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府城多樣樓,會見老狐貍們” (1)
此次外出帶的銀子确實不多, 江舒特意留了一些讓自家酒樓進行買賣,且他也并未想着能一眼就相中好的酒樓,不曾想倒是讓自己有些捉襟見肘。
有孫晟霖做擔保, 再加上江舒付了四百多兩銀子, 成功拿下了那酒樓,只是還差一半需要之後再補上,當然現如今是不會有人能買走這酒樓了。
在府城這些時日,除了起初巡撫會和江舒他們商量一下抗旱事宜,後來許是在解決,便沒有再和他們有過多的交談,因此三人平時倒也玩的痛快。
只是在府城的時間越久, 花錢就如流水一般,見見摸清了府城的一些事宜,江舒便向巡撫提出了要回鄉。
江錦齡得知很是不解, 忙問道:“不是在府城好好的?怎的這般着急, 可是鎮上酒樓出了要事?”
“并未,只是離家太久有些想念, 且也總擔心家中做事之人是否有問題需要解決,便想着和夫君先回了。”江舒倒是對這巡撫頗有好感,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只覺得這人眼熟的厲害,竟和那位金然公子有些相似。
“既如此,那我便讓沉時護送你們回去如何?”
沉時就是那位勁裝侍衛,江舒曾經見過對方做事,那模樣瞧着分明就是這位巡撫大人的親信, 若是讓他送, 巡撫身邊豈不是要無人照料了?
江舒正在心中組織着措辭, 就聽那巡撫又說了幾句,他看向朗山,卻瞧見對方正垂眸像是在思考什麽一般,便只好答應了。
沉時得知自己要護送幾位鄉下百姓并未覺得有何不妥,甚至在看向江舒時,依舊是那副深沉的模樣,若非早早解釋過,朗山當真要惱了。
孫晟霖依靠着車廂,渾身沒骨頭似的:“回去之路可順暢些?來時小路當真是要給我颠的屁股都要成八瓣了!”
“孫二少放心,災民已經都被收用,官道上已經安全了,此次定能護你的臀部無虞。”沉時約莫是心情好,竟也能面無表情的開着玩笑。
“那便成。”
巡撫的管治辦法十分有效,自出府城一路走官路再沒有發現難民,他們路上也安心了一些,就連沉時都放松着和他們同吃,因着并不着急,也能有時間看看周邊。
來時那般警惕小心自然沒有功夫看,只是因為幹旱的緣故樹木都枯的不似以往夏天。
偶爾有小動物跑過也是三兩下就跑走了,自然,他們帶了食物也用不着去打獵,只是江舒看着總想起他剛開始和朗山一起去賣獵物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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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朗山:“二郎這一路都沉悶着,可是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朗山卻是緊緊攥着他的手。
也許所有人都未曾察覺,可他瞧的分明,那個巡撫待他們極為不同尋常,換句話他是待江舒不同,偏也不是瞧上江舒想強取豪奪的不同。
他眼神好,還記得那個京中來探親的金然公子,也看得出對方和江舒相似的眉眼,更瞧得出這位巡撫和金然的相像,自然也和巡撫像。
聯想對方見到江舒時那副怪異的模樣,怕是對方早就知道這一點,一直沒有戳破許是因為如今天下災情,可若是災情好了呢?
是不是他的夫郎就要被別人給奪走了?
朗山不敢想這些,他在心裏安慰自己,不過就是相仿的眉眼,這天下之人模樣相似的實在是入過江之鲫數不勝數,怎能有兩個像就是有關系?
江舒見他眉心輕動,立刻擡手撫了上去,笑道:“別不是我家二郎暈馬車了?有沒有想吐的感覺?”
“沒有。”原本礙于有孫晟霖在,朗山不好對他有太大的動作,可眼前人分明時時在撩撥,他牽着對方的手稍一用力便拉進了懷着。
哥兒本就纖細瘦弱,在他懷裏更是顯小,雙臂一攏就不給人瞧。
江舒失笑:“松快些,這般用力我有些不舒服。”
朗山便依聲松了些,下巴抵在他腦袋上,像是守着糧食過冬的熊瞎子。
一路上走走歇歇,在快下官道時突然傳來了踢踏的陣陣腳步聲,外面随行的護衛們瞬間警惕起來。
沉時冷聲道:“少爺不要出來!”
