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深謀遠慮,多事之秋多災”
科舉每三年一次, 今年則是第三年,秋後各州各府便會進行統一的考試,因此厚德書院都開始忙碌起來, 多的是外出買書本想着要一鳴驚人書生。
朗多寶平日裏醉生夢死卻也在三月底暖和後開始用功起來, 只是他時常玩樂,功課早就落下不少,在人人都發憤圖強時便更加跟不上。
江舒在如意齋裏看着窗外那些行跡匆匆往書齋去的學生,不禁在心裏感慨着,不管什麽時代讀書永遠都是最佳捷徑。
書齋就在斜對面,一眼便瞧見了那門口起的争執,心思微動, 江舒便下了樓。
“去哪?”朗山正在看着運來的蔬菜果肉,擡眼就看見江舒往外走。
江舒腳步匆匆:“我去買幾本話本子瞧瞧,很快回來。”
知道他平時就愛看一些靈異志怪, 朗山并未多想卻加快了搬運的速度, 想着等一下再去給江舒多挑幾本才行。
江舒走到書齋時夏翰遠和一位公子哥依舊僵持不下,他進去裝作挑話本子時刻關注着動向。
夏翰遠蹙眉:“這本書是我先拿在手裏要結賬的。”
“你可買得起?這可是孤本, 我找了許久的,你只是個附生看得懂嗎?趕緊撒手, 否則耽誤我那增生哥哥考功名我可是饒不了你!”公子哥說的十分趾高氣揚。
江舒之前因着朗多寶和厚德書院也是看了一些制度的, 按理說這秀才分三等,分別是最高等的廪生和中等的增生以及末等的附生,只是為了表示尊敬,增生和附生統稱為秀才,只有廪生可以獨稱。
也算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了。
夏翰遠臉色有些難看, 若不是考試時突然腹痛, 他斷然不會只是附生, 他堅定道:“那又如何,先到即先得。”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江舒眼看着要打起來,他随手從角落抽了幾本沒有封皮的書,快步走過去,他笑道:“這是什麽孤本,竟讓你們一個個搶起來了?”
江舒的多樣館和如意齋那可是整個鎮上貴客雲集的地方,一直咄咄相逼的李少爺自然也是去過的而且還是會員,瞧見是江舒說話立刻沒了那股子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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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爺笑道:“原來是江東家,我來給兄長買書,你可是也對這孤本感興趣,那便給你就是!”
“我要這東西做什麽。”江舒輕笑,“就是來買幾本話本,這孤本可有趣?”
李少爺有些為難,他平日裏只知道吃喝玩樂哪知道這個,當下便直接塞給江舒:“說是孤本自是有趣,你買便是,我再給兄長挑其他的。”
“那便多謝了。”江舒接過看都沒看一眼,把他放在自己買的話本上結賬走人了,臨走時還看了夏翰遠一眼,“夏秀才不知稍後可方便,我們木牌上需要寫幾個字。”
江舒請人做事向來出手闊綽,便是寫幾個字也是按一字幾文來算,夏翰遠自然沒有不願意,窮人不窮志對他來說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廢話一句。
抱着書本回了如意齋,随意将話本子放到旁邊便拿起孤本看了又看,他招呼朗山和他一起:“方才我瞧着都要為了這本書打起來了。”
“買話本是假,湊熱鬧是真。”朗山擰眉,若真打起來不小心将他誤傷了可怎麽辦,幾個話本子什麽時候都能買。
他随意拿起江舒放到一邊的話本翻看了一眼,眼睛都瞪大了,随後又趕緊合上扔到一邊。
江舒不解:“怎麽了?可是裏面有吓人的插圖?”
