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恰是故人,下套收拾朗多寶”
朗崔氏趾高氣揚的帶着之前送東西給她的人往樓上走, 穿着一身紅布棉的衣服只覺得自己趾高氣揚,看誰都鼻孔朝天得意的不得了。
她就知道,平時肯定是江舒總說她壞話, 所以朗山才會被挑撥了不聽他的, 現在他二小子已經有了這等本事,就是把那舒哥兒休了重娶個黃花大閨女都行!
她樂呵呵的跟着往上走,偶爾看見那些做事的還要翻老大個白眼,小人得勢的模樣盡顯。
“這老太是誰?怎的這般不識禮數?”
“快別說了,這可是朗東家的阿娘,刻薄的很,若不是有朗東家一直護着江東家, 還不知要被磋磨成什麽樣!”
“瞧她那得意的樣子,總不至于帶着那些人給朗東家選妾,不知她厲害什麽!”
“怕不是這朗東家不是親生的吧?”
跟在後面的高冬榮聽着這些話面上臊的厲害, 他沒想過來這裏做事, 可阿娘已經送了禮,他就是不來也得來。
看着朗獵戶那模樣, 也知道是不會用他們的。
朗山把他們帶到了廂房裏,孫晟霖面皮厚, 為了看戲竟是一步也不肯挪動。
朗崔氏看見江舒就是一通趾高氣揚:“不下蛋的!看見你婆婆也不知道叫人!我們朗家怎麽娶了你這樣的哥兒!”
“你胡咧咧什麽!”朗山怒聲呵斥, “再敢編排我夫郎試試!”
朗崔氏被他的吼聲吓的一哆嗦,她嗫喏道:“我是他婆婆,說他兩句怎麽了?我可不管,他要是再不懷孕,就休了, 重新娶!”
“婆婆是不是忘記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麽了?”江舒溫聲細語, 神情悠然的看着她, “婆婆不長記性,是想讓三弟一輩子都回不了書院嗎?”
他嗤笑一聲,旋即看向朗崔氏身後的衆人:“我的酒樓暫時不招人了,沒事的就都回去,今兒我還能好聲好氣送大家,明兒可就不一定了。”
朗崔氏眼睛一瞪,刻薄話就往外冒:“你個賤蹄子說什麽!我們朗家還輪不到你撒野說教!我看你是想讓二郎休了你!這些人我可都收了禮,不要也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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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晟霖自幼就沒見過這般無理取鬧的潑婦,嗓音尖銳洪亮,吵的他頭都疼。
他大概也明白了江舒的意圖,當今天子重孝,導致鄉下多是愚孝之人,這些長輩更是以此壓榨人,只有脫離他們的視線才能安穩度日。
他之前是查過江舒的,無父無母,被舅舅家收養後又十兩銀子斷了親,估計是他自己親緣淺淡便不想朗山也沒了這些,所以不論對方鬧的多過分都不曾進行實質教訓。
但這樣顯然不行。
他蹙眉,冷聲道:“不要也得要?你可知我才是這酒樓真正的東家,你要随便在我的酒樓裏塞人?”
“你胡說,這酒樓明明就是我二郎的!”朗崔氏驟然見到衣着華貴的人瞬間警醒起來,她打心裏也是不相信朗山他們能開酒樓的,因此孫晟霖一說話他就慌了。
“你若不信便去縣衙問問這地方到底是誰的,休想往我酒樓裏塞人,你既收了禮,那就自己把人帶回去做事吧!”孫晟霖覺得有這般無賴親人朗山都沒長歪,可見歹竹出好筍。
朗崔氏肯不肯另說,她身後帶着的這些人就是頭一個不答應,送了禮就是為着這份差事,哪能跟着朗崔氏回朗家?
他們不敢和孫晟霖多說,但和朗崔氏卻是沒有顧及的,一言一語的罵她想要別人的東西想瘋了,居然說這種謊話诓騙他們。
孫晟霖眉心一皺,對朗山不客氣道:“還不趕緊把你阿娘轟出去!”
他說這話時心裏還有些忐忑,生怕朗山再因此和他生分,畢竟說到底還是他先多管閑事的。
朗山卻不做他想,一副“全聽東家”的模樣,當下就要把人給轟出去絲毫不留情面他冷着臉:“阿娘不走,是想我連這活計都丢了?”