他下馬車警惕看着周圍的人群,怪他們這一路走來順平過分,竟不知道在下官道時會被災民圍起來!
但是整個府城都在用巡撫整理出來的方式進行抗旱,不可能還有大批的災民在此時圍着,看着模樣,顯然是有組織預謀,可見已經圍過行人多次了。
他們雖帶着護衛隊,但也只有十人不到,對上這一群手握武器的災民顯然并不能占到大便宜,很有可能會被冠上屠殺百姓的罵名!
沉時手握刀柄,喊道:“諸位所圖為何?不妨說出來,我們也好為諸位解決!”
“為何?誰要為你們做事!狗官!騙我們去蓋房子,實際上根本沒有吃穿!動辄就是無情打罵,你們不得好死!”
“不和他們多說,殺了他們!搶了他們的吃食!”
“殺了他們!給咱們的親人報仇雪恨!”
眼看着這些人要蜂擁而上,沉時表情一沉,對守着馬車的侍衛們使了個眼色,若是這些百姓非要沖上來,那就不要怪刀劍無眼了。
若非情非得已,沉時是斷不想對百姓動手的,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侍衛,可不是手無寸鐵的百姓,被逼的步步後退也只是握着刀柄。
突然,不知是哪個村民扔了一把鐮刀砸到馬車上,像是摔杯的信號立刻就引起了紛亂,沉時再顧不得什麽百姓不百姓,就是一群暴民!
刀劍無眼,沉時并未想着将他們全都斬殺,擊退出一道出口,立刻一拍馬臀架着馬車快速殺出重圍。
只是那些百姓不依不饒,竟紛紛開始投擲起手中的武器,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就像是要和他們不死不休。
一把小斧子順着窗戶就扔了進去,朗山懷裏抱着江舒,另一手按着孫晟霖的頭躲開了那斧子,再擡頭就瞧見那斧子砸在了木板上。
江舒瞪大眼睛,心髒仿佛要從胸口跳出來,他喘着粗氣:“沒事吧?”
“要命……這些人都不想活了嗎?”孫晟霖面色蒼白,顯然也是被這一出給吓到了。
聽着裏面的動靜,沉時面色一凝,當即給旁邊的侍衛使了眼色,對方立刻會意上前架住馬車,沉時則是抽出刀快速沖到了後面。
待他們徹底出了官道才沒有了動靜,歇息時江舒左看右看都沒有看到沉時,他問旁邊的侍衛:“沉時呢?”
“……沉大人去找水源了,很快便回。”侍衛恭敬說道。
江舒表情微動,他們車上有足夠的水和食物,根本用不着特意去找。
沉時也确實是去找水源了,雖說旱的厲害卻也不是到處都旱,他在小河溝裏将刀沖洗幹淨,擦幹後重新別到腰間,這才趕緊跟上去。
見他回來,江舒也沒多說什麽,因着這一出衆人情緒都有些低落,趕車倒是快了很多,三天後就安穩到了鎮上。
江舒挽留:“不若休息一日,明日再出發?”
“勞您費心,大人那邊需要我跟随,暫且不留了。”沉時拱了拱手,臨走時還說了些關切的話。
幾日舟車勞頓外加暴民橫行,兩人到家後簡單沖洗了一番便倒頭就睡了。
翌日一早就去了酒樓,生意照舊,因着陸绛一直在嚴格執行府城巡撫的安排,目前鎮上依舊一片光明。
有段時日未見,酒樓的客人見着他們都笑問是不是去別的地方發財了,還揚言要是有好的吃食,一定要給會員多備些。
見他們沒有受到災情的影響,江舒心裏也舒緩很多,只是偶爾,那些也會夢到那些暴民舉着斧子鐮刀朝他砍。
這些自然都是小事,讓江舒覺得有些不妥的是朗山最近的态度很奇怪,對他的照顧更加無微不至,言行上也是十分體貼入微,只是這些關切竟讓江舒察覺到他內心的煩躁和不安。
這顯然不是什麽好事。
“你且同我說說,近日是怎麽回事?”江舒擰眉看着他有些消瘦的臉,“二郎,是出了什麽事嗎?”
“夫郎……”
朗山緊緊抱住他,他因為那些發現日日心力交瘁難以入睡,他無法忍受江舒會被奪走,盡管這只是他的猜測,可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
“夫郎不許離開,你已經嫁給我冠了我的姓氏!”