“并未!我先幫你收起來,晚些帶回家細看。”
江舒狐疑的看了他幾眼沒有反駁,幾個話本而已還要帶回家裏晚上看,莫不是裏面真有吓人的圖,朗山估計是怕他害怕才這麽說,他笑了笑便又研究起那孤本了。
夏翰遠買了幾本要緊書就匆匆過來了,來如意齋的次數不算少,但每次都是有着各種各樣的事,這裏的生意好賺的銀子也多,他這樣的窮書生很難不羨慕。
“來了?”江舒示意他坐下,“秋後要參加鄉試了,心裏可有把握?”
“多才者年年輩出,我雖說心中有數卻還是有些忐忑,只能拼命學習以勤補拙。”想到自己三年前的事,夏翰遠總是說不出的難過,若他成為廪生今年便能給童生作保。
江舒不懂這些,他只是把手中的孤本遞了過去,笑道:“你既喜歡便拿去。”
“朗夫郎你……”夏翰遠看着那孤本心中百轉千回,卻也尋摸出點意味,如意齋距離書齋很近,且從這窗子望去便能将對面的情況一目了然。
這本書不是他覺得有趣要買的話本,只是見他想要所以才特意買來的。
“這書對我來說墊桌腳都不合适,你想看便拿去,若是覺得不好意思,那就譽寫一份自己留着便是。”江舒對着他時有着說不盡的溫和,就連旁邊的朗山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夏翰遠卻沒想這麽多,他伸手接過感激道:“是,我定會用心考取功名。”
“如此便好,只是木牌确實要改幾個字,你去多樣館找順子他們就好。”
夏翰遠自是不會推辭,抱着自己的書就快速離開去多樣館了。
江舒對他這般溫和自是有緣由,厚德書院雖說童生秀才一大堆,但是真能繼續往上考的其實并不多,從縣令那裏就能看出這書院幾乎是沒什麽用的,所以夏翰遠這樣的就尤為可貴。
如果對方秋闱能中自然是好,若不能中再等三年對方照樣年輕,且當是長久投資便是。
“東家,外面來人了,說是京中來接貨的。”宋春敲了敲廂房的門說道。
江舒眼睛一亮:“孫思齊給我送銀子來了!”說罷便忙和朗山一起下樓了。
來的估計是孫思齊身邊管家,他先是拿着玉佩給江舒看了一眼,随後笑道:“少爺京中事務繁忙,只能老奴前來,江東家莫怪。”
“不會,您随我去宅子裏吧。”
江舒平日裏都是在宅子裏做醬,做好的全都放到了地窖裏存着,說起來這地窖可是好東西,且勞動人民總有他們自己的智慧,保存得當東西能放好久。
宅子太小一次性進不了太多車輛,管家便一趟趟的進去拉,旁邊幾戶人家都定睛瞧着那一缸缸的東西運出來,任他們瞪酸眼睛也看不出裏面是什麽。
幾百斤的醬料還附送這麽多大甕缸,管家得了孫思齊的指示自然不會虧了江舒,便從預算裏多劃了一些給他。
江舒笑了:“孫公子有心,往後有機會見面,我定要宴請他一番。”
“朗夫郎有此心,少爺定會高興。”
京中已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管家簡單和江舒聊了幾句又問了問孫晟霖的近況便離開了,來去匆忙,可見孫思齊一門心思就是開炸雞店。
拿到尾款,江舒也算是徹底成了小富戶,等如意齋再穩定些,他們就能去府城看看了。
再回到如意齋裏,孫晟霖和蔣慕連早等在了廂房裏,他問道:“可是我表兄派人來了?”
“已經走了,瞧着是急着開酒樓呢。”江舒笑着抿了口茶,四月一到,天氣就熱的有些過分了,想到冬日裏的降水量,心裏不知怎的有些慌。
他看向蔣慕連:“蔣公子來前可有聽說什麽消息?”