朗崔氏巴不得他什麽活都沒有,只能在家裏被他們使喚,但眼下這種情況她哪裏敢說,若說了,她磋磨兒子的事可不就成真的了?那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她身後的衆人也不敢多言,只狠狠瞪了朗崔氏一眼就趕緊離開了,丢不起這個人。
高冬榮依舊走在最後,他羞恥的看向江舒:“舒哥兒實在對不住……”
“無事,我早就同村裏說過,凡是沾了他家落不得好。”江舒不甚在意,見高冬榮這般局促也不好多說什麽,叮囑幾句便讓他離開了。
他透過窗子看下去,瞧見朗崔氏被她帶來的人三言兩語的怼的說不出話,并沒有覺得多痛快,次次給他找難堪,越來越過分。
江舒看向孫晟霖:“你走時幫我去縣衙帶句話,就說請縣令通融一番讓朗多寶去書院。”
“你要做什麽?”孫晟霖可不覺得江舒是要做好事。
“我聽說他在學院時就日日沉迷妓子,怕是憋了這麽多日已經想瘋了。”
“……我明白了,你且放心。”
孫晟霖明白江舒要做什麽,見他不避諱的說給自己聽,知道他是真的拿自己當朋友,所以也願意幫他帶句話。
縣令那邊本也是遷怒,見江舒都找人來說情了自然不會不松口,只是每每想到朗山的所遭受的那些總是忍不住唉聲嘆氣。
他擺擺手吩咐人去書院允了朗多寶回去聽學,只希望他能感謝兄嫂為他做的這些才是。
廂房裏只剩兩人,江舒緊握着朗山的手安撫着:“沒事的二郎,我不在意這些,等咱們以後去了京城,他們就是想鬧都鬧不到跟前了。”
“你受了這些委屈,都怪我。”朗山從前不在意這些,那時候的江舒好吃懶做兩人互看不上,搭夥過日子都是勉強,所以他也不在意對方和自己阿娘有什麽沖突。
可現在的江舒不同,是他想全全面面放在心尖上的,不想他有任何不愉快。
江舒笑着傾身擁住他,溫柔的不像話:“沒關系,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孫晟霖定然能明白他的用意,讓朗多寶去書院只是第一步,他怎麽能允許朗山一直都在這樣的家庭裏。
厚德書院多的是魚目混珠之輩,再加上朗多寶平日裏也不學好,交的朋友也多是沒什麽本事的,要收拾他,江舒也就是動動嘴的事。
書院裏收到縣令的消息立刻就派人去南岸村告知了,前去送信的夏翰遠其實不願來,只是夫子見他去多樣館念過文書,還以為他和朗家關系好,便指他去了。
朗家此時一片狼藉,那些送了禮卻沒有得到差事的都在鬧,高冬榮的阿娘鬧得最為厲害。
“你個不要臉的老貨!收了東西不辦事!居然還敢不還我東西,我看你是想明搶!把我給你的雞和一籃子雞蛋還給我!”陳蘭大喊着,還拽着朗崔氏的頭發不依不饒。
朗崔氏邊和她對罵邊指使崔萍去打陳蘭,總之滿院都是吵罵聲。
夏翰遠站在院子裏愣了愣,才看到旁邊看戲的朗家漢子,他快步走過去問道:“朗多寶可在家?”
“找他做什麽?”朗多貴見他一副書生模樣,恍然道,“是不是書院讓他去了?”
夏翰遠:“是,此次我便是來通知他,明兒要準時去書院才行,否則夫子要訓斥了。”
“行行我告訴他!書生要不要留下吃飯?這些老腌貨不用理會,進屋坐會?”朗多貴說着拍拍身上的土要請他進去。
夏翰遠被他的粗俗和肮髒吓了一跳,尋了個由頭就趕緊離開了。
得知自己能回書院了,朗多寶又從朗崔氏那扣了好些銀子出來,想着要請自己的好友們去搓一頓,還要再去花柳巷找他之前玩過的妓兒才行。
他拿着銀子和陳勝幾人進了晟家酒樓,在外面時一群人人模狗樣的彬彬有禮,一副世家公子哥的模樣。
孫晟霖瞧了一眼便冷笑出聲:“錢叔,我記得你遠方表親在賭坊裏做活計?瞧着那幾位書生不像多有錢的樣子。”
“是,老奴這就去辦。”錢掌櫃應了一聲,轉身就出了一身汗。
朗多寶自覺自己有錢能揮霍了,便讓狐朋狗友敞開了點,不消片刻幾兩銀子就沒了,他想着自己都能進書院了,回頭再和朗崔氏多要一些就行,也不甚在意。
恰巧就聽見了旁邊桌上的談話。
“你小子又賺錢了?”
