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門要錢,就值十兩銀子”
“哎呦江家的不得了了,你家那好外甥可是享福了!”
一進西河村主路就能瞧見不少人,大都是剛從地裏倒弄回來,大喊大叫的婦人挎着籃子就朝人群裏一個剛洗完衣服的婦人跑去,因為身材過于臃腫,跑起來可笑的很。
鄉下婦人嗓門大,她喊這一嗓子可算是吸引人不少人的目光,都想知道“江家的外甥”到底得了什麽天大的好處,能讓她這般激動。
而婦人口中“江家的”是江舒的舅母江劉氏,聞言則是回頭看她,面容帶着尖酸刻薄,嗓音犀利:“他能有什麽福享?總不會是他那好吃懶做的性子還得了好處?”
“哎呦!那你是沒瞧見,我剛剛可是在鎮上見了,你那外甥手裏拎着大包小包的點心,都是味芳齋的!都是燒錢的東西!窮人哪吃得起那個!”
鎮上的一切對于生活在村子裏的人來說都是昂貴不可攀的,有個在鎮上店裏當小二的一個月幾百文都是好工作了。
味芳齋這這樣的點心鋪子,更是他們路過瞧都不敢瞧一眼的。
江劉氏一聽這話登時就惱了:“好啊!當初回門就送幾把幹菜,有錢不給他表哥治病,居然敢買這貴的點心!”
“江劉氏你家那外甥嫁的真不錯,都有錢吃那麽貴的點心,你家中午吃啥?”
“那好吃懶做的能嫁人就不錯了,居然不知道補貼娘家人!”
江劉氏被身邊的人三言兩句的撺掇上了頭,腦瓜一熱也覺得是這麽個理,趕緊匆匆跑回家了,她可要和當家的說一聲,得多要點錢才行。
鄉下人注重家族,何況江舒可是他們一手帶到如今這歲數還嫁了人的,多要點錢怎麽也不算過分!
“你真要這麽做?”江福皺着眉,一副貪婪卻又不敢的樣子,“你可別忘了那朗山是什麽人,要是他不同意打人怎麽辦?”
“他敢!江舒可是你親外甥,還把咱安子的腿給弄折了,當初只要了他三兩銀的聘禮都是便宜了,我不管那點心我是肯定要拿回來給咱兒吃的!”江劉氏氣憤不已,但她自己又不敢去,只能不停的撺掇江福給他洗腦。
江福這人貪心不足又膽小,否則也不會娶江劉氏這樣兇悍的婆娘,兩人一合計就帶着江安上門了。
而此時已經買完東西回來正收拾家裏的江舒卻十分不安,從集市上買完竈房用的調料後,朗山就一句話也沒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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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舒到不覺得是自己的原因,但無論什麽原因都得溝通解決才行。
屋外的漢子正将買來的米面往竈房的缸裏倒,那一身的肌肉随着動作一鼓一鼓的,江舒沒出息,咽了咽口水。
他兩步上前跟着幫忙,因為好吃懶做而保養的白嫩的手連粗糙的麻袋都摸不得,剛揪了沒幾下就松開手了。
“我、沒什麽力氣……”他有些尴尬,确實不太習慣做粗活。
朗山垂眸看了一眼江舒的手,不過是被麻袋搓碰了幾下,掌心就嬌氣的紅了。
不愧是好吃懶做養出來的。
朗山沒理人,自己哼哧哼哧的把東西都倒進缸裏,然後将袋子收好,回頭他打獵時還能繼續用。
江舒見他弄好趕緊打了盆水,讨好般放到竈臺上,抿唇輕笑:“你洗手。”
“我來做飯吧,早上就沒吃若是中午還不吃,肯定要鬧病了。”江舒想到自己曾經被胃病支配的恐懼,想着以後一定要給朗山做好多好多吃的。
朗山平時就吃的多,眼下也确實餓了,聽江舒這麽說也沒拒絕,擡腳離開竈房任由他準備了,畢竟他确實發現江舒的廚藝還不錯,比他自己的水煮青菜好很多,但之前的江舒就一點都不挑。
剛買了不少東西,江舒做飯時要什麽有什麽,心情美的不得了。
他倒也不是天生就會做飯,只是和家裏斷絕關系那段時間他除了工作也就只能在家裏做飯打發時間,才不會讓自己去想太多,一來二去還真就練出來了。
朗山當初分家時就得到一畝水田一畝旱地,因為種地太吃力不讨好再加上他總要去山上打獵就耽誤了,這才導致他家裏一點蔬菜都沒有,只能和隔壁楊嬸子家換。
将炒好的菜放到大碗裏,江舒看着竈房才想起來忘記買的東西,就這麽幾只碗碟都不夠他多做一些菜色的。
米飯在大鍋裏蒸,因為火夠大緊貼着鍋邊的就成了焦黃色的鍋巴,他也一并鏟下來放到給朗山的大碗盆裏,這個東西還是很香的。
“飯做好啦!”