“舒哥兒為何這般問?”蔣慕連神情微妙,他只覺得這哥兒未免聰明過了頭,也實在敏銳。
“近年收成不佳,去年就有不少從別處來的難民,且冬季時只下了一場雪,對莊稼來說實在不夠。”
盡管那場雪下的很厚又大,但對農作物來說是傷害。
蔣慕連放下杯子低低嘆了嘆氣:“你倒真是聰慧,初冬時便傳言今年是天災年,所以我能來這裏也是有暗中探查民情的要務在。”
他雖不在朝為官,但家中卻有兄長在,且百姓才是民生,如何能不擔心?
孫晟霖聽到這話臉色變了一瞬,旋即裝作像是無事發生一般支棱着耳朵聽,只是情致卻不如方才高昂了。
江舒心中有了計較,準備過段日子就回南岸村去看看,自年後就一直沒回去,也不知地裏如今到底是什麽模樣,雖瞧着前些日子來送菜時倒是沒什麽不妥,但心裏終究還是擔心的。
如意齋比多樣館大很多,需要的人也多,江舒想着再招一些人做事,就連多樣館那邊也要再招幾個才行。
“等這些都步入正途,咱們就趁着秋闱的時候動身去府城瞧瞧。”江舒穿着單薄春裝依舊覺得哪哪都是熱的,他将熱茶放下,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孫晟霖也不耐熱,他拿着扇子扇着:“那檸檬水什麽時候出,我回頭也往酒樓裏放一些賣,這鬼天氣當真是要天災了。”
“好,等我收到檸檬就做。”
夏日牛奶不禁放,即便是放在地窖裏如果溫度不适宜依舊會壞,所以他不準備讓方林他們再收那麽多的牛奶,冬日裏存的冰還有,做冷飲還是夠用的。
于是等方林他們再送奶時江舒便将自己的需求告知他們了,方林和馬威對此倒是沒有多說什麽,這些東西确實不宜久放,便想着以後都少收一些就是。
江舒自認做個奶茶還行,用奶做點心他是真不行。
而送土豆給他的幾個下海的跑商也回來了,不止帶了馬鈴薯還有很多檸檬,堆滿了多樣館的後院,還有幾個木桶被布蓋着看不見東西。
江舒讓楊守給他們結算,張全則是把這些東西清點好全都放到地窖裏。
“有發芽的一定要及時挑揀出來,否則是要出人命的。”朗山中氣十足的提醒着。
他塊頭比幾個跑商的都要大,聽他說話的人都戰戰兢兢沒有不聽的。
樊老大悄悄把江舒帶到被蓋着的木桶邊,掀開給他看:“東家,你瞧瞧這些東西可要?舟車勞頓的,估計死了不少。”
江舒順着他的動作看去,只瞧見了滿桶的海鮮,唾液腺有點不争氣的分泌了滿腔的唾液,他趕緊點點頭:“都要,還有其他的麽?”
“其他就是些蛇魚。”樊老大作勢要去掀其他的布。
江舒一想到和蛇差不多的魚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緊攔住他:“要,不用給我看了,全都留下,讓賬房按照外面的斤錢算給你就成。”
樊老大點點頭便去找楊守去了。
每次這些人一來送東西,客人們就知道又要有小拼盤了,這次送了這麽多東西,說不定還有其他好吃的,一個個都憋着勁的要比別人先吃到。
将東西都放進地窖裏,只剩那些裝着海鮮的木桶還堆在院子裏,聽着江舒有做新吃食的打算,張全便沒有讓人收拾這些桶。
江舒卻叫住了他:“張全哥,你一會去東長街問問誰會處理蛇魚,讓人來一趟。”
“大山就會。”張全應道,“他之前成日裏上山下水的,還給順子捉着吃過不少呢。”
江舒肅然起敬,他沒吃過黃鳝,這種從面相上就不過關的東西是絕對不會出現在他的餐盤裏。