“那是,我這本事你不知道?幾十兩算什麽?昨兒我可賺了幾百兩,你別同旁人說!”
“幾百兩!”陳勝他們自然也都聽到了,忍不住驚呼出聲,他們都是寒門,哪裏見過這麽多的銀子?
談話的兩人見他們都聽見了,又見他們都是書生便幹脆拼了桌,錢三低聲笑道:“那是自然,我同你說這銀子當真好賺!”
“不知兄臺在何處發財?”朗多寶心動不已,那麽多的銀子,他都能給那妓兒贖身養到家裏去了!
錢三心中冷笑,面上還是很為難的拒絕着不肯說真話,卻在走時貼心的給他們這一桌結了賬,故意露出荷包裏的銀子,可把這幾人眼饞的夠嗆。
朗多寶心裏有了算計,借口自己去和錢三道謝便趕緊追了上去,塞給他幾兩銀子做孝敬。
如今要忙着兩處酒樓的生意,雖說已經把事情都交給了旁人去做,可到底還是事事都要操心。
廚子孫明是孫晟霖家廚,這都能割愛可見對方對他的誠意,此人愛吃話多,都能借着小二們端菜的功夫跟人聊幾句,要不是信任孫晟霖,他都怕孫明能哪天把他的秘方給說出去。
兩個賬房先生都是其他村子裏的秀才,做事麻利有主意,就是相看兩厭。
一天過去總能讓江舒頭疼的厲害,他神情有些不虞:“你們若是做不到和諧相處,那便都離開就是,客人回回吃飯瞧着你們拉着臉,如何能順心?”
“……東家莫怪,我們日後定會好好相處。”齊眧趕緊保證,這樣好的差事,他們兩個可不想丢掉。
“是是,以後不會了。”沈孜也連連應聲。
江舒也懶得再多說,只讓他們好好理賬目對數,其他做事的夥計便是要打掃酒樓裏的衛生,鍋碗瓢盆都要清洗幹淨。
因着已經太晚,多數夥計都是邊做邊打哈欠,江舒見他們手上沒松懈便也沒多說,扭頭就瞧見一個賣力的不得了的身影。
他走過去笑道:“春哥兒,可還習慣?”
“東家!習慣的習慣的!平日裏在家也是做這些,我都能做的!”三月裏的天氣也是出了滿頭的汗,他趕緊抹了一把,眉心的孕痣淺淡無光。
“那便好,你在這裏做事,周勇也好放心一些。”江舒輕點下颔不便多說,笑了笑便離開了。
朗山則是在多樣館看顧着,幾日不來倒是沒有什麽大問題,少了些經常吃鍋子的顧客,吃炸雞的倒是依舊不減,多數都是外帶,店裏也不覺得擁擠了。
沒有什麽大問題,朗山讓他們收拾好關門回去即可,便出門往如意齋的方向去了。
因着是三月初在倒春寒,這幾日總是陰沉的透着冷意,不抗凍的會有進入冬季的錯覺,江舒一邊搓手一邊往多樣館走,毛絨的鬥篷帽蓋在頭上,活像個金雕玉琢的小少爺。
“哪來的小娘子這般好看?可願随我一道去吃吃酒?”略有些粗的嗓音驟然在身後響起,随之而來的是寬大的手落在肩膀上的觸感。
江舒倒是不知道最近鎮上出了這般膽大的采花賊,他輕笑:“好啊,那你且先随我去個地方,待我回家告訴郎君一聲便陪你去吃酒。”
“若你郎君不應呢?”男人嗓音裏帶着些玩味。
江舒若有所思道:“那我便先灌醉他,再陪你。”
“夫郎雅興。”朗山忍不住笑出聲,胸口貼着江舒的後背,震的他有些發麻。
“郎君亦是如此。”江舒擡手就去揪他耳朵,“且說說罷,這幾日是不是去聽話本子了?這般同我玩笑,往後我真被人騙了去看你怎麽辦!”