江舒拍拍他後背,笑道:“我自然不會離開,可是有什麽人和你說了些什麽?我們二郎這般好,就是拿銀子給我都不換的。”
這樣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好人,他哪裏舍得?
任憑江舒如何問,朗山都不肯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寧願對方永遠都察覺不到這些,免得徒生煩惱。
“你既不說,那我也不多問,你也莫要多想了,哪家郎君能給自己夫郎洗衣做飯,又有哪家郎君肯讓夫郎出來開酒樓當老板?我們家二郎這般好,趕我我都不走。”江舒笑着安撫他,這糙漢子雖然糙了些,但心思實在細膩,偶爾還是要哄着來的。
朗山忙點頭:“是了,我這般好,你可不能被人哄跑了。”
也像是說給自己聽,左右是打消了朗山心中的不安。
根據陸绛所說,外面災情已經得到控制,災民們也有了自己的住所并且開始簡植樹種植抗旱的食物,馬鈴薯就是第一要種的東西。
據說是出過海的跑商,說海外有叫馬鈴薯的食物十分易活,即便是旱地都能長出許多,産量十分客觀,于是撥來的赈災款便安撫了災民又買了這些東西。
同年六月。
災情轉好,京中發生了動亂,據說是一直被打壓的皇子在災情時用自己的家當幫助災民,得了民心,而上位者心有不滿欲除之後快,卻不想對方早有籌謀躲過一劫。
于是利用坊間之前的打油詩名正言順的坐上了主位,當家人換的又快又狠,即位後便肅清朝堂砍了一批佞臣和腐臣,一時間朝中竟無太多人可用。
“我說的如何?”孫晟霖一拍桌子,中氣十足,“卧薪嘗膽數年,只為今朝,可見也是個厲害人物。”
江舒輕笑:“又不是你做,激動什麽,若真如你這般說的,那這位不是更加……”
“非也非也!”孫晟霖搖搖扇子,“你可知當今那位十分儒雅,聰慧過人,是個溫和好脾氣的,他被禁足時,我兄長曾去探望過。”
不知為何,想到孫晟安,江舒竟覺得和他交好之人怕是都如他一般溫和有禮,是很能讓人心生愉悅的人。
只是當今聖人竟未提前科考,怕是之前這全國學子都眼巴巴的盼着呢。
厚德學院自然也千盼萬盼,朗多寶的事情之後,陸绛便肅清了學院,将那些只拿錢卻不做事的山長夫子全都請了出去,連帶着那些心思不在正道上的學生也一并趕走了。
如今的厚德學院,反倒是成了真正的厚德學院,學生們日日刻苦鑽研,欣欣向榮。
只是原本就想着秋闱時便一道進府城,現如今有了酒樓他們自然也是要提前準備,并且還要在限期之內将所剩的銀子補上,鎮上的生意雖不及府城,補上三四百兩銀子也不是大問題。
“為何非要同科考的學子一道進府城?”孫晟霖不解,科考在八月後,鎮上的學生若要提前,便要提前半月不止,在七月時就要趕到,如此一來路上不急,也能提前适應府城的生活。
只是如今災情剛得到控制,進京趕考會經過府城的學子恐怕會不太安全,次次科考都有被土匪打劫的學子,搶些錢財只是小事,性命無憂便也罷了。
江舒意味深長道:“誰說我的酒樓就只是做吃食?”
“那你當如何?”
“新得的酒樓有五層,樓下兩層可以用來做吃食,樓上三層可以當做客棧以便來往的客人們休息。”科考時客棧房間最為緊俏,他的酒樓如今只是空殼子,可之後卻不是。
孫晟霖蹙眉:“時間這麽緊,你如何能做得出那麽多的吃食,還要找到廚子以及夥計?”
江舒并未打算像之前那樣開酒樓,他想的是可以讓想做買賣的人入駐他的酒樓,每年交租,可以将樓下兩層做成不同的裝修,如此一來就不用他費心去做什麽吃食了。
且來往的客人都會來吃,自然也會優先選擇上面幾層的客棧。
就像後世的商場,樓層與樓層之間所賣的東西并不相同,且每個專櫃都有自己的品牌貨物,多樣不說,也更加方便。
“你還有什麽驚喜是我不知道的?”孫晟霖下意識呢喃,他這到底是結實是何等不得了的人物?