他點頭:“行,那一會再說,去前面吧。”
朗山确實是處理這些的一把手,朗崔氏不喜歡他待他不好,半大小子又是正長身體吃的多的時候,他吃不飽自然要想辦法填肚子,便去河裏摸魚,有泥多的地方便能撈着幾條蛇魚。
江舒見他手法娴熟不禁開始心疼起來,他家二郎明明就是個男主,卻活的這麽糙,若他還是和之前的江舒在一起,恐怕還是要過着那樣的日子。
這麽一想,自己果然就是來幫助他的。
“二郎喜歡吃蛇魚嗎?”江舒問道,“那些魚蝦蟹都能做好些吃食,等回頭把這些都處理了,我就給你做了吃。”
許久不吃河鮮,朗山确實覺得有些饞了,便一邊處理着一邊點了點頭,朗崔氏待他不好,但他也不曾對對方有過什麽孺慕之情。
那些河鮮卻成了他經久的歡喜。
黃鳝處理起來并沒有多複雜,至少是要比蝦蟹好清理,江舒簡單弄了幾大盤子就在後院起了油鍋。
油焖大蝦,清蒸蟹,炸小魚,至于炸黃鳝那就更是只給朗山吃的了。
不過因為不是三餐,只是當做小零食來吃,所以他将味道弄的稍微清淡了一些,不用輔任何主食吃都可以。
黃鳝是切成塊裹着面糊炸的,一口下去有肉有面,不腥不老,江舒眼巴巴的看着他:“好吃嗎?”
“比我從前在山上自己烤好吃多了。”
漢子大口大口吃着,無關緊要的一句話卻讓江舒心中酸澀,明明是在河邊捉來的東西,還要藏着去山上才敢烤着吃。
朗家,他是一個都不想好好對待。
朗山許久不吃,一大盤子的炸黃鳝段兒硬是被他吃了個精光,江舒眼大肚子小,各樣吃了沒幾口就不想吃了,餘下的那些自然又進了朗山的肚子裏。
江舒嘴巴刁自然養的自己廚藝好,這些東西若是做出來賣,就真的像是要開酒樓了,但他并沒打算放到如意齋去賣。
如意齋眼下火鍋烤肉齊全,收入足以彌補支出,多樣館是他本來就準備做很多小吃食的小店面,就是要多種多樣才行。
他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一會再做一些給順子他們也嘗嘗,之後若是能多收一些河鮮,咱們就也做來賣。”
“都好。”朗山把盤子筷子都收起來,“你歇會,我去洗碗碟。”
四月初裏熱的過分,漢子不抗熱穿的是越來越薄,做事時還露出粗壯有力的臂膀,上面蔓着青筋流着汗,看的江舒口幹舌燥。
晚些時候,江舒便将這些東西都炸了一些給做事的嘗,他一直都是這樣,先讓店員吃了嘗了鮮,才能好好給食客們介紹味道。
張順夾起一段兒黃鳝豎起大拇指:“自然是好吃的,比大山哥從前給我和阿宗烤的好吃多了。”
朗山聽到這話并沒有不高興,反而臉上帶着神氣,這可是他夫郎做的,比自己做的好吃那是應該的!
“這些東西因為是裹面油炸,而且在處理時還用了許多的配料去腥,會賣的貴一些,價格你們回頭定一下,等我這邊處理完就會告訴你們什麽時候上牌子。”
其實江舒心裏有大概的價格,只是那是後世的價,後世蝦蟹多貴一些,不像現在随處的河溝裏都能摸到。
江舒先是找到樊老大問他能不能長期供應這些,得到對方肯定回答後自然就沒有其他的後顧之憂,便叮囑多樣館随時都能上新牌子,當然,張全和楊守也定出了價格。
“怎的這河鮮這般貴?幾十文一斤?”
“嫌貴你別吃!一樣給我來一斤,這東西帶回去當下酒菜吃,就是用來招呼客人都是好東西!”
“你這小厮是之前就買過了,可好吃?”
“我家老爺是會員吃食上都先你們一步,那日賞了我一條魚,酥脆嫩香,裹着面還不腥,你說好不好吃!”