朗山任由他揪着,擲地有聲道:“不會,我瞧着你從如意齋出來的。”
很是自豪。
錢三帶着朗多寶去了他賺錢的賭坊裏,從未去過這種地方的朗多寶盯着桌上的銀兩銀票眼睛都瞪大了,他本想說自己沒錢玩那麽大的,卻被錢三看出來帶到了散桌上。
“你放心,可以在這裏先玩一會,一文錢能賺一兩銀!”錢三低聲說道,“就用我教你的辦法做。”
朗多寶到底初出茅廬,根本沒有多想,站在單雙桌前就高喊着下了注。
錢三見他已經玩了起來匆匆去了樓上廂房,裏面坐着他的賭坊的東家。
“事辦妥了?”
“辦妥了,您放心。”錢三恭敬道。
男人一手撐着下巴,另一手撚着棋子自顧自的下着,倒春寒的天穿着一襲紅衣,胸前露出精壯的胸膛,細瞧還能看見枚細小胎記。
蔣慕連微微颔首,眼底閃過一絲精光,若非在京中見到了孫思齊,他都不知道那家夥就要被哄的連亵褲都要送人,花費不少心思才到這破鎮上,發現他又被哄着做壞事了。
他低低嘆了口氣:“去回話,帶我去那什麽酒樓。”
“是如意齋,我這就給您帶路。”錢三趕緊吩咐外面的人去擡轎子。
這賭坊本就是當初得知孫晟霖不去京城來鎮上特意開了同他作伴的,不曾想他還沒來得及表明身份,就因為京中事務耽擱了。
現如今再沒有那些糟心事,可不得好好陪故人玩一玩了。
當然,當務之急就是先去會會總哄騙那小傻子的朗家夫郎。
轎子是鎮上最豪華的,但和京中的比起來自然是要差很多,蔣慕連忍着不适下了轎,無論穿着亦或是氣度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蔣慕連目的性極強,随意看了片刻并沒有看到他想見的人,便示意下屬先去點廂房。
“客人實在抱歉,廂房需要提前預定,目前沒有廂房能定給您。”夥計有些忐忑,也不知這貴客會不會因此惱了他們,但規矩就是如此,他也沒有辦法。
蔣慕連輕輕敲了敲桌面:“晟家酒樓東家的朋友也不行?”
“您是孫東家的朋友?”夥計瞬間笑了,“那您跟我來吧,我們東家一直有給孫東家留着廂房,就怕他什麽時候過來,那孫東家一會可來?”
蔣慕連沒有應聲,夥計也不覺得尴尬,進去幫他點了鍋子告訴他身邊的下屬如何食用,便去吩咐廚房那邊上菜了。
蔣慕連盯着面前的大桌子,不怪這廂房要提前預定,這裏面的桌子和一樓散座的大不相同,看上去更是方便了很多。
這些精巧的東西随便工匠就能做出,但能想出這東西的人卻一定不簡單,導致蔣慕連更想見那個騙子了。
活計将蔬菜水果肉食擺了一大桌,再次叮囑了一番食用方法便去門外守着了,這是只有廂房的貴客才有的待遇。
下屬将這些一一記在心裏便開始給他燙菜燙肉。
蔣慕連蘸着醬料将肉吃進嘴裏,愣了一瞬便讓下屬去外面喊人,夥計忙不疊的進來:“客人,可是哪裏需要幫助?”
“去把你們東家找來。”蔣慕連從始至終就只有這一句話。
夥計在做工之前是被江舒“培訓”過的,這種時候一定要問清楚緣由,可蔣慕連鐵了心要見江舒就一定不會輕易将話說出口,夥計不敢多糾纏,立刻去找江舒了。
如意齋自帶的後院要比多樣館大,是個一進出的院子,有幾間房可以休息,甚至能正常做飯,本正和朗山清算着多樣館上個月的收益,一聽有難纏的客人便起身跟着去了。
他只是沒想到,他進廂房時難纏的客人卻吃的津津有味。
江舒微笑:“我是如意齋的東家,您找我?”
蔣慕連目光落在江舒身上緩緩挑起眉,他倒是不知這破鎮上還有這等人物,只是眉眼間總覺得眼熟的厲害。
他颔首:“我與晟家酒樓東家相識,聽說你哄騙他做了許多事?”
“貴客居然能問出這種話,我可要懷疑你是不是晟霖的朋友了。”江舒目光犀利,孫晟霖和他們的關系自然是不容置喙的,所以也絕不會找人說這種話。
這人周身氣度不凡,上一次見這副模樣的還是孫思齊,怕不是也是個從京中來的?