總能想出不一樣的妙計,不管什麽問題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簡直就是無所不能!
江舒失笑:“動腦就能想到的東西,不過客棧廂房我不太懂,可得你幫我多說一些。”
“廂房有何難?收拾出幾間比較好的屋子當做上好的廂房,其他的便普通一些就是,這才是最簡單的。”孫晟霖見他不解,嘆氣道,“你有何想法?”
江舒覺得可以按照後世的酒店套房來進行裝潢,當然,并非要那般精致,只是既然是三層,便也能稍加利用,層與層不同,分他個三六九等。
多數看重名利地位之人自然會挑着最頂層上好的廂房,所以即便他不做吃食,也是可以賺這個銀子的。
孫晟霖徹底無話可說了,他自以為是的想法在江舒眼中只是爛的不能再爛的點子,他甚至不想再指點對方,畢竟按照江舒那個可以以一返三的腦子,他并不想再自取其辱了。
他有氣無力道:“你自己看着辦吧,我和你比起來就是廢物,以後你賺銀子帶我一個!”
“作何這般說自己?”江舒樂不可支,他不過是借助了後世勞動人民的聰明才智,若他出身便在這時代,能做到孫晟霖這般就已經是極為了不起的了。
他誇道:“何必妄自菲薄,你也不瞧瞧,多的是富家子弟想開酒樓,可有哪個是比你好的?就算是些前輩,都不一定比你聰慧。”
“這話讓我甚是熨帖,那你府城的所謂的豪華廂房要給我留一間,我也要享受一番那般無微不至的待遇。”孫晟霖嘿嘿直樂。
江舒自然由着他去,何況孫晟霖雖這般說着,卻也不是不給銀子,關系雖好,有些賬也是要算清楚些的。
科考雖出乎意料的并未提前,但有些學生就已經準備前去趕考了。
齊鄉鎮偏遠,從此地乘坐馬車到京中怕是要趕上一月的,提前去也能多緩和一些,只是有着這些想法的多是家境不錯的,也有去府城游玩的心思。
江舒有着滿頭的想法要急着實施,只是這次去府城不比在鎮上,還是要有自己人才行,他便從多樣館帶了苗禾虎子以及楊守,剩下的則是叮囑好有事及時寫信便可。
這次官道再無特殊意外發生,趕了府城耽擱了十天半個月,江舒沒有急着休息,先是找到了牙人把餘下的銀子補全,徹底拿到房契,而後便又找牙人買了些人。
災情那段時間也有人來到府城賣身,江舒急着用人便親自挑了些看起來能用踏實的人,只是他的酒樓目前沒有能住的地方,便使了銀子給牙人再照看他們些時日,清洗的幹淨些。
而後江舒便開始忙活了起來,因着有孫家在府城照料,一些事情實施起來也方便些。
府城郡守聽說江舒和他夫君來了府城開酒樓,當下便找上門去了,只是酒樓還在改造中,實在沒有下腳的地方。
江舒歉疚道:“讓大人見笑了,請您移步去酒樓如何?”
“都是舊相識,你的好法子幫了大忙,不必同我客氣這些,酒樓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郡守對江舒的手藝十分動心,加上有巡撫提前打過招呼,他自然要好聲照看着。
“您既這般說,草民也不同您客氣,就等我這酒樓開張您來捧場就好,有您當活招牌,我們這酒樓自然能紅紅火火。”江舒将自己的意圖表達出來。
郡守非但不覺得未來會被利用生氣,反而覺得他腦筋靈活,看江舒的神色更加和緩了。
雖說江舒目前并不需要幫助,只是郡守臨走時還是叮囑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随時去郡守府找他,還喊了府上的小厮過來幫忙。
木匠的活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也不難,只是改一改格局,再将房間整理的幹淨明亮一些,江舒親自給豪華套房進行裝飾,驚豔了不少人。
一月過去酒樓就已經全都弄好,只等着開張了。
“牌匾要換嗎?”楊守問道。
江舒哎呀一聲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竟把這一茬給忘了,自然要改的,楊守哥你帶着他們繼續熟悉業務,我和二郎去一趟郡守府。”
牌匾這種事自然要府城的老大親手題寫才是最有排面的,江舒和門房打過招呼就被帶進府了。
郡守見他們忙了一月才來,打趣道:“讓我猜猜你們找我做什麽?你這酒樓已經裝潢齊全,怕是也不想沿用曾經的名字,可是要我題字?”