江舒喊了一聲就一趟趟的運着飯菜,朗山見他那小巴掌一回只能端兩個碗,抿了抿唇伸手接過不說,還把竈上另外兩個盤子也一起拿了。
江舒:……
嗯……怎麽說呢,剛剛感覺有被嫌棄到。
江舒抱着自己的小碗一口米飯一口菜,眼前坐着的漢子倒是不拘束這些,捧着碗就囫囵吃着。
他瞧得好玩,又想到這人不理自己,他忙說道:“吃人嘴軟,你快些告訴我為什麽不理人。”
朗山抱着自己的大碗盆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總不能要他說看見那書生郎和他糾纏心裏不痛快?
可他也知道這事兒怪不着現在的江舒。
“沒事,吃飯。”他抱着大碗盆用力扒拉了幾口米飯,咀嚼肌因為用力一股一股的,如果忽略對方有些發紅的耳朵,那可能确實沒事。
江舒仔細想了想一路上發生的事,他福至心靈想到那個書生陳勝,見人還在鬧別扭,他只好就着記憶裏發生的事和朗山解釋。
“從前是我不懂事,可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好好過日子?那我肯定就不會再那樣了,而且我之前去也只是喝喝茶,手都沒拉過的!”
其實主要還是之前原主太邋遢,陳勝一邊想花他的錢,一邊又嫌棄他,只能口頭上給他畫畫餅,還真一指甲蓋都沒碰過。
朗山虎着一張俊臉不肯承認:“我沒有因為這個。”
“好的,是我非要跟你解釋,其實你一點都不想聽。”江舒十分上道兒,覺得自家漢子這模樣還有種反差萌。
用過午飯,江舒想着讓朗山去休息,自己則是把那些碗筷收起來準備拿去洗,可他還沒走進竈房,沒有圍牆的大門口便沖進來幾個人,氣勢洶洶的朝他走來,外面還圍着一些看熱鬧的。
江舒茫然的看着他們,直到為首的婦人沖到自己面前,他才怔愣開口:“您這是……?”
婦人沒理他反而先看他手裏的碗筷,碗底都蒙着厚厚一層油,是她家好幾天的量,當下那股子火就上來了。
“好啊你!你舅舅舅母吃糠咽菜,你倒是享受吃着這麽好的飯食!害得我家大郎瘸腿,你怎麽有臉過得這麽舒心!你還我家大郎的腿!”
婦人說着就開始張牙舞爪的拉扯江舒,那些碗碟在她的動作下摔在地上稀碎。
朗山趕緊從屋裏出來,還不等他有什麽動作,江舒就用力将婦人推開了。
他當是誰呢?
“我憑什麽敢不舒心,舅母口口聲聲說是我把你家大郎的腿弄瘸,那你且問問他是如何瘸的?”江舒臉蛋氣的紅紅的,看向江安的眼睛恨不得噴火。
要不是他想占原主的便宜,怎麽會在推搡間掉下山坡,現如今倒是敢來他這找存在感了!
江安當然不敢說,否則他就要擔上欺負哥兒的罪名了,是要打板子的。
江劉氏見自己兒子心虛,眼珠子一轉悠就又想到話,她扯着嗓子喊道:“還不是你這個天殺的要吃山上果子我家大郎才帶你去!你個恩将仇報的,自己買鎮上天價糕點,卻不肯給你兄長藥錢!賠錢!”
好啊!
原來在這等着他的呢!
江舒剛要打量一圈外面的人,看看誰沒安好心在這生事,視線就被高大的身軀給遮擋住了。
只聽見朗山渾厚又冷冽的聲音:“他沒錢,銀錢都在我這,你跟我要。”
江劉氏怎麽敢?
她趕緊瞪了一眼旁邊的江福,兇道:“你倒是說話!”
“那個…甥婿,舒哥兒到底是從我家說出去的,他就算嫁出來也還是我們江家的哥兒,親家家裏确實苦,你這不肯幫忙不是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嗎?”江福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如果話裏話外不是圍着要錢的話。
“行——”
“怎麽就行了?”江舒瞪大眼睛拽他後腰上的衣服,兇巴兒的,“不能給!”
朗山粗糙溫暖的大手拍拍揪着自己衣裳的小手,擲地有聲道:“給錢可以,說個價我把他買了,以後不管如何他都和你們江家沒有任何關系!”
看熱鬧的一個個的砸吧嘴,沒想到朗山會這麽痛快,就是不知道他前陣子剛娶了媳婦兒好能不能再拿出三兩銀子。
江劉氏一聽朗山願意給錢,直接要了一個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數,她掰出一根手指神氣到:“十兩銀子!”
朗山:……
江舒:……
你沒事吧?我就值十兩銀子?!
朗山點頭:“可,那就請村長寫份斷親書吧!”
以後就是他一個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