莫不是有什麽奇怪的效應,他只是随口提了幾句要去京中,這段日子便總碰到京城來的人,若是在後世,他可是要喊一句“大數據真可怕”的。
蔣慕連面上一僵,有些氣急敗壞:“我自然是他朋友,近日剛到鎮上罷了。”
知道他不是真的對吃食挑剔,江舒反而松了口氣,從男人方才的問話中他也大概能聯想到一些,無非就是好朋友來探望,卻發現自己總指使孫晟霖做事,估計也是知道了賭坊的事,才匆匆找過來。
江舒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把晟霖喊來與你同吃如何?”
“當真?!”蔣慕連忍不住拔高音量,從前孫晟霖去京中對他可是愛答不理的。
孫晟霖不知道賭坊是蔣慕連的,自然也不知道他現在鎮上還就在自己心心念念的如意齋裏,但一聽江舒喊他去,那自然是抛下酒樓就去了。
還不等走進廂房就喊着:“舒哥兒,可是又研究出什麽好吃的了?那烤肉我還沒吃——”夠呢。
孫晟霖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後當下就提着衣擺要往外跑,蔣慕連一聲吩咐,旁邊的下屬立刻就把人給拎到面前了。
蔣慕連笑眯眯道:“子衿怎的見着我就要跑?許久未見,我可甚是想念你。”
“放開我!舒哥兒此人就是瘋子,你快些把他趕走!”孫晟霖被拎的難受,一腳踹在下屬腿上,“小黑,放開老子!”
這稱呼實在是有陰影,小黑竟當真放開了他,只是孫晟霖也沒有跑,許是這一番折騰,瞪蔣慕連時氣的臉都是紅的。
正主就在這了,江舒便示意孫晟霖親自和蔣慕連解釋,省的這位有賊心的朋友要以為他一直壓榨孫晟霖把他當小傻子哄了。
聽了孫晟霖的解釋,蔣慕連臉色好看了許多,他笑道:“以後子衿有何事找我便是,那賭坊可是我開的,你想帶誰入歧途都行。”
“入歧途?誰要入歧途?蔣慕連我告訴你,那是帶朋友賺大錢!”孫晟霖狠狠瞪他一眼,會不會說話?
怎麽能把他們要做的壞事随便抖落出來?
這人從前就是個蔫壞的,總把他當哥兒似的,時不時就要動手動腳的,可見是個不着四六的流氓!
“是是是,子衿說的都對。”他笑罷又看向江舒,“既然是子衿的朋友,那今日便是我唐突了,日後要在鎮上多留些日子,不妨幫我先辦個會員?”
對此江舒自然無不可,他滿臉笑意的幫蔣慕連辦個超級會員,并告訴他以後常來做客,有錢人誰不喜歡?
朗山久等不到他回來,便根據夥計的意思找了上來,進門就瞧見江舒對着一個袒.胸露.乳的男子笑靥如花,當下醋意就竄上來了。
“二郎來了。”江舒眉眼彎彎,“這位是晟霖的朋友蔣公子,這位是我夫君朗山。”
“久仰。”朗山淡聲說着,牽着江舒的手坐到他旁邊,顯然是還在醋着不願和人多交談。
江舒愛慣他這副模樣,次次瞧見都覺得可愛的過分,極致反差果然讓人心動。
沒多久錢三就從賭坊來了,他本欲張口就說卻瞧見朗山也在,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巴,蔣慕連也知道這兩人的關系,只好将目光移向江舒。
“有話說便是!”朗山把江舒往自己身邊帶了帶,總瞧着自己的夫郎做什麽?!
錢三被他的眼神吓了一哆嗦,趕緊把朗多寶的事說了出來。
原這朗多寶在單雙桌玩的痛快,一文錢輸輸贏贏賺了一些便想玩大點的,當然他起初也十分收斂,只是遖颩喥徦人心不足,被周圍的人捧的飄飄然便開始輸銀子,賺的那些竟全都輸了。
但他不氣餒,說什麽都要打借據把那些銀子給贏回來,但本就存心要搞他的賭坊怎麽會這麽輕易讓他賺錢,何況錢三交他出老千的法子都是假的,被人發現了自然容不下他,對着就是一通揍。
“所以,想問問現在應該如何?”錢三戰戰兢兢問道。
“讓他盡快——”
“放印子錢給他,盯着他簽字畫押。”朗山打斷江舒的話,他自認從未對不起朗家,如今既然要收拾朗多寶,那自然要好好給他個教訓!