“大人心如明鏡,草民佩服。”江舒也跟着笑,“我和二郎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在府城由您題字最風光,就是不知大人能否幫忙?”
“你們既已經找上我,這忙我自是要幫,同我來書房吧,且與我說說你這酒樓要叫何名字?”
“多樣樓。”
多樣樓?
郡守微微挑眉:“你與那多樣館是何關系?”
“大人怎知?那多樣館是我與二郎在鎮上的吃食鋪子。”江舒說道。
“竟也是你?孫家年關時曾送來一樣叫炸雞的吃食,我瞧着那籃子上名字就是多樣館,你這酒樓叫多樣樓。”郡守笑了笑,孫家的炸雞曾送到了很多富戶家裏,若是看見府城開了一家多樣樓,怕是從名字上也會得知兩者之間的關系。
可以預想到這酒樓一開會是何等的火熱。
江舒笑:“炸雞自然也是要開的,大人日後可去常吃,我給您折扣,讓您當會員。”
郡守雖不知他嘴中的折扣與會員是什麽關系,但聽起來大概也是會便宜一些,雖說他不在意那幾兩銀子,但有這份心總歸是好的。
他笑應着提了字,随後便将宣紙給了下屬,讓他們拿去镂刻,做好第一時間給江舒他們送去。
幾人又稍作片刻交談幾句便離開了。
七月中旬。
一群小乞丐在街上不停的拿着紙張喊叫着,起初人們并未在意,只當他們是昏了頭瞎喊,只是聽着聽着就覺察出一些不對勁。
居然有酒樓在招工?
而且還讓做吃食的去入駐?
還招大堂管理員?
這都是什麽和什麽?
多數人都是抱着這樣的想法前去看看,想着先問問招什麽工,招的工又是做什麽,何為入駐等等。
苗禾和虎子便在門前踩在小凳子上和他們解釋着,楊守則是在旁邊搬來桌子做登記。
且不說是做什麽,每月的月錢就夠人動心的,當下就有不少人聽完講解要報名做工,在這樣的酒樓裏做事,說出去都是極有面子的。
府城人流攢動,再加上近日多的是趕考的學子們定客棧廂房,江舒便叮囑他們在解釋時要把樓上三層是廂房的事情解說出來,吃飽喝足便能直接睡下,豈不美哉?
報名再加層層篩選,以及之前買來做事的人,有二十五個,江舒将他們各自的職責全都分配好,只剩下來入駐的吃食鋪子還未解決。
因此,江舒打算先自己做炸雞将名聲打出去,來住客棧是肯定要吃飯的,就是聖人來的都改變不了。
也有嗅覺靈敏的鋪子問清楚年供後當場就選了處攤位交付了銀子。
“多樣樓?”黃老爺很是震驚,“可有查和那多樣館是什麽關系?”
黃忠苦着一張臉:“奴才悄悄去看了一眼,正是有着炸雞方子的那位夫郎,奴才聽說他這酒樓裏也要賣炸雞。”
“竟是這般好本事,小小酒樓都開到阜城來了?”黃老爺怎麽也不敢相信,不過就是兩個鄉下百姓,竟也能有這般本事。
“老爺您有所不知,奴才前幾日還瞧見他和郡守大人在一起,郡守大人對他們态度極為緩和。”
這下黃老爺徹底震驚了,他倒是真不知道這一對夫夫能有這麽多的人脈,便是孫家都很難得到郡守親自接待,那兩位竟然可以?
黃老爺:“你去同其他府上知會一聲,打聽清楚何時開張,要多送些炮仗和禮物!”
