面找到了空藥袋。
有問題，問題很大。
楊柚水果不拿了，民主的家長也不當了，直沖沖走到書房，一把把門推開，直截了當地質問到:“楊秋延，你是不是動我藥了？”
楊秋延做卷子的筆一頓，面對突如其來的詢問，一時想不出來任何借口，只能幹巴巴地回答:“啊，什麽藥？”
“還能是什麽藥？我的中藥，藥袋子沒破，藥沒了，是不是你喝了！”楊柚火氣上頭，死死瞪住楊秋延。
楊秋延張了張嘴，面對楊柚的憤怒，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解釋，只好先硬着頭皮承認下，讓楊柚的火發出來。
“你瘋了嗎，那是藥你喝它做什麽，你是嫌活得命長嗎！”楊柚的語氣又急又快，焦急與暴躁毫不掩飾，“你喝藥做什麽，我能生孩子你能做什麽，你瘋了嗎，你才多大你腦子裏面到底在想什麽，你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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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秋延沒想過他會這麽生氣，更不想讓楊柚又覺得自己在逼迫他，只好低聲解釋道:“我只是想試試…用哪種方法喝藥不那麽苦。”
“那是我的事！我喝不喝，苦不苦跟你有什麽關系，我需要你來管嗎？”楊柚一口氣把想說的話吼完。
楊秋延站起來想拉他，被他伸手甩開到一邊，見他絲毫沒有氣消的樣子，楊秋延只好開口，盡量耐心地說:“我問過醫生，他說我喝一兩次沒問題，我有分寸的。”
“你他媽有個屁的分寸，你要是有分寸你就不該動我的藥！”楊柚看到楊秋延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
楊柚懶得多費口舌，轉身頭也不回的出了書房。
楊秋延在原地愣了兩秒，趕忙推開板凳追了出去。
楊柚幾步走進廚房，把其中一袋藥拿出來，在轉身看到楊秋延後，他直接把蓋子擰開，毫不猶豫地将一整袋藥喝完。
楊秋延甚至還來不及出聲阻止，楊柚就已經喝完最後一口褐色中藥。
“藥我會喝，你別他媽做多餘的事。”楊柚把空袋子扔進垃圾桶，不再看楊秋延一眼。
“砰——”卧室門關上了。
楊秋延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扣了扣腦袋。
他知道楊柚生氣是出于對他身體的關心，可是同樣的，他也是因為關心楊柚。他或許是選了一個不太好的方法，但是他沒辦法像楊柚說的那樣不去關心他的事。
卧室裏，楊柚坐在床上冷靜了一會兒，仍然覺得生氣，他覺得楊秋延就是個傻逼，更傻逼的是他做出這件事的原因，還有，答應他懷孕的自己也是個傻逼。
要是能夠回去，他就把當時的自己和楊秋延套麻袋打死算了，一個傻白甜的懷孕腦，一個戀愛腦弱智男，在一起簡直雙向降智。要不是他腦袋從剛剛開始就止不住嗡嗡地疼，早就重操舊業打兒子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喝藥喝得太急，還是被氣的。
楊秋延的想法幼稚可笑，就只是讓他喝藥不苦，太荒唐了。他只是還沒堅定要不要孩子，藥苦不過是個噱頭，要是他真的想清楚了，根本就不會怕這點苦，怎麽會怕。
草，楊柚拍了拍頭，想着想着又他媽想着要孩子，要個錘子。
鬼知道真懷孕了，楊秋延還要做多少傻事。
楊柚都還沒來得及把自己說服，就聽見卧室的門被打開了。
楊柚懶得回頭看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我不想聽你的歪理，出去。”
楊秋延自然不會走，他把手上的水和糖放在床頭櫃上，語氣平和:“我不是來勸說你的。”
“出去！”楊柚執拗到。
楊秋延卻自顧自地開口了，“我試藥不是為了用它逼迫你調養身體，我知道也接受你說的‘懷孕是你自己的事’，我也沒期望你是為了我。”
說到這裏，楊秋延抿了下嘴，眼神落到地板上，“所以我做這些不是想要求什麽，我只是覺得，如果你什麽時候想通了，開始準備吃藥了，我能幫你不那麽難受。”
“就算是作為你的孩子，我也想要替你分擔一點苦。”
跟何況我對你又不至于此。
楊秋延把自己的想法說完後，就關上門回書房繼續寫作業了。
他的語氣和态度都溫和，說出的話卻什麽堅定，毫不退讓。
無論楊柚對他是什麽樣的态度和情感，他都将盲目地愛他，呵護他。
而楊柚他在疑惑，自己默許楊秋延把自己當成愛人，是不是就已經做錯了什麽，是不是代表自己當時也是有期待的。
父親的角色，讓他從來都堅定自己的感情是無私的，不需要楊秋延用這麽傻的方法來回應他。
除了孤獨，那個讓他自私了一次的借口，自私到侵占了楊秋延未來的全部自由，讓他把愛投向虛無的自己，讓楊秋延在未來得不到回應也毫無怨言。
楊柚以為自己能夠心安理得的把楊秋延的一切都當做孝心，可現在，當他看到那顆糖，他就無法自欺欺人了。
他真的是只需要楊秋延這個人的陪伴，而不需要楊秋延的感情嗎？
楊柚想把自己的情感全部拿來分析一遍，他想知道他的自私源自哪裏，自己又是什麽時候對楊秋延産生的占有欲。他想要找出哪裏是質變的開始，什麽是他當初原諒楊秋延的原因。可是他不擅長情感分析，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有的東西已經在悄悄發生變化，哪怕它是微小的，不可忽視也不可阻擋。
其實，當楊柚開始審視自己的情感時，他就應該意識到，哪怕之前的悸動都不算心動，那此刻他的情感絕不只是親情。愛意它仍然微小，小到能夠被自我欺騙，但它終究會成長，讓他在某一瞬間恍然，原來它已經存在了這麽久。
而在楊柚回頭看到桌上的那顆糖時，那顆小小的，不知道楊秋延什麽時候買的糖，也不知道楊秋延試了多少苦瓜和藥才試出來，他把楊秋延罵了個狗血淋頭，可是在看到它時，還是忍不住想起楊秋延的話，他說:“我想要替你分擔一點苦。”
他知道，要杜絕楊秋延再做傻事，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糖還回去，說自己不需要。
他們對視了好久，久到他嘴裏的苦味都快要消散完，他終于伸手拿過了那顆糖，接過了楊秋延的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