放印子錢……
江舒都有些驚訝,他的本意是有這些債務纏身,朗家自然不會再有閑心過來找他們。
盡管心中想的和朗山不同,依舊轉頭便示意錢三去做了,朗多寶是朗家唯一的讀書人,是有小功名在身的童生,可以說是朗家的根,他完了,那朗家就是真的完了。
朗山握緊江舒的手,故作快意道:“從前他對我多有不敬,我作為兄長該教訓他。”
再不敬又能有多不敬?
想教訓什麽時候不能教訓?
朗山從來不是小心眼的人,他只字不提是因為江舒受了委屈所以才要這麽嚴懲朗多寶,實際上還記着對方惦記江舒屢次對他不尊重的事。
他不說,無非就是不想江舒有負擔,不想他認為都是“因為他”這些事才會發生,就像當初他因着鐘清和王敏的事高熱驚厥一樣。
不想他多慮多思。
這種細膩的心思是從前在父母身上都不曾體會到的,在家長眼中“為你好”足以做太多軟刀子的事,但朗山總能這樣小心翼翼的呵護着他。
盡管他始終不把自己當做這裏的“哥兒”,他依舊這種偏寵瘋狂動心。
“是,他該教訓,這是他應得的。”江舒彎起眉眼,唇邊的梨渦盡顯。
蔣慕連不禁高看朗山一眼,這般有魄力的人便是去随軍做将都不是問題,居然會當一個山村野夫,實在屈才。
他卻不知,是因為前幾年服兵役時朗崔氏特意給了錢不許他去,那婦人怕他随軍回來成了将領管不住,便死都要拘着他做個村夫。
何況若朗山在家裏就有個勤快的,可以做工養活他們,否則如何使銀子給朗多寶上學堂,自是不肯放他離去的。
賭坊。
錢三有了朗山的指示自然會好好辦,他還特意帶了放印子錢的一同過來,唬道:“哥哥我也只是個打雜的,賺的錢還要養家,你若是不介意便借些印子錢,等你玩幾把贏回來再還。”
朗多寶被打了一頓,沒見過這種架勢,也知道一直借着賭坊的銀子不行,且他确實被催債催怕了,他覺得那些人都眼瞎,看不出他是有潛力的賭神!
便不管不顧的和放印子錢的借了銀子,對着借據簽字畫押了。
到底是童生,寫的一手漂亮字,十分好認。
他搓了搓手笑的像個市井流氓:“這個銀子什麽時候能給?”
放印子錢的看了一眼錢三,随後笑道:“現在就能,老弟想借銀子時随時找我,看你是個童生以後還有好日子呢!”
“好好!”朗多寶雙眼放光的盯着那些銀子,拿到手就趕緊去下注了,他要把那些錢都贏回來,讓所有人都對他刮目相看!
朗多寶确實運氣不錯,就算不出老千也賺了些銀子,等他從賭坊出來天已經擦黑了,賭坊青樓這些魚龍混雜的向來都在同一條街,出賭坊拐彎就到了青樓裏。
他大搖大擺的晃着錢袋子,老鸨見他這副模樣自然笑臉相迎,又聽他點了兩個妓兒更是喜笑顏開,忙吩咐人帶他上去了。
許是別的太久,沒一會的功夫朗多寶就歇了勁兒,那倆妓兒心有不滿也不敢多說,只能柔聲細語的讓他歇一會。
朗多寶面色一紅惱怒道:“誰說小爺不行!給爺拿藥來!”
一包包的藥粉吃下肚,朗多寶瞬間感覺自己又來勁了……
“他這日子過得倒是舒坦。”朗山聽完錢三的話就回了屋,意有所指的盯着江舒有些纖細的身子,“我還不曾這般舒坦。”
江舒把賺來的銀子都存到了錢莊裏,家裏留了些散銀備用,他撥了撥那些小銀子彎起眼睛,笑道:“你若羨慕,也去嘗嘗那些姑娘的味道就是。”
“我不去,我有夫郎。”朗山拽着他腳丫讓人爬在床上。
倒春寒的天,晚間都有些冷風,吹的屋外那棵桂花樹樹枝亂顫,剛發的嫩芽都要被吹的撲簌往下掉,活像是禁不住什麽一般,失了力的被折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