“是,老爺您放心。”
黃忠立刻出府去辦了,其他府上的老爺自然都同這黃老爺是一般心思,商戶再富,也抗不過官家,聽說都能和郡守說上話,一個個心思瞬間活絡起來了。
多樣樓裏,江舒先讓炸雞占據了門口的位置,屆時做出來味道飄香自然能吸引很多食客。
第一個入駐是府城一家有口皆碑的點心鋪子,那香味确實不是鎮上的點心能相比的,味道香甜,即便是鹹口的糕點都讓人覺得有滋有味。
他大概是和江舒有着同樣的想法,也将攤位選擇在了臨近門口的位置,這是所有人的必經之路,只是問問味道就會勾起想買的欲望,何況這家鋪子在府城本就有名聲。
見這樣的老牌點心鋪都入駐,不少的小吃攤位也紛紛入駐,就連一些酒樓都特意挑出一些吃食占了攤位過來叫賣,總歸是不會虧本的。
沒幾日的功夫整個一樓就已經被占滿,之後的攤位便都是二樓,江舒為了能随時觀察着場地,将自己已經放下的烤串和灌餅生意給拿了出來。
楊守知道還笑了半天:“你這當真是老本行,說起來許久不吃雞蛋灌餅總歸也是想的,不過是不是要再請些人來做這些?你自己如何忙的過來?”
“這不是還有苗禾和虎子?”江舒拍拍他倆腦袋,對着兩臉懵逼的孩子笑道,“水生和阿面都能在鎮上獨當一面了,我怎會虧待你們兩個?只是你們要好好做,切不可大意。”
吃食這種東西稍有不當入口就會出大事,兩個孩子淚眼朦胧的看着江舒恨不得當場給他下跪,便在心裏暗暗發誓以後不論如何都要好好跟随夫郎和郎君。
攤位都占齊全,江舒便開始忙着教他們如何攤餅烤串,兩樣都學着,日後若是有忙不過來的也可互相幫助。
兜兜轉轉,終于到了正式開張這天。
從清晨就有不少認識不認識的人前來送禮,江舒讓楊守一一記下,以後好還回去,和之前在鎮上開酒樓不同的是,明明是初次來到這個地方,送鞭炮的人卻數不勝數,江舒仔細瞧了瞧發現之前找他買炸雞方子的管事也在,便知道怕是府城的富戶都有送。
新開張的酒樓除了自己買的一挂鞭炮,其他都得是送的,若是沒有就不放,只是衆人都沒有想到,這多樣樓的鞭炮放了又放,足足放了半個時辰才停。
鞭炮一停,之前被江舒訓練過的夥計們便立刻将客人們迎進裏面,任他們挑選吃食,只是因為場地的緣故江舒沒有單獨在一二樓弄包廂,而樓上的豪華套房自然是帶有獨立的小客廳,可以将吃食送上去。
樓下的客人有夥計們照顧着,而樓上的廂房江舒則是單獨拿出一間用來宴請郡守,畢竟于情于理都該第一位宴請對方。
郡守瞧着這酒樓的盛況不禁笑了:“你們兩個不管做什麽事總能這般熱鬧,我可是瞧着樓下有炸雞,饞的厲害了。”
“大人您想吃什麽,只管告訴活計就是,稍後他們便會送上來。”江舒說道,“咱們這酒樓也是可以外帶的,你若是沒有時間來吃,便是讓夥計送到您府上都可以。”
郡守稍驚:“你在鎮上的多樣館也是如此?”
“自然。”江舒無奈莞爾,“夏冬兩季總是會有客人無法忍受,為着能服務好客人,能送便送了,既是花錢買吃食,何苦受罪?”
郡守啧啧稱贊,他大概明白巡撫走時為何特意叮囑他要好好關照這倆人,且不說身份地位,光是這番談吐舉止就該以禮相待,且他總是更惜才一些。
得知朗山曾經未随軍還是有些感慨,畢竟近些年并未戰事發生,若是能在軍營待三五年,便是成為小隊長日後也是前途無限。
得知吃食是郡守大人親點,客人們不敢争搶,就連小老板們也是緊着給郡守做,生怕惹得對方不滿。
不只是炸雞灌餅串串,還有些飯後的點心吃食也一并送了上來,每家的碗盤上都刻着名字,到時候區分也方便一些。
郡守對這些吃食贊不絕口,臨走時還特意在樓下轉悠了一圈給江舒當活招牌攬客。
多數的百姓雖畏懼官員更多的是敬畏和崇拜,看見郡守大人都來這裏吃東西,更加堅定了他們要來的心,說不定何時就能碰到郡守,若是能得到對方的青睐自然更好。
此時多數的學子都在府城,雖沒有銀子住到豪華套房,但多樣樓裏的吃食卻并沒有多昂貴,都在他們可承受的範圍裏,休整的時日裏能吃到這般美味的東西,便是日夜兼程的辛苦都稍稍褪去了一些。
江舒在府城見到了夏翰遠。
“夏秀才?”