一個下人都吃過這好東西了,其他人自然會覺得自己吃不到就是比不過一個下人,趕緊坐在椅子上點了起來。
這些東西他全都交給了阿面,油炸需要時刻注意着火候,他踏實穩重,自然能做好。
“你這朋友當真是有趣。”蔣慕連吃着炸蝦都忍不住感慨着,什麽東西只要經過他的手總能做出花一般的吃食來,且次次不重樣,樣樣味道可口。
“這是自然,烤鴨就是他賣的方子給我。”孫晟霖很是自豪,連他表兄都說自己認識到的人很不錯。
蔣慕連算是知道,孫晟霖的酒樓能起死回生也有江舒出力,不怪這小傻子對人家掏心掏肺,至少這江舒也沒真的坑他。
想到江舒,蔣慕連就總有一股強烈的違和感,總覺得江舒眼熟的厲害,當然并不明顯否則他一眼就能認出來,就是在某些時候某個神态。
孫晟霖繼續說着:“你不知,我表兄為着醬料特意從京中過來見他,炸雞你可都吃過的,以後離了鎮上,京中也有了……”
他絮絮叨叨的說着,蔣慕連卻聽着“京中”二字陷入了沉思。
包廂響起敲門聲,下屬站在外面說道:“少爺,二位東家到酒樓了,可要把他們喊上來?”
“去叫吧,就說我來了。”孫晟霖說道。
外面熱的厲害,江舒和朗山剛盯着人把檸檬和冰塊從地窖裏搬出來,如意齋的廚子不會做檸檬水,只能江舒先做了再教會對方,當然也喊了水生來這邊學,到時候多樣館也是要一起賣的。
檸檬水配料簡單,江舒還讓朗山特意做了幾個帶刻度的小杯子,這樣不管什麽配料都能精準一些。
知道孫晟霖在,他便多做了兩杯讓下屬先拿上去,步驟和配料用度全都教出去,接下來就是練習的階段,只是水生到底學過做奶茶在這上面十分熟練,他便由着水生去教了。
天氣熱的厲害,檸檬水加了冰塊,竹筒上都沁出了水霧,冰冰涼涼的。
江舒和朗山進去,包廂裏放着風輪,旁邊站着的小厮則是轉動着手柄給他們扇涼風,若在之前江舒怕是會覺得有些奢靡,但現在熱的厲害,可沒有這種心思。
他笑道:“居然還把風輪冰鑒帶來,一會還要搬回去,圖什麽?”
“不搬了,這個就是搬來給你和大山兄用的,我卧房裏放着一個,晚上睡覺涼快,你晚些熱了就讓他給你扇。”孫晟霖笑着打趣,反正朗山十分懼內,就是他不說怕是也整晚給江舒扇扇子呢!
忙裏偷閑的日子總是讓人舒坦,蔣慕連忍了片刻還是将自己最近得來的消息說了出來。
因着冬日裏沒有下雪,有些地方莊稼未初冬就凍死無數,春日裏更是沒有收成,還要交稅收,多數地方已經隐約有了躁動。
初春時節日日無雨,江舒就差不多猜到了一些,古時不如後世,總是天災伴着人禍,着實讓人覺得糟心。
“所以我不日就要回京了。”蔣慕連又丢下一句,說時還不忘盯着孫晟霖的一舉一動,見他絲毫不為這句話所動,萬千愁緒只能藏在心裏。
江舒微妙的看了孫晟霖一眼,又說道:“可需要帶些什麽,你何時動身,我差廚房先給你做些吃食帶着路上吃。”
“明日。”
江舒挑了挑眉:“我知曉了。”
蔣慕連來的突然離開時也匆忙,只帶了江舒給他準備的吃食便即可起身了,孫晟霖沒來送他,只覺得煩得很。
待他一走,江舒就去錢莊清點了銀票還有他手頭的散銀,以及減去兩家酒樓的開銷還所剩的銀子。
若是齊鄉鎮不受殃及自是最好,但如果真出了事這些錢就是立身安家的根本,當然這只是最壞的打算,按照上次送來的東西看,整個鎮還算安全。
但,他還有別的打算。
朗山大致清楚他的意圖,便說道:“此事若由我們自己開口怕是要吃虧,且等一等的。”
“我知道。”