江舒見到對方時,他頗有些狼狽,衣着有些肮髒,神色也疲倦不堪。
夏翰遠家境貧寒,即便在江舒這裏賺了些銀子卻也不足以支撐他一路趕到京中去,何況還有歇腳和吃食的費用,每一筆都是開銷。
他站在多樣樓前不知該不該上前,江舒瞧着他那忐忑的模樣心軟了一些,便叫住了他。
夏翰遠臉色微紅:“朗夫郎……”
“剛到府辛苦了,同我進去休整幾日吧?”江舒知道他能找到多樣樓實在不易,顯然是已經無法再堅持,便接着說道,“在外靠朋友,我們是舊相識如何不能請你吃飯?若你能考中,可要關照我們些才是。”
夏翰遠是真正有學問的人,江舒并不怕他考不中,就算這次不行還有以後,總有考中的時候。
夏翰遠為了自己可憐的自尊心婉言拒絕了和韓文一用趕考的要求,他走到這裏已經很不容易,确實是因為無法再堅持所以才想撞撞運氣,他沒想到真的碰到了江舒。
當下眼圈一紅,哽咽了:“是,多謝朗夫郎。”
江舒神色溫柔:“什麽謝不謝的,以後我和二郎若有了孩子,怕是也要請你多指教呢。”
“好好!”夏翰遠如何不知,這兩人如今有錢財,請什麽樣的夫子請不到?這般同他說無非就是不想他覺得自卑罷了。
好賴他還有一身的學問,當個夫子還是可以的。
江舒讓人帶他到了房間,因為這段時間都是趕考的學子房間緊俏,只有一間格局稍微小一些的房間還沒有被人定下。
活計對夏翰遠歉疚道:“委屈秀才暫居,稍後便把吃食給您送過來,您可以先稍作休息。”
“不礙事,這般與我已經是極好的,多謝您。”夏瀚遠恭恭敬敬的對着夥計鞠了一躬,江舒對他大恩,他此生無以為報,只能日後慢慢報答。
多樣樓的橫空出世讓不少富戶都覺得有壓力,卻沒有人敢動心思去故意迫害,畢竟能和郡守相識,得對方青睐,他們就連說話都要斟酌。
只是黃老爺想到自己之前讓黃忠去買炸雞的方子,怕自己在那時會得罪對方,雖說他在府城也站穩腳跟有一定的實力,卻也怕官家為難。
思來想去還是想着約見對方好好交談一番。
江舒得知黃老爺要見他自然沒有拒絕,他們初來乍到若是處處樹敵那才是真的作死,當下便當着黃忠的面笑着答應了。
只是其他的富戶也有約見的心思,曾想竟然被黃府搶占先機,一群老狐貍差點為着這事吵起來,幹脆辦個小型宴會,請了交好的富戶來,也請了江舒和朗山。
本是只想請江舒,但是想到對方是個哥兒,老狐貍們便默認都帶上了自己的正室,誰讓人家江舒是正君,若是帶妻妾怕是要被誤會是看不起他。
宴會在黃老爺家後院,江舒想着對方之前送的鞭炮和禮物,便也送了自己做的一些吃食,對方估計是十分喜歡那炸雞,才想着買方子,幹脆投其所好送了只炸雞。
站在外面等着的黃忠瞧見他立刻面露笑容:“夫郎和郎君來了,快請進。”
黃府裝潢的很好,因着是七月裏的天,牆根處種着些紫薇,院裏則是用大缸種着好幾缸的睡蓮和荷花,遠遠望去像是進了荷花池,不禁讓江舒想到他家二郎被花船上的姑娘勾搭那一幕。
他忍不住笑:“這些花放在缸裏随時都能觀看,很漂亮。”
“我們正君喜歡荷花,老爺便尋了這些供他觀賞。”黃忠笑說。
江舒本以為會是面對一些老頭子,甚至做好了對戰群儒的準備,沒想到都是三四十的中年男人,并沒有他想象中的油膩,不過想想也是,孫晟霖他爹就挺年輕的。
那些帶着正室的老狐貍們一瞧見他就傻眼了,就這麽十幾歲的娃娃,把他們給壓住了……
“你就是江舒?多樣館的東家?”
“這般年輕?莫不是框我們?”
朗山