蔣慕連話裏話外透露了不少東西,就連金然都說京中詭谲,可見并不安穩,在加上孫思齊迫不及待做生意,怕是也打着些主意,唯一能說明的就是這國庫怕是空的厲害。
若是真有天災定然要進行募捐,他們這些行商的就是首當其沖。
從錢莊處出來回到如意齋屁股都沒坐穩吳功就找來了。
吳功面色有些嚴肅:“大人也請了孫東家去。”
“我們馬上過去。”
陸绛已經着急上火好幾天了,從去年冬一直憂心到今年開春,不下雪不下雨,地裏莊稼死倒一片,他就隐約知道今年是災年,直到他收到其他鎮傳來的消息,才知道已經有災民往這邊來了。
離他們稍微遠些的鎮都有了些災情,陸绛這才第二年還不想得到個辦事不力的懲戒,便想着先把鎮上的富戶先集合起來商議一番。
江舒聽了一耳朵便知道了事情緣由,陸绛把他們叫來,估計是想讓他們捐些銀子。
因為主角光環的緣故,商人的地位倒沒有低到離譜,只是無名罷了,也只有這種時候會被人想起來。
當然,這也是江舒等的機會,但他不能牽頭,否則這些商戶會記恨他。
陸绛問道:“各位都是鎮上商戶,可有何辦法能幫助其他鎮,若以後齊鄉鎮有難,他們自然也會幫忙。”
他這話已經說的不算委婉,既是叫了商戶那便是直接要銀子了,可江舒打量着這些人,并沒有願意捐銀子的,至少他看不出來。
孫晟霖直接道:“既說是捐銀子,可也要有所考量才是,萬一那縣令收了銀子不辦事如何是好?倒不如我們根據自己想想能送些什麽東西過去。”
開布莊的送些普通布料,開糧倉的送些糧食等等,都是辦法。
也不知因為這法子是孫晟霖提出來還是其他商戶本來就是這麽想的,此話一出倒是沒有看到他們抗拒的表情,甚至還輕點頭附和着。
既然都同意那江舒自然也沒得說,只是他家裏這些吃食都是熟的,送過去怕是要壞,幹脆就看其他人送多少東西,他就直接出了銀子,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而後,從這天起每隔幾天就會有新的災情傳來,京中只能下令打開國庫去救濟那些較為嚴重的地方,只是沒幾天……國庫空了。
雖說江舒已經料到會有這一出,但是真的出現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一個國家沒錢了,這種感覺真是有夠憋屈。
孫晟霖父親已經帶着銀子去了京中,他的晟家酒樓能轉圜的餘地也沒有太多,任誰都沒想到會一瞬間這麽嚴重。
他一拍桌子怒道:“國庫空虛是為什麽,年年賦稅銀子都花到選秀修建行宮了!”
“你冷靜些,若是被人聽了去你怕是有十顆頭都不夠砍。”江舒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能坐在古色古香的古代廂房裏,聽一個公子哥講當今聖上的各種騷操作。
怪不得京中詭谲多變,有這樣一位主事者不變才可怕。
“此次怕是要多捐些才行。”江舒也蹙了蹙眉,“天災多出人禍,你在京中有人,得讓他們留意些病了或死掉的人,稍有不慎可能會害疫病。”
江舒也沒十足的把握,但後世醫學那般發達都會出事,何況是醫學并不發達的古代。
孫晟霖也多少明白一些,沒在怨天尤人的拉着江舒和他說話,稍坐了一會就回去傳信去了。
齊鄉鎮目前并沒有受到影響,因此每日的生意照舊,江舒想了想決定當晚就和朗山回南岸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